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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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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知道小林正在抄电报,也就没有跟他说话,轻轻地走出了小棚子。

“有电报了。”阿芳回到前面,在八仙桌旁坐下。

“哦。那我们等等他再吃。”钱队长说着搁下碗筷。

英莲和阿芳看见钱队长碗中的米饭已被他卷下去一大半,那盘韭菜炒螺蛳也少了很多。两个人都竭力忍住笑。

片刻工夫,小林捏着一张纸片从棚子里兴冲冲地走出来,边走边说:“芳姐,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我在后头就闻着香味了。”

“又是一个猫鼻子。”阿芳嗔道。

“什么电报?哪里来的?”钱队长急切地问小林,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电文。

“江北来的,刚刚收到,我还没来得及解密呢。闻到香味,先过来看看。”小林挨着阿芳坐下来,伸手就要抓筷子。

“小林,先解密吧。”钱队长不苟言笑地说。

“是!”小林霍地站起来,随即就转身向小棚子走去。

“哎,小林,不必了。就在这儿解密,阿芳和英莲不是外人。我们连她们都不信,我们信谁呢?英平都……”他说到这里,似觉不妥,就打住了。

“是!”小林又坐下。

屋子里一时静静的,静得让人不舒服。

钱队长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着了。劣质香烟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钱队长的目光透过烟雾盯着小林的脸,好像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电文内容。却见小林的脸色越来越严峻。钱队长的香烟刚抽了不到半支,烟灰还挂在香烟上,小林就气愤地说道:“出来了!”

“什么情况?”钱队长追问。

“是有叛徒!”小林气愤地答道。

“谁是叛徒?”钱队长连忙将手伸向电文纸。可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钱队长不识字,或者说,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看电报有点吃力。

小林将电文递给孙英莲。孙英莲接过一看,只见电文上写着:

敌保密局南京特情处机要科少校、机要员冯儒原是我潜伏特工,现已叛变无疑。我游击队中伏击实因其叛变所致。现电令你部全力除之,免贻后祸。切切。

孙英莲还未将电文内容说完,就忍不住抽泣起来。阿芳更是泪流满面,咬牙切齿。

钱队长一听,气恨交加。他猛拍了一下桌子:“狗日的叛徒!害得我们死了这么多人!我不杀了你,对不起陈书记和孙队长!对不起……”

阿芳一听这话,触到了她的伤心处,更哭得厉害。

孙英莲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钱队长说:“让我进城!派两个人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哥报仇!为同志们报仇……”

话音未了,她已泣不成声。

难得做了一顿好饭,可他们谁也吃得没有滋味。

冯儒提着皮箱出门下楼,立即在街道上拦住一辆黄包车。“下关码头。”冯儒简要地说。

“500块。”车夫说道。

“好的。要快!”

“半个时辰,包你到码头!你坐好了!”车夫猛踩了一下脚蹬,黄包车立即飞快地向西穿去。

下关码头在灰暗的江边显得异常萧瑟。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外出的人很少,而且还受到严格的管制。一些商旅平民默默地买票,上船。军警在码头上荷枪游弋。江边除了一些商船、渔舢以外,还有一些军用船只,十来个民夫在士兵的监督下搬运着货物。

冯儒在走下黄包车之前,警惕地朝码头张望了一番。

“过了江就好了。”

他向码头走去,黑缎长衫轻轻拂动。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看到码头广场右侧有一辆轿车。这辆轿车有点眼熟。再一细看,这是杜林甫的“大鼻头”!

他心中“咯噔”一下。

“他们已经追到在这里了!”尽管冯儒先往码头而来,但华雄飞开着轿车还是抢在冯儒的前面到了码头。

冯儒急忙掩在一堵花墙后面。透过花墙的孔洞,他看见华雄飞和杭苏正站在登船栅栏口。

“在这里走不了了!赶紧离开!”

