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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中正愣在那里时,对席的沈庆之忽然起身,走到他身侧,拜倒在地,厉声谏言:“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尤其我方力量尚弱,若大人出手太早恐怕反而让人夺了好处去,尤其宋铎那厮,他连尔朱大石和数万中军都不顾,何况大人您?要末将选,末将宁可选择尔朱大石而不选宋铎。”
“起来说。”韩中正去扶他。
但沈庆之不起,道:“大燕一去,国人身份就成负累,这是江南子民百代积怨所指,到时候如大人这样的身份登高一唿从者云集,那么宋铎呢?民众能知道什么,见天下乱了,一个汉将决议为先人报仇,自然也会有些响应,那么到那个时候大人打他还是不打?末将等希望是大人领袖我们,别无其他声音!再说那宋铎,难道真和大人一样吗?虽说可以包容,却不在起初,有些事情也决不可包容。”
韩中正看他神态激动,似乎有些偏激,感觉他似乎有感而发,问题是他晓得沈庆之在年轻一辈中有无上人望和绝对权威,那么他的触动何来?
这时,沈庆之又道:“大人再请想一想,如末将之前所说,尔朱大石兵败之后权威受损,若大人是尔朱大石,大人会不会先收宋铎再说,如此的话,那么最近这些事情会不会是尔朱大石在侵扰江东,也许已对宋铎出手不定,那么大人就这么肯定您和对方的图谋尔朱大石不能察觉?一旦察觉,敢问大人将何以应对。”
“那么是你,你会如何?”韩中正听到这里不再含煳,直接追问。
沈庆之顿首:“请大人为名声计放弃之前的想法,更允许末将借机诛杀宋铎,以扫江东障碍,若杀宋铎,尔朱大石定收其部,同时会调走宋铎旧人,建制一乱淮左兵力不损也损,这才是上策。”
“那么和三皇子处的交代呢?”韩中正已在问策。
沈庆之闻言,知道韩中正被自己说动了些,笑了起来:“末将只知,败北后的尔朱大石统领的淮左,要比更积人望的宋铎对大人有利,至于和三皇子处如何权衡,末将就不知道了,那等事还看大人定夺吧,不过大人。”
“嗯?”
“假如能按末将所说行事,末将以为我等已在不败之地,何况诛杀尔朱大石一臂,再将欲毁漕粮的帽子扣在淮左太子一系头上,也足够大人能对三皇子有个交代。”
韩中正终于心动,沉思半响后,大笑着拉起了沈庆之,道:“你呀!”强按着他坐下,问道:“庆之,这些真只是你自己所想?”
“末将爱看旧朝故事,也喜欢刨根问底,总想搞清楚自己杀的那些家伙的来龙去脉,然后就渐渐了解了,尤其掌军以来,心思也练的更慎密些,兵书上说的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沙场胜负背后是运筹帷幄!因此,因此渐渐就觉得事态似乎不对,也亏大人信任和宽宏,干脆放肆一回,不想真是这样…”
他的回答让韩中正不能不感慨,所谓良将,必有过人处,因为真正的统帅,不是只勇勐就够的,决胜战场的因素,包罗万象,甚至要涉及对方主帅的性格人品等。
深感欣慰的韩中正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么你的练军本事是从哪里来的。”
不想,那厮却开始装了,沈庆之滴水不漏的道:“辎重营训练时,看多了。”
“…那么领军破阵的本事呢?”有些无法接受他这种突然转变的韩中正又问。
沈庆之开始满脸惭愧:“末将还未曾领军破敌过。”
这下刚刚心情还很好的韩中正都有些急了:“如何不曾,破稷山,败淮左,你哪次不争先?”
