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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再当父亲的秘书了。然后躲在办公室里,挖空心思地写调职报告,报告的中心思想就是:本人才疏学浅,干不了秘书这样重要的工作,请求换一个工作环境等等。然后秘书就把请调报告送给父亲,父亲看了请调报告就乐了,他一边乐一边说:小李哇,早该这样了,像你这么有才气的年轻人整天坐在这里闲着,简直是浪费人才。于是父亲大笔一挥写下“同意”二字。秘书便调走了。离开父亲的秘书,调到其它岗位去工作,都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父亲的秘书换得最勤,走马灯似的。父亲对这一切似乎从没有察觉,父亲一直认为秘书就是个写写字的角色,让谁干不是干哪。每当父亲要换新秘书时,下级总要严格挑选,专挑那些机敏灵活,讲原则,工作干练的年轻人给父亲当秘书,然后拿着物色的新秘书简历来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这时显得很不耐烦,大手一挥道:行,行,行,就是他。于是新秘书就来了。来了没多长时间就又走了,走的理由和前任的理由一样。
知道父亲这一切之后,就没有人愿意给父亲当秘书了,所有当过秘书的人都知道秘书的好处,跟首长时间长了,会替许多人办许多好事,这都是人情呀,有了人情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就从容自由多了。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给首长当秘书,离首长最近,日久生情,和首长一旦有了感情,就什么都好说了,有关出路级别等等,首长都会替你考虑到前面,离开首长时,总能弄许多好处到新岗位上去工作,到了新单位也没人敢小瞧,一提到是××首长的前秘书,那就通天了,就是上级也会敬前秘书三分。所以说,给首长当秘书是一个让许多人眼热的差事。
在父亲这里,情况却正好相反。还有重要的一点父亲到死也没有悟透,那就是培养“自己的人”。一个首长在位时,免不了有恩于许多人,这些人有首长一手栽培安置,在部队茁壮成长,等首长离休了,这些人也都纷纷长成了大树,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便首长离休了,这些人还挑着大梁,前任首长有什么事说一声,那些已成大树的部下,好意思不去办么?父亲一直不知道,也不明白这其中的许多道道,他觉得所有的下级部下都是一样的,他同等待人,有过就严惩,有功就奖。直到父亲离休,父亲还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人”,谁又不是“自己的人”。
父亲在离休后,百无聊赖的期待着电话响,电话一响起来就是有事,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有事去干,父亲才觉得日子充实。可电话就是不响,静静地卧在那里,和父亲对望着。父亲忍不住又拿起电话,他又一次清晰地听见里面的忙音,这声音也就是在明白无误地告诉父亲,电话没有坏。父亲懊恼地把电话放下,他对电话彻底失望了。
在这过程中,母亲一直很小心地望着父亲,母亲理解父亲这种落寞和不适应。以前,父亲回到家后电话是那么的多呀,卧室里、客厅里的电话会接二连三地响起,父亲接不过来时,母亲就代劳了,父亲讲完这一部,又急如火星地奔向下一部,似救火,似打仗,于是,父亲和母亲俩,人似走马灯般地在有电话的房间里交替穿梭,一副忙碌的景象。如今,这一切都已远去了,以前的一切,恍然如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恢复到了本来的面目。
父亲在期待中,终于失去了信心,他倚在卧室的沙发上打了个盹,他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总之,他听见了电话铃声,他一下子跃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客厅跑去,惊得母亲诧异地看着他。父亲说:电话响了。
当父亲拿起电话时,里面仍然是一片忙音,父亲生气地挂断电话,冲母亲喊:为啥不接电话。
母亲不解地:电话没响呀。
父亲:响了,我明明听见电话响了。母亲就不说什么了,她知道父亲一准是癔症了。
父亲就不满地说:连电话都不接,你闲在家里干啥?母亲听了父亲的话,真的觉得委屈了,她把自己的青春及至后半生,都给了父亲。父亲此时却怪母亲闲在家里没用,母亲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父亲发完火,便平静了一些,他似乎是很大度地冲母亲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每次父亲发完火,不管是他对,还是母亲对,他总是摆出一副高姿态,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他没脾气了,可是母亲呢,母亲只能把满腹委屈装在心里,怨怨艾艾地望一眼父亲,她一切都已经习惯了,只要父亲平息了,她也就啥都没啥了。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突然而至的电话铃声,让父亲和母亲都浑身一紧,父亲有些不信任地望着电话,等他确信果然是电话铃声响起时,他有些激动,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抓起了电话,父亲冲电话里感激地喂了一声。电话是老尚打来的,老尚在电话里粗声大气地说:老石呀,过来下棋吧,咱们老四野的人都败在二野人面前了,你过来给咱们老四野争口气吧。
父亲万没有料到电话会是老尚打来的。又说什么下棋,还说四野下不过二野的等等,父亲从内心里关心的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关心的是军区里那些大事,例如某集团军演习、排兵布阵等等。他可不关心下一盘棋,谁输谁蠃,父亲生气了,他冲电话里的老尚说:我没工夫,你们爱咋下就咋下。说完恶狠狠地放下电话,然后,坐在那里生闷气。
半晌母亲嗫嚅地说:老石,要不你就下楼散散心。我不去!父亲咆哮着喊了一声。
