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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可以先到狄克西餐坊吃点东西。”狄克西餐坊是一个小吃店,是镇上唯一有好吃东西的小店。“七点钟去接你。”
她的眼睛瞪大了,“坐你的敞篷车?”自从几个礼拜以前那场喜宴之后,她就迷上了我的车,那部我父母送我当毕业礼物的一九二一年响箭型黄色敞篷车。
我还来不及回答,外面的铃响显示来了病人。“我们有约诊的病人吗,爱玻?”
“行事历上今天下午是空的。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她很快地走了回来,后面跟着汤姆·扬乐夫。汤姆是当地的房地产商人,最近一直在收购附近的农地,他最终的目的一直是造成大家闲话和担心的来源。“山姆医生,”他喘著气说,“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最好先喘过气来,我一直在劝你要把腰围稍微减小一点。”
“不是我的问题——是狄维金斯镇长,他不肯见我。”
“那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取消了今天的会面,说是他生病了。是真的吗?”
“我没检查过就没法给你正确的答案,你说是吧?我一直在给他的心脏病开药,可是我还没听到他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他上个礼拜周末才从华盛顿回来,也许他在那边感染了什么,听说那里夏天虫子很多。”
“让他不见我的不是虫子!”扬乐夫大发脾气地说.“是我的土地交易。他知道我礼拜一之前需要得到镇务委员会的批准,他是在故意拖时间。”
“这些土地交易是怎么回事?”我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地问道。
可是扬乐夫对这事闭口不谈,又把话题转到狄维金斯镇长的健康问题上。“你能不能打个电话去给他,看他是不是真的病了?”
“如果他生病了,他就会打电话找我的,你就不能等到明天吗?”
“明天是假日。”
“可是他明天晚上会去听乐队演奏,什么都挡不住他第一次以镇长身份出席国庆庆典的。”
“你说得对,”扬乐夫承认道,“我要到那里去见他。”
这时候爱玻插了进来。“你现在先走吧,汤姆,医生今天非常忙,你没预约我根本就不该让你进来的。”
扬乐夫有点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而她继续清理档案柜的工作。可是这段插曲让我很感不安。“你觉得他是想干什么?爱玻,买那么些土地?狄维金斯为什么假装生病而不见他呢?”
“搞政治的全都一个样,”她回答道,“除了竞选的时候之外,都对选民躲得远远的。”
我站了起来。“来,我请你去吃点东西。”
在空闲的日子里,请爱玻到邱尔曲大夫的药房去吃杯巧克力冰淇淋苏打,已经成为例行公事了。他那家店就在同一条街上,一个狭长的店面,地上铺着格子花的瓷砖,天花板上是雕花的马口铁皮。香烟放在左边的玻璃橱窗里,右边是一排有六张高脚凳的冷饮柜台,在我们进门的时候,邱尔曲大夫在店后面朝我们挥手。
“提醒我,”爱玻说,“在我们回去之前,我得替我母亲买点金缕梅。”
我坐上一张用缠绕的铁丝当脚而看来很脆弱的高脚凳。“跟平常一样,来两客巧克力冰淇淋苏打吗?”邱尔曲大夫问我们。
我摇了摇头。“今天给我一杯柠檬汽水吧,亨瑞。”
“我要一杯麦芽牛奶,”爱玻决定道。
“汤姆·扬乐夫刚刚在我的诊所,”我对邱尔曲大夫说,“说是镇长生病不肯见他而大发脾气。
“他是听他说他生病了,”爱玻纠正我说。
装柠檬汽水的杯子从邱尔曲大夫手里滑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全洒在柜台上。“该死!一个礼拜的利润没了!”他另外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扬乐夫买那么多地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知道就好了,”我回答道,“也许我们也应该买地。”
回去之前,我提醒爱玻替她的母亲买金缕梅……
礼拜五的黄昏明亮而爽快,天光一直亮到八点多钟。我们那一州是当年美国少数实施日光节约时间的地方,大部分的州在一九一八和一九一九年通过那不受欢迎的法案后都大表拒斥。北山镇附近的农民虽然抱怨连连,不过还是照着傲了。
所以差不多快到九点钟的时候,乐队的演奏才终于准备开始,由身体结实的老罗伊·平克顿率领他制服鲜明的乐手登上音乐台。“我会恨死了今天晚上,”罗伊在走过的时候轻轻地对我说,而我能了解原因所在。狄维金斯镇长在今晚的节目中要扮演一个重要角色,而罗伊正是竞选时被他击败的对手。
我猜想这证明了用言语比用音乐拉到的选票要多得多。
我向拿着长笛走过的邱尔曲大夫挥手,想着他穿了有铜扣子的制服显得很神气。除了他和罗伊·平克顿之外,其他十五位乐手我就都不是那么熟了。他们没有一个是我的病人,而且我还知道,事实上有好几个人是平克顿从辛角镇找来的,因为在本地找不到那么多有音乐才华的人。
乐队开始演奏开场曲子的时候,我四下张望着找爱玻,她不知逛到人群的什么地方去了,我没看到她,却见到汤姆·扬乐夫,带着他那总是烦恼不已的表情向我走来。“我还是没见到狄维金斯镇长。”
“开心点,他马上就会到了。”
乐队正演奏着有些走音的《星条旗进行曲》,我看到远处有人在把烟火架设好。蓝思警长和两三个手下则忙着不让小孩子靠得太近。夕阳余晖已经消失,现在镇上广场周围的灯亮了起来。
“有没有听说过这个音乐台的故事?”扬乐夫在我身边问道,“他们在那上面吊死过一个人的事?”
