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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宏武道:“如果两人同点呢?”
“再来过!”
“在下如果掷出么呢?”
“那你就输了!”
“输了怎样?”
怪人抬起了小瓷瓶道:“这是断肠毒药,一滴便可制命,输了便喝下去!”
田宏武打了一个冷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天底下再没有更大的赌注了,暗暗咬了咬牙,道:“如果阁下掷出么来呢?”
怪人满不在乎地一翻阴阳眼,道:“赌博讲究的是公平,没有光赢不输的,老夫输了,照喝不误。”田宏武瞪眼望着对方,道:“阁下输了也喝?”
怪人道:“为什么不喝?”
田宏武道:“在下赢了可以走,阁下输了赔上命,这不太吃亏了?”
怪人哈哈一笑道:“有意思,你倒是很有赌德,不过,老夫说了算数,你赢了便可以走,等于老夫自毁禁例,还不该死?”他说的很轻松就像对死一点也不在乎。
田宏武心念一转,道:“话先说清楚,在下输了没话说,阁下如果输了,服毒而死,在下怎么出去?”
怪人道:“笑话,你以为老夫输不起,先给你开门!”伸手在案底下只一摸,铁门果然开了。
田宏武不由大大地激动起来,两眼望着门外,要走,现在便是机会,可以不必冒服毒之险。好生恶死,是人的本能,这是极大的诱惑。
但也是对一个真武士的考验。
他毅然收回了目光,道:“来,我们开始!”
这需要极大的勇气,但他办到了。
怪人哈哈一阵狂笑道:“老夫碰上知音了,你有资格做真正(奇*书*网^。^整*理*提*供)的赌徒,过来吧!”田宏武挪步走向案边,道:“阁下先掷!”
怪人拾起骰子道:“那老夫就占先了!”
说完,双手捂住骰子,摇了又摇,口里还念念有词,那模样,真像个赌徒。一个骰子赌命,天底下恐怕没有比这更荒唐、更惊人的事了。
田宏武的眼睛睁大了,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当然,他还是万分紧张的,因为这是赌命,银钱珠宝输了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人也只能死一次,输了便完结,永远无法翻本。大粒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了,手心也在冒汗,一颗心抽得老紧。
赌命,一掷定生死!一颗骰子,任怎么摇,也是不会有声音的。
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怪人还在摇着,他那不像是人的怪脸,没有人看出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紧张呢?
田宏武的眼珠,随着怪人摇骰子的手在晃动。“六!”怪人大叫一声,掷出了骰子。
田宏武的心提到了腔子口。
骰子在案板上转了几转,停住了。
田宏武的呼吸也停住了,天啦,果然是一个六,他的两眼发了直,从脚板心直凉到了头顶。现在,他只有一个机会,也掷出六点,双方重新来过。
但这机会太渺茫了,命,等于已经输了半条。
怪人抓起骰子,递与田宏武道:“该你了!”
田宏武接过骰子来,他没有摇,但手却不停地发抖,身上在冒冷汗,他在心里祈望着能掷个六点。发了一回呆,骰子掷了下去,滴溜溜一转,不动了。
“么!”怪人哈哈狂笑起来。
田宏武的头开始旋转,眼前冒起了朵朵金花。
他竟然输了,输的不是钱,是命!他转身望着门外,明亮的月光在他看来是一片灰白,死的灰白。冲出去!”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大叫,生与死,只隔了一道门限,几寸宽,数尺长的门限。他无法看到自己的脸色,但不消说,相当的难看。
怪人沉缓地道:“你不会赖吧?”
田宏武霍地回过身来,道:“笑话!”
怪人道:“既然输的起,就喝下去!”
蓦在此刻,屋外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参见太上!”
田宏武转身一看,来的赫然是总管余鼎新,远远地站在院子中央,这时,他才发现院地上有一条白石子砌的线。余鼎新站在白线之外。
他敏感地想到那条白线可能便是禁界。
他说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不是悲伤,不是怨恨,不是激愤,什么都不是。他想说话,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怪人被称作“太上”,这到底算什么玩意?怪人冷森的道:“并非朔望之期,你来做什么?”
余鼎新打了一躬,恭谨地道:“禀太上,这位田少侠是客人”
怪人道:“老夫知道他是客人,堡里没见过他,客人怎么样?”
余鼎新期期地道:“他无心犯禁,请太上开恩!”
怪人怒哼了一声道:“胡说,你要老夫毁禁么?”
余鼎新又打了一躬道:“弟子不敢,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有这禁例!”
怪人道;“少废话,退出去!”
余鼎新栗声道:“这是弟子之错,因为弟子忘了向田少侠交代。”
怪人道:“老夫不管这些,例不可破,忘了交代是你的事。”
余鼎新激动地道:“由弟子代替他吧,否则将终生难以心安。”
这一说,田宏武大受感动,高声道:“余总管,盛情心领,小弟认命了。”余鼎新激动地道:“田老弟,你使我负疚终生。”
田宏武咬了咬牙,道:“小弟是发现有外人入侵,所以冒失进了来,是个蒙面人,入了铁屋,便失去踪影,希望余总管能设法一查。”余鼎新惊声道:“有这等事?”怪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没有这样的事!”
田宏武大声道:“余总管,请转吧,小弟心安理得。”
话说完,回开身去。
怪人翘起大拇指道:“你是条汉子,有种!”
田宏武苦苦一笑,并非由于对方的称赞,而是自嘲,一条汉子,不错,但马上就要成为一条死汉子了。
怪人一大一小的眼睛,透射出迫人的奇芒,直照在田宏武的面上,沉缓的道:“田少侠,你有什么未了的事要交代么?”田宏武想了想,道:“没有!”
怪人道:“那你是毫无牵挂了?”
