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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耀眼金光里,六匹骆驼,六个红衣喇嘛,飞驰而来。
转眼来到近前,停住,六匹骆驼二前四后。
前两匹骆驼上,是两名五十上下的老喇嘛,一胖一瘦,都一脸逼人的冷意。
后四匹骆驼上,是四名中年喇嘛,一样的神情冷峻。
前两名中年喇嘛,左边那名向两名老喇嘛躬身,以“蒙古语”说话。
两名老喇嘛四目闪现寒芒,目光如利刃,左边老喇嘛以汉语说话:“就是你?”
他没有明白说何指。
关山月没有说话。
左边老喇嘛又道:“有位大喇嘛因你自绝!”
关山月说了话:“是我,有这回事。”
左边老喇嘛道:“管闲事管到‘蒙古’来了,还犯了喇嘛!”
关山月道:“江湖人,天下的闲事可管,至于犯了喇嘛,应该说喇嘛犯了律法。”
左边老喇嘛两眼寒芒外射:“你好大胆,怪不得你敢管闲事管到‘蒙古’来,怪不得你敢犯喇嘛,你可知道,在‘蒙古’,喇嘛就是律法。”
关山月道:“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喇嘛不是王法。”
左边老喇嘛目光一凝:“你提王法?”
关山月道:“不错。”
左边老喇嘛道:“你是官里的人?”
关山月道:“明知我是江湖人,怎么又问我是不是官里人?”
左边老喇嘛道:“据佛爷所知,江湖人以武犯禁,不服王化,从不提王法。”
关山月道:“是不是宫里人,关系紧要么?”
左边老喇嘛道:“你要是官里人,当然可以管这件事情到‘蒙古’来,当然也可以查喇嘛犯法事。”
这么尊宫?这么守王法?
恐怕是喇嘛也怕朝廷,不敢说喇嘛也是王法。
其实,喇嘛也知道,“蒙古”各盟、各部、各旗,都归朝廷所任命之驻防大臣及地方官之管辖、监督。
朝廷虽至为优遇活佛,但活佛之为活佛,虽是得自达赖赠以“呼图克图”之尊号,实际上也是皇上的封赏。
关山月淡然一笑:“你可以放心,我是江湖人,不是官里人。”
左边老喇嘛道:“那你就不可以管闲事管到‘蒙古’来,更不可以犯喇嘛。”
关山月道:“奈何我已经管了,已经犯。”
左边老喇嘛道:“你犯了‘蒙古’大罪,所以佛爷要来拿你治罪。”
关山月道:“你等是从哪里来的?”
左边老喇嘛道:“库伦。”
关山月道:“是活佛派来的?”
左边老喇嘛道:“因为你犯的是位大喇嘛,所以惊动了活佛,能得活佛派人拿你,也是你的造化。”
关山月道:“怎么迟到如今才来?”
左边老喇嘛道:“‘库伦’太远,活佛得报太迟,不过,能在你逃走之前找到你,缉获你,就不算太迟。”
关山月道:“我没有逃走的意思,我不必逃走,你等只是找到了我,不见得是缉获了我。”
左边老喇嘛道:“佛爷找到了你,就是缉获了你!”
有把握。
口气似乎太大了些。
或许他忘了一个大喇嘛已经自绝了。
再不就是他自认比那个大喇嘛强。
关山月道:“你等凭什么抓我?”
左边老喇嘛道:“佛爷已经说过了,你管闲事管到了‘蒙古’,你犯了喇嘛,尤其是一位大喇嘛。”
关山月道:“我也说了,江湖人天下事管得,那位人喇嘛犯了法。”
左边老喇嘛道:“这话你可以到‘库伦’去说。”
他没再说,喇嘛就是“蒙古”的律法。
关山月道:“我不想去。”
左边老喇嘛老眼寒芒暴闪:“你敢拒捕!”
关山月道:“我没犯王法,何来拒捕之说?”
左边老喇嘛道:“不管是什么,恐怕都由不了你!”
关山月道:“这是说,我要是不束手就缚,你等就要用强?”
