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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那我就不送先生了。”
两个人都没当这是回事儿,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以李任权现在的功劳也位置,赵石无权断然处置,但离忌惮还差的老远,更何况赵石这里已存了些打算的……
左祥跟着一名亲兵穿门过户,往宅子里面走进来,只余光所见,便知道这宅子布置还算不错,但却并不大,只过了一进,便到了后宅。
瞅着那一队队巡视而过的彪悍士卒,左祥微微撇了撇嘴,这里比夔州的临江伯府可是差的远了,这些军卒看着还像个样子,但据说都是羽林军出来的,估计也只是样子货,哪里比得上伯爷身边那些百战精锐?
不过是杀了些盗匪之流,便妄自尊大,就想让伯爷低头?京师权贵,不过是一群不知道天有多大的尸位素餐之辈罢了。
再瞅那简陋的屋舍,左祥心中更是不屑,韬光隐晦之策?那位小毛孩子真以为住的地方小点,用的东西简单些便能与众不同了?可笑的很呢……
不过不管其心里怎么想,作为李任权的幕僚,心机城府都是不缺,进了院子,便一直目不斜视般跟人来到内宅。
这里戒备越发的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知多少人护卫在这里,一双双如同刀子般的目光盯过来,左祥不禁有些后背发凉,心里却是晒道,竟然怕死到这个地步,也是稀奇。
领路之人径直将他带到一个单独辟出来的小院儿门口,小心的敲了敲院门,一个身材和自家将军非常相似的家伙从里面出来,打发走了那领路的小校,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便进了院子,声音这才飘悠悠的传来,“进来吧,小心些,我家大帅受伤还没好,若受了惊扰,你有几个脑袋可也不够砍的……”
虽说明显受了轻慢,但这回左祥到真没在意,历来牙兵都是如此,他在庆阳见的多了,每次都生气,那是和自己个过不去,不过他要是知道,这个胖乎乎的家伙是京师辰王的嫡孙,也不知又会做如何想了。
院内颇为空旷,树也没有一棵,只能看见一些树桩,树茬儿还是新的,显见是不知为何新伐了的,院子中间便有一个粗大的树桩,也不知生了多少年,却被砍作了齐膝高矮,左近又弄来几个石凳,那树桩却被当做了桌子,上面摆着简单的茶具,看上去有些怪异。
此时也容不得左祥细细打量,因为那里正坐着一人,身上罩着玄色,扭头向这边瞅过来。
左祥根本不用多想,这便是正主了,赶紧紧走两步,跪倒在地,“卑职奋武校尉左祥,参见伯爷。”
“不用多礼,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伯爷。”
他到也不缺胆气,顺势起来,便坐在了赵石对面,更抬头大胆的打量了赵石两眼,果然如传闻般年轻的要命。
旁边一道愤怒的目光射过来,左祥不在意的朝那怒目而视的胖脸亲兵微笑点头,那张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胖脸之上,一直挂着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慵懒神色早就没了踪影,见左祥这般做派,还敢向自己挤眉弄眼,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仔细瞅的话,已经是阴森森的有些怕人。
左祥此时却已转过目光,因为对面的“毛孩子”已经开了口,“你胆子到是不小,我叫你坐,你就敢坐,果然是临江伯使出来的人,胆气非比寻常。”
左祥微微一笑,好似根本没听出这话里的怒意,却是从容道:“伯爷谬赞了,卑职的胆子可是伯爷您给的啊。”
赵石对这些相互试探的废话没多大兴趣,眼前这个人从坐下到说话,都没离开过他的眼睛,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矫揉造作,一身的文人习气。
“左校尉,你从军几年了?”
话题转的有些快,左祥愣了愣,笑容有些僵硬了,“卑职从军已有两年……”他是李任权的幕僚,也是这次伐蜀被李任权带在身边,这才给了军职,不然这参军的职衔断然不会落在他一个幕僚的身上,这样的职位,都是给领兵大将的子侄们准备的,他一个文人,要来何用?
赵石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诮之意,“两年?奋武校尉?参军?官职升迁的何其容易?敢问左校尉所立何功,竟升迁如此之速,而且还敢在我面前放肆,你凭的是什么?是临江伯吗?
来人呀,先抽他十鞭子,教他些规矩,再带过来说话,哼,要是在军中,你这等人,来上几个,老子就砍上几个。”
这翻脸可是比翻书还快了,左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剧本一下就偏的离了谱儿。
根本没等他分辨,已被李全德抓小鸡般拎了出去……
“伯爷……大帅,卑职有要事禀告,看在临江伯的面子上……容卑职把话说完……”
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赵石冷笑,李任权啊李任权,看你这下可还坐得住……
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战图 第606章 自污(三)
“卑职知错了……”
左祥哆嗦着身子,脸色煞白,十鞭子下去,敲碎的不光是他满满的自信,还有他对上位者的认知,假痴作癫,不屈权贵,持才傲物,文人多以此等行径惊世骇俗,得享大名,若往好了说,便是有魏晋遗风,但要反着来,也可以说是文人以此来唬人,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
多少年下来,文人多数也是摸清了那些权贵们的心思,你越是狂放不羁,也许越是能得人欣赏,美其名曰,文人风骨,文人有风骨吗?确实是有,但就像是兵法一般,有的人行的是皇道,有的行的则是旁门左道,更有的只是纸上谈兵。
文人也是如此,有本事的,由着性子来,弄的声名鹊起,权贵折腰,比如李白老先生,而有的则没那么大的本事,却还想效仿前人,那就需要一些手段了,比如说屡出大言,就能为人所瞩目,再有则是行事特异,不与旁人同,也能博人青眼。
现下的文人还没怎的,不过是使些小手段而已,到得后世明朝时候,这种情形这彻底的泛滥了开来,连朝廷权贵都受制于底层士子,你听他的,就是明君贤臣,不听他的,他就张嘴乱说,在民间将你的名声搞臭,甚至是史书之上也要留下污点,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要不怎么说呢,仗义每出屠狗辈,腹心多是读书人,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真正有风骨的读书人是少之又少,但史书之上有大名声的读书人又何其多也,反而屠狗之辈却没几个,为何?会写字的皆读书人尔……
这些都是题外之言,不须细述。[小说网·。。]
左祥这里便如那蒋干一般,信心满满,想要糊弄一番,碰到的却非是心眼巨多的周郎,而是蛮横如山间野人的领兵大帅,几句话,屁股刚沾着座位,就狠狠挨了十鞭子,文人风骨?连左祥自己都好像突然明白,今日实在有些凶险,若再出格,恐怕这条性命也就没了……
又被带到赵石面前,立马跪倒在地,强忍着潮水般涌来的剧痛,服了软,可见他是没什么风骨的,不过文人的保身之道却练的颇为纯熟而已。
赵石瞅也不瞅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饮着茶水,半晌才道:“跪着干什么,坐啊。”他这里旁的先不说,若论起折腾人的本事,却如方火羽的武功一般,是个绝顶高手。
左祥身子一颤,还坐?莫不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我的性命?