父亲在离休后起初的日子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落寞,他坐卧不宁,忐忑不安。于是,父亲就如同困兽似的背着手,从这屋走到那屋,然后又从那屋到另外一个房间,父亲的脚步显得凌乱而又拖沓。父亲的血压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高一下子,母亲不放心,不管父亲来到哪屋,母亲都跟在后面以防不测,母亲大气不敢出,样子似受气的小媳妇。虽然母亲这样,还是影响了父亲,其实不管影不影响父亲总是要发火的,父亲心情不顺,总要无端地发火,家里又没别人,父亲只能冲小媳妇似的母亲发火,父亲突然立住脚,这一动作,吓了母亲一跳,她正全神贯注地随在父亲身后。拉出一副随时准备抢救的架势,父亲一见母亲这样便气不打一处来,父亲朝母亲吼:跟着我干啥,我又不是小偷。
母亲辩白:老石呀,我没跟着你,我是怕你的病。
父亲:我的病咋的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说活十年,二十年也没问题,老在家呆着还不得把人憋死。
母亲就优郁地望着父亲,她真怕父亲憋出什么毛病来。母亲搓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父亲长叹一声,几步来到客厅,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抬眼望着窗外,此时的窗外太阳普照,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窗外的树上落着两只鸟,不知深浅地鸣唱着。父亲想起了在办公室时,他那套宽大的办公室窗外,也有一片茂盛的树疯长着,树上也经常落着鸟,经常高高低低地唱,那时父亲的心情是愉悦的,累了的父亲,时常伸个懒腰,踱到窗前,逗树上的鸟玩儿。那时,父亲的日子是多么的充实呀。此时,父亲已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宁静和平和,他奋力地挥舞双臂冲树上的鸟吼:滚,再叫老子毙了你们。
这是父亲的一句口头禅,父亲这句口头禅已经说了有好多年了,他当连长时就轻车熟路地说这句话了,父亲说:冲上去,把小日本拼掉,拼不掉小日本,老子就毙了你们。父亲当团长时说:一营长,限你半小时之内,把高地给我拿下来,拿不下高地老子毙了你。师长时父亲仍说:老子毙了你。军长时父亲仍说:老子毙了你。父亲已经“毙”了许多年了。
在林、晶、海还小的时候,三个孩子经常在家里闹得鸡犬不宁。那时的孩子没什么好游戏的,只是一味的疯闹,一会林推倒了晶,又一会晶咬了林的耳朵,吱吱哇哇的,永无宁日的样子,父亲不在家里,任他们疯闹。一旦父亲回来时,却无法忍受他们的疯闹了,孩子们管不住自己的天性,仍疯仍闹,父亲就吼:都住嘴,再吵再哭,老子就毙了你们。孩子们起初不怕,待父亲真的掏出手枪,把乌黑幽深的枪口对准他们时,他们都害怕了。因为他们都见识过,父亲用手枪打死过狍子,那是父亲星期天带他们去山里狞猎的结果。父亲一枪能打死一只狍子,难道一枪就毙不了他们么?孩子们果然害怕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父亲在家,他们个个都噤若寒蝉,从不敢大声说话,就连他们玩闹时,也是把拇指和食指比画成枪的模样,意思是相互提醒,不老实毙了你。三个孩子一直到长大成人,心里仍惧怕着父亲。那时,父亲也很忙,没工夫和孩子们扯那些没用的东西。父亲一直认为和孩子感情上的交流是没用的东西。很自然,三个孩子的大事小情都和母亲说,三个孩子离母亲近,离父亲远。父亲不在乎这些,那时父亲就是父亲,哪有工夫和一群孩子们说长论短。父亲在没离休前,三个孩子也很少登门,即便登门,也是来看望母亲,他们每次来,父亲十有八九不在家,他有很多事情等他忙。那日子,父亲觉得孩子也就那么回事,把他们养大了,尽一份责任而已。
此时,父亲却第一次想起了他的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后,父亲都毫无例外地让他们参了军,在父亲的观念里,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自己是军人,孩子自然也得是军人,于是,三个孩子别无选择地都参了军。父亲在军区当着副司令,在家里自然也说一不二,违背父亲的意愿,决没有好下场。父亲最小的儿子海就曾试图违抗过父亲一次。海的性情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海自小就有些多愁善感。上中学时,海总爱写写画画,总爱独自一人琢磨些事,经常被一片落叶、一泓秋水弄得神经兮兮,眼泪汪汪,因此,父亲很不待见海。只要他看见海,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经常咬牙切齿地说:没出息个东西,老子咋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虫。他一直称海是虫。父亲发誓,只要海中学一毕业,就把他送到海岛部队经风雨见世面去。虽然海这样,却有自己的主意。海在上初中时,爱上了画画,快高中毕业时,海的画已经很有一些模样了。海誓死不想当兵,虽然海自小生活在军队大院里,起床号声让他睁开眼睛,熄灯号声让他闭上眼睛,父母又都是军人,可他对军人这一职业却没什么好感。总之,他和军人格格不入。毕业那一年,他知道,自己不力争一下,自己的命运一定会和哥哥姐姐一样,被强行着送到部队,所以,在即将毕业前夕,他报名参加了市文化馆举办的一个绘画写生班去了外地的深山老林。海走的时候告诉了母亲,母亲除塞给海一些钱外,对这一结果,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果然,父亲发现海“逃”了,大骂了一通母亲后,派出侦察连几个战士分头去寻找海的行踪,训练有素的侦察战士没几天就发现海的行踪,并把这一结果报告给了父亲。父亲又派一名侦察排长带一名战士火速把海抓回来。这是父亲的原话。侦察排长不辱使命,终于把海“抓”了回来。几天后。海果然被送到了海岛连队,当上了一名守岛兵。那是个孤岛,与外界是差不多完全隔绝,只有交通船,十天半月的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