左边老喇嘛道:“佛爷就是这意思。”
关山月道:“看来我只能择其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左边老喇嘛道:“不错。”
不是他不愿意多说,就是他会说的汉语还不够多。
关山月道:“我想选第三条路。”
左边老喇嘛道:“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关山月道:“我不惹你等,你等也别惹我。”
左边老喇嘛道:“不可能!”
关山月道:“容我问一句,两位是……”
左边老喇嘛道:“活佛座下的大喇嘛。”
关山月道:“两位,已经有一位大喇嘛自绝了!”
胖瘦两个老喇嘛脸色一变。
左边老喇嘛道:“虽然都是大喇嘛,但各人的修为不同。”
他果然认为比那个自绝的大喇嘛强。
关山月道:“我是好意。”
左边老喇嘛道:“你不必再说了。”
关山月道:“恐怕我只有试试了。”
左边老喇嘛道:“不错,你试试就知道了。”
关山月没再说话,催马就走。
左边老喇嘛呆了一呆,喝道:“停马!”
关山月听若无闻,依然催马走他的。
左边老喇嘛惊怒暴喝:“抓他!”
关山月就是要逼喇嘛们先出手。
先到的那两名中年喇嘛,恭应声中就要双双腾身离鞍。
就在这时候……
一阵异啸,一道星光破空电射而至,“笃!”地一声,射落在关山月跟喇嘛之间。
那是一支雕翎箭,乌黑的杆,雪白的箭羽,入土及尺,箭身不住颤抖。
劲道之强,惊人!
《第十一集》完,待续
第 一 章 如获至宝
这只雕翎箭是谁射的?
在“蒙古”,射猎的人多的是,射猎的事也日日可见。
难不成是射猎的人射的?
这一箭,就落点来说,称得上一个“险”字,这要是射中了人怎么办?
以这支箭射力之强劲来看,只要是射中了人,那可绝不只是皮肉伤。
这是什么样一个射猎之人?
是误射还是……
不管怎么说,这一箭至少让两个中年喇嘛收势停住,没再腾身离鞍。
只听左边老喇嘛怒喝。
他用的是“蒙古语”,关山月听不懂。
但可以猜得出,一定是喝问谁乱射箭。
还真是,一个豪壮话声传了过来,只一声,用的也是“蒙古语”。
关山月还是听不懂,但可以想见,可能是回应。
许是,在这一声之后,五匹健骑,一前四后,带起老高尘头,一阵风似的驰到,近前。马嘶声中,一起踢蹄而起,一个飞旋落地,全都像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好俊的骑术。
骑术,在“蒙古”算不了什么。
好骑术,在“蒙古”也是比比皆是,真是放眼望去都是,一抓就是一大把。
可是,这五人五骑,那是好骑术里的好骑术,在“蒙古”绝对是数得着的。
这五人五骑,人,从头到脚一身黑;马,也是从头到尾一色黑,一根杂毛都没有,而且黑得全身发亮。
五个人,都是蒙古壮汉,后头四个,壮而骠悍,但沉稳、豪爽,个个眼神十足,鞍辔讲究;鞍边各挂一口长剑,右后方那个,胳膊上还架着一只鹰,其他三个鞍边则多了些飞禽走兽。
前头一个,此后四个魁伟,四十上下年纪,气宇豪壮,浓眉大眼,络腮胡,目光炯炯,明亮如电,顾盼生威,加上他的个子、气宇,可以说是威勇慑人,鞍边排一张人高巨弓,一看就知道弓硬力强,不是他这样的,恐怕也拉不开,箭壶里插着十几支雕翎箭,跟射入地上那支一模一样。
不用说,刚才那支箭是他射的。
五人五骑停住,前头威猛黑衣壮汉,端坐鞍上,向着两名老喇嘛拾双手合了一下什。
这是“蒙古”人见喇嘛之礼。
见喇嘛都要行礼,何况是见了大喇嘛。
威猛黑衣壮汉见了这两个老喇嘛,只是双掌合了一下什,连身都没躬,更不要说离鞍下马,趴伏在地了。
