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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官捡取,还美其名曰为恩典。这对于文人来说,可算是天大的侮辱了。
不过众人如今心中也只不过是有些忐忑而已。毕竟朱翊钧还是个十岁的孩童,怎么会做出那等事情来。更何况,敢那么不顾祖宗礼教而那么做的,也就只有朱祁钰一个人而已。毕竟他哥哥朱祁镇因为土木堡之变而被瓦刺抓走,因为没有得到皇位而郁闷的朱祁钰总算是有了一次可以发泄一番,过过瘾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了。
少时,圣驾来到。朱翊钧身穿皇袍,在二十位锦衣卫大汉将军的护卫下,向文华殿行来。由于经筵之事,太过文质彬彬,做为皇帝贴身宫廷护卫的这些大汉将军们,也是脱下了甲胄,换上了袍服。不过其为护卫,自然是要携带武器的,只是去下了刀剑,换成了金瓜这一类能够充当仪仗的兵仗。
皇帝行来,登上阶梯之后,立于丹陛两旁的大臣们立时五拜三叩行礼。
之后,朱翊钧进殿坐在主位上,传召百官进入。只不过此时,朱翊钧的身边是多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冯宝。看来他也是想要来这里凑凑热闹。
朱翊钧入座之后,立时,就有鸿胪寺的官员将一张书案摆在朱翊钧面前,上面放着此次讲经所要说的书本。还有一张书案摆在不远处,是给讲官所用的。
官员们在书案两旁站定,就如同其他仪式一样,两旁的官员们所占的是要与对面相对称的,不可有一丝偏差。
赞礼官呼喝一声,这经筵就算是开始了。
从大臣中走出两位身穿红袍的大臣,正是张居正和高仪二人。这两人就是这一次经筵的主讲了。还有两位身穿蓝袍的展书官出列。
由展书官为皇帝和讲官打开书本,讲官便开始讲授。
两位讲官,一个负责讲读书本,另外一个所讲的则是如何学以致用了。
今日所讲的乃是《中庸》中的九经。首先上来讲经的正是高仪。
这里倒是要提到一点。所谓的《中庸》九经,就是用来治国的九项几本工作了。其原文为:“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成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换成白话,就是要为君之人,必当修身养性、尊重贤者、爱护亲族、敬重大臣、体恤臣民、爱民如子、勤勉各种工匠、优待远方来客、安抚各方诸侯。这是中庸之道治理国家的根本。
高仪说的很正式、很全面、很庄重、也很浅白。这些对于朱翊钧来说,并不困难,毕竟以前张凡为其授课之时,这四书五经乃是标准的教材,不可能不教授的。而且,在朱翊钧看来,高仪虽然说得很浅显易懂,但是相比起张凡来,就显得有些乏味了,并不能够让他提起兴趣。不过此时毕竟是经筵大点,太过庄重,自然是不适合向张凡平日那般,说着许多有趣之事来提起朱翊钧的兴致。
高仪讲完之后,便随同那位展书官一同退回原位站好,以便让张居正上前来逐一细细解说。
张居正所讲的可就高明了许多,逐一道理细细说来,鉴戒历史之余,还会拿到现实当中来,让听者能够更加明确。而且张居正所说的,也是非常符合此时的气氛,没有一丝逾越,却也能让人听得兴致盎然。
只不过,说到“亲亲也”也之时,朱翊钧开口问话了。
亲亲也,爱护亲族,这么一来,叔伯兄弟之间就不会相互怨恨。这在百姓或者大臣们的家事当中,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对于皇族来说,争权夺利之下,这种状况几乎难以形成。
而朱翊钧所问的也正是这个问题。如何亲亲?他是皇帝,他倒是想亲亲。但是亲亲之后,那些个叔伯兄弟就不会怨恨他了吗?未必,恐怕会更加怨恨也说不定。毕竟,他是皇帝。
张凡听他这么一问,心中就无奈了。当时他给朱翊钧教课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解释这一段,朱翊钧也没有问。毕竟谁都知道为什么。但是此时,经筵大点上,不允许有任何问题被如此放过,全部都要一一细说才行。
即便是张居正博古通今,举出了先秦之时的许多例子。但是惟独这一项,张居正说不出任何大明朝的实例来举证。大明一朝,皇族的争斗不断,藩王的叛乱也是历朝最多的。甚至于,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乃是明成祖朱棣的后人。而朱棣,就是通过武力废了自己的侄子建文明惠帝朱允炆而坐上的皇位。这别说是张居正,就算是换谁来也说不出一个好例子。
而就算是往前代再说,也基本上就是没有这种和谐的皇族出现过。
不过张居正就是张居正,面上丝毫不显得尴尬,侃侃而谈之余也是将这个难题略过了。
还好,这经筵大点之上,谁都是中规中矩,朱翊钧并没有穷追不舍。
第489章 怨恨之心
经筵结束之后,照例就是宴席了。这也是经筵这一制度之下的规矩。
说起来,自从朱翊钧登基以来,还没有大宴群臣过,这一次可算是头一回了。宴席之上,因为经筵之中发生的一件事情,朱翊钧表现的可算是中规中矩,而且那张故作严肃的小脸之上,倒也是颇有帝王风范。只不过坐在他边上的张凡,看到朱翊钧那种有话不敢说,有美食在前,饿着肚子的他也不敢放开了吃的模样,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说实在的,这种皇帝大宴群臣的场面,却会如此的庄重,而且庄重到了无聊的地步,老实说,实在是第一次遇见过。
想来,皇帝大宴群臣,虽然有着君臣之分,可是这气氛也很是热闹的。君臣之间,互相聊些琐事,也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而且,一般两杯酒一下肚子,那气氛也就更是热闹了。
而偏偏,朱翊钧这位皇帝陛下,如今还不过只有十岁而已。而且,做为在场官员之首的张居正,也是要带头给年少的皇帝竖立个好榜样。所以,这顿饭就跟上朝差不多,人人都是严谨无比,就连吃饭也是细嚼慢咽,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不合礼教的事情一般。
而且,做为一场宴席,这就自然是不可缺少的东西。只不过今天,显然众人都明白,特别是那些知道自己喝了二两小酒之后就会关不住嘴巴,放浪形骸的那些人,只不过浅尝辄止,大都是端起酒杯,抿上那么一小口就放下了。有的做的是更觉,根本就是滴酒不沾。要知道,朝中的大臣们,爱酒之人可是不少,这对于这些人来说,可算是把他们憋坏了。
宴席结束之后,朱翊钧见自己的母后将冯宝传召过去,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他就让张凡随他一同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张凡就发现朱翊钧那一张小脸是一副无奈至极的表情,而且还有些后悔的样子掺杂在里面。对此,张凡不是不知道原因,而且他心理面也是更加觉得好笑了。
回到宫中做好,朱翊钧屏退了太监宫女,就开始在张凡面前唉声叹气,长吁短叹起来。张凡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他不由得想要逗逗朱翊钧,半天都没有理会他的哀叹。
不过朱翊钧显然也不是一个知道放弃的人,张凡不理会他,他就一直哀叹下去。
终于,张凡看到他那副模样,也是可怜的很,这才是开腔搭话:“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心事?”
