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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陈立在其中,又道:“致远,退开些。”
单致远见人人面色严峻,虽不知勾陈意图,追问之心却也收敛,便退后一丈,勾陈道:“再退。”
他只得依言而行,一直退到十丈开外,就在那宫殿门槛处站稳。
勾陈方才满意,此时九九八百一十张黄符遍布海岛,有若一片黄云盘桓不去。勾陈又道:“开阳,眼下暂且解开封印,借你神雷之力,淬炼武圣玄金,半个时辰后,封印自会重新修复。”
静默片刻,勾陈眉头一皱,“若肯讲道理,何必将你封印?”
单致远隔得虽远,却依旧将那人自言自语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难怪最近不见其余本命神踪影,开阳被封印,麒麟同太羽只怕也……他眉头微皱,却见勾陈回头一扫,扬手布下禁制,种种言语便再传不过来。
又过了片刻,仿佛达成协议,勾陈身形一晃,四周便浮现出三道模糊身影。
一道云白祥和,一道金黄雍容,一道靛青深沉,将关鸣山围在正中。正是他方才担心的麒麟和太羽,连同勾陈也化作了虚影,那此时关鸣山肉身中的便是——
开阳手中乍然显出一柄血红灵剑,挥下之时,一道青白雷光自天顶落下,正正劈在那块武圣玄金上。
随即雷声隆隆,青紫莹白,有若交织成一道电网,交替击中那块漆黑金属。
那深黑金属块吸收雷电之力,渐渐融成赤红的液态。四周风起云涌,雷电震耳,单致远幸好置身宫殿保护中,只要捂住耳朵便无大碍。
青白紫电雷落如织,这般声势浩大、气势惊人,那三个虚影早已消失不见,一层濛濛雾气包围在开阳身周,令那高挑身影模糊难辨。无怪之前要层层禁制封锁岛屿,若是在别处,只怕这等天降异象早引来大批修士觊觎。
小半时辰过去,那武圣玄金的液态渐渐收缩得只有原先的一半大小,赤红得有若滴血。雷声却愈加密集,仿佛一阵雨帘落下,将那漫天黄符烧得精光,四周白色光幕亦是龟裂如蛛网,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半个时辰转眼就到,先前绵密震耳的雷声戛然而止,十丈之外那道身影骤然一闪,便欺近单致远身前。
单致远才仰头,便对上一双隐泛血色的双眼,柔软触感贴合嘴唇,同那人通身肃杀森冷的煞气截然不同。
舌尖湿滑霸道,强硬顶进那小剑修口中,纠缠吮咬,仿若要将他三魂七魄自口中吸出一般。单致远只得抬手勾住那人颈项,任他予取予求,全然不敢、也不愿抵抗。
鼻息交缠,喘息热烈,湿润厚肉彼此磨砺勾扯,带起阵阵酥热直冲丹田,令腰身、膝腿的力气也被渐渐消融。
单致远不由自主低吟出声,那人却悚然一惊,急忙抓牢他双臂,用力推开。
血色双瞳已回复了往日清澈幽深,关鸣山大惊大窘,忙松手道:“致远弟,为兄莽撞了。”
单致远不料那神仙说走便走,亦是窘迫万分,垂目不敢看他,“无……无妨。”
关鸣山侧目时,便见那小剑修嘴唇被□□得湿润嫣红,隐有啃咬的齿痕。
连同先前那声气音浓厚的低吟……
竟比凡间万千女子更动人。
关鸣山不由问道:“那……神仙莫非对你?”
