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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楚予双肩剧烈地抖了抖;而后便如筛子一般抖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
“你是否亲自与朕招认,陈皇后涉巫蛊之事?!”
“……”楚予没有立刻回答;头往唐眠的方向抬了抬,却没有抬起。
“是也不是?!”刘彻皱眉。
“是,是……”楚予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整个人蜷缩起来,大袖掩在自己的脸上。她的大袖方才一直拖在地上,此刻显露在众人的眼中,委实落魄至极。
一旁的静姑姑脸色一变,看左右注意力都在楚予身上,便乘机退出了椒房殿,急急往明光宫赶去。
刘彻转过身来,颇是嘲讽地对唐眠道:“朕便知道,若你非是心虚,怎会自甘退居长门?”
唐眠一时不理解他的意思,想了想,才回味过来刘彻以为她自请退居长门宫,是想将巫蛊之事糊弄过去,所以自罚以掩人耳目。
人在权谋之术中浸泡久了,所有事在他眼里便都复杂,都是有利益的原因的了。
唐眠倒有些同情刘彻了。眼前的刘彻,还不是个成熟的君王,登基已经三年,眉宇之间仍有单纯的稚气,他毕竟才只有十九岁,还没有成年。他满怀着激情多次想要革新政治,却都被自己的亲祖母太皇太后压制下去,如今也没有多少治国的成绩。现在她知道他的行为被压制也是有原因的,年轻的皇帝,不知道把权谋用在朝政上,从长计议,而只会被偏见迷了眼睛,多生猜忌,不待查明就自以为是。
国家给了君主施展的自由。
中国的两千多年,国家被执掌在君王手中,就像是一个器具一般。君王贤明,则国家昌盛,君王昏庸,则国必动乱。而也有的时候,国家就像一个锤子锤炼君王,炼成精钢或是废铁。明君也非一朝而成,他需要在治理国家的时候吸收各种意见,各种教训,把自己的收获实施在国家之上,查看结果。这种经过,就好像一个农夫按土地的质量和自己的喜好种植粮食,最终的结果如何,看他勤奋与否,也看天时地利是否协调。然而若是土地和气候一开始就不适合播种的种子,那么国家的荒废也不远了。
唐眠很想离开这个错综复杂的宫殿,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琢磨算计在她眼里,和自残行为没什么两样。她也知道,只要自己承认楚予的话是对的,那么她想要的自由也唾手可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刘彻面前,她并不想承认了。
“相信一个奴仆的话,也不相信皇后的话,看来大汉的未来,着实堪忧。若我是未央宫的仆役,趁人不注意往皇上的床下扔了个什么东西,那么我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拉着皇上当垫背。若有来日,我当上城门,往城下街道扔这些个娃娃,我想谁死就扔谁,一定好玩得很。”她淡淡道。
“你——”刘彻被她的话所激,颇有些愤怒,可是转念一想,却也知道陈娇说的确也是事实。除非证据确凿,否则贵族说的话与平民说的话,在这个时代自然是以前者为尊的。
“楚予!皇后如此行事,除了你,椒房殿还有谁人知?”刘彻问楚予。只要楚予招供出其他人,那么证据至少比原先要多一些。
楚予脸色一白,面上肌肉一跳,却还是低低道:“此、此事隐秘,唯有皇后娘娘与我知……”
她这一言出,馆陶长公主长舒一口气。她立刻换上一脸怒容,道:“楚予,我陈家待你不薄,究竟是谁人指使你,把脏水泼到了阿娇身上?这样用心险恶的奴仆,岂可留在身边?——皇上,这楚予一人信口雌黄,若又咬说此事还与我和太皇太后有关,难道你也要信?那宫里的人,以后真是三言两语就可以造反了。今日若不用刑细细审查了她,阿娇实在是太冤枉了!!楚予,你给我说,究竟是谁人指使你?!是不是那狐媚的卫子夫?”馆陶公主一脚将楚予踢翻在地。
刘彻对馆陶的强辩和她对卫子夫的辱骂愤然,却不能向长辈顶嘴,只能安抚馆陶长公主,而后让椒房殿所有人跪在殿外,审问是否还有人知道这巫蛊之事。
整个椒房殿静悄悄的,所有的宫人都缩着脑袋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看无人敢站出来,刘彻有些不耐烦了:“汝等皆不用恐慌,若椒房殿真有此事,那是极其严重的,连这椒房殿的主人,朕也不会姑息,你们最好给我想清楚了!”