这句话,近乎调侃。
田宏武怒视了怪人一眼,拔开瓶塞,仰颈喝了下去。
怪人爆发出一长串狂笑,道:“真英雄,真武士,了不起!”
田宏武内心此刻反而出奇的平静,睁着眼,等待死神的光临。
怪人手指案上的骰子道:“你再掷掷看?”
田宏武横了他一眼,道:“什么意思?”
怪人道:“在毒势还没发作之前,你再试试手气。”
田宏武年纪轻,多少还有些童心未泯,依言抓起骰子,一掷,又是一个么,不由叹了口气道:“在下从来不相信命运二字,现在相信了。”怪人哈哈一笑,一抖手,袖子里滚出同样的一粒骰子,在案面上一阵翻滚,停下来,赫然是一个六。田宏武不由心中一动,一把抓起怪人袖子里滚落的骰子,抖手掷出。
怪事发生了,是个六。
他面色沙变,狂声道:“阴谋,可鄙的阴谋!”
怪人若无其事地道:“你现在才知道?”
田宏武目露杀光,长剑横胸,左手抓紧剑柄,栗声道:“现在知道并不晚!”
“哈哈哈哈”狂笑声中,案桌下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赫然就是那个蒙面客。田宏武气得几乎昏过去,这分明是布好的圈套,引他上钩。
杀机直冲顶门,他从来没这样激动过。
怪人伸手在脸上一抓,露出了本来面目,赫然是替他疗伤的师爷姜执中,原来他戴的是一付制作精巧的恶形面具。田宏武正要拔剑,不由惊呆了。
蒙面客也揭下了面巾,竟是余总管曾特别引见过的总教习胡大明。
师爷姜执深深一揖,道:“田少侠,得罪,得罪,那断肠毒药不死人,反倒益气补元。”
田宏武一时之前,哭笑不得。
这玩笑开的太大了,简直是恶作剧。
总教习胡大明也赔笑作揖道:“田少侠的剑术,堪称当今独步,佩服之至,若非手下留情,区区这玩笑就把老命给开掉了!”说看,拉开胸衣,一道半尺血口,后翻肉转,虽已敷了药,但看来,还是很惊人。
玩笑归开玩笑,田宏武的火可大了,板着脸道:“这玩笑开得未免太过分了些?”
“田老弟,失礼之至!”余鼎新跨入铁屋,道;“此地是本堡的练功房,并非什么禁地,这全是区区的主意,现在向老弟赔不是!”说看,抱了抱拳。
田宏武余愤未消,但想到自己曾受过余总管的好处,只好忍气还了一礼。他心里想:
“如果自己精明些,便不致受愚弄,现在回想,这件事破绽很多,怪自己粗心大意设发觉。
首先,以‘风堡’的威望,谁敢乱闯,蒙面客停身屋顶,堡门上不会不发觉,自己与他追逐交手,从跨院到功房,也不见任何反应,这是说不通的。”心念之间,道:“实在说来,怪小弟粗疏愚钝!”
余鼎新笑笑道:“田老弟,换了谁也是一样,这件事是经过堡主同意的,目的在证实一下老弟的武功为人,单凭从容服毒这一点,就令人折服,区区自问绝办不到!”
田无武本想顶他几句,该种做法有欠光明,但转念一想,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各,轻轻“唔!”了一声。
师爷姜执中打着哈哈道:“田老弟,凭良心说,我是提心吊胆的,如果老弟出了手,我真不敢想像会是什么后果!”这倒是句实在话,田宏武如果直的出了手,非有人流血不可。
余鼎新正色道:“田老弟,我知道你很生气,这种手段实在欠光明,不过,令师是南方知名之士,而令师兄说老弟有弑师兄之嫌。本堡依例留下老弟,试试老弟的真正为人心性是必要的,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幕,现在,疑虑尽消,希望老弟别放在心上。”这一说,田宏武的气便平了。
的确,这是必要的,“风堡”不能容留个叛徒,再则,一个欺师灭祖的人,是不能见容于武林的。姜执中拱手道:“敝堡主在花厅专候,请老弟过去相见,请吧!”
口口口口口口
后院花厅里,摆了桌丰盛的酒席,田宏武被强拉上了客座,堡主朱延年坐了主位。余鼎新等作陪。
田宏武看这位名震遗迹的堡主,方面大耳,不怒而威,一团正气,是个正派人物,谈吐也十分豪放,年约在花甲之间。酒过数巡,堡主朱朱延年面色一肃,道:“田少侠,老夫有件事,想征求少侠同意?”田宏武欠身道:“请指教!”
朱堡主道:“少侠是武林中难得的奇材,老夫想屈少侠留在本堡,担任‘旋风’武士队的统领不知肯屈就否?”在座的目光,全投注在田宏武面上,神色中充满了期待之意。
田宏武大感意外,登时心念疾转:“自己现已成了江湖亡命者,连个落脚处都没有,能有这么个安身立命之所,当然最好不过。可是在师门而言,自己是待罪之身,二师兄离奇坠岩的这件冤枉,非查明不可,否则这一辈子将永遭同道唾弃。同时自己如果留在堡里,将招致师门与‘风堡’之间的怨结。再者未婚妻小秀子一家的血仇,得由自己来清理,如果受命于人,便不能自由行动了。”
心里想着,再次欠了欠身,讪讪的道:“蒙堡主错爱,在下受宠若惊,不过……自忖难以当此重任。”
朱堡主微一皱眉道:“少侠的意思是不愿屈就?”
田宏武道:“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朱堡主道:“能说说不能的理由么?”
田宏武想了想,才道:“在下是师门罪人,在弑同门师兄的罪名没洗刷之前,不敢沾辱贵堡。”朱堡主道:“这是推托的话么?”
田宏武道:“实情如此!”
朱堡主诚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