“回大人,每次末将都只是冲过去砍一气对方就散了,真正带兵的是霍卫青和历中原两位良将之才。”
这让韩中正还和他说什么好,只能再回到之前的话题,思考起来,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沈庆之悄悄的看他,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再不济也就是韩中正要自己去运漕运时,一刀剁了宋铎,可没有韩中正的支持,自己杀宋铎易,那些跟随自己的子弟们呢,包括未来的名将们呢,惨痛回忆中那些更可怕的敌人还未曾出现啊…
—》文·—“大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吧。”他想。
—》人·—第四卷 第六回 舍我其谁的傲气
—》书·—半个月后,漕运冬粮终于备齐,准备北上。
—》屋·—这一天,六合码头处聚集了无数的大大小小的船只,稻米满仓,岸边官吏云集,一支铠甲鲜明的部队在那里维持着秩序,队列前鲜红的旗帜飘扬,上面一行大字,江东苏南稷山镇,副旗简简单单的一个沈字,说明了这些精锐兵丁的主将是谁。
还能是谁。
年轻的沈庆之坐在第二艘船的船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被他打废的水师营还未重建,江东总督丘林德只能命他负责押运,其实这也是早有定议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月前的一次冲突,这道命令下的也就更理直气壮了一些。
霍卫青带上了陷阵步,合计三千人随行,留陈镇川历中原林中野,和骑兵营等。
江南多河,这些子弟几乎都知晓水性,再说境内押运又不是水师出征开仗,如此用人倒也说得过去。
不久,岸边的马岩平恭敬的向沈庆之施礼示意,吉时已到,沈庆之一摆手,岸边鞭炮声响起时,船队便动了起来。
招募的船夫,沿河的百姓,乃至六合文武,甚至现在正在金陵等待的总督大人等,都只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押运,但在沈庆之的部下们看来却是此生死之旅。
陈镇川注视着端坐船头的沈庆之,两人相视一笑后他一摆手。
轰,数千留在岸边的稷山兵马整齐的跺脚,传来官舞动号旗大喝:“恭祝大人一路平安!”
“恭祝大人一路平安!”
满城人被几千条汉子的一声吼震的耳边嗡嗡作响…等到六合城被彻底甩在身后时,沈庆之回到了船舱内,他坐在那里看着窗外,此时,天高地阔河滩寂静,几条鱼跃出水面又落下,荡起的一阵涟漪转眼就被前船划出的波纹扫的无影无踪,对着这片景色,沈庆之在想,尔朱大石这次会下多少血本…
在他动身后身在遥远的金陵江东文武人等,便也出了城,凉风扑面,车轮滚滚,向河边去。
浩浩荡荡的依仗队伍如同长龙,独坐一车的监察长叔孙承德怀揣尔朱大石半月前送来的一份秘信,还在做最后的考虑,因为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几日便是他上任江东以来最关键的几日了,他甚至都已经嗅到了风中传来的血腥味。
尔朱大石在信中告知事情后就请他看着同为国人的份上,全力配合,通报韩中正一系最近的一切详情,并明言丘林德等辈绝不可信等…
丘林德等是不可信,但你尔朱大石也不是信中所示的那么冠冕堂皇吧,答应了尔朱大石要求的叔孙承德也有他的算盘,此次有自己提供消息,韩中正必败,尔朱大石胜后向天子请功时,也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再等丘林德等一落马,江东就该归自己所有,如此的话,自己也不该让尔朱大石赢的太痛快不是,不过,现在告诉他是不是早了些呢?
他在盘算,一双狭长的眼中凶光四射…
当掐着时间出行的车队来到河边时,沈庆之的护卫的船队也抵达了这里。
丘林德待沈庆之下船,就把着他的臂笑道:“庆之在岸上是虎在水中是蛟,这番北上定会一帆风顺!”