两名老喇嘛脸色为之一变,左边老喇嘛以“蒙古”语大声发话。
关山月还是听不懂,但猜得出那是责问。
后头四名黑衣壮汉脸色也都变了,要说话。
威猛黑衣壮汉招手拦住,自己用“蒙古”话说了几句。
左边老喇嘛脸带怒色,又说了几句。
威猛黑衣壮汉微怔,随即有惊喜色,看了关山月一眼,又说了话。
左边老喇嘛老脸上惊怒之色增添了三分,指着威猛黑衣壮汉大声叱责。
威猛黑衣壮汉边说话,边俯身拔起射入地里那支雕翎箭扬手递出。
一名中年喇嘛过来接过去,然后到左边老喇嘛骆驼旁,恭恭敬敬,双手递出。
左边老喇嘛接过那支雕翎箭,住箭杆上看了一眼,老脸上的怒容立即减了三分,也没再说话,拉转骆驼走了。
左边老喇嘛一走,右边老喇嘛跟四个中年喇嘛也忙催动骆驼跟着走了。
走得相当快,转眼没了影。
关山月旁观至此,由于不懂“蒙古”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猜得出,是威猛黑衣壮汉拦了喇嘛们。
而老喇嘛所以这么好说话的率众走了,既没动手,也没再说什么,关键是在那支雕翎箭上。
那支雕翎箭怎么了?是怎么一个来头?居然能让“活佛”座下的大喇嘛低头?
不管怎么说,人家拦了来抓他的喇嘛们,总该先谢谢人家。
关山月说了话:“阁下。”
威猛黑衣壮汉也说了话,这回用的是汉语,而且是纯正的京片子:“阁下就是那位管‘敖汉旗’闲事,逼得一个大喇嘛自绝,那汉人里的江湖人?”
关山月微微一怔:“那个老喇嘛告诉阁下了?”
威猛黑衣壮汉笑了,络腮胡为之抖动:“正愁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话?
难道又一拨要抓关山月的?
关山月道:“阁下?”
威猛黑衣壮汉道:“刚才我跟那个老喇嘛用‘蒙古’语说话,阁下没听懂,是么?”
关山月道:“是的。”
威猛黑衣壮汉道:“不要紧,我用阁下听得懂的话,跟阁下说一遍。”一顿,接问:“阁下看见了,我人没到,先射箭过来。”
关山月道:“是的。”
威猛黑衣壮汉道:“我跟阁下一样,爱管闲事,平素跟喇嘛也没好感,我是见他们要对阁下动手,人没到,箭先到,拦他们。”
不是误射。
关山月道:“谢谢阁下。”
威猛黑衣壮汉道:“你不用谢我,该谢我的是他们,这会儿我知道了,要不是我人没到,箭先到,拦了他们,恐怕倒霉遭殃的是他们。”
关山月道:“不敢。”
威猛黑衣壮汉道:“你都能逼得一个大喇嘛自绝,别客气。”
关山月没说话。
针对这一句,他不必、也不想再说什么。
威猛黑衣壮汉又道:“我人赶到之后,那个老喇嘛仗着他的权势,怪我不该射那一箭,问我什么意思;我告诉他,我是见他们要动手,箭先到拦阻,然后人再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关山月道:“那个老喇嘛告诉阁下了?”
威掹黑衣壮汉道:“他先告诉我,他们来自活佛座下,后告诉我为什么抓你。我明白了,我如获至宝!”
这话?
关山月也想知道:“阁下?”
威猛黑衣壮汉道:“我听说你的事了,你为管‘敖汉旗’的闲事,能逼一个大喇嘛自绝,不但一身武功高绝,也绝对是位豪侠英雄;我敬重这种好样儿的,也爱结交,当时就想见见,又知道你是个汉人,以为你一定离开‘蒙古’走了,正感遗憾,懊恼得不得了,不想在这儿让我碰见了,不是如获至宝是什么?”
要是这样,那的确是!
关山月道:“谢谢阁下抬举。”
威猛黑衣壮汉道:“谢我抬举?是你自己抬举自己,我才该谢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