刘彻在宫人之间踱来踱去,扫视他们的头顶,强大的威压覆盖在这些宫人的头上,饶是如此,仍是无人说话。
正当刘彻准备再度说话的时候,一个怯怯的声音飘了出来:“回皇上的话,奴觉得皇后娘娘和此事绝无关系,奴几乎每日与娘娘一处,自娘娘痛失小皇子之后,每日不过养病而已,后来身体康健些,便也不过是抄写书卷。那样一个,呃,脏东西……要说是娘娘做的……其实,其实娘娘的针线活根本没有那么好……”
这个宫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殿里头沉重的气氛立刻被削弱了几分,馆陶公主甚至笑出了声,道:“我却忘了,我家阿女从小娇惯,我可从没见她学会过针线活儿……”
刘彻看去,那宫人正是陈娇身边的青鸾。说起来,青鸾确实比楚予还近上几分。
可刘彻就是相信陈娇与此事有关。他怒瞪一眼青鸾,再次面相楚予:“楚予,青鸾之话,你可有反驳?那东西,是否是皇后命你做的?!”
楚予听了青鸾的话,本已认命瘫软,可眼下听着刘彻的话,闭上眼一横心道:“正是如此。皇后命我不得与众人言说,我也只此道凶险,所以不敢声张,然而从那以后几日,皆觳觫至极,食寝皆不得安稳!”那位大人说了,若无异事发生,便得一口咬定不放松。她也知道,此刻她是骑虎难下,也是必死无疑了的。既然如此,她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了。
刘彻自然听出她话中透露的信息,问青鸾:“楚予近来几日,可有她自己所言之情况?”
“这……”青鸾知道这是事实,可是事实也不能随便讲来污蔑皇后娘娘呀,她难得多了心眼,鼓起勇气道,“她确实这几日都饮食不安,可是奴觉得,若她想要污蔑皇后娘娘而做了这样的事,那她更该饮食难安呢。而皇后娘娘近几日脾胃安稳,每日都能食两碗饭,就是圣人说的那什么、什么来着?反正……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皇后娘娘都失了自己的孩子,心里也难受,我娘以前失了我弟弟,见到别人的孩子就更加疼爱,怎么还会去害他?皇上你也该……啊!奴知罪,请皇上赎罪!”青鸾发现自己一紧张,反倒话又多了,赶紧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刘彻被青鸾的一番话戳到自己的痛处,多少有些颜面挂不住。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太监唱道:“太后驾到!——”
太后王娡年近不惑,脸上皮肤已有些松弛,显出老态,她向来和善公正,在后宫也已有些口碑。此刻她走进来,扣着双手,面色严正。众人见到她,面色都是一变,行了跪拜之礼。
唐眠最厌跪拜之礼,早先就说自己膝盖疼,现在也只是轻屈了屈膝。
“卫夫人小产,皇子再夭,宫中本该行哀悼礼,何事椒房殿如此喧哗?”
王娡注视全场,缓缓道。
刘彻一使眼色,他的近侍魏德臣便凑到王娡的贴身侍女边细细讲了来龙去脉,侍女又转言王娡。王娡点了点头,叹口气道:“彻儿,此事是你过分了。”
刘彻闻言,勃然变色。
王娡却不理他,又回过身来,快走几步拉过唐眠和长公主的手,轻道:“亲家,阿娇,此事是皇上行事太过冲动,然而皇上再次丧子,也是心中急恼,才如此胡乱来了,你们也莫要放在心上。这事如此蹊跷,哪能轻易就惩处一国之后?”
