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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阁老果然是有大智慧!”张凡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嘲讽他,然后话锋一转,颇为严厉地说道,“既然阁老知道张某所说的意思,也知道关心殿下这种胡搅蛮缠的行为,却为何不为皇上、为天下社稷好好地想一想!”
朱翊钧本来不想再说什么话让徐阶主意自己,可是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开口说道:“阁老,本宫知道阁老心中定然一直想着父皇。这件事情之后,本宫定然会回宫让父皇和母妃负荆请罪,只是之前还请阁老能帮父皇除去高拱。
“高拱不仅拉党结派,朝中很多官员不管是否与他有过间隙,只要是他看不上眼的都被他贬了下去。如今的高拱专横跋扈,渐渐有当年严嵩之势,如今更是公然在朝堂之上当着群臣之面藐视父皇,这……父皇也是好人做惯了,本来凭着父皇的身份,直接拉下去砍了便是,可是父皇偏偏要弄个铁证出来!就算本宫在此恳求阁老了,帮父皇这一把吧!”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暗地里赞叹朱翊钧当真聪明的很。首先以进为退,免除了自己屁股受痛的危险;接着唤起徐阶对于朝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于皇族的那种忠诚;最后,也是最厉害的地方,他提到了严嵩,这个徐阶为了打倒而隐忍了多年,甚至付出了自己孙女一生幸福的最大敌人。
果然,徐阶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说道:“殿下,之前是老臣一时赌气之言。老臣虽然已经致仕多日,但心中一直有个疙瘩,如今却是解开了。不管陛下如何,陛下始终是陛下,而且当今圣上更是英明仁慈的很,老臣之前是在对不住陛下啊!”说着,徐阶竟然哭了起来。
看着老泪纵横的徐阶,张凡和朱翊钧二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徐阶没让它们为难,不久就止住了哭泣,说道:“老臣如今想到陛下会受此侮辱,都是因为老臣心高气傲,让那高拱钻了空子。老臣……老臣实在是没来呢活下去了!”这次徐阶更厉害,直接跪在了地上,向北拜了三拜,痛哭不止。
张凡和朱翊钧倒是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扶起徐阶。
徐阶好不容易重新坐到椅子上,用袖口胡乱擦干眼泪,用有些咬牙切齿的语气继续说道:“高拱这厮,老臣原以为他只不过想斗倒老臣一人,哪知此人如此心高气傲,难道他以为我大明无人治得了他吗!如今竟然敢侮辱圣上,简直无法无天!”
张凡和朱翊钧二人听的一身冷汗,心中都暗想:“这不就是在说他自己吗!”
“殿下请放心,老臣定然会为圣上除去高拱这块心病。”徐阶一脸坚决地说道。
朱翊钧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下心来:“阁老果然深明大义。”
“殿下夸奖了!”徐阶说道,“不过老臣还是会让局长向陛下、皇后和贵妃娘娘传话,说殿下在这里一切安好的。”
朱翊钧刚有起色的小脸再次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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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管徐府中的朱翊钧正在烦恼自己的屁股将要受痛,在苏州府,张凡的临时居所——拙政园中正上演着另外一处好戏。
知道张凡等人去松江有要事要办,骆灵儿是个知道轻重的女子,知道什么时候该缠着张凡,什么时候不该;而映月见骆灵儿没有要跟着去,也就留了下来,而且她还希望如此。
张凡等人刚走,映月就找来一个厂卫问了问自己几天前让梁超去办的事。那厂卫向映月说话的时候面上一直有些怪异,好在映月一直注意他的话语没有发现。待到那人出门的时候,他不由得看了看天,口中还自言自语地说道:“女人啊!原来大人他也有不少烦恼,还是俺爹自小给俺定下的这门亲事好,起码这婆娘不闹腾。”说完,他摇了摇头离开了。
映月自然不会听到他说什么,如今她正在想着刚才那人说的话,只是想着想着,映月之前那种带着怨气的表情渐渐变成了疑惑,还带着怜悯、或者说,同病相怜。
骆灵儿独自坐在自己房间的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手中一把梳子不自觉地在她乌发间滑落。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骆灵儿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起来。
这个年代,女人长得漂亮又有何用,越是漂亮的女人,她的人生就越悲哀。曾经身在红尘的骆灵儿实在见的太多了,若是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那还好些,即使碰到攀显附贵的男子,起码也可在虚假的幸福中度过一身;而若是生在穷苦人家,不用他人来说,骆灵儿已经品尝过了无数的辛酸;最后,也是骆灵儿道听途说的,若是生在王公贵胄、皇室贵族家的漂亮女人比之还要惨些。
骆灵儿如今已经不小了,虽然依旧美艳迷人,可是如此年纪即便不是刘山买下她,楼子里的鸨母也不会让她继续占着头牌的位置。想当初,骆灵儿也是秦淮河上的名怜,也曾有过无数风流公子为她趋之若鹜。当初的骆灵儿着实赚了不少钱,可是都为了弟弟看病花去了。
想到弟弟,骆灵儿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只不过在她的心里,除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可以带给她一些欢笑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痛苦。
骆灵儿的母亲再生下她的弟弟和妹妹这对龙凤胎后就去世了,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个烂赌鬼,什么事情都不问。家中原本有间铺子,小时候的生活还算美好,可是到骆灵儿十岁的时候,整天在外嗜赌成瘾的父亲便将全部家产都输了出去,包括他自己的三个孩子。
骆灵儿和她的妹妹自然是被卖进了楼子里,而她的弟弟有余年纪太小,实在没有人要,于是还跟父亲住在一起。楼子里的老鸨看出骆灵儿是个美人胚子,并没有干那种立刻就让她接客的丧心病狂的事情,而是让人好生教导,包括读书认字和琴棋书画。对于这些东西,骆灵儿虽然向往过,然而她并不开心,她知道这些不过是老鸨在想办法提高她的价格罢了。不过因为老鸨答应养着她的妹妹,她也就不反对,很是顺从的答应了。
