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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月心蝶坐上床沿,伏在她的耳边直道:“要的,要的,为什么不要亦玄救你,难道你不要我们了吗?萤,你快醒来,快点好起来,别忘了天四女少不了你,你也还欠亦玄一条命哪里!”
她和心萤相处的时间虽不是最长,但她们四个人从小到大都是无所不谈,彼此都了解彼此,也经常鼓励对方,她知道风心萤在拒绝阻止什么,即使她身受重伤,她仍谨记着天四女要为宗主殿下付出所有而不求回报的信念,所以她想阻止天亦玄救她,而她更明白要救自己必须花费的功夫是难以想象的,在那种危急的情况,她怎能让她要保护的主子,为了一条不起眼且卑微的性命,反陷自己于险地呢?!
但是现在亦玄已经救了,不论为己为人、于公于私,风心萤都没有死亡的权利,她只有活下去一条路可以走。月心蝶用手背擦着这个晚上从来没有干过的脸颊,她再坚强也还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有了心爱男人的女人,这个事实可以让人坚强,也能让人脆弱,而显然的她并没有因为恋上一个人而坚强,反而变得脆弱,握紧手里在一朝一夕之间削瘦至皮包骨,再无往昔柔软温润的小手,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象是开了闸的水库拚命的夺眶而出。
一滴一滴的泪珠滴落在风心萤的手上,也滴进了她浑浑噩噩的心里,那由温转冷的感觉让她明白有人在为她伤心落泪,让她在一片漆黑不明的世界之中,找到一丝微弱的光线。
她的心在挣扎要不要顺着那道光线离开这片令人感到呼吸困难的黑暗,亦玄的能耐让她怀疑自己对他是否有用,跟在他身旁的一段日子她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到了紧要关头还累得亦玄不惜功力来拯救自己……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废人一样,以往深信自己能帮上主子的信念,随着时间的经过被逐分削减,直到亦玄救护自己的那一刻被全盘瓦解……她怎还有面目活在世上?
月心蝶感受到手里的温度渐趋冰凉,她难掩惊慌、却强自镇定的伸手握住风心萤的双肩,象是要把声音逐字打进她心里般,沉重而轻缓的道:“萤,你不能放弃,我需要你来协助我,天四女各有专精,没有了你我们就缺了一角,不能成圆;没有了你,主子就少了一个政治上的好帮手。心萤,你想抛下我们自己一个人懦弱的遁逃吗?你想丢弃你的责任吗?”
风心萤无一丝血色的脸上,似乎微微皱了下眉。肩膀上传来的热意,几乎灼痛了她的心。是啊,我怎能忘了祸福与共的姊妹们呢?她恍惚的朝着光线走去
“心萤,你想想你若无用,以亦玄的性子怎会不顾一切的救你呢?”月心蝶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天亦玄会这么做,但是她无心去探究根由,宁愿相信他是因为心里有她们,是因为对她们存有怜爱之心。
想到天亦玄不由又招惹来她更汹涌的泪水,她孩子气的轻摇风心萤的双肩,哽咽的轻喊道:“萤,你快醒醒,帮我想想办法,帮我……帮我不要再让眼泪流下来,萤!!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她不由伏在风心萤胸前失控的饮泣起来。
风心萤再次皱眉,那个光点为什么还那远?我要快点醒来。对不起心蝶,我不该忘了你是我的另一个责任。她耳畔不断传来月心蝶呜咽的哭声,每一声都引起她的心痛和内疚,她不由得加快脚步朝那光点奔去。
在她成为天四女的第三年,她的师父也是上一任的天艺女,携着她的手以无比严肃的神情告诉她,“心萤,天四女不止要是宗主殿下的知音,也要是天凤女的知音,过往的历史告诉我们,历届天凤女在任何人的心中都是打不败有如仙人般的人物,可是在我们眼里她不过是个伪装坚强的孩子,而你要成为她心中的支柱,要在她不留余力为宗主殿下支撑一切时支撑她,切记,天朝不能没有天四女,天宗不能没有天凤女,而天凤女却不能没有你们,切记切记。”
她不该忘记的,她怎能有负师父所托,她怎能抛下心蝶不顾?
