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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宏武道:“请客没问题,但晚辈到现在还摸不情是怎么回事?”
“宇内狂客”道:“没什么,老虔婆老眼花认错了人。小子,你请客不冤,如果不是碰上老夫,那婆娘的两下子可够你受的。”
田宏武道:“老前辈能赐告她的来历么?”
“宇内狂客”摆头道:“不知道最好,走,酒虫要爬出喉咙了!”
田宏武一看日色,要进城找小师妹恐怕时间上来不及,素性陪这怪客喝上几盅,也就好赴古人坟了。
反正这客是请定了,以“宇内狂客”的名头,要想亲近未必能够,这也是番机缘,心念之中,道:“老前辈请!”
“宇内狂客”翻了翻白眼,道:“小子,你可是心甘情愿的?如果食不得花钱,老夫也不稀罕……”
田宏武微一莞尔道:“哪里话,老前辈赏脸,荣幸之至!”
“宇内狂客”道:“好,老夫先走一步,前面不远,路边有个酒楼‘醉仙居’,咱们那里见,你可不能黄牛,老夫身上没带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当,别让老夫坐下去起不来!”
田宏武道:“不会的!”
“宇内狂客”一歪一斜地出林去了。
别看他走路划八字,速度可真惊人。
田宏武出林解了马匹,他已走得没了影子。
口口口口口口
醉仙居,是开封城厢连通城门正街的一家酒楼,规模不小,但座上客都属中下者流,品流十分复杂。
田宏武进入店中,“宇内狂客”已在靠角落的座头上大声招呼。他走了过去,只见酒菜都叫好了,都是上等的,不下七八式之多。
“宇内狂客”叫了声:“吃啊!老夫等不及了!”说完,便开始大嚼,他旁若无人地猛吃猛便,像是饿了几年没吃东西似的,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
田宏武也不开口,低着头吃喝,他不期然想到初临开封时,在正阳楼碰见的黄衣老人,那份吃相,与眼前这怪客恰是一对。
添了三次酒,“宇内狂客”才放下杯筷,用衣袖擦了擦嘴,道:“这一顿吃的很过瘾,小子,你说你叫什么?”
田宏武道:“晚辈叫田宏武!”
“宇内狂客”点点头,道:“晤,好,老夫记下你,老夫还要办事,后会有期了!”说完,起身便走,连个谢字都没有,像是该吃的。
田宏武当然不会在意,这类风尘异人,都各有怪病。
付了帐,出得店来,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田宏武上马便奔古人坟。
第七章
古人坟是一块淹没了的墓地,入目一片荒凉,除了牧童,这种地方平时是不会有人迹的。
所谓坟,其实是个野草没胫的土阜,唯一能象征是块墓地的,是没倒的华表,和石翁仲的座子,和些残缺的石雕狮象鹿马。
从分布的古柏看来,这墓地范围倒是不小。
田宏武把马匹拴在距墓地半里之外的隐秘处,然后寻了个地方藏起身形。
现在,他只有等了。
夜色浓如墨染,没有月亮,只有鬼眨眼的星星在闪烁。
荒草里,不时有狐兔出没,呷呷秋虫,给这死寂的境地添了点生意,但却十分凄凉,使人有被世遗弃之感。
时间在紧张但又难耐中流过,从参横的星斗,可判出已是二更过外。
约会的,与被约的都不见现踪,难道约会取消了?
人,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便会想,田宏武也在想:“复仇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男还是女?他的行动诡秘,杀人的手法残酷,他报的是什么仇?
现在已经知道的,被杀的对象,都是“风堡”的高手,为什么总管余鼎新会不知道原因,连朱堡主也没交代过。
今晚,如果双方到了场,会演变成什么结局?
他也想到未婚妻小秀子,她一家死得多惨,自己,又何尝不是复仇者的身份?如果一旦查出仇家,自己还不是同样的行动。
他又想到不白的冤情,二师兄到底如何致死的呢?怎么也想不透。
于是,他联想到小师妹上官文凤,“辣手仙姑”司徒美,红衣少女朱媛媛。
天下最难受的事,大概就是等待了,越等越不耐,似乎时间已经停滞在某一点上。
田宏武心想,总不成就这样熬到天亮,奇怪的是“复仇者”投了柬,为什么不来呢?莫非朱堡主临时改变主意,不来赴约了?
他真的想离开了。
突地,一条人影,似幽灵般从不远处掠过,身法快极了,若非他是静以待动,看得十分真切,还真以为是眼花呢!
他一下紧张起来,这人影到底是“复仇者”,还是堡主朱延年?
一长身形,他朝人影消失的方向掠去。
“哇!”死寂的空气被打破了,但是一声惨号十分短暂,刚刚开口叫出声来,便被人把口握住。
这一声惨号,使田宏武心神俱颤,是谁遭了劫?
是“复仇者”,还是朱延年?
照“复仇者”所传的字柬,双方要做彻底了断,根本不见双方谈判,不可能一见面就下杀手,而且双方都不是泛泛之辈,谁杀谁也不可能一招得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光四扫之下,什么也没发现。
他的心提到了腔子口,刚才明明听见一声惨号,为什么不见人影。
他全身的肌肉都抽紧了,双手横抓着剑,一步一步地搜索前进。
这些护墓的柏树,因年久没人照顾,大部分被人砍伐,中问又增加了些杂树,看去像是林子,其实一眼便可望穿,很不可能藏匿人。
突地,他感觉耳根下似被什么呼了一口,本能地用手一摸,有些刺痛,那情况像被蜂螫之后,刺留在肉里。
夜里,当然不会有蜂子出来活动,手指头触到一样芒刺似的东西,轻轻拔了下来,一看,是根牛毛钢针。
他不由大吃一惊,立即意识到遭了暗算,脱口暴喝道:“是谁暗箭伤人?”
