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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看了一眼柜台上,有一大叠钞票还放在那里。“他没拿钱就跑了?”
“没拿钱,可也没跑掉。”
“你逮到他了?”
蓝思警长有点得意地点了点头。“班尼说那个凶手从长走廊跑过去了,你自己也看得到那只通到后门。问题是,那扇门是从里面闩着的。没人可以跑出去之后,还能那样闩着。”
“什么意思?”
“我是说班尼根本是在骗人,我要以谋杀威廉·史托克的罪名把他抓起来。”
我走进房间到班尼坐着的那张桌子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你觉得怎么样?班尼?”
他像个落入陷阱的动物似的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好,山姆医生,我可不是天天让人说我是凶手的。”
“跟我说下经过的情形,好不好?从你今早上班开始的每一件事都说。”
“就像我跟警长说的,那个蒙面人——”
“所有的事,从头说起。”
班尼叹了口气,重新开始。“哎.你知道我们这里的生意没以前那么好了,尤其是颁了禁酒令什么之后。可是我们通常楼上会有一两个房间住着客人,而在周末的时候,餐厅生意还很不错。【。52dzs。】史托克住在楼上——他老婆死了之后,就一个人住——女中亚当斯太太也住在楼上,我自己住在蛇溪那边,过桥就到了。反正,每个礼拜一早上八点钟,我来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保险箱,把周末卖餐的收入加总,有时候像这样的夏天收入可多了,还有人大老远从波士顿开车过来——”
“有多好?”我问道。
“这个周末超过了五百块。”
“现在楼上有多少客人住?”
“只有一位——一个史密斯先生。”
“所以在抢案——或者说是抢劫未遂的案子——发生的时候,这个小旅舍里只有你和史托克先生,再加上楼上的亚当斯太太和这位史密斯先生了?”
“没错,厨房里帮忙的人在礼拜一都要到下午很晚才进来。”他的眼光转到旁边的桌子上。“在那之前,如果我们要吃什么的话,亚当斯太太会做给我们吃。
我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一个相貌有点像男人的高大女子,她正在喝茶,一边和警长的一名手下说话口“继续说你的故事,”我说。
“呃,我正在数钱,前门突然撞开了,那个蒙面人走了进来。他的打扮就像一般的强盗——带穗子的皮夹克,黑色面具,西部帽子,还有一支左轮手枪。”
“他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中等身高,也许比我高一点,有一把大胡子露在面具下,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哦——下巴也有一点胡须。可能是假的。”
“胖?还是瘦?”
他一耸肩。“中等。”
“继续说下去。”
“他拿枪对着我,指了指钱,”班尼抖瑟着又喝了一小口威士忌,“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说话?”
“没有。”
“奇怪。蓝思警长说史托克就在这时候走下楼来,是什么惊动了他呢?”
“我猜他是听到了我说话,问那个家伙要干什么。反正,那个强盗一看到史托克,就转身对他胸口开了一枪,我躲进柜台后面,然后凶手马上就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是两个送货的把这个礼拜要用的肉送来了。”
“他们有没有看到凶手?”
班尼摇了摇头。“要是他们看到了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惨了。他转过身从走廊直奔后门。”
“你确实看到或是听到他出去吗?”
“呃,没有——可是他一定出去了。我大声对那两个送肉来的人大叫说,有人开枪打死人了,然后我也朝走廊跑过去。可是他已经不见了,所以我们全跑到外面去。根本找不到他的踪影,我们猜他一定躲进溪边那一带树林子里去了。”
“有没有看到脚印呢?”我问道。
“没有,可是外面全是碎石子,最近又都没下雨,我们想也不会有脚印留下吧。”
“所以你就打电话给警长了?”
“对。他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这里,四下好好地查了一遍。我没那么细看后门,所以他说后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时候,我跟别人一样都吓了一跳。
“后门通常都是闩上的吗?”
“只有晚上才闩上。史托克通常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开后门,所以我以为那里是开着的。他想必是在被枪杀之前还没来得及开门。”
“所以譬长认为是你干的。”
“对呀!他说那蒙面的强盗能去哪里,他说得很对——没地方可去!”
“我们去看看那条走廊。”
尸体已经移走了,蓝思警长正在外面监督他们把尸体运到本镇那辆参加过世界大战的老军用救护车改装的救护车上。我朝外看了警长一眼,然后带头走下后走廊,那条走廊大约三呎宽,有二十呎长,只有最底端有一扇木门。
就像费尔兹说的,在这头的柜台后面不可能看到那扇门,走廊的墙上贴着褪了色的花壁纸,靠天花板的地方有几处水渍,地上铺着一长条完整的棕色油毡,很清楚地排除了有地板暗门的可能。
不过我还是检查了下地板,也用指节在墙上敲敲打打,靠近最底端时,我听到两边墙里都发出空洞的声音。“这是什么?”
