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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络腮胡子的李匪,一脸刚毅的张承,被夹带而来的李驰勋,满身斯文之气的宁向岳,探头探脑神情诡异的赵飞燕,还有从蜀中秘密赶来的种遂,几个人终于凑到了一起,商议起了之后行事。
最终,张承的建议为众人所接受,甩下车队,因为已经到了长安县左近,再有迟疑,定然让驻扎于长安县的殿前司禁军察觉。
以张承,李匪两人为先导,直扑长安县,先控制了长安县殿前司禁军再说,后面宁向岳两个兼程赶路,到长安县汇合。
而赵飞燕相信,到了长安县,大将军的信使也一定已经等在了那里,到时长安情形,一问可知。
他们所行之事,已然同谋反无异,不差再多些罪名,这一次,就算大将军赵石亲来,也已经阻止不了他们行事了。
入了长安,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直扑皇宫,没有什么商量的,这么多兵马,空跑一趟不是不行,但怕的是人家找后账,做事就要做绝,入了皇宫,先将皇帝老子拉下皇位再说。
到时候再由大将军定夺之后行止,他们这些武人,听命行事便是,找到了主心骨儿,还愁没有肉汤喝?
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在他们起兵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在了身上,不成功则成仁……
若说之前宁向岳,赵飞燕,种遂几个人还有待遮掩的话,等到李匪,张承,李驰勋几人到来,就开始已经变得肆无忌惮了。
有了这么一支人马在手,他们也有了足够的底气,想来大将军也能想到这个,就算大将军没有想到,几个人也不介意让大将军明白,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什么是骄兵悍将,这就是骄兵悍将,什么是乱世出英雄,这就是乱世中的英雄豪杰。
实际上,不用到长安县,定军侯,冠军大将军赵石的信使便已经到了。
……
长安县依旧是那么平静,五月间的阳光照下来,让长安县里里外外,都充满了一种慵懒的气息。
但殿前司禁军指挥使,大将军王佩却并没闲着,长安城中种种变故,都会有王家信使传报这里得知。
情形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大秦诸将中,最耀眼的那个,定军侯,冠军大将军赵石,完了……
这是王佩已经认定的一点,那位年轻的大将军再没有翻盘的余地,他有些庆幸的想,还好这位没闹出什么事情来,不然殿前司禁军这里还不定是什么情形呢。
当然,庆幸之后便是不甘,他甚至希望那位能闹出点什么,不然殿前司禁军不是又成了摆设?
不过转瞬间,那些微的不敢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接下来,肯定是废黜储君了,当年那场风波,景帝继位,他谨慎小心没做什么,换来了什么?
王佩不由冷笑了一声,换来的是接二连三的风刀雪剑,当今陛下也从没将他这个大将军放在心上,削夺兵权,兵败河洛之后,回到京师,也没有疾言厉色的训斥,静悄悄的回到了长安县,虽然还是殿前司禁军指挥使,但不一样了,连下属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更像是在等死……
现在机会摆到了面前,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紧紧抓住,罢废储君,让二皇子的位置稳固,这才能有一线生机,再谨慎?难道等人拿着刀上门吗?
有了这些念头,他自然不会介意,如果当今陛下还不愿废储的话,便带着殿前司禁军入京来个兵谏,这是最坏的打算,当然,京师有王家,在外有折家,大将军赵石被圈禁在府中,张大将军也没了兵权,想来陛下能够看清眼前情势,不要来个鱼死网破才好。
也正如赵石所料,景帝出了昏招,多少人的心思,在他被软禁于府中之后,都变得炽烈了起来,他是景帝心腹,景王府旧人,景帝皇位之下,最坚固的那根支柱。
力保景帝登基的是他,平灭蜀中的是他,平定左卫兵变的是他,北渡黄河,令金人闻风丧胆的也是他,一旦这根支柱摇动了,那么,看似平稳的朝堂政局,看似如臂使指的骄兵悍将们,便都杂念丛生,因为大将军赵石就快倒下了,景帝身边还有谁能压制住他们的野心?
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吗,恐怕他们的心思比外间的军将们更要多些吧?靠他们,还不如靠那个废物一般的王虎呢,起码忠心是有的。
十余年的经营,新政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连年的战争,将将军们的刀磨的雪亮,却也磨利了他们的心肠,不再那么俯首帖耳了。
多疑善变的皇帝陛下,也不再被臣下们所信任,若是治平之世也就罢了,但这是乱世,英雄辈出,豪杰用命的乱世,帝王心术,在臣下们熊熊燃起的蓬勃野心面前,并非是那么值得敬畏。
便如眼前的大将军王佩,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长安,想要从中看穿些什么,也好从中得到些什么,丝毫不缺放手一搏的勇气和力量。
但他还是忘了背后,来自西北,吐蕃两处,如同狂风般来临的万千铁骑,已经到了他的家门口,却正如赵石所料那般,他竟然还懵懂不知,显然,长安城中的一切,已经将他或者其他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在了那里。
没有任何的遮掩,隆隆的马蹄声在数里之外就已经能让人听到,满身尘土,一身疲惫的骑士们,放开了马缰绳,任由座下战马狂奔不休,转瞬间便已经将整个长安县围了起来。
长安县城在乌压压的铁骑环绕之下,好像一座孤舟,随时都可能被淹没于其中。
殿前司禁军大营,早就被密密麻麻的铁骑围了个水泄不通。
彪悍的骑士,纵声狂呼,“打开营门,打开营门,延州军奉令来此,赶紧打开营门。”
这个时候,大将军王佩也早被惊动,万余铁骑奔驰的声音,想不惊动旁人是不可能的,但骑兵来的太快,也毫无准备,没有探马,没有耳目之下,没有谁能在已经听到骑军马蹄声的情形之下,反应过来。
大将军王佩在亲兵簇拥之下,出现在营门处,向外打望,只看了一眼,王佩的脸就刷的一下白了。
满眼皆是秦军浅红色的军服,人马身上,汗流浃背,但这并不影响那扑面而来的杀气以及劳累之下,不由自主在心底里升起的暴虐之气,这是一只充满了杀气的骑军大军,也算是经历过了战阵的王佩毫不怀疑,如果不打开营门,这些骑兵呆会一声令下,定要冲进来,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他苍白着脸,脑中一片空白,他可不会如同李驰勋那般天真的认为,这些骑军会是到东边阵前效力的。
这样大规模的军队调动,事前自己竟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就这么突然间出现在了京縻重地,他心里已是一片冰凉。
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当今陛下眼见情势不对,调动了西北镇军,好狠的手段,这是要血洗长安城吗?
