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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国有这种选择的自由。”斯大林越战越强,“但是,如果贵国一意孤行,不放弃这一霸权主义主张,有军事代表团进驻日本的其他十国,确切他说,中国除外,只有九国,我们九国也有另一种选择的自由。”
杜鲁门一怔:“请阁下直说。”
斯大林纵横捭阖:“刚才我与十国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分别通了无线电话,除中国的蒋介石委员长表示不介入以外,其他九国赞成苏联的提议,都愿意按国家总人口的一定比例派出军队,联合组成总数为一百万军队的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部,一致推选苏联的迪利比扬格将军为最高总司令,推选澳大利亚的布莱将军为总参谋长。我们将接管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并一致同意任命苏联法学博士格伦斯基先生为国际法庭首席检察官。我们的这一主张,已获得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和远东委员会中的绝大多数代表的支持。使地球上大多数人蒙受深重灾难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我们实在不愿意在日本国土上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敬请总统阁下深思深思再深思!”
杜鲁门大吃一惊:“何必僵成这个样子,非要誓不两立不可!”
斯大林说:“是你们迫使我们作出这种选择!”
杜鲁门提出一方案:“由美、苏、英、中、法五国联合审判日本战犯行不行?我们愿意让点步。”
斯大林拒绝了:“不能接受,不能无视其他六国的正当权利。”
杜鲁门软了下来:“阁下也许不知道,其实坚持日本战犯由美国单独审判,并非我的主张。作为总统,我有责任说服麦克阿瑟先生,有责任说服美国国会的领袖们。”
斯大林说:“自然,说服他们需要时间。请在二十四小时内,给予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杜鲁门终于被击败:“可以。”
斯大林再烧一把火:“我坦率地告诉总统阁下,我们九国正在集结军队。现在尚未获得统一意见的是,进驻日本的一百万军队是陆运、空运,还是海运。”
时间已到了二十二日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杜鲁门刚与蒋介石通了无线电话。蒋介石憋着一肚子气,又迫不及待地与商震通电话:
“是启予兄吗,唵?这个这个,你怎么老是与苏联的迪利比扬格,唵,与澳大利亚的布莱他们一个鼻孔出气,与麦克阿瑟将军作对,唵?你这样做,已引起杜鲁门总统的严重不满,唵!这个这个,你出国前夕,我对你的吩咐,当成耳边风,唵!你的那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保证,成了一句空话,唵!”
商震很委屈:“委座的训示我并没有忘记,只是中国作为四大列强之一,在麦克阿瑟将军提出日本战犯由美国单独审判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上,站在其他代表团一边表示异议。”
蒋介石一听,越发生气了。他说:
“美国是中国的可靠盟邦,唵!由他们单独审判日本战犯,会代表中国的利益的,我们要支持,唵!这个这个,所以啦,唵,苏联斯大林主席提出成立所谓十国同盟军,我拒绝参加,唵!盟邦美国正在支持我们,唵,准备打一场彻底消灭共党的战争,这个这个,从这一大局着想,其他问题,都可以回避,唵,都可以不必坚持,唵!有美国的支持,这个这个,共党的灭亡指日可待,唵!今天啦,唵,雨农(戴笠)他们发动重庆沙磁区各大、中学校的一万八千五百余名学生,这个这个,举行反共反苏游行示威,口号是:‘苏联支持中共破坏和谈!’‘我们与中共和苏联誓不两立!’这个这个,这是为打一场大规模的内战作舆论准备,唵!你要把麦克阿瑟将军当成真正的朋友,把迪利比扬格当成真正的敌人,唵!如果你再与迪利比扬格坑瀣一气,再与麦克阿瑟将军作对,这个这个,你就回国,我派别人接替你的职务,启予你听清楚了没有,唵?”
商震心里明白,蒋介石派的将是什么样的人,为了维护祖国的尊严,他只好委屈求全:“听清楚了,我接受委座的批评和训示。”
第三天下午四点,一架机翼上绘着星条旗的小型客机,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是年近四十、身材高大的美国陆军部长帕特森的特别助理马克洛伊和他的两名随行人员。在机场迎接他的是萨塞兰和基南。他们已知道马克洛伊的东京之行的目的,但马克洛伊不说实质性的问题,他们也不便说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麦克阿瑟在最高总司令部门口的地坪里,迎接马克洛伊。又过了十分钟,麦克阿瑟把马克洛伊领进自己的办公室。马克洛伊与麦克阿瑟面对面坐下来,正经他说:
“总统阁下的秘书尼密斯特先生已与最高总司令通了电话,阁下已知道我的来意。”
“知道。”麦克阿瑟无滋味地咂咂嘴,“阁下来,是转告大总统的意见,要我放弃美国单独审判日本战犯的主张。”
“是的。”
“我想过了,这主张不能放弃。”
“不必固执了!”马克洛伊将斯大林与杜鲁门通电话时,说的九国政府将联合组织一百万军队进驻日本,并已获得两个国际组织的绝大多数代表的支持,而且还将接管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等情况,一一对麦克阿瑟说一遍,然后说:“将军阁下不是曾多次对我说过,十分痛恨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希特勒吗?十分痛恨挑起太平洋战争的东条英机吗?恕我直言,如果阁下固执己见,势必成为第二个希特勒,势必成为第二个东条英机!”
“什么意思!”麦克阿瑟的精神猛然振作起来。
“因为将军阁下的固执,将会在日本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马克洛伊神色肃然,“杜鲁门总统和斯大林主席通话的内容在报纸上披露出来之后,可以这样说,整个华盛顿处于一片惊慌之中!”
