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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家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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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侠见李保姆从厨房里走出来,赶忙问了声:“雪妮还没回来?”

“雪妮昨晚上不是让你给撵走了吗,咋啦,一会不见又想她了……”

“我看你也是随风倒,说话做事没有定盘星,”张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声地说,“建成这样说,你也这样说,是我撵的吗,是她自己怄气走的。”

李保姆“嘿嘿”笑两声,然后说:“大妹子,我嘴有时把不住风,说话没深浅,信口开河惯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张侠还是不放心,又问:“昨晚听二龙说,雪妮又打金枝了……?”

“雪妮倒没打金枝,是二龙他……”

说到这,张侠打岔问:“怎么,是二龙打金枝了?”

“没,没有……”李保姆不敢往下说了,她心里清楚,无论咋说对自己都不利,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道,“哎呀,是雪妮……不是的,嗨,也没啥,反正各人心里算盘各人心里清楚。”

张侠有点不耐烦了,埋怨道:“你们都是穿连裆裤的,看你平时挺会学话的,今儿不说正题老跑辙,咯咯嘣嘣的,跟吃炒豆子似的……”

“大妹子,你别听风就是雨,雪妮和金枝是‘狗皮袜子没翻正’,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等过几天我再给她俩说和说和。你呢,见到雪妮也别发毛了,就打没那宗子事……”

“你这是一退六二五,金枝挨打就这样算了呀!”

“我这老婆子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去给她姐妹俩挑拨事,还不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金枝都成了雪妮的俎上肉,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外人知道了,她脸面往哪搁,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呀,这回我一定替金枝出这口气……”

贾三喜和南雁逛了一圈新世纪广场,然后沿着广场西行,俩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一条背街小巷里。

“三喜,您将咱俩的事跟伯父伯母说了吗?”她深情地问,两只眼睛清澈而纯洁。

他想起来了,可他并没有向家里人提起过。根本不是忘,而是他不敢,对眼前的问话,应作如何回答呢?他在脑子里思索着想找一些合适的词,想瞒天过海。

“三喜,原来你把这事给忘了?”

“没忘,没忘,”在她的叮问下,他才慢慢说出,“我爸妈也没怎么说,说这事依我的……”

“三喜,那你是怎么考虑的?”她侧过头,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我,我不想现在结婚……”他支支吾吾地说。

“为什么?”她止住脚步,出奇地凝视着他,“三喜,我弄不明白,你是不是心里有事瞒着我,你就不能和我说说贴己话。”

“南雁,您多想了……”

她和他并肩走着,长舒一口气,然后说,“您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情只感人世间变幻无常,凄风苦雨,有些事情往往是难遂人愿的……”

“怎么说呢,其实世事并不都是一成不变的。有些事情的发展和结局总是出人意料,大都是同人的思想原则相违背,背道而弛的,不是吗?”

她听罢,大为震动,错愕良久,“三喜,你变了,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他笑了,“南雁,你误解了,刚才说得那些并不代表我。我是想等我作品成功以后再结婚,不知你能否理解我,这也是我自从写了这本书,才作出这个决定的。”

此刻,彩色屏幕上正播放着香港武打片……

贾二龙从外回到家里,坐下后刚点着烟,就被电视里那互相格斗的场面所吸引住了……

张侠问着:“二龙,你怎么动手打雪妮呀?”

他两眼盯着荧屏看,半天才吐出一句:“哎呀,妈,你说的哪跟哪呀!”

张侠扭头瞟了他一眼,心里不乐,立马关闭了电视。

“哎,妈,怎么关机了,看这会打斗得多激烈。”贾二龙吸口烟,为看不到电视大声叫道。

“李保姆都说你打人了,你还不想承认。”

“妈,你怎么竟相信李妈的,她说得都是违心话。”他一欠身,捞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接着说道,“我早知道李妈不仅是两面派,有眼力见儿,还好卖人情,顺杆儿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也不省事,那火暴性子上来抹脸不认人。”

“妈,那昨晚上的事你不知道,雪妮脾气乖张,不知进退,硬是把金枝从床上揪起来朝金枝身上猛打,还是我把她俩拉开的。”

“你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这我怎么没听金枝说。”

“哟,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瞎话呀,能像三弟瞎话成篓子……”

贾三喜和南雁边走边聊叙着,他们要去哪?不知道,反正就这样溜达着。

“南雁,我的小说就要脱稿了,用不几天我就能把稿子寄出去了。”

她满脸喜悦地说:“三喜,祝您马到成功!”

“南雁,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这只是一次尝试。”

“你文思泉涌、自出机杼,又不知疲倦孜孜以求着,相信做了就有希望。”

他扭过脸,向她投去亲昵的一瞥,舒畅地说:“谢谢您,南雁小姐!有您精神上的支持和心灵上的安慰,我会大有长进的。”

猝尔,从他俩身后驶来一辆摩托车。他俩赶忙躲闪,由于巷道狭窄,可那骑摩托车的不留神将他俩刮倒在地,然后一溜烟仓惶而逃……

南雁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望着那远去的车子气得直跺脚……她又蹲下身子去扶三喜,不禁吓了一跳,“哎呀,三喜,你左臂流血了……”

贾三喜面部苍白,忍着疼痛说:“南雁,不要紧的。”