也许……自己还是幸运的,这些也是大秦官兵,在大势面前,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忠诚,过后陛下会不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呢?
但排众而出的一骑大声喊话,将他最后的一点幻想击的粉碎……
“大将军王佩何在,出来答话。”
等到王佩一露面,那边根本不容他说什么,在马上低头俯视了一眼,说不出的轻蔑,“奉太子殿下令,大将军王佩软弱无能,罢殿前司禁军都指挥使一职,由殿前司禁军副指挥使种遂接任,速开营门,召集众将听候发落……”
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将强硬到极点的姿态摆了出来……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848章 牢狱
大秦每一位大将军,可能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便表示,他们是不从不会轻易认输或者放弃的人杰。
即便是大将军王佩也是如此,但当种遂随声出现在那人身边,王佩终于没有了一点侥幸的心理。
种遂,种家后起之秀,与种怀玉两人并称为种氏双雄,也是种家自衰落以来,被寄予厚望的两个年轻将领。
种怀玉算得上的异军突起,升迁之速,际遇之奇,实非旁人可比,而种遂不同,这人是踏踏实实一步步走上来的。
先是在金州领兵,后随军平蜀,依战功晋为羽林右卫都指挥使,数年之后,大军东征,殿前司禁军调拨频密,两位副指挥使,一位到了河中阵前效命,一个被调回京师,掌管羽林左右卫。
种遂之后被调出羽林右卫,晋殿前司禁军副都指挥使,一跃而为大秦上将之一,再没有人能忽视了。
不过这次晋升,有着些贬斥的味道在里面,而种遂也直接去了蜀中,掌管蜀中殿前司禁军诸事,这也让王佩狠狠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种家的势力,入到殿前司禁军的种遂才算是真正的如鱼得水,还好是去了蜀中,不然的话,殿前司禁军不会有一件事能瞒得过这位副指挥使。
但这人如今就这么出现在了营门之外,悄然而归,身周左右,皆是彪悍的西北骑军环绕,没有给他留下一点挣扎的机会。
要知道,若营外只是西北镇军所属,他还能召集众将,与这些形同谋反的家伙对峙一下,看看后果如何再做定夺。
但种遂来了,就没那个必要了,麾下那些将领们,在这位姓种的副指挥使面前,会怎么做,王佩不用问就能知道。
至于说太子殿下的调兵令牌什么的,合不合乎规矩,在这围营之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凭什么能调动西北镇军来到这里,那还用说嘛,大将军赵石与西北张祖的孙子乃是结义兄弟。
既然西北张祖已经调兵过来,那么,长安城中那位大将军所谋之事,便是清楚的,也愿意跟着放手一搏。
所有的这些,在王佩脑海中转了一个个儿,心中却只有绝望,完了,什么都完了……
心灰若死的大将军王佩让人打开营门,召集众将,其实不用再召集了,整个长安县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在营内的都被惊动,在长安县城的,也都一个跑不了。
山野间,皆是骑兵们往来奔走的身影,没有谁能在西北骑兵之前,将消息送出去,整个长安县,上至官吏,下至贩夫走卒,皆在惶恐之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殿前司禁军大营当中,杀气弥漫,已经有两个破口大骂的将军被拖死狗般弄了出去,之后便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送了回来。
在这种时候,一向有些敦厚的种遂也再无顾忌,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大将军王佩坐在旁边,呆若木鸡,一言不发,人也好像老了有十多岁,衰败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老树。
大将军赵石的手段,以及他的胆大包天,已经彻底的摧毁了他的信念,等到黑压压的蛮兵们行进长安县,所有的殿前司禁军将领们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这许多人马,别说是殿前司禁军,便是长安城内被弄的乱七八糟的京军各部,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许多人心里都是冰凉一片,大将军赵石这是要血洗京师吗?
鲜血其实流的并不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多数人都选择了屈服,一些不愿参与的人,也没再做无意义的咆哮挣扎,老老实实解下自己的腰刀佩剑,被人带下去看管了起来。
实际上,从这一刻开始,殿前司禁军也成为了大军的一部分,大军军力也从接近两万猛涨到了两万六千多人。
整个长安县也成为了一座大兵营,长安城却还一无所觉。
不过,包括种遂在内,所有人都很急,因为长安城里的局面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节骨眼上,晚到一步,也许就会成为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摊子,他们走这一遭,除了会使强盛的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