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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火羽也知道,这时再是不走,恐怕就走不得了,人力终是有时而穷,即便是他,被大军死死围住,也只有饮恨当场的结果。
猛的暴喝一声,手里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被他掷了出去,由他双手掷出,就好像为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般,撞的那个方向的秦军士卒人仰马翻,惨叫之声迭起,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接连撞翻十数人,才滚落在地上,已然不成人形。
趁着这个空隙,胆大包天,如神如鬼的刺客,身形飘忽闪现,在火光中竟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缺口处,连连晃动,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凡挡在他身前的秦军士卒都被撞的纷纷飞出。
到了外围,虽还有秦军不断跑过来,但黑暗当中,像他这样的身手,再想要围住他可就千难万难了。
身影闪动,不一时,便隐没于黑暗之中,这一夜,秦军大营当中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被急令起来搜索刺客,但闹腾了一夜,除了开始时发现了几次刺客的影子,再到后来,几乎全营皆起,却再也没听到那刺客现身过。
中军大帐之中,亮如白昼,各军将领皆守在门外,却鸦雀无声,大军统帅在中军遇刺重伤,此等大事发生在眼前,众将皆觉脸上无光,像是羽林左卫的将校,大多都被派出去捉拿刺客,而站在这里的,都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中军官儿张锋聚灰头土脸的跪在帐内,垂着头,一句话没有,旁人劝他起来,他理也不理。
赵幽燕等亲兵紧紧守住中军大帐四周,人人脸上皆是悲愤之色,却是无从发泄,要说大帅遇刺,罪责最重的就要数他们了,但这个时候,却没几个人想及罪不罪,罚不罚的,眼睛都在有意无意的瞅着中军大帐,心里在祷告着老天爷,千万别让大帅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中军大帐里面,军中那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被召到了这里,轮流上前为赵石诊治,赵石趟在床上,神智到还清醒,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嘴角不时渗出血丝,锐利如刀锋的眸子也是黯淡无光,一条右臂肿的发紫,好像灌了水的紫萝卜。
赵石动了动身子,胸口好似针扎般一阵剧痛,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的情形,却是觉得多数有几处是骨折了,内脏的损伤还无法估量,但自己只要还醒着,就说明伤势虽重,却未到要命的程度,当然了,前提是医疗及时的话。
一阵困倦的感觉袭了上来,但他却努力的保持清醒,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深知,在这样一个时候,睡着了其实和昏迷也只有一线之差,都是要将性命交出去一半的身体本能行为。
有人用湿布轻轻擦去他嘴角渗出的血丝,他虽然睁着眼睛,神智也很清醒,但眼前却一阵阵发黑,人影晃动,但却看不清眼前的是谁,耳朵边上好像有无数人说话,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心里骂了一句娘,这次伤的真的是很重,也不知以此时此刻的医疗条件,保不保得住这条性命。
喉咙干涩,有些脱水,他嘴唇努力蠕动,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受伤的次数不少,这样的情形也熟悉的很,也明白此时此刻,肯定有不少军中大夫伺候在旁边,但心里也有些不摸底,这些该死的家伙知不知道流了那么多的血,肯定要马上补充食盐和水分才成,不然渴也能把他渴死的。
不过片刻之后,这种担心也就消散了,有人轻轻扶起他的头,又带动他胸口一阵疼痛,他又骂了一句出来,但听在旁人耳朵边,却是大帅呻吟了两声,几个大夫都是满头大汗,在他们看来,此时大帅也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已,外伤还好说,但明显大帅脏腑受了重创,嘴角一直不停的往外渗血,止血的草药到是很多,但也不知大帅能不能挺到草药见效的那一刻。
一军主帅重伤如此,望着外面已经帐内守候的军中大将,几个大夫都是双腿战战,这要是大帅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这些将军们会不会生撕了他们几个。
赵石感觉有东西送到嘴边,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汤药味道,努力的张开嘴巴,温热的汤药喝起来自然不会是什么享受的事情,但他还是努力的吞咽下去,胸口烦闷,有些被和着血水呕了出去,但一多半还是到了肚子里面。
接着又被喂了些清水,赵石终于感觉好了许多,有冰凉的东西低落在他的脸颊上,不用问,略一琢磨,这是有人在旁边哭呢,想了想,也只有李金花这丫头才能在旁边肆无忌惮的掉眼泪,不过哭就哭吧,这样的伤势,这样的医疗手段,只有看老天爷能不能再给个机会了。
感觉身体有了些热乎气儿,先不论汤药管不管用,但喝下去还是让他主观上认为有了些好处,其他不管不顾,沉下心来,按照般若劲的吐纳规律开始慢慢调理,也不知合不合适,只当尽人事以听天命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有长有断,如果有练气之人在旁边,自然会明白其中奥妙,但可把旁边的几个大夫吓的不轻。
一直陪在旁边的李金花也觉出了异样,回头瞪着眼睛就问,“大帅可有不妥?”