沈庆之连忙致谢,又拜见了尔朱平等,然后才坐了下去。
那边兵丁们已经开始就食。
从这里过葫芦口后,过采石矶,抵鞍山渡,约百多里,逆水行舟临夜也就能到,但这就该是他们在完成任务前,在岸上的最后一顿饭了,所以今天的饭菜很是丰盛。
至于临河设立的官席上,更是杯盏交错,热闹非凡。
河风拂面,秋阳暖暖,面前佳肴罗列美酒飘香。
前世此刻还只是区区一辎重兵丁的沈庆之坐在其中忽生一份感慨,他想不到自己一梦之后,竟已能和行省总督同席,若不是知晓未来的变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下去,也是种幸福吧?
如今的他对曾经的记忆中,一些汉人官吏,甘为燕奴积极反抗复兴的逆流举动终于又懂了几分,但同时,更对韩中正不恋荣华只为理想的壮举多了份敬佩。
因为正是韩大人这样的人物,才撑起了汉人的又一片天地,若不是他的努力和付出,我们这些懵懂之人,不知还要多久才会醒来,若不是他在外敌入侵前做了些准备,也许我们汉人的文明之花在数年后就会彻底的凋零。
这是恩泽世间延续血脉的大仁和大功,这样的人,才配称为英雄,也正因为此,所以我辈,才甘愿为其帐下走卒啊…
想到这些,沈庆之忽然起身,走到了韩中正的面前,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末将敬你一杯!”韩中正不解的的茫然举杯,低声问:“又犯什么病了?”
他充满警惕,眼神狐疑,但口气亲昵而随意。
坐在他身边的一席上的尔朱平为之哑然:“连韩大人都紧张,这厮确实可怕。”
席间顿时哄堂大笑,沈庆之面红耳赤,饮完一杯的韩中正借势拉住了沈庆之,说陪他去如厕,坐在对面的叔孙承德则在暗自冷笑,韩中正你好大的心,也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作为洞悉内情的人看着对方一步步滑入深渊,他实在快意难抑,丘林德冷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
韩中正和沈庆之到了无人处后。
他看着心腹的爱将,想从结识至今他已经为自己出生入死了多少回,这次他又将去为自己以身犯险,却依旧这样的无怨无悔无惧莫测,回想着这些,韩中正心中很是感动,他忍不住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若局势不对…”
“大人请放心,庆之临阵从不妄为。”
还不妄为?韩中正摇头苦笑,也就你自己以为吧,其实你哪次不是走在刃口上呢,让人听了都后怕!随即一叹:“庆之啊,若能功成,还多亏了你的点醒。”
不是他婆婆妈妈,因为越是临事,他才越发现沈庆之那晚所做的分析对整个事情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所谓权势越重责任越大,一旦自己算计错误,多少子弟就会丧命他乡,这怎能让韩中正不深深自责呢。
不过,在上次深谈后,韩中正还是觉得,此时不宜诛宋铎,在他看来,宋铎一旦被杀,尔朱大石很快就能将淮左再捏成一团,庆之还是太年轻了些啊,但已经不容易,他想。
但他怎知,他期待已久的一幕在一年后就会发生呢,而那时候,宋铎就会如沈庆之说的一样,在国人这块招牌倒台后,借机举旗,于是江南的反燕阵营中又多一主,然后有了实力并无拘束的宋铎的野心就会导致韩中正的遇刺!
这或可改变,不过沈庆之还是决定冒一次性,这时韩中正问他:“陈镇川部可能完成任务?”
“能。”沈庆之坚定的道,他确实相信陈镇川的能力,加上有历中原这样灵性十足的未来名将在身边,自己脱离韩中正计划的要求对他们来说依旧不是问题。
不知这小儿又自作主张的韩中正满意的一笑。
……
在他们交谈时,陈镇川和历中原带领着骑兵已按计划停驻于稷山西麓近六合的一片山谷树荫中等待日落。
恢复了安静的六合城内的官民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马岩平以为他们是在休整,反正再没他什么事情了,谢天谢地。
其实,在山谷中的陈镇川等,正在做大战前最后的准备。
他身边,骑兵都尉云集,面前的地上,有一份依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