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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秦川,蜀地也就罢了,其他各处,远隔千山万水,也不知能当得几分真,你即去过河中,又到过塞外,仔细瞧瞧,可还有甚疏漏之处?”
这下轮到赵石挠头了,看地图他还行,简略的绘制一下也是无妨,但如此落后的手段,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他走过的地方,岂止那么一点?但要说轮廓,当世自无人能及,但细致到点上,就一塌糊涂了的。
再则说了,这地图上府县的名字他都不认识,除了那些名山大川之外,其他真的是陌生的很,哪里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遂老老实实的摇头,“陛下宣臣来,是了为了这个?那可找错人了,臣一介武夫,哪里懂得这个?陛下还不如召工部的几位大人进宫来的合适些……”
估计是觉着自己想的确实有些不靠谱,景帝笑着摇了摇头,可以瞧的出来,今日景帝兴致真的不高,眉头一直锁着,脸色沉郁,不过刚见了太子李全寿的赵石也是明白,肯定是父子两人有了什么争执,李全寿那般的愤怒,而景帝心里估计也不高兴着呢。
“前岁后周摄政王赵乾殁,其孙赵彦继之……朕本以为后周朝堂要经一番动荡,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出入……而今后周临兵江上,整装待发,南唐时节已经到了长安,欲请我大秦发兵,以解南唐之危……想来后周的使者也快到了……”
“朕召人议了议,几位卿家都以为,长安之盟定了不过六年,若是发兵,难免有背信弃义之嫌,而南唐与后周相持多年,后周兵锋再利,须臾之间,也南成事,所以应该暂且静观其变……”
说到这里,景帝颇有些沉重的语气中带出了嘲讽,接着道:“朕却是没想到,那摄政王继任不过年余,便要行此大事……后周赵氏,果是非同寻常……朕召你前来,就是想听听你又怎么看?
无须顾忌什么,这殿内就你我君臣二人,如当年巩义陋舍之内那般,畅所欲言便是……”
赵石先是吃了一惊,这事自己可真还没有听说,应该是皇帝陛下下了严令,不得外传的缘故。
接着心里便是一热,等了好几年了,机会终于是来了,可以想见的,一旦战事开始,绝对不会如蜀中之战那般,局限于一地,因为大秦东面,既有后周,也有金国,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显然,景帝心里也犹疑的很,这里忌讳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长安之盟,而是后周与金国之间的盟约,一旦伐周,则金国又将如何,就很难预料。
再有一个,大秦上下估摸着也是让平蜀之战里面的波折给弄怕了,不敢轻易兴兵,所以才有了静观其变之议。
按捺住心里微微的激动,想了想前后首尾,再细细观察了一下景帝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些谱了,这才躬身道:“陛下已然心有定计,又何必问计于臣?”
景帝愣了片刻,目注赵石便笑了起来,点头道:“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朕心里想什么,却是瞒不过你,不愧咱们君臣一场,满朝上下,也只你明白朕的心意……不错,朕已有意起兵……若赵乾还在,其人老谋深算,又深谙用人之道,朕还顾忌三分,但如今赵氏小儿当政,不知勤修内政,稳固权位,却冒然兴兵南去……此正我大秦实乃天赐良机,朕又岂能错过?”
景帝在殿中急走了几步,虽然脸上没露出多少激动之色,但显然心中却非是如此,他微扬着头,一双眼睛亮的让人不敢逼视,也不知望向了何处,仿佛欲看穿这楼宇河山,直望向不可知之地……
“朕只是在犹豫……你来看……”重又回到书案之后,指点着两处地方,重重的敲击了几下,喃喃道:“是这里,还是这里?”
赵石凝神看去,却是明白了景帝到底在犹豫什么,一处洛阳,一处河中,分属后周,金国,地方虽近,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你说,先取何处为上?”
赵石眯着眼睛,能参与进这样的大事当中,是对权势的最好肯定,想了想,他也不犹豫,而是反问了一句,“臣想问陛下,此战若起,先攻洛阳,陛下是想尽取中原,还是只得洛阳便罢?
若兴兵于河中,陛下想只取河中,还是想……”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712章 君臣
见景帝有些迷惑的望过来,赵石组织了一下措辞,接着便解释道:“当年大军东征金国,非为摧城拔寨,开疆拓土,而是为平蜀计,震慑后周,女真,不敢犯我疆土罢了,所以,最终如何?虽败金兵十余万,尽陷河中汉家故地,却依旧引兵而还,并未与金人多做纠缠。
再比如平蜀之战,此乃灭国之战,所以兴兵入蜀,狂飙急进,一往无前,最终尽收蜀中河山,微臣以为,此为战之方略,是可谓之战略,应陛下定之,朝廷定之,非军前大将所应为……”
“而或野战,或攻城,两军阵前,狡计迭出,尔虞我诈,瞬息万变之际,全视领兵大将临机决断,竭力争胜者,是为战阵之术,可谓之以战术。”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战略即定,后以战术辅之,方可一战……此乃微臣的一点浅见,若是不对,还请陛下恕罪。”
景帝既没有大惊而起,也没有太过惊奇,只是沉默良久,显然是在心里咂摸着,消化着,半晌之后,才眼睛渐亮,赞赏的瞅了瞅赵石,其实,赵石所言,虽然在后世并不算什么,但在当世,却也可以算得上的惊人之语,但要说能让深沉如海的皇帝陛下击节赞叹,那就有些夸张了。
以当世来看,其实即便没有什么将战略战术阐述的如此明白,但每逢战事,却也自有一套章程,断不会在没有确定战略目的的情况下,冒然出兵。
其实,归根结底,少的只是个理论罢了,就好像谁都知道苹果熟了会从树上掉下来,但除了那个小男孩儿之外,却没有人去关心,到底为什么苹果会落在地上,而不是飞上天去一般,也就是说,事实已然存在,但却没有相对应的理论基础罢了,这也正是后世最优越的地方所在。
这个比喻有些夸张,因为赵石说的这个,并非多么艰深难懂,只是让本来有些模糊的事情变得分外清晰罢了……
所以没有多大的惊喜,但皇帝陛下还是轻轻拍击了一下桌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赞了一句,“不错,便是如此,卿家果然长进了……”
当然,赵石也能感觉到皇帝陛下的心情终于开始转好,以他对于这位皇帝陛下的了解,这其实要归功于他一番话表达出来的立场,不是劝阻皇帝陛下不要轻动兵戈,而是在往上面添砖加瓦。
只听景帝继续道:“这些年在国武监,辛苦你了,不过修心养性,增益其所不能,如今看来,当初一番苦心,却也没有白费……现在你心里,可还有怨意乎?”