“是啊,朕心里面有些不爽。”见张凡总算是搭腔了,朱翊钧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本来以为,答应了张先生的请求,重开经筵之后,会让那烦人的冯宝闭上嘴巴,也好让朕有个放松的时候。但是哪里知道,这经筵之上,条条框框的规矩这么多,比之朕让冯宝呆在身边,还要难受。”说到这里,朱翊钧面上那副无奈的表情是更加深重了。
“微臣不知,陛下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呢?”张凡一副并不了解的模样,故意这么问道,“微臣还记得,那日是陛下传召微臣进宫,并且告诉了微臣重开经筵之事。当时微臣就问过陛下,陛下不是说很赞同的吗?为何如今却又后悔起来了。”
“老师啊!”朱翊钧听张凡这么一说,小脸上是更加的无奈了,“你就不要再调侃朕了,朕知道是朕自己没有料到会是如此。如今,这也算是朕自作自受了。”
听到朱翊钧这么说,张凡虽然是还能忍住不笑出声来,但是面上却再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经筵,做为朝廷的盛典,其规矩自然繁多。而且,举行经筵的这大半天时间里面,也只有两位讲官可以动手和嘴皮子,其他的人皆是不能有动作,就连皇帝都不能例外。皇帝若是有问题,也是要请示讲官并且得到同意之后,那样才能开口提问。
其余的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要凝神听讲。
而且,倘若皇帝偶尔失去了以为帝王的庄重仪态,将一些生活中比较随意的动作做了出来的话。比如说坐的时间太长,腿脚麻了,将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伤,翘起二郎腿;有或者是觉得困乏了,肘抵着抚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打哈哈。若是皇帝做出了类似这样的动作的话,那么正在讲经的讲官就会马上停止讲授,转而开始说一些责问的话语,比如“为人君者,可不敬哉?”这样的责问之词。而且这一条是绝无宽待的,无论经筵何时,只要皇帝犯了,那么讲官就一定会说。
而且,这并不是说讲官说上这么一句,就会善罢甘休的。毕竟经筵之上,说的都是大道理。而皇帝做出不雅之举之时,一般也都是心思不在此处的时候了。所以这个时候,做讲官的大臣会不停地说这句话,而皇帝一开始会以为讲官还是在讲课。
一直到这个做皇帝的,在听了无数遍同样的话之后,突然间醒悟了过来,发现了自己的不雅之举,并且恢复那股庄重的端坐之仪之后,讲官才会停下这句话,重新开始讲经。
今天,第一次听经筵的朱翊钧就犯了这么一个错误。毕竟,他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就是让一个大人,端坐在那里两个时辰不动都是十分困难的,更不用说这么一个耐不住性子,又喜欢自由自在的朱翊钧了。
他倒是没有翘起二郎腿,而是将身子歪着斜靠在座位上,坐上打着哈哈,甚至还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这在大臣们,尤其是做为主讲官的张居正来说,绝对是最大的错误,绝对是不可轻饶的错误。
而朱翊钧显然是没有经历过经筵,这个规矩他并不知道。知道张居正这句“为人君者,可不敬哉?”说了快不下一百遍的时候,朱翊钧这才是总算发现了问题。他这才发现,张居正的这句话不是对他说教讲解的,毕竟没有人会把一句话说上一百多遍。而问题,也定然就是出现在他自己的身上。
可是显然,没有过这种经验的朱翊钧,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他又不能向张居正提问,只有用一副求助的眼神看着张凡。
不过张凡也是不能开口,最后没办法,张凡只能是冒着危险,做了些小动作。将腿向前伸了伸,用手指了指。这才是让朱翊钧明白了过来,赶紧恢复了那副端坐着认真听讲的模样。这才是让张居正停止了那句话,开始重新讲经。
而张凡,为此还是遭到了不少人的白眼。虽然经筵大点之上,出了讲官之外谁都不能开口说话或者是做动作,但是张凡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对面有不少人都翻眼看了他。这让张凡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全都怪微臣事先没有提醒陛下,还请陛下责罚。”张凡是赶紧道歉。说起来,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