“嘿嘿嘿嘿……”刺耳的冷笑声中,身旁不远的荆棘丛里,冒出了一条人影,竟然是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乞丐。
难道这乞丐便是“复仇者”?今晚的约会,除了当事人,便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么说,刚才听到的惨号声,莫非是朱堡主遭了暗算?心念之中,栗声道:“朋友是谁?”
中年乞丐道:“你看不出我是个要饭的?”
田宏武一咬牙,道:“刚才被害的是谁?”
“嘿嘿嘿……”又是一连串栗人的冷笑。
中年乞丐道:“被害,没有呀!是要饭的略施小计,引你现身的,复仇者,你的末日到了。
田宏武惊雳莫明地道:“谁是‘复仇者’?”
话声出口,眼前一阵发黑,砰然栽了下去。
口口口口口口
漆黑的房间,从昏朦的窗纸,可以看出天还没亮。
田宏武双手被反剪在椅背上,穴道已经被制,浑身觉得没几两重。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记得遭了一名乞丐的暗算方称自己作“复仇者”,其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方将如何对付自己?这是他唯一所想的。
门外传来了话声,很低,但由于夜静,字字清晰入耳。
“赏他一剑,永绝后患!”
“但不能证实他是‘复仇者’,他身上什么证据也没有“还要什么证据,他到古人坟便是证据。”
“如果杀错了人呢?”
“宁可错杀,不能误纵!”
“现在就动手?”
“还有什么好等的,早杀早了事。”
田宏武额头上冒了汗,这样不明不白的杀,实在死不瞑目。
但浑身无力,根本无从反抗。
一个颇有成就的武士,如果被人像猪羊般的宰剥了,实在是莫大的悲剧。
委诸命运么?命运只是失败者自嘲的藉口,一个成功的人,不但能掌握命运,也能扭转命运,不会把两个字挂在嘴上,也不放在心头。
田宏武并非甘于认命的人,他苦思极虑,谋求脱身之道,至于对方的来路与目的,他暂时不去想。
房门外话声又起。
“我看,还是问个清楚,也许他不是正点子?”
“那你去问吧,我在外面把风,如果问不出所以然,就把他解决了,错不了的。”
“上令怎么说?”
“不是告诉你上令交代就地解诀,以免节外生枝,如果被他走脱,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好吧,我去!”
房门开启,进来一条人影,很暗,看不大真切,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个中年人。
田宏武开口道:“朋友,咱们素昧平生,这是从何说起?”
中年人嘿嘿一声冷笑道:“一句话,你是不是‘复仇者’?”
田宏武以断然的口气道:“不是!”
中年人道:“那你到古人坟做什么?”
田宏武道:“去找‘复仇者’!”
中年人道:“可是事实上并没有另一个‘复仇者’,你只是要除去冒充你的人,对么?”
田宏武为之愕然,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凭什么硬指自己是“复仇者”,而且没有另外的“复仇者”?
“复仇者”柬邀朱堡主到古人坟了断恩怨,这件事设旁的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念之中,道:“在下一点也不懂朋友在说些什么?”
中年人道:“狡辩对你无益,还是干脆些的好!”
田宏武道:“朋友能交代来路么?”
中年人道:“不能!”
田宏武倒抽了一口凉气,道:“那就说目的吧?”
中年人毫不思索地道:“目的就是要除掉你!”
田宏武咬牙道:“因为这样,所以才硬指在下是‘复仇者’,是么?其实要杀人很简单,不必任何藉口,只不过杀人得把人叫醒,说出为什么要除掉在下,在下决不会皱眉头的。”
中年人阴阴一笑道:“除掉你的目的,是让你不再杀人。”
田宏武道:“杀人……在下没随便杀人,也没杀过人。”
中年人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听吧,既然你没有承认就算了,明年今日,是你的忌辰,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你杀人是戮喉咙,现在区区如法泡制……”
说着,一翻腕,手里多了一柄亮闪闪的匕首。
田宏武五内皆裂,大叫一声:“罢了,下手吧!”
事到如今,他不甘心被杀也不成,甚至他心里连恨的意念都没有了,生有地,死有方,他不相信命运,。但却非对命运低头不可。
中年人扬起了匕首。
田宏武双目睁得滚圆,在想着利匕刺人喉头的滋味。
基地此刻,外面传来一声闷号,很短暂,像一个刚刚开口发声,便被人捂住了嘴。虽然是很短暂的一声,但听来使人毛骨决然。
中年人收回了匕首,高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一个冷森的声音道:“复仇者!”
中年人亡魂大冒,栗呼道:“复仇者?”
田宏武也是心神皆颤,想不到“复仇者”真的现身了。
那一声应答之后,一切顿告寂然。
中年人呆了片刻,突地弹起身来,破窗而出,随后是一声惊呼。
田宏武十分激动,但却无法动弹。
一条人影,从房门进入,只一闪,便到了田宏武身后,太快,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田宏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栗声道:“什么人?”
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又道:“复仇者么?”
对方设开口,但田宏武感觉缚住双手的绳子突然松了,接着,全身一震,穴道顿解,真气又开始流转。
他没起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使他呆了,是谁来救自己?
眼前一花,一条人影自房门消失,去又像一阵风,什么印象都没留下。
田宏武定了定神,起身出房,房外是堂屋,门大开着,他一个箭步,穿出堂屋门,门外是个小院落,有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