于是,他立即返身离去。

华雄飞站在栅栏人口处,远远地看见广场边有一个背影突然转身而去。这个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对杭苏说道:“你在这看着点。我到上面去看看。”说完扔掉了烟头,朝着这个背影而去。

冯儒听到了华雄飞急促的脚步声。他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摸了摸腰间的手枪,也加快了脚步。冯儒边走边思考着对策。自己提着箱子,靠双脚奔跑肯定很难脱身。即使一时跑脱了,又能跑多远呢?“实在不行,就扔了电台。”他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奔跑起来。

就在冯儒回头的一瞬间,华雄飞隐约看见了冯儒的脸:“就是他!”

于是,他连忙回过头,挥手招呼:“杭苏快来!他在前面!”

杭苏一听,应声奔来。

冯儒听见华雄飞的喊叫,奔跑得更快了。

华雄飞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冯儒直扑过去,口中大喊:“抓住他!他是共产党分子!”

冯儒提着箱子吃力地狂奔。

双方大概有100多米的距离。

华雄飞对着空中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码头附近立时骚乱起来。

冯儒正要扔掉电台往巷子里奔去,只见迎面开来一辆敞篷警车。警车里的人听到枪声急忙赶来。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边开车边把头探出车外张望情况。

冯儒急中生智,一边奔跑,一边掏出手枪,对准车中的警察连开两枪。警察应声垂下了头。警车失控冲向路边的砖墙。

冯儒连忙将电台扔进车内,然后跳上警车,推开死去的警察,点着火花塞,踩下油门,扭动方向盘,警车呼啸着一个急转身,向南而去。

华雄飞刚要赶上冯儒,却见冯儒抢了警车跑了,连忙返身奔向广场右侧的“大鼻头”,拉开车门,跳进车内。车子抽搐了两下,随即朝着冯儒追去。

杭苏在后面急得要上车,连连向华雄飞招手。华雄飞顾不得再等他了,他唯恐耽误哪怕几秒钟,冯儒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冯儒加大油门,警车呼啸着狂奔起来。

几百米外,“大鼻头”穷追不舍,恨不得一口咬住警车。

冯儒心想,看来要想甩掉华雄飞是很难的,只有想办法杀死他。可是,怎样才能杀死这家伙呢?他在自己身后追赶,时间一长,追击的人会越来越多。相比之下,自己孤身一人,处境已十分危险,要想杀死追杀者,谈何容易。

两辆车子狼奔豕突,在街道上没命地疾驰。

冯儒突然看见前面是一个急转弯道,角度很小,大约在90度左右。他立即扭动方向盘,敞篷车翘着外侧车轮钻进一条土路。这条路太窄了,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平时只有行人、自行车、黄包车从这里行走。冯儒慌不择路,一头冲进土路。进来后,他才后悔莫及。假如前面来一辆车子,哪怕是黄包车,自己就无法避让通过,只能停下束手就擒。他心里一边祈祷迎面别来车辆,一边希望尽快穿过这条土路驶上大道。

正在焦急之间,冯儒在瞬间观察到,路边右侧是一座小土山,大约有十来米高,一些石块不规整地叠放在土山表面,还有一条石径伸向土山顶上。

南京一带是比较典型的江南丘陵地区,城区外围山丘极多,如栖霞山、紫金山、牛首山、宝华山、汤山等。山虽不高,山头却不少。南京城内也有若干十来层楼高的小山,如五台山、狮子山、清凉山等。至于那些无名的小土丘更是数不胜数。而且这些小土丘上总有很多的石块,所以南京自古就有“石头城”的美誉。

冯儒一见这座小山,急中生智,作出了一个生死决定。他猛地踩住刹车,敞篷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车身像剧烈咳嗽一样抖动起来。随即,在巨大的烟尘中,敞篷车横着车身停在土路上。

