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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我把汤给你端来了。等你挂完这瓶吊针,别忘喝了……”
张侠没有睁眼,因身体不好,话也懒怠说了。
李保姆一转身坐在床沿上,用手将她身上的毯子往上移了移,接着说:“大妹子,你心里不要太难过了。这开着门过光景,谁家没有七灾八难的。金枝她吉人天相,身子慢慢会好起来的,过不了几天也就能出院了……”
贾雪妮走进来,说道:“李妈你别说了,我妈躺在床上哭了整整一下午,让她肃静一会吧!”
“唉!”李保姆只好从床上站起,抬腿走出了房。
这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李保姆打扫完院子,一边用毛巾游打着身子一边推门走了进来。她抬头发现雪妮站在供桌前点着手里的一大把香,走上前,奇怪地问:“雪妮,你今儿咋想着给菩萨上香了……?”
“我妈躺在床上不能下楼来,让我给菩萨上香……”她点着香,插在了香炉里,又用手按了按香炉里的香灰,“李妈,说几句吧!”
于是她俩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求观音菩萨大发慈悲,保佑金枝的病情快点好起来,打这以后没灾没难,菩萨你显灵吧,我们不会忘了你,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敬香……”李保姆这时伸手拉了拉一旁的雪妮,“好啦,咱娘俩到客厅坐去。”
“李妈,就这么简单呀?”
“唉,心到神知嘛!”李保姆说着和雪妮朝沙发旁走去,“我可不像你妈,唠叨个没完,廖廖几句,菩萨心里不就明白了。”她坐在了沙发上,抓起托盘里的瓜子,边嗑边说着,“唉,想想你妈平日烧那么多香,到头来又有啥用呢!二龙坐牢,金枝出了车祸,你妈心脏病加重……可这些菩萨不也没挡得住。”
“李妈,你怎么也不相信了,我看你平常讲起那妖魔鬼怪的事还有头有尾的……”
“雪妮,你李妈我也没说不相信呀!这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谁像你妈,成天就迷上了。”李保姆觉得口渴,端起茶几上一杯凉茶仰脖喝了起来,然后放下杯子继续嗑着瓜子,“哎,雪妮,我听大志说,金枝她两腿还挺厉害的,你知道不?”
“金枝截瘫……”
说到这,李保姆扭头叮问:“这截瘫是咋讲?”
“就是下肢瘫痪,再也不能直立行走了……”雪妮神情沮丧,难过得眼里滴下了几颗泪。
“啥——”李保姆心里猛一惊,欠身将吃剩的瓜子放回了托盘里,“你是说金枝两腿瘫了……哎哟,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金枝年纪轻轻的,咋就不能行走了,她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心里很悲哀,也很同情,扯起衣袖口不住地擦拭着两眼。
“金枝瘫痪,二哥还不知道……”
“唉,你二哥知道又能咋样呀,他这回可把金枝给害惨了,”李保姆怀着一肚子悲愤,泪水在一个劲地往外流,“金枝还是个闺女,就给二龙生了个怪物。如今二龙被抓去坐牢,金枝发神经去找他,又出了车祸,害得金枝一辈子瘫痪……”
张侠派雪妮下楼焚香拜佛,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回转。她心里很着急,于是从床上下来慢慢地踱出房,强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地下着台阶。然而李保姆的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顿时像灌满了凉水,大失所望,怆痛万分,架不住身子瘫软在楼梯上失声痛哭……她浑身感觉完全丧失,手脚麻木,不料身子一骨碌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贾雪妮和李保姆听到动静,都扭转头惊讶地朝那边望去。
“妈,”雪妮吓得脸色突变,惶恐不安,疾步跑上前去搀扶她,“妈你没事吧,快起来,别哭了……”
张侠被搀扶起偎依在雪妮怀里,哭天抹泪起来,“我苦命的侄女,是二龙坑害了你……”她用力挣脱开,强撑着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泪珠儿,“我,我这就到医院看我侄女去……”
李保姆从后身一把搂抱住了她,喘息着说:“大妹子,你身子虚不能去,金枝她过两天就出院了。”
“你别拦我,我能去医院看我侄女一眼,死也闭眼了……”
恰在此时,贾大志推门走进来,听到这沙哑的哭声也忍不住落了泪。
“大哥你回来了,快把咱妈扶楼上去,她偏要去医院看金枝……”雪妮说着,还不住地低声啜泣着。
贾大志心里慌乱了,上前一把搀扶着她就要上楼。由于她心里很悲伤,又一下子躺倒在地上……“妈你别哭了,快起来跟我上楼去……”大志蹲下身子,背靠近她,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在雪妮和李保姆的相助下,才将她从地上拉起,趴在他的后背上。贾大志死死地挟住了她的腰,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就这样一步步地将她背上了楼。
吃过晚饭,赫儿去厨房转悠了一圈返回客厅,问:“爷爷,我去厨房里怎么没见着李奶奶呀?我想跟李奶奶玩……”
贾建成半躺在沙发里,惨怛于心,慢慢地说着:“赫儿,你李奶奶到医院看你金枝姑去了……”
“爷爷,你带我去医院找金枝姑和李奶奶呀!”
“赫儿,我刚从医院回来,等明天再带你去。”
“爷爷,金枝姑还能走路吗?”赫儿问这话时,脸上也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来。
“赫儿。”这时从楼上走下来的贾大志赶忙叫了声,赫儿扭转头,大志脸一沉,并向他使了个眼色。
贾建成坐直身子,问道:“大志,你妈还躺在床上打点滴?”
他“嗯”一声,后又说,“我下来时,蓝青坐在床边和妈叙话哩!”