此时的她衣冠凌乱,从赵石遇袭,到她赶到中军大帐,刺客早已鸿飞冥冥,赵石重伤不起,看到浑身是血的赵石躺在那里,在于她来说,那是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根本顾不得仔细问什么遇刺详情,一直紧紧陪在赵石身边,默默垂泪不语,军中众将都知道她与大帅的关系,见此情形,没一个敢多半句嘴的。
此时见赵石一直很是平稳的呼吸变得异样,心中立时大急,她虽是女儿之身,但这些年都是领兵大将,麾下的显锋军更是镇军中的精锐,这一身的威严可非同小可,配着有些狞厉的神情,吓的几个大夫噗通一声,全都跪倒在地上。
“禀……将军……大帅内府……受创,喝了小人等……开的草药,如果……如果今晚无碍……又能将血止住……当能保住……当能无事的。”
“哼,今晚都给我守在这里,一步不准离开,若……若是大帅有个……你们几个都不用活了。”
嘴上说的凶狠,但心里却是想道,若他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
这一整晚,中军大帐左近虽说安静的好像什么似的,但人却一点没少,都在帐外安静的等着,赵石心腹将领如杜山虎等人自然是关心赵石伤势如何,别是……而像迟殿虎等干系远的,则是想着若是大帅有何不测,这数万大军到底由谁来统领,一直驻扎在剑门关肯定是不成的,这进退上又该如何?心神不定之处,比之杜山虎等人并不稍让。
到得天明,各个都是深思倦怠,疲惫不堪,却又不敢稍离此处,要知现在军中军前巡阅使陈祖远在金州,一旦赵石有了不测,数万大军却是个群龙无首的局面,像李金花,种遂,杜山虎,迟殿虎等人虽都是军中大将,但要说能一力担当统兵之责,却都少了些威望,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不论在场之人如何想,却都是一个心思,谁都不愿意帐内的大帅出事,可见,经这数月战事,赵石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再也无他人能及的了。
“大帅醒了,大帅醒了……”帐内传来一阵惊喜交加的低呼声,接着两个伺候在帐内的大帅亲兵小跑着出来,一头扎进旁边的屋子,一叠声的催促,“快,快,按这方子赶紧熬药……”
众将一听,心中都是一松……
帐内赵石睁开酸涩难忍的眼睛,心中大定,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虽说浑身上下还都很不妥,但总归不像昨夜晚间那般仿若垂死了,血也早已止住,神智越发的清醒,睁开眼睛,虽说亮光刺的他直欲流泪,但总算也能看得清人了,他哪里知道,这般若劲本就是佛家的功夫,威力到在其次,但这养身护体的效果却是其他内家功夫所不能比的,不然只他挨了那方火羽三下重击,还都是胸间要害,哪里还有命在。
李金花带着泪痕,却又满含惊喜的面庞出现在赵石眼前,眼圈红肿,显见是哭了多时,这时见他醒转,一双淡蓝色的眸子中,温柔关切之意一览无遗。
赵石勉强笑了笑,想要抬起手臂,却换来一阵剧痛,眉头微皱,“哭什么,死不了就是了。”
几个字吐出来有些艰难,却终究不像昨晚间那般开口不得了。
李金花本来想哭,却又笑了出来,声音轻的好似怕是吓着他似的,“别乱动,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可是饿了?还是渴了?”
赵石这个时候可是没半点恶的意思,胸口还是烦闷的厉害,只是让李金花喂他喝了些水,转头四处打量,却发现床前不远处还跪着个人,不是张锋聚是谁?双目眼巴巴的瞅着这边,也是满脸的惊喜。
看他目光所视,李金花赶紧道:“他是中军官,防护不利,在这里跪一夜了,谁说都不听。”
“让他滚回去领兵……”一句话的功夫,他这里便有些气短,舒了口气,才接着虚弱的道:“军心要紧,下令大军休整几日,告诉他们,我没事。”
李金花这个时候就怕他气不顺,再如昨夜般吓人,赶紧起身,过去一把将张锋聚拉了起来,低声说了几句,张锋聚这才不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软着腿走了,到了外面,又给众将传令,让其各回自家军中,安抚士卒不提。
但这回众将再不敢大意,调五百精兵驻扎在中军大帐周围,轮番守候,又将剑门关内每个犄角旮旯都搜了个遍,也每找到那该死的刺客,众将心中愤懑,这种情绪自然而然的传给了全军上下,整个驻扎在剑门关的数万秦军,此时就像是被猴子挑衅了的猛虎,人人皆是郁结于心,却又无从发泄……
到得赵石遇刺后第三天,重伤不起的大帅却是传令众将,齐到中军议事……
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战图 第584章 孤行
其实赵石在伤势稳定住了之后,第一个想起来的事情就是派人回汉阴,将拜火神教的老巢端了再说,但同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却还有那可怕的方火羽,这样一个人,用突破身体极限来形容已经是不恰当了,那简直就是一件人形兵器,若非亲身经历,赵石以前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真能做到在万马军中取人首级这样夸张的事情。
但那方火羽确实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这样的能力,这样的一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即走,无人能拦,无人能阻,谁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护卫周密,再有下一次,赵石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逃得过去。
汉阴那里都是些拜火神教的家眷,除之不难,他打的主意也是在拜火神教图谋失败之后,将其教众首脑一网成擒。
但方火羽的出现真的让他多了三分的忌惮,他向来思虑周详,尤其是关乎切身性命的时候,最终下定了决心,方火羽未除之前,任何激怒此人的事情最好还是少做,后果很难预料,这样惊险的刺杀经历一次也就够了,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压下将汉阴那里拜火神教家眷抓起来做为人质的念头,只是立即派出了两个亲卫回转金州,让金州上下严加戒备,尤其是种从端等首脑人物,告其多带护卫,以防刺客等等,对于汉阴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经历了这场凶险,让他重新萌发了弄上一把两把热武器的念头,但说来也是好笑,就好像喝水的人,多数都不会知道怎么挖井一样,他虽然熟知枪械各种构造,但对怎么制作,也只是略知一二,那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以现在的技术能力,也许能制作最简单的老式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