“卑职……卑职不敢当大帅虎威,跪着就好,跪着就好。”
李全德在旁边撇着嘴乐了,奶奶的,老子在这里站着,你却想坐,还真就坐下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若阿猫阿狗都能在赵碳头这里讨得好去,羽林军那么多人,岂不早翻了天去?十鞭子没抽出你尿来,也算你身子骨不错……
赵石眯着眼睛,放下茶杯,手指敲着树桩子,敲的梆梆作响,“现在知道叫大帅了,聪明人总办糊涂事,我这里跟你说说,为什么先抽你十鞭子,也好回去跟临江伯有个解释,临江伯李将军乃我素识,而你家将军又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实在让人敬佩不已,本来是应把酒言欢的。”
说到这里,赵石话锋一转,冷笑了一声,道:“有些话不怕跟你明说,也好让你带回给临江伯,第一个,陛下许我总揽蜀中战事,不论将校皆从调度,若我记得不错,夺下剑门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临江伯去信,交代的话也说的不可谓不清楚,命他派兵与我共解成都之围,这个不会错吧?
他手握五万雄兵,哪怕派个千八人来,嗯,即便是他不派一兵一卒前来,也给个信过来,跟我解释两句,我也不会跟他计较,但怎么样?音信皆无,还是我的人回来跟我说,临江伯只派了个副将虚应故事,连个推辞的话都没说清楚,抗命不遵,他那会儿若在我军中,就算他立下天大的功劳,我也要先斩了他,再做道理……”
“大帅……”
“先别插话,临江伯不在此处,但你既然来了,我就当是在和他对面相谈,谁让临江伯尊贵至此,却是一直见不着呢。”
左祥脸色惨变,他可真没料到,眼前这位对临江伯怨念竟然如此之深,还……现在竟然还就都说出来了,这才显得更加的可怖……
赵石的话继续传入他的耳朵,“有第一,就有第二,和前面说的比起来,你可以认为是私怨,我不知临江伯是怎么想的,论起品级爵位,咱们却是相当,但若论起官职来,嘿嘿,临江伯怎么也算是我的下属,这么算下来,不须讳言,就算他是临江伯,又是四品庆阳将军,也要听我号令,尊我一声大帅的。”
“我号令不动他也就罢了,先是派个下仆来知会我,说他要见我,再之后来了成都,拜见这个,拜见那个,即便旁人不见,也几次三番前去候着,但却好似对我这个上官视而不见,如此视我如无物,回去替我问一下临江伯,李将军,我哪里对不住他了,让他如此辱我?”
“而今可好,人来了,却派了个什么参军,官不过七品,从军不过两年,在我面前还想侃侃而谈,也不知依仗的是什么?
抽你十鞭子是让你知道,我统领大军,征战一载,破敌数十万,军中犯我军法,枭首示众的五品的都尉有一个,六七品的校尉四五个,真不知道临江伯是怎么带的兵,一个七品的不入流参军,就能大模大样的派过来跟我说话,真不知道我是大帅还是他是大帅,他是在庆阳府当土皇帝当久了,还是以为,赵石还是当年那个杀剐由人的小卒子?”
“好了,这些事本来跟你说不着,也非是你一个参军该听到的,但想来你是临江伯的心腹之人,也算借你之口,告诉李任权,这账是有的算了。
我这里还就直接告诉他,我怀疑他为了争功,借着后周兵临江上的由子,坐视成都大军被围而不救,一如当年庆阳府边兵,他们坐视显锋军为西贼所围,而丝毫不加以援手,致使显锋军几近全军覆没,现在又想故技重施,从中渔利,以我大秦将士的鲜血染红他的官衣,做梦,我已派人前去东川暗查,指日便有消息回来,到时再跟他算账。”
一番话假假真真,说的赵石也是口干舌燥,索性拿起茶壶咕嘟嘟喝了几口,却是带出了几分匪气,这才嘿嘿笑道:“说把,李任权叫你来干嘛?有要事禀报?莫不是后周又派兵来了?他想回去领兵?”
左祥这里已被他吓的是魂不附体,错了,完全弄错了,竟然是眼前这位不声不响的派了人去夔州,查的竟还是那等大事,作为李任权心腹之人,就算李任权自己不说,他们这些人也能隐隐约约猜出李任权的心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