一双手放上月心蝶不断抖动抽搐的美背,月心蝶浑身一震,抬起蒙眬的泪眼,还未来得及转头,感觉有人贴近,不稍片刻背上竟有湿润的感觉,她呆了下,难掩惊讶的问道:“是你吗?蝉妹。”
“是我。”这一刻日心蝉同样红着一双眼,她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反而是天四女中最坚强的,但此时此刻她心疼姊姊、感伤自己总是迟来一步,今天若不是心萤重伤未醒,待自己醒觉过来,体会到心蝶姊姊心里的不安与悲伤,迫不及待赶过来的现在,看到的应该是心蝶姊姊一如往昔能抚人心的浅笑,听到的是她令人镇定的声音,而不是悲伤得难以自抑,无助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她。
“是心蝶姊姊没用,累得你也哭了。”月心蝶轻叹,有着满心苦涩,偏又满怀窝心,感觉复杂至极。
“不!”日心蝉哑着嗓子低喊道:“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是心蝉对你不起!”长期的依赖,几乎让她忘了天四女之首并不是神,而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感情组合体,她好恨自己不如心萤妹妹那样纤细敏锐,否则也不会让心蝶姊姊陷入不可自拔的悲伤之中。
月心蝶摇摇头道:“不,是我太脆弱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我曾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然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日心蝉无言,只能用两手紧紧的环抱住月心蝶,象是要把月心蝶的痛都吸到自己体内一般。
“鸣!”一连串压抑不住细碎的哭声,从房门口传来。云心蜻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出现,她扑到床沿,用颤抖着的小手承接起月心蝶的泪水,一向无忧清澈的眼眸里盛满月心蝶梨花带雨的悲容,和她自己愧疚的伤心。
月心蝶捉着日心蝉和云心蜻的手叠在风心萤的手上,双目含泪道:“别哭了,让我们一起迫心萤醒来,不让她做放弃生存权利的蠢事。”
两人重重的点头,三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握住彼此的手,任多年相交的深厚情谊在彼此的目光中传递。
风心萤眉头突然重重的皱了下,皱得很紧也很明显。不!我要离开这片孤寂的黑暗,蝶、蝉还有心蜻都在等我,不!我不能让她们继续为我伤心。
她感到焦躁不安,当她终于到了光源尽头伸手可触时,一股强大的拉力捉着她不放,甚至再次将她拉进黑暗里,她痛苦死命的挣扎,却是不敌那股拉力,她想喊却出不了声;她想挣脱,竟发现手脚都动弹不得。她开始惊慌,不停的无声呐喊:不!我不能死,救我……救我…亦玄…救我……
“亦玄……救我!”
