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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串联红色年代激情泛滥的侵略性青春-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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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回国,是以为我能报效祖国,他说。

那结果呢?我问。他说,结果我闲了十几年,不是让我到船厂下放劳动,就是让我在渡口体验生活,我的专业就这样荒废了。我们俩一边说一边匆匆地贴着道边走,昏黄的路灯这时候显得特别的刺眼,幸好有一半路灯,已经叫造反派和淘气的孩子都给拿弹弓打碎了,还不那么亮如白昼。

你是不是很害怕?他问我。

有点儿,我说。想到我竟然遭遇到这样的飞来横祸,委屈得慌,一股咸味涌上了嗓子眼。你怕吗?我反问曹大哥一句,他仿佛经受不住我探寻的眼睛似的,扭过头去,尽量地不瞅我,等他抬起头来时,我发现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天一亮就太冒险了,我们只能先躲一躲,夜里再说,曹大哥说。我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只能听他的。

在这之前,我要洗一把脸,曹大哥拉着我到处寻找水龙头,洗个脸,他花了整整二十分钟。

他洗完,我洗,我问他,你不是不洗脸吗,怎么突然间变主意了?

情形不同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凌晨时分的空气清新多了,散发着江水的馥郁气息。我们七拐八拐来到一座辛亥年间建造的楼房前面,他敲敲门,没动静,就又敲了敲,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人来开门了。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找谁?她问。当她看见是曹大哥的时候,一下子扑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么长时间,你躲到哪里去了,找也找不着你?曹大哥推开她,示意我在旁边,告诉她,这是我的小难友。年轻女人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我觉得她的手很软和,也很温暖。进来说话吧,她说,她的脸泛起了幸福的红晕。我估计,她一定是曹大哥的女人,但一定不是跟他扯了结婚证照了结婚照的女人。我们跟着她上了楼。

先给我们这位小兄弟弄点儿吃的吧,他怕是早就饿坏了,曹大哥把脏衣裳都脱掉,扔地下,身上只剩一条裤衩子,还裂个口子。

做一碗挂面汤吧,年轻女人嫣然一笑说。

趁她去厨房的工夫,我问他,这是谁?他说,我女朋友。我很惊奇,你这么大都没成家?他说,她家里不同意。我又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女人太洋气,太雍容华贵了,跟他的确不般配。

我们是在加利福尼亚认识的,她比我小几岁,曹大哥说。我心说,难怪呢,这个女人也喝过洋墨水。

挂面端来,我跟曹大哥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年轻女人微笑着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

这么多日子,你究竟做什么去了?等我们吃完,她才问,我都快急死了。

嗨,说来话长了,曹大哥苦笑了一下。

你睡一觉吧,养足精神,晚上我们还得赶路,曹大哥对我说,你就在这间客厅睡,我去别的地方。他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狡黠。凭第六感觉,我知道他们俩准是要做点儿什么,具体要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绝对属于见不得人的那种。亲嘴是肯定的,亲嘴之后呢,我就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了……

干那个,就得脱成了光屁股,杜寿林曾经给我形容过。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客厅,这里一共有三个门,三个门都一模一样,我在走廊里转悠了一圈,不知他们到底是进了哪间屋子。

这时候我听见低沉的哭泣声。

我跟个台湾特务一样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哭泣声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剧烈喘息声,再后来就是女人喃喃的说话声。我想象着她如何扭动着匀称的腰肢,又如何呼扇着两片殷红的嘴唇。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竟做出这么卑鄙的勾当,就踮着脚尖儿溜回到客厅里,躺下,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可是我内心深处隐隐燃烧的那颗小火苗,并没熄灭,我真的嫉妒曹大哥了,他竟然在这么僻静的地方藏了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

要是秀园在这就好了,我也能亲亲她,她要恼了,最多也就掐我一把,或是瞪我一眼,我不怕,豁出去了。

我歪倒在沙发椅上,一条腿蹬在方桌架上,等胡思乱想累了,就睡了。

月亮都老高了,你也该起来吃晚饭了,曹大哥把我叫醒。

果然,我溜溜睡了一整天,要是不叫醒我,我还能睡。

快来吃吧,不然就都凉了,曹大哥的女人显得更热情,也更漂亮了。她张罗我们坐下,所有的菜都用盘子盖着,打开,有肉,有鸡蛋,还有腊肠,闻起来喷香,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尝到荤腥了,馋得直流口水。

我们喝一杯酒吧,曹大哥提议。那个女人跟个花蝴蝶似的跑走了,过一会儿,又跟花蝴蝶一样地跑回来,拿着一瓶酒,给我们一人倒一杯,我说我不会喝,曹大哥说,怕什么,是葡萄酒,1946年的法国货。我只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那个女人就讲究多了,她先跟曹大哥碰了碰杯,还当地响一下,说上一句祝你一路顺风,才喝。

很平常的一句话,竟让曹大哥眼窝湿了,他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给我们仨又倒上一杯,来来来,再喝,他说。我照旧一口就干了,一口一口地抿,我受不了,忒辣。他们俩也仍然喝得很雅致,很有派头,却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你瞧着我,我瞧着你。

我们离开年轻女人的时候,年轻女人哭了,曹大哥的眼里也满是忧伤。进这座楼时,我们俩简直像个乞丐,出来时,都干净利索了,我换了一条凡尔丁的裤子,一件白衬衫,当然还有鞋。而曹大哥穿了一身中山装,看上去,像个大干部,就差在上兜再插一管钢笔了。曹大哥叫年轻女人快回屋里去,她非要送我们,一气送到老远,才依依不舍地摆摆手。这时候,武汉三镇已经是深夜了,天空上青烟缭绕,星星隐约可见。曹大哥很久很久都没言语,可能仍然怀想年轻女人那张标致的脸。我问他,我见你们俩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究竟都说些什么呀?曹大哥答道,艺术、文化和风花雪月呗,什么都说,什么都能说上老半天。