“有这样严重吗?”麦克阿瑟的心猛地往上撩动。
“昨天下午五点至晚上八点,华盛顿有一万八千多名男女市民,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白宫前面的地坪里,反复呼喊下面口号:‘放弃美国单独审判日本战犯的错误主张,是杜鲁门总统的明智之举!’‘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坚持这一错误主张,谁就是霸权主义者!谁就是战争贩子!谁就是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罪魁祸首!’形势就是这样,的确够严重的了!”
麦克阿瑟起身踱了几步,陡然站住。他徘徊在十字路口。向前走,如赴汤蹈火;向后转,感到说出去的话难于收回;向左走,矛盾的转化将不堪设想;向右转,实在不符合自己那桀骛不驯的性格。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看问题头脑过于简单。
他沉思好一会儿,坐回原处,说道:“我可以放弃由美国审判全部日本战犯的主张,但发动太平洋战争的东条英机,以及参与偷袭珍珠港的日军旅团长以上军官,必须由美国单独审判。审判的地点设在夏威夷州首府火奴鲁鲁(檀香山)。”
他又补充一句:“不这样,我咽不下这口气!”
马克洛伊说:“大总统与斯大林主席第二次通电话时,也曾经提出这种设想,但斯大林主席不同意。”
“大总统已完全向斯大林屈服了。”
“不能叫屈服。但他已放弃了原来的主张。”
“那么,我坚持到底!”麦克阿瑟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说我一意孤行也好,说我这贩子那祸首也好,即使将来活剐我也好,我坚持到底!”
马克洛伊厉声说:“既然将军阁下没有把我这个总统特使看在眼里,请直接与大总统通无线电话,把你刚才说的话对他说一遍!”
“可以!”
麦克阿瑟冲动地站起身来。但是,他只迈出第一步,两只脚就像被钉子牢牢钉住似的,没能迈出第二步。 7.天皇巡幸受挫
每个人的童年,都在自己不曾意识到的时候度过。只有时过境迁,多年之后回过头来再看的时候,才明白那段不曾意识到的时光。原来就是自己的童年。但这时候童年早已逝去,所有的回忆都已成为遥远而又若明若暗的梦幻。这种回忆,有的是甜蜜,有的是反思,也有的是痛苦,只看人生的经历如何。
现在,裕仁天皇的回忆,正是后者。
这天,是二月二十五日。上午九点二十分,当他对近十余年来的对外侵略战争表示深深的懊悔和诚惶诚恐时,十分钟前应召来到他面前的安部正人,与他说起他童年时代的一件往事。
安部老人说:“恕我直言,陛下的懊悔是忘却了自己的誓愿所致。”
“朕有过誓愿?”裕仁一怔,“朕有过什么誓愿?安部君!”
安部说:“明治四十二年(一九○八年),也就是陛下满七足岁不久,我担任陛下的父皇、当时的嘉仁亲王殿下、后来的大正天皇陛下的政治顾问。三月的一天,我奉陛下父皇之命,去沼津皇家行宫新落成的皇孙宫看望陛下。我去时,陛下与比自己小一岁零两个月、比陛下长得结实的皇弟雍仁亲王殿下,以及特地选来皇孙宫陪伴陛下和殿下玩耍的六个贵族子弟,在玩反映日本在日俄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游戏。”
四十六岁的裕仁“噢!”地一声,把多少时光都吞进肚里,思维被拉回到四十年前:“记得,那时候,几乎天天玩这种游戏。”
安部笑笑:“我去皇孙宫时,陛下腰间佩带假手枪扮装日本将领,殿下腰间也佩假手枪扮装俄国将领,各指挥拿着假长枪的‘三个兵’打得不可开交,殿下手下的‘三个兵’全被打翻在地,哭哭啼啼。陛下很高兴,大喊:‘日本大帝国胜利了,俄国佬必须从中国东北和高丽国(朝鲜和韩国)滚出去!’陛下还记得吗?”
裕仁抹去尘封的记忆:“依稀记得,是安部君和皇孙宫养育主任丸尾饰作君劝我们不要打了。朕还依稀记得,安部君还问朕,什么是日俄战争?朕当时回答不出。”
这里说的日俄战争,是日本和沙皇俄国为重新分割中国东北地区和高丽国而进行的帝国主义战争。战场主要在中国东北境内。一九○四年二月六日,日本突然袭击俄国停泊在中国旅顺口的舰队。十日,日俄宣战,战争爆发。一九○五年一月上旬,日军攻陷旅顺口。三月中旬,又在沈阳附近击溃了俄国陆军主力。五月中旬,俄国从波罗的海调来的增援舰队,也在对马海峡被日军击溃。同年九月五日,经美国从中斡旋,两国签订了《朴次茅斯和约》停战。日俄战争后,日本取代了沙俄在中国东北的支配地位,并准备进一步侵略中国。
安部说:“我把日俄战争的意义向陛下说了一遍,并告诉陛下,日本虽然打了胜仗,但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仅日军官兵就伤亡五万八千多人。我这样说的目的,是说明胜利来之不易。可是,陛下却说,帝国打胜了,还伤亡了这么多的人,战争太可怕了。如果我长大了,继承皇位,决不打仗。”
“朕模模糊糊记得,当时说过这样的话。”裕仁说,“可是,后来许多人对朕说过,中国很富饶,中国应该成为日本的附属国。慢慢地,朕小时候的誓愿就淡忘了。唉!是这些人害了朕啊!”
安部问:“陛下说的是些什么人?”
裕仁说:“安部君看望朕之后不久,朕就进了皇室学习院学习。进学习院的第一天,学习院总裁乃木希典大将,单独给朕上第一课《殿下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时,对朕说过:‘日俄战争为使中国成为日本附属国奠定了基础。这一伟大任务的实现,历史地落在殿下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