月心蝶等被风心萤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吓了一跳。
三个人同样急切的盯着风心萤,喊着:“心萤!”就着微弱的烛光欺近细察风心萤,盼她能睁开眼帘看看为她担忧不已的姊妹们。
风心萤也希望自己能躲过这一次的死劫,否则她死也不能瞑目,可是要她靠自己逃出那股强拉着自己的力量,好难啊!望着逐渐远离自己的光点,她的心不由跟着往下沉。
最接近风心萤的月心蝶突然瞪大双眼,不能置信的伸手去探风心萤的鼻息,那冰冷的肌肤恶狠狠的刺痛她,彷佛等了有一辈子之久,依旧等不到从鼻腔里吐出的温热气息,她只觉一颗殷切期盼的心霎时凉了半截,她以为自己会痛哭出声,会歇斯底里的接近崩溃,但是她却冷静了下来,回到从前那能让任何人依赖的天四女之首,她小心的把手放在风心萤感受不到跳动的心房。
日心蝉和云心蜻捂着嘴硬生生吞下无法接受的痛哭,忧心的看着不知是正常还是反常的月心蝶。
“萤……萤……”月心蝶一次又一次的轻唤着,每一声呼唤里都充满她对风心萤的感情,浓厚的令人动容,又悲伤的让人不忍倾听。
突然月心蝶象是被火烧到一样的跳了起来,猝不及防的日云二女被她撞个正着,三个人狼狈的跌成一团,什么悲伤一时之间都给抛开到九霄云外。
日云两女起身后,看见月心蝶专注而忘我的盯着床铺的方向,不由自主的也顺势望去,眼前的情景让两人张大了嘴巴,满脸惊奇。
只见原本躺在床榻上的风心萤微微浮起尺余高,一道白光自她体内流进流出,眨眼间已将她包裹在一层如云般的气体里。
“这是怎么回事?”云心蜻觉得自己的脑袋完全停摆,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它的功能,空空的、白白的,完全不知道里头曾经装过什么,未来又将多些什么。
没有人回她,因为她们都只专注于那团白雾上,不论那是什么,她们知道那是救活风心萤唯一的希望。
就在风心萤几乎被黑暗完全吞噬,就在她以为自己将怀着愧疚死去的时候,一道白光穿透漆黑紧紧密密的将她层层包围,那感觉就象是待在亦玄怀中一样,不会让人觉得温暖,却让人感受到他专一的体贴,和一种说不出的窝心与甜蜜,再有就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只是这一团圈绕着自己的白光之中似乎还存在着另一种感觉,但是她无法分析出来,只知道自己不断的在浮升,离开令她不安恐惧的黑暗,往她始终接触不到的光点飘去。
“唔……”
一声轻轻的呻吟声从白雾里透出传进三女的耳里,三人承受了大悲后的惊喜,而且是令人十分难以相信的惊喜,都无力的虚脱瘫倒在地上,不知为何她们心中都得到了一个共同的认知,就是风心萤真的活过来了,她再也不会玩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人心脏无力的把戏了。
三人互见对方错愕、又涕泗纵横,了无往昔风采的脸儿,都忍不住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她们的心中都还记挂着一个人,可是至少她们誓永不离的人儿活过来了,她们又可以一起笑、一起为亦玄解忧。
三人或坐或站陪伴着逐渐苏醒过来的风心萤,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等待七天她终于醒来,忧的是不知那一伤之后是否会给她留下后遗症。
静待了盏茶时间风心萤彷佛又沉沉睡去,她们不禁面面相觑,觉得心情又低迷下来。
“叩叩。”
门外传来轻脆的敲门声,来人道:“天凤宗妃,有人闯进警戒线,领头的似乎是血盗船团的团长苏珊英华,还有一个人倒象是无茕社当家西门琉穗,他们大概有二十来人,是要让他们离开还是拦下来?”
“琉穗?”
月心蝶皱眉,按理来说西门琉穗应当还在南星镇,怎么会到跟血盗船团的人到这荒郊野地里来,难道说她是被人捉来的?对方既然是海盗这个机率便相当的大,不过若是海盗里的血盗船团又是苏珊英华亲自领军,机率倒要先打个折扣,海盗里的异数个性稍嫌正直的苏珊英华不象是会干这种勾当的人。
吩咐道:“把他们拦下来,不过不要伤到了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门外的人飞快领令退下。
日心蝉道:“现在夜已深沉,苏珊英华为何会带着她的人挟带琉穗来到这地方,难道她是要从广洋江回到绮罗岛吗?”摇摇头道:“那不可能,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不知道撒旦城已沦入妖兽的手里,她若广洋江出海岂不是自寻死路?”
月心蝶道:“我们也不用在这瞎猜直接询问便是。”说完望了仍安躺在床上的风心萤一眼,笔直的往门外走去。
日心蝉点头道:“也是。”瞥了想跟出去的云心蜻一眼道:“你留下来照看心萤,她若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