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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二一怔,讶然说道:“幼镖的是那中年小胡子,伤人的则是山东齐家那兄妹俩,总镖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啸天道:“老弟台,我刚才不是说过山东齐家那兄妹俩来迟了一步么?那中年小胡子劫了镖刚走,那兄妹俩便从不远处那片青纱帐里转了出来,他兄妹俩,加上带来的多名高手刹那间围住了镖车,他们要镖,我说他们迟了一步,他兄妹不信,于是就打了起来,老弟台,化龙的伤,跟我手下那些镖师,那些兄弟的伤亡,就是这么造成的。”
燕十二道:“凭他兄妹跟那些人,劫镖已属不易,怎么会造成贵局这么惨重的伤亡?”
龙啸天叹了口气造:“老弟台哪里知道,那药力尚未消尽,我等四肢虽然已能动弹,可是两膀之力连缚鸡都怕不易,怎么能动手拼斗。”
燕十二双眉一扬,霍然说道:“那中年小胡子的一着借刀杀人之计,他没有向诸位伸一根手指头,却把诸位留给齐家兄妹,此人好狠好毒的心肠!”
龙啸天苦笑了~声道:“老弟台没说错,此人一向以阴险狠毒著称。”
燕十二道:“总镖头,那中年小胡子自始至终一直是一个人么?”
龙啸天道:“不错,老弟台,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他一个人,让我们这些成名多年的老江湖全军覆没,倾家荡产……”
燕十二道:“总镖头,他劫了镖离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么?”
龙啸天看了燕十二一眼道:“老弟台的意思我明白了,八方缥局这趟镖保的只是一件玉器,据说价值连城,这件玉器放在最后一辆镖车里,其余的镖车里装的全是石头,这是那中年小胡子的主意,他说得好听,这样可以让人摸不透虚实……”
燕十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个人能弄走一趟镖……”顿了顿,接着说道:“总镖头,很明显的,这中年小胡子是早就打好了算盘,想一网打尽八方镖局的精英,因为据我所知,保这种镖,顶多一个人,或者多派一个也就够了,保这种镖也可以把它当暗镖,用不着总镖头跟副总镖头亲出,带上那么多位镖师,十几辆镖车浩浩荡荡的招人耳目……”
龙啸天点头说道:“老弟台说得不错,我的意思原也是派化龙一个人保超暗镖的,无如那中年小胡子坚持这么做,老弟台该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出钱的便是财神爷,我怎么能不听他的,再说人家托镖的都不怕过于招摇,我们这长年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又怎么好露一点怯意。”
燕十二叹道:“这一来总镖头上了人家的大当了。”
龙啸天苦笑着,没说话。
欧阳晓须发皆动,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咱们八方镖局跟他何仇何很,是杀了他的人,烧了他的家,还是把他的孩子扔进了井里,我只有三寸气在,非……”
龙啸天长眉一轩,沉声喝道:“二弟。”
欧阳晓满脸悲愤之色,眉宇间煞气厉人,道:“大哥,连说也不能说么。”
龙啸天轻叹一声道:“二弟,与事何补啊。”
欧阳晓没再说话,高大身躯倏然泛起一阵轻颤,一只手抓在桌边上,抓得那桌子吱吱作响,木屑儿簌簌落了一地,这位天判的掌上功夫好不惊人。
燕十二脸上掠过一丝生疑之色,道:“总镖头,那件玉器必然是价值连城,要不然总镖头不会轻易接下这笔生意。”
龙啸天道:“价值连城这四个字,是那中年小胡子他说的,在当初验镖的时候,他把那件玉器捧在手里,连碰都不让人碰一碰,不时的吹吹气擦试擦拭,好像生怕落上灰尘一样,干我们这一行的,虽不敢说样样在行,可多少总得懂点儿,以我看那件玉器通体晶莹雕琢精致,连一点暇疵都没有,确实是件珍贵东西是没错,可是要说价值连城,那未免夸张了一些……”
燕十二道:“我是个雕玉匠,对玉器一类我颇在行,但不知那是一件什么样的玉器?”
龙啸天道:“也没什么别致,就是咱们常见的一尊玉观音……”
燕十二一怔,道:“玉观音!”
龙啸天道:“不错,一尊玉观音。”
燕十二道:“总镖头可还认得那是怎么样的一尊玉观音,我是说那是一尊送子观音,还是一尊鱼篮观音……”
龙啸天摇头道:“对这个我外行,我只知道是一尊观音像,什么送子观音、鱼篮观音我全不懂……”转望欧阳晓道:“二弟知道么?”
欧阳晓似乎懒得说话,摇摇头,没做声。
燕十二转身从地上拿起了他那简单的行囊,从里头摸出一块玉石,又从腰里抽出了他那柄雕玉小刀,道:“我刻个样子总镖头看看,是不是这么样的一尊?”
话落刀动,上下翻飞,玉屑纷落,盏茶工夫不到,一尊栩栩如生的观音像已然拿在他手里。
他望着龙啸天跟欧阳晓道:“二位请看,是不是这么样的一尊?”
龙啸天跟欧阳晓两对老眼睁得老大,满脸是惊讶之色,老半天才听龙啸天一声惊叹说道:“老弟台这手艺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像老弟台这么既高绝而又快速的手艺还是头一遭儿见着,转眼工夫就雕成一尊观音像,而且手艺那么妙,那么绝,一刀不苟,说给谁听谁也不信,若非我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会信……”
燕十二道:“总镖头夸奖了,我靠这手艺吃饭,慢了那还行,雕得粗劣谁又肯要,请告诉我,是不是这么样的一尊?”