“我现在是躲着你妈,她情绪很不稳定,只要一见到我就大发脾气,这样只能会使她的病情加重。”
贾大志走近沙发旁,坐下,“爸,我妈这些天遭受的打击太大,精神都有点失常了,动不动就发牢骚,你要多体谅她。”
张侠依然靠在床背上打点滴,望着她说:“蓝青,金枝生孩子那事,今儿我都听李保姆说了,你们竟然瞒了我这些天,把我当外人看了……”
“妈,不是存心想瞒你,我们是怕你知道了身子承受不起,以致造成很坏的后果。”
“蓝青,我让三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真觉得对不住他,”张侠痛悔不已,倍感内疚,“我都想通了,从今往后也不再过问他的婚事了。东方相不中,累死也无功,随三喜自己吧……”
蓝青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里也一下子明朗起来。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金枝,她的命太苦了,想想金枝要坐一辈子轮椅,我这心里如刀割一样,死也不瞑目呀!”说到伤心处,她不禁悲咽起来,“大志就为二龙的事费尽心思,见门就进,见佛就拜,四处托人说情。肖总经理和二龙全公司里人又联名担保,法院还判了二龙八年。眼下金枝瘫了,正好她也一心想嫁给二龙,等二龙八年后出狱也快四十岁的人了,一个服过刑的劳改犯能跟一个瘫儿也就不错了……”她越说越动情,泪水哗哗直流。
蓝青身子向前一倾,忙用手绢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儿,“妈,你别太伤心了,出了坏事就往好处想。你成天不是说,遇着直道直着走,碰着弯道弯着来,没有越不过的沟……”
“二龙是玩火自焚,自作自受,现在就是死了我也不掉一颗眼泪。他是个怃逆不孝的孩子,是我错听了他的话,才造成这个不堪的结局。”
贾建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问着:“大志,赫儿这会去哪儿了?”
“赫儿刚去了楼上,他说要找雪妮玩。”他翻阅着晚报,不时地抬头说道。
自贾建成那次和蓝青去医院看望南雁时,发现她的右脚掌心长着一块黑痣,心里就结下了疙瘩,一直想弄清楚这个难解之谜。连日来,贾建成偷偷一个人带着南雁的血液到上级医院做‘DNA’亲子鉴定。鉴定出来了,他听大夫一讲,疑似之间终于成了不可推翻的事实,不由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场差点晕了过去……原来三喜真心相爱,又被张侠无情拒绝的伴侣,就是自己日夜思念,魂牵梦萦的女儿,心里有藏不住的激动和喜悦。南雁的身世之谜,从此浮出了水面。
然而他得知这一震惊的消息后,并没有急着告诉张侠和家里人。他怕张侠心里异常兴奋加之情绪激动,身子承受不起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他趁今天上班有闲暇时间,驱车来到了民政局蓝青办公室里。他推门走进来,使蓝青感到诧异,忙从椅子上站起,走上前,伸手扶他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水,“爸,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你有事打个电话,我不就过去了。”
他一欠身,然后坐正,说道:“蓝青,我抽这会空闲过来和你聊聊,有些话我不能瞒着你……”
蓝青就近坐在他身旁,微笑着说:“爸,你心里有什么话直说吧,该瞒得我还会替你瞒的。”
贾建成说道:“蓝青,这些天家里急剧起伏的变化,感到措手不及,令人心酸,真是想都想不到,我们谁也无法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你还没忘吧,那天我们一块去医院看望南雁,我临走时还嘱咐你想办法弄到南雁血液的事……”
“爸,这个我倒没忘,至于你要南雁血液有何用,那我就不清楚了。”
“蓝青,你帮了我大忙,我和你妈真要好好感谢你。当初是你将南雁介绍给三喜的,也正是这种阴错阳差、不谋而合,才使我们失散多年的亲人今天有了团圆……”
蓝青听到这,更是云里雾里莫明其妙,“爸,你说得这是什么意思呀……”
“蓝青,你听说过的,二十八年前因医护人员的疏忽,我和你妈在医院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却抱回了一个弃婴。想不到我们家失散的那个孩子至今还活在人世间,就经常出现在我们身边,活跃在我们的视野中……”
聪慧的蓝青好像悟出了什么,吃惊地问:“爸,你是指南雁?难道南雁就是我们家失散的那个女婴……”
“对,你说得一点都不错。你当然不知道,那天我们去医院看望南雁时,临走时南雁起身送我们,却无意中发现她的右脚掌心长着一块大拇指盖大小的黑痣,凑巧的是我和你妈丢失的那个女婴右脚掌心也长有一块黑痣,还特别相似,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就让你想办法弄到南雁的血液,”贾建成断定地说,“经上级一家医院做‘DNA’亲子鉴定,果真如此,南雁就是我和你妈失散多年,日思月盼的亲生女儿,你和大志的亲妹妹……”
蓝青为之惊喜,快言快语地说:“爸,既然是这样,那赶紧告诉南雁呀!”
“这事我在心里考虑很久了,见到她怎能开得了口,我们家对她打击伤害太大了,”他又说,“你妈身体尚未恢复,家里又乱成一锅粥,我怕你妈再经受不起这个惊人的消息,喜极哭泣,所以到现在都没敢让你妈知道。在这个家,我也最相信你,这事先别急着公开,等有个适当机会,再说也不迟。”
…………
这天是礼拜六。
贾三喜刚走出客厅,来到院子里,就听到手机鸣响起来。他顺手摸出手机,放在耳边,只听对方介绍是XX出版社的,并正式通知他作品被审查通过,可以出版了……他接到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欣喜若狂,兴奋得全身颤栗,那滚烫、喜悦的泪水涌出眼窝。他转身跑回客厅,快步登上楼,奔到张侠房里,高兴地说:“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张侠侧身躺在床上,被他这喧哗声惊醒,身子不由朝上移了移,懵懵懂懂地问:“三喜,什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