冯儒一脚踹开车门,跳下车,沿着右侧小土山的石径“蹬蹬蹬”一口气上了山头。

做完这一切,他大概只花了十来秒钟的时间。

华雄飞眼看着敞篷车消失在急转弯口,心里十分着急。抓到冯儒可能会立功,抓不到冯儒可能会受处分,甚至可能会掉脑袋。因为,毛局长经常用“把呼吸留下,身子回家”这样的“名言”来训诫那些处室头头们,并且每每兑现这些名言。而那些处室头头们也拿这句“名言”来教训手下的特工,兑现的也不少,理由都冠冕堂皇。比如今天这件事,华雄飞如果不在码头上看见冯儒,或者看见了装作看不见,结果冯儒跑了,他不一定受到处分。杜林甫也不是一点道理不讲。可是,华雄飞恰巧看见了冯儒,他立功心切,飞车追捕。在这种情况下,让冯儒从眼皮底下逃走了,他被杜林甫痛骂处分算是客气的。所以华雄飞穷追不舍。

此时,他用力扭动方向盘。“大鼻头”也急速转进那条小土路。华雄飞透过路上越来越淡的尘烟猛然看见眼前停着那辆敞篷车。他猝不及防,又喜又惑,连忙踩住刹车。

“大鼻头”差点撞上敞篷车。

华雄飞迅速掏出手枪,正要举枪下车……

冯儒刚刚在小山头站定,就看见华雄飞驾着“大鼻头”拐进了土路。

他弯腰搬起一块石头。当他直起身把石头举到腹部的时候,“大鼻头”刚刚停在敞篷车的屁股后面。他快速地将几十斤重的石头对准车顶砸了下去。

华雄飞举着枪,正要下车看个究竟。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巨响,大石头砸在引擎盖上,引擎盖立即像一张黑色的纸板陷了下去。与此同时,车子抽筋般地震动起来。他大吃一惊,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赶紧去推车门,却听得又是一声炸响!一块大石头砸在左侧的副驾驶座顶篷上。

华雄飞吓得魂不附体,一使劲推开了右侧的车门!

冯儒站在土山顶上,拔出手枪。看见华雄飞钻出车门外正举枪抬头仰望山上,冯儒扣动扳机。

“砰!”手枪射出一颗子弹。

子弹钻进华雄飞的右臂。他感到右臂的肌肉被硬生生地撕裂开了。但他强忍着剧痛,不但没有松开手枪,反而攥得更紧了。他明白,松了手枪,就松掉了性命。

他咬紧牙关,对准山上的冯儒,用力收缩右手食指……

“砰!”一声枪响。这颗子弹是冯儒射出的。他居高临下,对准华雄飞的脑袋,准确一击。

华雄飞应声倒地。

冯儒迅速下山,跳上敞篷车,像一阵旋风奔驰而去。

不一会儿,杭苏和一些警察赶到这里。但是,路面窄小,不能迅速通过。他们只得清理路障,把华雄飞的尸体抬上车……

郑少青陪着汪碧茹在清凉街附近转了好一会儿了。

下午,他正在机要科坐班,没事翻看《周易正解》,汪碧茹打来了电话,叫他安排好科里的事情,然后立即赶到“大东酒楼”,说和公事有关。

上司的话就是命令,他马上赶了过去。可当他一脚踏进二楼小包间的时候,他就感到有点不妙。不是说他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不妙,而是直觉告诉他,自己难以处理的事情可能就会发生。

小包间格扇屏门,雕花窗棂,里面的装饰典雅温馨。桌椅几架一律朱漆金粉;枝形吊灯发出的橘红色灯光使房间里洋溢着柔和的气氛。正墙上,一幅《湘云醉卧海棠图》兼具艺术和香艳的意味。画幅下面,一盆肥硕的海棠花盛开在花架上。房间正中的小圆桌上,放着几盘凉菜、两双筷子、一瓶酒。

汪碧茹坐在桌边,正冲着他笑呢。

“坐吧。还愣着干什么?”汪碧茹的笑中既有一丝丝羞涩,还有一点得意和捉弄。

“汪科长,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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