单致远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恨不能往那白沙滩中挖个洞钻进去。
二人正尴尬时,少微同常陈星官走了过来,少微裣衽为礼,对单致远道:“勾陈大帝已返天庭,命单大人在此地安心闭关,时机一到,自会再来接你。关公子,我这便送你回去。”
那漫天光幕不知何时已撤去,乌云散开,又是青空万里,海风习习。
关鸣山略有犹豫,此地景色秀丽,是个休闲的好去处。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便是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他有心留下作陪,只是这小剑修另有要事,此时并非良机。他也挂念万渡城中诸般事宜,这念头一闪便作罢,道:“有劳。”
又对单致远道:“为兄在万渡城等你。”
单致远笑道:“多谢关兄。”
常陈与关鸣山又被光芒笼罩,法阵一闪便没了踪影。
少微又呈上一枚玉符道:“这勾陈行宫任单大人使用,炼器室中地火引自海底火山,能炼化天下至坚之物。”
单致远便收下,细细询问用法后,又道:“多谢少微星官。”
少微垂首敛衽,“不敢。”
单致远道:“我不过一介凡人,星官大人不必如此恭敬。”
少微道:“下官敬的是万神谱。”
如此直言不讳……倒是痛快。
单致远苦笑,又道:“勾陈……四位大人可还好?”
少微道:“并无大碍,不过法身耗甚巨,需在神界休养回复。”
单致远更是觉出些愧疚,低声道:“有劳星官照顾。”
少微道:“不敢,若是无事,少微不耽误单大人闭关。”
单致远道:“少微星官好走。”
待少微离开后,这偌大的岛屿上,便只剩单致远独自一人。
他行至开阳站立之处,弯腰将武圣玄金捡起来。周围两丈之内,雪晶砂消散无踪,露出融化后又凝固的岩石,皆是被开阳雷光劈中所致。
那武圣玄金被淬炼至极致,只剩两指宽、一指长,同竹片厚度相若的一条金属块,触手滑润有若水珠,沉甸甸的分量却丝毫不减。
单致远轻轻摩挲玄金表面,那四位走得如此匆忙,只怕耗力远超他预料。
这人情债,越积越多。
多想无益,单致远便转过身,手持玉符,开启了行宫大门,并不多看四周,只随玉符引路,进入炼器室内。
炼器室中火光熊熊,热浪袭人。他便将龙牙取出,撤下层层禁制。
半截古剑微微颤动,悬空浮在火坑上方,那沉寂许久的剑魂惊疑道:“你看起来不如前几日美味,这是为何?”
单致远道:“高人将你剑中沾染的长相思尽数剥离,我与你只有主仆缘分,休作其他念想。”
龙牙怒道:“区区杂碎也妄想做本尊的主子,好大的胆子!”
那玄黑残破的剑身一震,裂痕处缓缓渗出血色。正是这剑魂要迫出在剑魂冢时浸染的单致远精血,以求摆脱控制。
单致远便依照勾陈传授的方法,一身剑意涌动,灌注指尖,打出一道接一道饱含剑意的符纹,那森白色符纹有若化为实质一般,沉甸甸没入古剑剑身中,地火烘烤,符纹熔炼,裂痕间渗透的点点血痕便慢慢收了回去。
单致远从未习过炼器之道,然则这已生剑魂的灵剑,早已不需炼器师辅助,便可自行吸收材料,修补损伤,化作主子最佳的武器。
故而只需降服剑魂即可。
此事说来容易,做却艰难,却也只能以一己之力奋力一搏。
单致远深谙其中道理,分毫不敢大意,借助地火之力,又频频打出饱含火灵力的符纹,乘胜追击,统统送入古剑剑身。
那剑魂意志强悍凶狠,有若一匹不羁的野狼猛烈挣扎,要甩开身上的锁链。反弹之时,震得单致远丹田识海一起剧痛。那被压回剑身中的血痕,重又慢慢渗出,有一滴竟滴落进火坑之内,嗞一声烧灼,发出淡淡白烟。
单致远强忍疼痛,依旧盘坐在炼器室正中,加强神识对抗,又继续打出种种符纹,反倒将那白烟卷住,一道打入剑身之内,换来龙牙一声怒号。
此时便显示出单致远五行灵根的好处来。