“右边本来有扇门通厨房,左边是通到一间睡房,现在已经改成贮藏室了。在换到这个世纪的时候,他们把那两扇门封了,糊上壁纸。我们都用另一边的门进出那两个房间。这条走廊只给把车停在后面的客人用的。”
我能看见门闩是闩上的,而且来回拉动并不容易。门闩用螺丝钉固定在门上,门闩的套孔则用螺丝钉固定在门框上,全都紧紧地在原位。我敲了敲门板,那里也没有什么暗门。门柱本身装了挡风雨的橡皮条,所以门开关都没什么声音。外面只是一块铺了碎石子的停车场。
我转头去看天花板。“顶上是什么?”我问道。
费尔兹想了一下。“楼上的走道,顶头就是亚当斯太太的房间。”
“我要去看看。”我回到餐厅里,向亚当斯太太自我介绍,她那张强而有力的面孔近看还很漂亮,尤其因为她搽的口红而更显眼——她是镇上少数几个搽口红和胭脂的女人。“你替我住在那边山上的嫂嫂看过病,”她说。
我记得那个人——一个有妇科病的中年妇人,不幸的是我没能帮上她多少忙。“我正在帮蓝思警长做调查,”我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到楼上看看。”
“好的,”她语气很冷地说。
在踏上吱嘎作响的前楼梯时,我向她问到他们唯一付钱住房的客人。“他在楼下餐厅里吗?”
她摇了摇头。“还没出房门。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闹成这样他都还一直在睡觉。”
“好像有点奇怪。”
她只耸了下肩膀,到了楼梯顶上,她问道:“你想看什么?”
“就只是整个看一看,哪间是你的房间?”
“这间。”她并没有要打开门的意思。
“可以看看里面吗?”我问道。
她用厌恶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打开门锁。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像渡船屋其他的地方一样有着假的殖民地风味。“满意了吗?”她问道。
“这里是在楼下那条走廊的正上方吧?”
“我想是的,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知道凶手在底下消失无踪吗?”
她那张冷冷的面孔这才第一次有了近似微笑的表情。“你以为他穿过天花板上到这里来了?”
“我见过几乎和这一样奇怪的事。”我在走出房门时,看到那块“请勿打扰”的牌子仍然挂在对面那扇门上。“我想是该叫史密斯先生起床的时候了。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我敲得重了些。
“你会吵醒那可怜的人的,”亚当斯太太抗议道。
“你有没有想过,亚当斯太太,这位睡懒觉的史密斯先生很可能是那个神秘失踪的蒙面凶手呢?”
“什么?”我说的话似乎让她很困惑。“可是那怎么可能?他在楼上呀!”
我又敲了敲门,这回有个模糊的声音回答道:“走开,我要睡觉。”
“史密斯先生,我一定要和你谈谈,楼下发生了命案。”
“走开!”
可是我不停地打着门,越来越感到怀疑。要是史密斯先生不想让人看见,那就更有要见他的道理了。
最后,我听到里面开了锁,门开了约一吋左右,我只要这样就够了,我的肩膀撞在门上,强将门完全推开。
在房间里的那个男人,那个神秘的史密斯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那位先前参与决斗的农夫——杰夫·怀德海。
“哎,杰夫,真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我说,却装出一副没那么吃惊的样子。
“我——我真庆幸来的人是你,医生,自从我听说柯瑞出院之后,我就怕他会来干掉我。”
“你是说就因为你们那场愚蠢的决斗?”
怀德海点了点头。“我们之间已经吵了好久了。就连我打中他之后,他还在叫着说决斗不公平,他都没有机会开枪。他发誓说他要开那一枪,还说等他腿好一点,他就要来找我。”
“所以你躲在这里?这可不算很远呢。”
“我不想丢下家里人。我想要是我能在这里耽个几天,等柯瑞不再找我,我就安全了。”
“有谁知道你在这里吗?”
他摇了摇头。“我跟我儿子说我要离开几天,如此而已。”
我在床上坐下,很小心地不去弄乱平整的床罩。“你知道,杰夫,你和柯瑞都是有儿有女的中年人,也该是行为举止像个大人,而不再孩子气的时候了。搞什么决斗的事就够蠢的了,躲在这里只会弄得更愚蠢,回你家去吧,否则你会惹上一堆麻烦的。”
他满脸困惑。“什么意思?楼下出了什么事?”
“你没听到枪声吗?”
“枪声?没有——我想必是睡着了,不过我想到这里好多人来来去去,还看到救护车。”
“这里的老板——威廉·史托克被一个想来抢钱的蒙面强盗开枪打死了。”
“我的天啦!”
“你和史托克有多熟?”
“几乎不认识,所以我才会挑这个地方来躲,柜台的职员也不认得我。”
“那你对这个凶杀案什么都不知道啰?”
“不知道,从昨晚以来我没出过这间房。”
“好吧,”我说,“听好,现在先呆在这里。蓝思警长在楼下,我知道他一定要问你话的,不过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说你在这里。”
我留下他在房间里,回到楼下。亚当斯太太正站在楼上的走道里望着我过去,可是她没有说话。
到了楼下,我把杰夫·怀德海的事告诉了警长。“你想他和这件事有啥牵扯吗?”蓝思问道。
“我想没有,看不出怎么会有牵扯。”我的脑子里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两个送肉来的人,就是刚发生杀人事件后进来的两个人呢?他们还在吗?”
蓝思警长摇了摇头。“我问过他们话,就让他们走了,他们还有别的货要送,而他们的冰块今天可化得快呢,反正这两人我都认得——汤米·贝和乔治·克拉夫特,都在北山罐头厂做事,你知道,他们驾一辆红色篷车,车上画了一只大公牛的。”
“我想和他们谈谈。”
“你同意应该是班尼·费尔兹杀了史托克吗?还是说你觉得这又是一桩你那种不可能的犯罪呢?”
“我还不知道。可是你能不能等明天再逮捕费尔兹呢?反正他也不会到哪里去,说不定到时候我对这个案的来龙去脉又有更好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