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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湛觉得心有不舍,他叹了口气,打横抱起她,将她送回房间。
他把她放到床上,自己顺势坐在床边,探出手,拂开她额前略有些凌乱的发丝,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泪痕,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因哭泣而干涸的唇瓣上有 着明显的齿印,容湛想起了她习惯性的动作,只要紧张、害羞、愤怒她就会咬住下唇,一又晶亮的眸子带着水波,似有诉不尽的委屈与伤心。
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沉重的打击,那样的结果,就连他都感到意外,更别说是云希,以至于两度昏厥。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卧室里点着一盏小灯,光影晕黄。
云希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温热包裹着,她微微一动,这才看到坐在床边的身影。
眨了眨眼睛,那身影变得清晰,云希心里一紧,立刻坐了起来,双眼充满了幽怨。
“醒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间里扩散开,容湛看了看她,从一边的小桌上端起一只精致的小碗。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了。”他舀起一勺,小心地吹凉,递到了云希的嘴边。
云希冷眼看着,对她来说,那每一个动作都是巨大的讽刺,狠狠地戳在她的心上。他这算什么?讨好还是嘲笑?父亲被判了死刑,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该高兴了吧?
一股愤懑涌上心头,她一把挥开他的手,“哗啦”一声,滚烫的粥洒了出来,溅到了容湛的手上及身上,他本能地吸了口气,却只是微蹙起眉头,“做什么?”
云希的目光从他手上微微扫过,那被烫的皮肤很快就红了,但她却觉得痛快,冷冷地眯着他,“滚,滚出去!”
容湛眸底暗沉,眉宇间带着一丝愠怒,但他却极力隐忍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又说道:“如果实在不想吃,那就躺下来休息。”
“呵……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你这个刽子手。”云希吸了口气,咬牙道:“你这样的欺骗跟陆俊喆又有什么区别?哈……不,你比陆俊喆更让我恶心!”
容湛再一次皱紧了眉头,“你把我和陆俊喆相比?”
“难道不是吗?容湛,你就是个骗了。”云希恨恨地瞪着他。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看到他意欲靠近,云希捂着耳朵,情绪激动,“容湛,你休想再骗我,你是杀人凶手。”
“乔云希,你冷静一点。”容湛沉声低吼。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害了我爸爸,却反过来安慰我,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云希几乎声嘶力竭,由于用了力气,她呼吸急促,纤细的手指紧紧地绞着,神经紧绷的样子只怕下一刻就会崩溃。
喆也心得。容湛强压着情绪,暗叹了口气,“算了,以你现在的情绪,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等你冷静些再谈。”说完,他弯腰扯过被子,“你先好好休息。”可还没来得及盖到她的身上,就被云希一把推开,“别碰我,我怕做恶梦。”
“什么意思?”容湛顿住。
“呵……别装蒜了,你不觉得……你的手沾满了鲜血吗?”云希厌恶地看着他。
“乔云希,你该不会发烧了吧?胡说什么?”容湛低低喝斥。
“我没胡说,我爸爸是无辜的,而你却害了他,这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云希咬着嘴唇,情绪不稳再次落泪。
“……”容湛只觉得头痛,现在发脾气不是,解释也不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耐住性子,再次拉过被子……
他的坚持让云希觉得心口犯堵,一时失控,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她是用尽了力气的,长长的指甲刮过他的皮肤,轻易就在上面留下清晰的印迹。
容湛完全没有准备,他呆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希,接着脸色一沉,眸底也变暗,对着云希那倔强而愤恨的目光,怒火一下子在心里点燃,接着他就举起了巴掌。
云希的目光缓缓地看了一下,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难以形容的冷漠,好似三九严寒里的冰雪,难以靠近,令人胆寒。他不是没有打过她,只是……那次他并没有用 力,即使那样,她的脸颊还是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痛。而这次,她是彻底地惹怒了他,看着那厚实而有力的大掌,她几乎可以想像到,这一巴掌带来的威力。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挥下来,云希毫不畏惧,甚至仰起了下巴迎向他。
此时她的心里一片绝望,如果可以,她倒希望他可以一巴掌打死自己,反正父亲被判了死刑,自己又陷入这样的境地,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容湛怒火中烧,二十八年来,还没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除了父母亲和爷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这个资格,而这个女人却吃了豹子胆,一次又一次,他的忍耐是有限的。
可当真想打下去的时候,她那苍白的皮肤,没有血色的嘴唇,以及犹如水浸了似的眸子,却让他怎么也下不去手,大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手指握了握,终于猛地收回。
良久过后,仍是静静的,云希不解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容湛已经收回了手,直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睨睥着她,那深邃的眸子仿佛一眼就能够将她整个吸进去,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徒然一惊。一直以来,她最怕与他这样的对视,几乎就在下一刻,她便移开了自己的眼睛,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故作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怎么?不打了吗?那就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容湛鄙夷地嗤笑了声,再开口的声音犹如地狱的撒旦,“乔云希,上次我就告诉过你,没人敢打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容湛太好说话了?”