“我听说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们说他的灵魂还——”
人群的外缘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我们转过身去,看见狄维金斯镇长和他的太太薇拉正从一大群向他招呼问好的人里穿了过来。狄维金斯到底是个搞政治的,他不断地停下来,和每一个人握手,他虽然看起来像个波士顿监狱的牢头,其实倒也不是个坏人。他非常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国会议员,可是从北山镇到华盛顿的路还长得很呢.虽然他上礼拜才走过一次。
他的太太薇拉个子很高,仪态高雅,和镇上其他的女士比起来是优秀一点。奇怪的是,她们并不因此而讨厌她。我发现我没法挤到镇长大人面前,就伸手在薇拉经过时碰了下她的手臂。“你好,山姆医生,”她说。
“你还喜欢华盛顿吗?”
“在夏天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我真高兴能回家来。”汤姆·扬乐夫这时想和她说话,可是她只说:“音乐很美,是吧?”就很快地走开了。
音乐会的上半场在响亮的铙钹声中结束。乐手们站起身来准备休息。有几个走到人群中去喝杯冰啤酒,觉得在镇长致词的时候不必留在装饰了旗帜的音乐台上。可是罗伊·平克顿,一向是很有风度的,走上前来介绍他的对手。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他透过麦克风叫道,“在乐队辛苦演奏后休息,而大家在准备看烟火的时候,我很荣幸地请到我们的镇长——大卫·狄维金斯大人!”
我后面什么地方有个气球爆了,一个小婴儿开始哭了起来,但这些声音马上被我们选出的镇长发出的一阵响亮而发自肺腑的喝彩声所淹没。狄维金斯和他的太太很快地走上音乐台的阶梯。他和罗伊·平克顿握手,而薇拉则向群众挥手致意。然后她走下阶梯,镇长开始致词。
“我很荣幸能和你们一起共度我当选镇长后的第一个国庆……”他的声音很有力,他挥手不要平克顿的麦克风,可是他的脸色苍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病了。他不是那种有一点小病小痛就会跑去找医生的人。
邱尔曲大夫拿着杯啤酒从我身边走过。“他会讲上一个钟头,我看等烟火要开始放的时候,小孩子都睡着了。”
他说得不错,我决定想想办法。我一路挤到人群外面那些小孩子在暗处玩耍之处,然后穿过那一片空地到施放烟火的地方。我认得负责的人,是个叫克里斯的农家青年,我告诉他说:“镇长说开始烟火表演。”
他不敢确定地看着我。“现在?他还在致词啦,不是吗?”
“现在就开始。”
我刚往音乐台走,走到一半,第一枚烟火就在我们头顶上爆了开来。狄维金斯镇长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然后很快地回过神来说:“看来烟火秀已经开始了,各位,我现在把节目现场交回给我的好朋友,罗伊·平克顿,大家给罗伊和乐队热烈的掌声好不好?”
在群众尽责的掌声中,乐队其余的人回到音乐台上,坐下来,拿起他们的乐器。大多数的眼光都朝着天上闪现的红、蓝、白色的火光,而一些年轻男女也在地上放他们自己的烟火。
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出突然到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穿着飞飘黑色斗篷的人影,推开了在阶梯上的乐手,冲向镇长,那个人影头上戴着头罩,脖子上还垂着一段绳子,右手高举着一把切肉刀。狄维金斯镇长转过身来向着他,只觉得疑惑而没有警觉,然后那把刀深深刺进了狄维金斯的胸口,人群中的女人都尖叫起来。
戴了头罩的人影车转身来,让那把刀插在被害人的胸膛。我看到罗伊·平克顿和其他的人扑上来抓那个凶手,可是就在那一刹那,突然有一阵让人睁不开眼的强光和一阵浓烟。大约有十秒钟的时间,我们什么也看不见。然后等烟散开之后,我看到平克顿和其他的乐手站在死者尸体的四周。
凶手消失了。
我冲上前去,推开仍然挡在音乐台阶梯上的乐手,现在人群里传来尖叫和哭喊声,现场一片混乱。在我们头上的夜空中,烟火仍然不停地绽放。
“是什么鬼东西呀?”平克顿追问道,“是鬼吗?”
在他旁边的邱尔曲大夫手里拿着个垂吊着的绳圈。“我抓住了绕在他脖子上的绳子,可是他就那样消失了!”
我转过去俯在狄维金斯镇长的身子上,伸手去摸他的脉搏,可是我早知道他已经没有了心跳。那把刀直接插进了心脏。“他消失了,”平克顿用像是敬畏的语气说,“杀他的那个人不见了。”
我直起身来,朝台下远处的蓝思警长叫道:“让人群散了吧,警长,庆典结束了!”
“出了什么事?”他朝着音乐台挤过来。
“狄维金斯镇长给人杀死了,而凶手就在我们眼前消失无踪——消失在一阵烟雾里。”
“他妈的!”一个钟点后,蓝思警长在他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凶手不会消失在一阵浓烟里!受私刑而死的人也不会在四十年后复活!”
“当然不会,”我同意道,“我跟你一样不相信这种音乐台闹鬼的说法。”
“那凶手到底怎么了呢?”
“等到明天我在太阳光底下检查过音乐台之后,就会知道得多一点了。”
爱玻站在窗口,望着外面街上。虽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大部分的人还在外面,大人围成一个个小圈圈轻声地交谈,而孩子们则仍然在偶尔放一串鞭炮。“我曾经在波士顿看过一个魔术师的表演,”她主动发言,“他就是在一阵烟里消失不见的。”
我点了点头。“地板上有暗门。”
蓝思警长哼了一声。“你以为音乐台上有暗门?”
“我到早上就会知道了,现在要彻底检查的话,光线不够亮。”
“什么鬼音乐台还会在地板上装暗门?”
“用来当绞首台的,”我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