那么你会娶她回家做老婆吗?我问他,问得有点儿傻。

我倒是想娶,她也想嫁,可惜她家人不会答应,曹大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父亲总觉得我没出息,配不上她。

她父亲是做什么的,准是个当官的吧?我问他。就我的简单公式来分析,只有当官的才觉得这个配不上他,那个配不上他。

你猜对了,不但是个官,而且还是个不小的官,曹大哥说。我怎么在他们家没见到她父亲呢,我又问。她父母被保护起来了,怕受到冲击,曹大哥说。我觉得我走道有点儿绊蒜,脚底下跟踩了棉花套子似的,曹大哥说,看来,你是真不能喝酒,就这么两杯,你就腾云驾雾了。这时候,一队巡逻的工人纠察队迎面走来,曹大哥拉着我的手,钻进一个小巷子,工人纠察队大喝一声,是谁?我们都不敢吭声。出来,我看见你了!工人纠察队的人喊道。曹大哥捂住我的嘴说,他是诈我们,别应声。我只听见我的心怦怦地跳,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工人纠察队就堵在巷子口,又诈唬了两句,幸好这条巷子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俩才算逃过一劫,他们一队人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我明明瞧见有人跑进去了,一个纠察队员说。

你准是又多喝了二两,花眼了,另一个纠察队员说。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我们俩仍旧站在原处没动窝,出了一身的冷汗,真要叫他们逮住,那就惨了,不死,也得扒下一层皮。

我刚要出巷子,曹大哥又将我拽了回去,再等等,他说。过一会儿,听见巷子口有人说,肯定是你看错了,走吧。

不会的,我的眼神历来不坏呀,说这话的显然是刚才诈唬我们的那位。真狡猾,我差一点儿就上了他的当。曹大哥确实有耐心,不知又在黑咕隆咚的墙犄角猫了多久,他才说,警报解除了,我们走。这一回,街上已经一片死寂,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野猫偶尔从我们身边蹿过去。你跟紧我,要是找不到我,你恐怕寸步难行,曹大哥叮嘱我。我不理解,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身无半文,吃什么,喝什么?我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他,你不是也没带行李吗?他说,我把差旅费都藏在裤衩里头了,放心吧,绝对安全。我问他,你要花这个钱时,人家闻出味来怎么办?

什么味啊?曹大哥问我。我说,裤裆味呀。他抬手给我一巴掌,我叫你跟我贫嘴。我就躲他……就这样,晓行夜宿,竟很快地绕过了汉川和孝感,估计,再也没谁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不禁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后边的路程,我们可以乘车了,他说。我当然赞成,我两条腿都走肿了,小腿肚子老粗。好在我们俩的那身装束,给我们行了好大的方便,如果还穿以前那套破衣烂衫,早就被人截下来,审查来审查去了。

住店时,我们都尽量少说话,言多语失,尤其是我,曹大哥说我只要一说话就得露馅。他始终拿我当个孩子看,我跟他争了几回,也没用。他说我,你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考虑问题一根筋。我反问他,你呢?他说,我既体验过美国的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也体会到中国的社会主义,所以,看问题能一分为二,辩证一些。我驳斥他,什么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不就是吃糠咽菜,沿街乞讨吗?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课本里都有,我学过。

断断续续地他告诉我,美国也好,英国也好,以及加拿大也好,并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都家无隔夜米、身无半分文,一天三顿饭还是没问题的。我问他,他们吃得上肉吗?恐怕连猪都没见过吧?他给我后脑勺来一巴掌,你懂得个屁。我又说,要是美国比咱们富,你凭什么回来呀?他说,这里是我的祖国呀!到末了,我也不知道是课本里说得对,还是曹大哥说得对。有一天,我随口问他一句,你在美国,没当中央情报局的特务吧?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冷森森,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我赶紧跟他解释,只要是台湾来的,苏联来的,或美国来的,据说都是来窃取情报的。为这句话,曹大哥竟一天一宿没跟我说话,淡着我。其实,这也不怨我,上次我们批斗一个从美国回来的老师,开始也是什么罪行都死不认账,熬他几天几夜之后,他才承认抗美援朝的炮弹都是他给运到朝鲜的,还承认他带着无声手枪到越南去暗杀过胡志明,因为没成功,结果还受到了中央情报局的处分,写了好长时间的检查……在我的印象里,资本主义国家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要饭的贫下中农,另一种就是特务,只有那些戴着墨镜穿着风衣的特务才可以喝到牛奶和咖啡,才饿不着。

我们这次要找的这个人,也跟你一样这么机灵吗?远远的可以看见鸡公山的时候,我问曹大哥。他说,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可比我机灵多了,在学校,他打橄榄球,比美国学生还棒,不少当地的女孩子都追他。

我发现,曹大哥一回忆起过去,就像唱歌的小鸟,唧唧喳喳起来没完,脸上的表情也纯真了许多,他说他的那个同学经常跟他一起逃课,去逛跳蚤市场,他的同学如何如何睿智,买的东西总是比他便宜。他们俩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你就瞧着,我的朋友是那种宁肯自己饿着,也得把唯一的一块面包送给朋友的男子汉,曹大哥说。

这样的朋友越来越少了,我说。

假如世界上只剩下一个这样的朋友,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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