赵石心里一惊,琢磨了一下,怎么也觉着不应该是这么情形,瞥了一眼景帝的神色,却是略微放了点心,不过这等诛心之言,容不得他有何迟疑,赶紧躬身道:“微臣惶恐,陛下英明神武,一言一行,皆有深意,臣只管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便是,从不敢心存怨尤的,还请陛下明鉴。”
景帝微微一笑,眼中波光闪动,似有些欢喜,又似有些狐疑,轻轻摆手,“如此便好,你的忠心,朕又怎能不知?不过当初你年纪尚轻,骤立大功……朕这才许你羽林中郎将之位,你却未负了朕,犹能煞费苦心,办了这国武监……朝中如你般,忠心任事者不多,但你本是领兵大将,却是办学,这些年朕每每有意拔之,却又屡屡压下这个心思,为的就是磨磨你的性情,雕琢一番,为之大用,朕这一番苦心,你可明白?”
话题转的很快,让赵石有些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位陛下到底想说什么,不过忽然间,脑海间却是灵光一闪,这些年的官场生涯却是没有白费,脑子转的很快,蓦然间便已有些明白,如今的他和夹平蜀之功还朝的那个领兵大帅已然是不同了的……
在长安呆了这些年,根基已经渐渐稳固,手中直接掌着猛虎武胜军,另外羽林军右卫兵权其实也在他手中握着,禁军中有其党羽,镇军中也有其徒众,蜀中宁向岳,齐子平等与他交好,又与种氏乃姻亲,外戚赵氏为本族,加之国武监办的红红火火,人才辈出,虽说在朝中势力还有些单薄,但崛起之势已不可挡,假以时日,不难早就出像种氏,折氏那样的将门世家。
而这样的势力,其实已不容忽视,即便是帝王,估计心里也要忌惮上几分,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了,就比如方才,皇帝陛下更像是在解释外加笼络,反正不管有何所指,却也不能任意压制于他了。
其实近一年来,伴驾之时便时常有这个感觉,皇帝陛下的训诫渐渐少了,更多的时候都是如沐春风,赞赏抚慰,而疾言厉色的时候,更是一次也没碰到过了。
也许……也许自去岁时,种怀玉执帅旗径入哗变之羽林左卫军营,须臾间便平息了一场祸乱之后,皇帝陛下才骤然发觉这个事实吧?
人臣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往前再迈一步,就是凶险万端,但男儿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能体会到权势所带来的酣甜和畅美,古之权臣数不胜数,是说他们都不知道处境凶险吗?不是,只因权势所散发出来的芬芳滋味,实是令人难以抵挡罢了。
隐约间,豁然开朗的赵石身子下意识的一直,却正对上景帝那双仿若幽潭,却带着隐约的凌厉的眸子,赵石心中凛然,身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再大的权势,在如今这位乾纲独断的皇帝陛下面前,都是个笑话。
千年世家,在赫赫皇权面前,也无不黯然失色,何况是他?心中有些火热,却也警惕非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又垂下头,恭谨道:“陛下何出此言?当年若非陛下简拔于草莽,又何能有臣之今日?陛下于臣,有天高地厚之恩,当年陛下便说过,要效那秦皇汉武,开创一番伟业,也说要臣来当蒙恬,霍去病,只要陛下任我用我,臣便肝脑涂地,又有何惜之?
而陛下不用我,便是臣德望浅薄,才干有缺,不堪驱策,又焉敢生怨?”
这是景帝想听到的,赵石想的没错,自一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兵变之后,皇帝陛下便已察觉,对于这个心腹之臣,可能恩宠太过了些,当初许其为羽林中郎将,其中却也颇多无奈,一来为安其心,二来,心里确有些愧疚,想此人追随左右至今,屡立功勋,却因其年纪,屡屡不得厚赏,想想其他人,王虎一直未离京师,才干也是不足,却也能作到羽林军都指挥使之职,齐子平在蜀中任利州路按察使,李承乾为兵部尚书,方谦这几年更是水涨船高,先任礼部左侍郎,后拔为礼部尚书,去岁时,正式入了政事堂。
这些人的功劳别说无法与其相比,便是相提并论都有些难为,却一个个升居高位,而力挽狂澜,平蜀而还的赵石却只能任职一个虚衔,便如南十八所说,素重旧情的皇帝陛下心里难免存着些歉疚。
所以,才有羽林左卫将校纷纷调离,有到禁军的,有到镇军的,这就是皇帝陛下的补偿了,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羽林左卫在京师一家独大,日久之下,难免成尾大不掉之势的原因在里面,但不管怎么说,帝王心术,对于臣子打压拉拢,皆有深意的难免的。
不过而今这般情形,却也是皇帝陛下不愿看到的,当初可未曾料想的到,赵石这些旧部放出去,不但能很快在各处站稳脚跟,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