馆陶长公主与王娡一向交好,见她这样替女儿阿娇说话,阿娇的皇后之位看着也不会受任何影响了,自然是喜不自胜。
“哎,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阿娇什么人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小两口闹点变扭也是有的……”
刘彻见母亲又是如此低声下气赔礼道歉,想起她为皇后时,也是这般与太皇太后和长公主委婉交好,不惜捶腿敲背,心中又是郁郁,正欲出言阻止,却见王娡转过头来道:“楚予,你说自己是受皇后指使,他人尽皆不知,既然不知,熟知你非信口雌黄?——若真有此事,椒房殿这么多人,怎会一个都见不到?你说不出还有谁知道,那么何时何地,与皇后有所行事,你倒是说说看!”
“这,这……”楚予伏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间地点从来没有过,如何说得清?哪怕她说了,却也不知道当时当地皇后在做什么,更重要的是,她也知道,皇后这几个月来,身边总是有宫人在候着的,尤其是青鸾,哪里还有什么空隙可钻?
她这了半天答不上来,却听得太后道:“如此这般舌头打结,可知是血口喷人了!区区小奴,竟也敢侮辱陷害当今皇后,分明是用心险恶,楚予,你知不知罪!”
她这一声如同雷霆。楚予似是发了懵,半晌之后,头重重磕在地上,额角通红,她不住流泪,滴在尘土上,嘴里道:“楚予知罪,楚予知罪……”
“你有何罪?”
“楚予以歹术陷害皇后,罪该万死……”楚予磕头如捣蒜。
“既然这歹人已承认了——来人,还不快把她拉下去,交由大理处置!”
“诺!”
失魂落魄的楚予被带了出去,涕泗横流,眼中发直,面上却似带着绝望的,奇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从宁波回,好累orz更新迟了见谅。其实我只有那两章存稿我会说么(被pia
、大汉天子之陈阿娇(七)
刘彻见母后王娡目有叹惋色,话中却有深意,与他以前所见低眉顺眼之态毫不相似,心中颇有些震动。
“母后此话怎讲?”
王娡道:“母后怎会不知道你心中郁郁?母后也知道,彻儿心气高傲,天生就有王者气象,是以对母亲要你娶阿娇之事颇有不满。然而个中利益,你此刻也应该看明白了。”
刘彻自然知道;若不是他与陈阿娇有了婚约,馆陶公主便绝不会明里暗里帮着操作;他这个王位也绝不可能得来。甚至到现在;由于陈娇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女,有她与馆陶公主周旋,太皇太后和他的关系;还处在平衡之中。甚至他要从太皇太后那里谋取更多的势力,也需要借助陈娇二人。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刘彻看明白后,他和陈娇的关系便无真情可言了。
馆陶公主费尽心思把陈娇推上皇后的位子;便是要借此进一步提升陈家的地位;陈娇背后巨大的关系;加上陈娇的皇后地位,若太皇太后离世,那么这便是下一个窦家,甚至——下一个吕家。
陈娇的皇后,是绝不能让她做下去的。在这一点上,刘彻有清醒的认识。
“可巫蛊之事,向来为宫中大忌,若陈娇身陷其中,也决不能全身而退……”刘彻明白自己有些过于急躁,然而他却无法让自己三个月大的皇子死得不明不白。
王娡面色有些不悦,似不愿他在说下去,道:“巫蛊之事虽为大忌,但正如陈娇所说,若今次失了法度,若有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以同样手段害人,我宫廷之中,怕是不会安宁了。今日我听说此事,赶紧去玉堂殿,却听下人说你听信了楚予的话,已去了椒房殿责问。我问了太医,诸太医皆言,卫夫人之小产,乃饮食不当之故。你今天若真处罚了阿娇,而此番真相又被传扬出去,那一旦太皇太后和馆陶公主知晓缘由,你的处境必然会更糟糕。今日之事,确是你太过鲁莽了。”
刘彻一愣,看着王娡,喉中颇有些喑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