龙啸天头连点,道:“老弟台问我我说不出来,可是拿眼这么一看就知道了,正是,一点也不错,正是这么样的一尊,那一尊跟老弟台手里这一尊无论大小神态,全都一模一样……”
欧阳晓微一点头道:“不错,我也记起来了,燕老弟手里这尊观音像,跟那贼的那尊观音像完全一模一样,我要不是亲眼看着这一尊是燕老弟你当面雕出来的话,简直就会把这一尊当成了那一尊。”
燕十二脸色微变,缓缓说道:“总镖头,那就没错了,那中年小胡子话说得一点也不夸张,那尊玉观音说它价值连城只怕还委曲了些……”
龙啸天哦的一声道:“怎么说,老弟台,那尊玉观音说它价值连城还委曲了些?”
燕十二点了点头,一脸凝重之色的道:“据我所知,打古至今,世上这种玉观音只这么一尊,它是用千万块中选一的和阗玉石雕成的,但它的价值并不在这块和阗玉上,而在……”住目不言!
龙啸天忍不住问道:“老弟台,它的价值在哪里,请指教一二也好让我兄弟增长点见识。”
沉吟着,燕十二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它的真正价值在于雕这尊玉观音那人、在他雕这尊玉观音时所用的感情,所花的心血……”
龙啸天愕然说道:“花心血我懂,那也是必然的,只是这感情二字……”
燕十二淡淡一笑道:“雕这尊玉观音那人,雕出来的是一尊观音像,可是那观音的面貌却是他那虽似在人间却不能见面的爱侣,总镖头明白了么?”
龙啸天惊然动容,点头说道:“多谢老弟台指教,我明白了欧阳晓突然说道:”燕老弟,这么说那贼的那尊玉观音,是燕老弟你所说的这个人雕的,可是?“燕十二点头说道:“是的,副总镖头。”
欧阳晓道:“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断不会是一个阴险狠毒的人,也就是说那贼绝不会是当初雕这尊玉观音的人,那么这尊玉观音又怎么会落进那贼的手里呢?”
燕十二微一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欧阳晓还待再问!
燕十二似乎有意不让他再向下去似的,在他没开口之前已然转望龙啸天说道:“总镖头,我请问,八方镖局接下的这趟镖,是从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
龙啸天道:“是从京里到河南开封。”
燕十二道:“到河南开封……”
龙啸天苦笑一声道:“结果还没出河北境就出了岔,丢了镖,而且八方镖局的伤亡这么惨重,今后龙啸天还有什么脸再在江湖上走动。”
燕十二道:“总镖头,这么说那中年小胡子也是京里的人了?”
龙啸天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不错,此人是京里的大户。”
燕十二道:“总镖头,此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在京里哪条街,哪个胡同儿?”
龙啸天看了他一眼,道:“老弟台问这干什么?”
燕十二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龙啸天道:“老弟台最好还是别问……”
燕十二目光一凝,道:“碰见这么一位高明人物,我难道不该知道一下么?”
龙瞒天一抱拳道:“老弟台,好意心领,龙啸天情愿赔这趟镖。”
“赔?”
燕十二道:“凭什么赔,劫镖可是他自己……”
龙啸天苦笑说道:“老弟台,这话是我们说的,他既然有心布下这圈套害我,他肯承认么?”
“由不得他不承认。”燕十二道:“有副总镖头跟赵镖头为证,朝廷也不是没有王法……”
“老弟台,”龙啸天苦笑一声道:“我这位二弟跟我这个徒弟怎么说也是我的人,加以那中年小胡子是京里一个大户,有的是家产,有的是恶势力,北京城里上下他一打点,这官司我怎么也打不赢的;再说偌大一个人方镖局,精英尽出,让一个人劫了镖去,落得这么惨重的伤亡,说给谁听谁信,若说他暗中用了某种药物,我拿不出证据,衙门里那些官也绝不会信这一套……”
燕十二道:“总镖头,江湖人还有江湖人的办法。”
龙啸天抬头苦笑说道:“老弟台不知道,这办法更行不通,要有一点办法,我何尝愿意倾家荡产赔这趟镖,我又何尝愿意在这个年纪悄悄的退隐,这口气我更咽不下……”
燕十二道:“总镖头的意思是说,根本就斗不过他?”
龙啸天一点头道:“是的,老弟台,事实如此,我不得不承认。”
燕十二道:“我不信世上有总镖头斗不过的人物,我更不信世上有能让总镖头您这么忍耐的人物。”
龙啸天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欧阳晓道:“大哥。”
龙啸天道:“二弟,听我的。”
欧阳晓道:“这口气让我怎么能咽……”
龙啸天缓缓说道:“二弟,这口气大哥我都咽下了。”
欧阳晓须发微动,倏然低下头去。
燕十二看了看欧阳晓,又看了看龙啸天,然后说道:“总镖头,把他的姓名住处告诉我何妨?”
龙啸天摇头说道:“老弟台的心意让我感激,只是要请老弟台你原谅。”
燕十二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总镖头跟此人何仇何恨?”
龙啸天微一摇头道:“说来老弟台也许不信,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燕十二呆了一呆,道:“连总镖头自己都不明白?”
龙啸天吸了一口气道:“实际上我跟他可以说根本井水不犯河水,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他,我几十年的交往中,也根本与他扯不上关联。”
燕十二不解的道:“那么他为什么设此阴谋,下这毒手?”
龙啸天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燕十二没说话,沉思良久之后,突然抬眼说道:“总镖头,这样好么,请总镖头告诉我他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我只问他那尊玉观音的来处,劫镖事我绝不提……”
龙啸天继续摇头道:“老弟原谅,我碍难从命,见过那尊玉观音的,只有我跟我这位欧阳二弟,老弟一提玉观音,不就等于提劫镖事么?”
燕十二眉锋一皱,摇头说道:“我没想到总镖头竟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