“快,我扶你去医院。”南雁慢慢地将他搀扶起,于是俩人一瘸一拐地朝前挪动着。

电视机里武打片已放完,正播放着广告节目。

“妈,依我看咱家里就数三弟软骨头,没有节气,成天围着那个小记者转,心里哪还有咱这个家呀!”贾二龙大有挑拨地说,“妈,他们俩的事你可要把细一点,看他们整天跬步不离、明来暗往,关系亲密着呢……”他说这话时,浑身上下就像灌满了醋,很不是滋味。

然而张侠听后,只是喟然太息,也没有接腔。

“三弟日子过得挺美气的,一天到晚没事就会痴想,面壁虚构。他班也不好好上,光一个劲地写书,这山望着那山高。”

提起这事,张侠满腹怨言,“就为他写书这事,我也没少数落他,可他……”

“三弟是不满足现状,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和一切暧昧场所格格不入。其实他是饿着肚子要清高,死要面子活受罪。”

“实在劝不通我就哄骗他,只要他停笔不写,要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可他软硬不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少不更事的三弟才学空虚,还好逞强,啥事爱拔尖,你说他这不是头脑冬烘、海底捞月吗……”

半个小时后,贾三喜和南雁从医院出来,她便送他回家。

“妈,南雁来啦!”他一进来强作欢颜,又与二龙打着招呼。

南雁跟在三喜身后走了过来,用最甜脆的声音叫了声。

张侠没有答理她,却抬头发现三喜左臂上用白纱布包扎着,十分惊诧地问:“三喜,你这是怎么啦?”

他轻微一笑,说:“妈,没事的,就淌一点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侠听完三喜讲述后,又问,“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呢?”

“伯母,”南雁接过话,“等我从地上站起来时,那人骑着摩托车跑远了……”

张侠听后,极为恼火,自然就没好声地冲她嚷道:“你是怎么搞得,看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我……”南雁脸上飞起红霞,心里委屈得倒使她样子显得有点尴尬不自然。

这个时候,贾二龙从沙发上站起,无声地走上了楼。

“妈,你怎么能怪南雁呢!”贾三喜连忙解释着,“南雁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扶我去的医院。”

“哼——”张侠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南雁,随我到楼上看稿子去。”他热情地邀请她。

张侠绷着脸说:“三喜,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早点休息。”

南雁并非傻瓜,也没感到生气,她朝三喜点头笑笑,又向张侠道个别,就转身离去了。

“南雁!”他叫。

“你不要喊她。”

“妈,你刚才怎么那样对待南雁?”

张侠没先回答他的话,却反诘道:“你怎么还把她往家里带……”

贾二龙登上楼,推门钻进了金枝房里。由于他慌慌张张的,不小心碰动了椅子,便一下子惊醒了酣睡的金枝,“谁?”贾二龙应了声,爬上床躺在了她身边……

几句话不说,张侠气得竟关闭了电视。“三喜,你是存心想让我气死,气死了你就可以改姓当上门女婿了。”她见他仍站在那耷拉着头不言吭,又叨咕着,“这‘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你整个是榆木疙瘩,我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成天跟她混在一起,早晚还不害死在她手里。”

他这才抬起头,发自内心地说:“南雁对我帮助很大,我觉得她是世上最善解人意,乐善好施的人,我真的离不开她。”

“说得好听,她对你啥帮助了,是供你吃,还是供你喝啦……”

“她对我的帮助,是用金钱都买不到的,完全是精神上的帮助,这比吃喝都重要。”

“精神帮助——你还挺会整词的,”她呷一口茶,接着说,“就是帮助再大,也不能填饱肚子。”

突然,金枝房门被拍得“咚咚”响,听得出是李保姆的声音。金枝心里突发地感到紧张,慌忙用手推一把身旁熟睡的二龙。而二龙惊吓得一时不知所措,俩人都屏住气,涨红了脸……一会听不到李保姆的喊叫声了,他们俩心里才稍微平息了些。

贾三喜壮大胆子,终于将南雁的想法如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惊诧万分的张侠半天才说出口,“我就知道她父母这次来北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她气得“哼”出了声,“也不看看自个女儿像什么样,就想着把她往我家里送,门都没有。”

他说着,想征求她的意见,“妈,我也想现在就……结婚。”

“不行,你跟她结婚,那金枝怎么办?”张侠十分生气,“她要想和我们家攀亲,那不还得过十八道筛子。”

贾三喜那如火如荼的激情,又突然间冷却了下来,情绪也一落万丈。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感一手一足摆脱不了这个肘腋之患。

“三喜,像她这个扫帚星,今后进了哪家门,哪家不都跟着遭殃。”张侠捡起毛衣织着,又说,“就说今儿吧,你要不是跟她在一起能会变成这样子,这还不都是那个扫帚星妨碍的……”

贾三喜一听她说“扫帚星”,心里就别扭,气得蓦地站起身,走过去“噔噔”上着楼。

“哎,三喜你回来,你听我把话说完。”

就在这时,李保姆手拿拖把从楼上走下来,大声嚷道:“哎呀,大妹子……”

“死人了,嚷什么嚷!”

李保姆笑笑说:“我想给金枝拖一下地板,咋叫也叫不开门。”

贾三喜登上楼,当他走到金枝门口时,正巧碰上二龙拉开门从里探出大半个头来东张西望着,其行动诡秘。

他见到三喜,猛一惊,从里走出来羞涩得面红耳赤,心里那突发的紧张感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你——”他愣怔一会,才灰溜溜地走过去,推门闪进屋里。他又回过头窥望三喜一眼,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贾三喜不敢否定这一事实,因为手里没有刀把儿。但令他置疑的是,二龙大天白日关着门在金枝屋里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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