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符纹轮番上阵,每种又携带剑意,锐利无匹,令龙牙应接不暇,点点消磨抗拒意志。
那凡人修士的神魂威压也渐渐迫近,初时不过有若一层灰雾,若隐若现。如今却叫这暴虐嗜杀的剑魂有了泰山压顶之感,反抗之力,渐渐微弱。
单致远察觉灵力消耗愈加增多,自乾坤戒中摸出一堆灵石,快速摆了个简易聚灵阵,一面源源不绝吸收灵力,一面打出更多符纹。
一旦灵力耗尽,灵石化为碎屑,单致远便又取出一堆。不知不觉,周围便堆起一层厚厚的灵石碎屑。
五行符纹的幻象接二连三,一时风雨如晦,一时雷电交加,一时黄沙阵阵,一时草木葱茏,一时烈火冲天。
将龙牙团团包围。
龙牙在禁锢圈内左冲右突,却一次次被逼迫回原位,忍受地火炙烤,意志征服,如今残破剑身亦是有些融化,终究叹息道:“罢了,请主子助我修复剑身。”
这便是屈服了。
单致远压下心头狂喜,这才取出了武圣玄金,用一股灵力托住,靠近龙牙。
龙牙便化作一滩铁水,将武圣玄金尽数吞没、包围。
不知花了多少时辰,武圣玄金同龙牙已融为一体。单致远见那铁水均匀,毫无瑕疵,又取出几件辅助的材料,一一投入,最后又放入一点雪晶砂。
那铁水渐渐团成一个球体,将材料尽数吞噬融化,通体漆黑泛红,表面又反射银光,伴随单致远注入的灵力,渐渐拉长、定型,化作一柄通体漆黑、朴实无华的灵剑。
唯有剑身正中,隐隐透出点血色,仔细看去,便有若开阳的眼眸一般。
单致远长舒口气,才欲撤回灵力,便听身后一人柔声道:“火候不够,继续。”
却是麒麟的声音。
单致远心头一震,急忙克制住,眼角便窥见雪白袍角曳地。
随后便有一道极为繁复的青金色符纹打入龙牙之中。
那玄黑长剑一阵剧烈颤抖,符纹渐渐没入剑身,又震了许久,方才静止下来。
单致远便见麒麟右手中尚以灵力包围另一道赤红的符纹,那神仙垂下手,将那符纹贴在小剑修后腰。
单致远顿觉腰身一热一软,酸麻刺痛交缠而上,再坐不稳,不由自主往一旁倒下,便正好被麒麟接住。
灵力一断,龙牙亦是自火坑上方落下,被麒麟云白袍袖轻轻卷住,放在单致远面前的地上。
玄金剑身,中央一缕赤红。热度未去,单致远只得倚靠麒麟肩头,光以视线欣赏。
他此时方才察觉灵力消耗过度,经脉内肿胀疼痛,通身无力。
腰间那钝痛更有如雪上加霜,不由问道:“为何……连我也要印一道符纹?”
麒麟为他轻轻揉抚腰身,化开那符纹威力。一面笑道:“此乃替身符,若有人杀你,龙牙便会代你而自毁。有这一层保障,才能放心。”
单致远心中自是感激,却仍有疑惑,又问道:“替身符为何要自腰后打入?”若是太羽如此,便是调戏;若是勾陈如此,便是捉弄;若是开阳如此,便是欺压。
而麒麟如此行事,定是另有深意。
那带给他无限愉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揉抚,麒麟道:“符箓的学问博大精深,待宗派大会后,再同你细细分说。”
疼痛渐消,消耗殆尽的经脉中亦是渐渐又滋生灵力,单致远回过头去,看向麒麟温和的眉眼,不禁抬手轻轻抚摸麒麟胸膛,笑道:“麒麟,你同勾陈不同,那人若是说谎,我猜不透。你说谎时,眼角眉梢俱在提醒我。”
麒麟眼神一暗,低声问道:“我与勾陈……不同?”
单致远又笑,“截然不同。不过——终归不会害我就是。”
那小剑修笑得灿若星辰,抬手将龙牙握住。
余温犹存的玄金长剑仿若肢体延长,令他生出得心应手的感觉。
单致远道:“我去试剑!”便奔出了炼器室。
麒麟起身,亦是出了炼器室,眼神柔和。
他低声道:“就算四相果真有一日分裂,我——我等也无一人会害你。”
殿外传来轰然爆裂声,随即又是北斗吼声:“好剑!单致远,同我大战三百回合!”
阿桃的吼声不甘示弱,紧跟而上。
殿外闹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