“……”
“哈,让我滚!你没搞错吧?在说这句话之前,你最好弄弄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他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入云希的耳朵,一字一句,却字字如刀匕。
她不仅无言以对,而且更加觉得窘迫。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里是他的家,就算要滚,也是她滚,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云希咬紧嘴唇,指尖因用力而陷入掌心,片刻的沉默过后,她掀开被子,忍着身体的无力和眩晕下了床,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咬牙说道:“对,要滚的人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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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云希纤瘦而孱弱的身体,容湛更觉火大,大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慑人的警告透着冰冷,“乔云希,你敢走出这扇门试试!”
云希厌恶地狠狠甩开他,“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她冷斥着他,丝毫不理会他的警告,继续向门口走去。
“乔云希……”容湛咬着牙,满腹的火气却只能压抑着,刚要拦她,想起她之前的反应,伸出的手生生顿住,又懊恼地垂下,接着大踏步地越过她,开门离开,门被重重地甩上。
巨响震得云希僵在原地,她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可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云希眉头微微一紧,当看到进来的人时,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云希小姐啊,你怎么鞋子也不穿,就这样站在地上?快……快回床上躺着。”周嫂一脸的紧张,生怕有什么差池。
“周嫂……”云希疑惑地看着她。
“云希小姐,容先生有事出去了,让我来照顾您。”周嫂边说边扶着她,向床边走去。
“不要跟我提他。”云希皱起眉头,听到他的名字,她就本能地排斥。
“云希小姐,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你被容先生抱回来的时候,他真的很着急。你没有醒来,他就一直陪坐在床边,你水米未进,他也一口饭没吃,他真的很担心你。”周嫂语重心肠地说道。
云希听着微微一顿,她多少有些意外,虽然醒来的时候,的确第一眼就看到了容湛,但她没有想到,他竟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但是,她立刻又想到了父亲,心里瞬间撕扯般地疼开,漠然说道:“别说了,我累了。”
看到云希恹恹的样子,周嫂识趣地噤了声,扶着云希躺下,轻声问道:“云希小姐,吃点东西吧,这么饿着怎么受得了?”
云希只觉得心里堵处慌,鼻子酸酸的,总想哭。在眼泪落下之前,她赶忙转身,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哽咽,“我不饿,想一个人呆会儿。”
“云希小姐,这……”周嫂想说什么,可看着云希那微微抽动的脊背,到嘴边的话又塞住了,最终,她叹了口气,无声地离开。
也许这个时候,她不需要吃东西,而是需要一点时间排解心中的压抑,在这样的情况下,哭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父亲被判了死刑,这对于毫无准备的云希来说可谓晴天霹雳,云希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再加上一系列纷乱的事情,让压抑了很久的云希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彻底地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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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容湛很快赶了回来。
经医生检查,云希是因为着凉加上刺激和焦虑而引发了高烧,只要合理用药,并好好调养,就不会有太碍。
挂了水,又做了一些叮嘱,才离开。
容湛坐在床边,凝视着昏睡中的云希,他的眉宇紧锁,此情此景就像几天前一样,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看着刚刚从法庭回来,陷入昏迷中的她。只是,此刻的心情比那个时候更加复杂。
这几天,他吩咐周嫂好好照顾云希,一来,她不愿意见到他;二来,他在为乔沛的案子奔波。对于他来说,本来铺好的路,走好的关系,却在庭审的时候出了岔子,他怎么也想不通,乔沛怎么就被判了死刑,就算不是因为云希,他也要搞清楚这中间的来龙去脉。
当听说她病了,他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赶了回来,那心急如焚的心情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一向骄傲如斯的他,将理由归结为对云希的歉疚,可当真的来到她的身边,看到她虚弱的模样时,有一种感觉开始在心里缓缓扩散,那种感觉就是心疼。
看着云希吊完水,他替她拔了针头,试试额头,温度却丝毫没有降下来。
想到医生临走时的叮嘱,容湛准备了温水和酒精棉,交替为她擦起额头、脖子、胳膊和腿,一遍遍地,不厌其烦。
周嫂推门进来的时候,微愣了一下,才赶紧上前,“容先生,让我来吧!”
“噢,不用了,你去准备点粥,等她醒来,也好让她吃点。”容湛没有抬头,继续专注地为云希擦拭,随口淡淡地吩咐。
“是容先生。”
云希是在两天后退烧的,醒来时候,她愣了好一会儿神,犹记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大火炉,浑身炙热滚烫,就好像烧起来一样,她想要挣扎却找不到出口,直到 一丝凉意肤触她的皮肤,那股沁凉就仿佛沙漠中的一口泉眼,让濒临干涸的她重燃起生的希望,她好想牢牢地抓住,可是却怎么也抓不着。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身影,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一晃却又不见了踪影,当她真正清醒的时候,却看到周嫂站在床边,正一脸忧虑而怜爱地看着她。
“云希小姐,吃点东西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要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周嫂端着白粥坐到她的身边,言语实在却字字透着真诚与关切,说得云希鼻子一酸,竟听话地点了点头。开始补充营养,身体的恢复也就快了起来,又过了两天,云希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力气也恢复了,唯独不好的就是她的精神,总是显得郁郁寡欢,并时不时地走神,而在这中间,她并没有再见到容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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