到了二八年华的骆灵儿第一次亮相在秦淮河上的花坊之时的确引起了轰动。色艺双绝的她更是让人趋之若鹜,老鸨欢喜之下也是让她做了头牌,那种卖艺不卖身,待价而沽的头牌。
那段时间的骆灵儿的确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么过下去也算不错,直到四年后,老鸨打算把她“嫁”出去的时候。所谓的“嫁”就是要她开门迎客,经过那一夜,骆灵儿心中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梦想彻底的破灭。之后的她还是这秦淮河上最耀眼的女子,可是她不在高高在上。
她在有了些钱之后便想办法将自己的弟弟妹妹弄了出来,因为弟弟自小患病很深,骆灵儿逢场作戏的那些银子全都填了进去。到弟弟病好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老鸨心中的摇钱树,而她自己也没有钱把自己赎出去了。
就在这时,刘山出现了,这个翩翩佳公子当着她的面要赎出骆灵儿,而且出手十分大方。骆灵儿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自己将要脱离苦海了,她从来没有过多的幻想,只是有个小小的期望而已。如今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希望比她所要的好太多了,她怎么能不开心。
可是在她知道刘山是个太监,而买下她的原因是要她去陪那些官老爷睡觉之时,骆灵儿彻底崩溃了。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带在妓院中来的好,宁愿做个婊子,也不愿意如此屈辱地活下去,心灰意冷的她甚至想到过寻死来解脱。可是刘山自有准备,他早就将骆灵儿的弟弟妹妹抓了起来,以此来要挟骆灵儿,逼着她就范。
这几个月的时间对于骆灵儿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若不是心中还牵挂着亲人,她早就崩溃了。
直到现在,住在这拙政园中的她依然要听刘山的话。原本他以为这个朝廷来的钦差大臣不过又是一个糟老头般的好色人物,可是自从在刘山家中见到张凡之后,骆灵儿就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张凡。可是她又有些害怕,害怕张凡也是个如刘山一般不将女人当人看的男子。
她只是执行着刘山的命令,讨好张凡,诱惑张凡。而渐渐的,骆灵儿发现了张凡的与众不同。这位身份显贵的钦差大臣虽然也像其他男子一般好色的很,经常被自己迷的神魂颠倒,然而他并不是那种靠下半身思考的人。骆灵儿甚至知道张凡十分在乎女人的感受,这点从张凡如何对待骆灵儿就能看出来。骆灵儿从那种悲哀的环境中走出来,这段时间的她甚至有些喜欢上调戏张凡这件工作。
直到她从映月的口中听到了张凡的妻子以及他们那尚未出生的孩子,也许当真是女人善妒,骆灵儿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嫉妒的心情。她嫉妒那个名叫茹雪的女人,有着好的家世,有着不用屈辱过活的人生,有着美好的将来;她嫉妒茹雪能有个这么出色的男人做丈夫,而且从张凡对于茹雪那经常的思念之情,她可以看出张凡是多么疼爱茹雪;即使曾经不屑一顾的映月她如今也是嫉妒的很。
从小到大,就算是再屈辱、再难过的事情,骆灵儿都没有怨天尤人,她一直认为这也许是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这辈子老天爷给自己的惩罚。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骆灵儿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那么累、那么不公平。
为什么那个叫做茹雪的女子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幸福的家庭、疼爱自己的夫婿、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则要屈服在一个太监的身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再走自己的老路而无能为力;自己的弟弟因为刘山那变态的心思时刻要遭受着让他不能人道的威胁;而她自己,她自己连个妓院中最丑陋的都不如,连选择恩客的机会都没有,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于是,骆灵儿开始主动,她极尽所能地展露也许是自己最后的美好。这也许就是一个女人的挣扎吧。
看着镜子里依旧美貌的自己,骆灵儿不由得再次露出自嘲的笑容,心中不由说道:“上天也许瞎了眼,给了我如此容貌,我应该是这世上最丑陋的女子。”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骆灵儿打开门,却看到那个一直很讨厌自己的映月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微笑。
第127章 激情演说
松江府,青浦县。这里自元代松江建府以来就隶属松江府管辖,到了明朝嘉靖年间,华亭县(也就是上海县)分划出部分土地,名为青浦县。
张凡如今正站在这片土地上,这里也正是他上辈子居住了多年的地方。沧海桑田倒转之下,张凡丝毫看不出一点自己熟悉的景象,印象中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如今全都变成绿油油的农田。这没有丝毫现代化气息的景象反而让张凡感到很舒坦。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张凡心中没有停留多久就被眼前的烦心事给打断了。为什么,因为徐阶和那些农人们。
老实说,徐阶之前因为朱翊钧的原因已然答应了张凡的要求,可是真的等他到了这里,他又有些张不开口了。徐阶总觉得这就像是自己为了身家性命去恳求他人一般。虽然农民在中国古代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是对于徐阶这种站在社会顶层的人来说,他实在是拉不下面子去求他们。
徐家名下的土地很多,因此雇佣的雇农也很多。让徐阶如此一家一家地去劝说,着实不好办,就连张凡也感觉到这个方法有些不妥,可是……
“远德,这个……老夫实在……”徐阶很是困扰地和在他一旁的张凡说道,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阁老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