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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柱石,笔架瘦骨嶙峋,笔笔皆如刀削斧刻,力道直透纸背,乍一看,便觉满纸的咄咄之气扑面而来,再待细观,转折之处却也不失圆转,这种峥嵘在外,却又隐露机抒的感觉便如同这字迹的主人给人感觉一般无二,赵石也是暗自点头,不怪那些书生都说看字如看人,到也有些道理。
不过就是自己这手字,要是拿给人看,能看出个什么真是难说……
国之柱石?赵石现在算是明白为何有那不让旁人观瞧,挂于私室之类的话了,如今他虽然算得上是有些成就,但离这四个字本身的含义却还有些遥远,到像是这位陛下对自己的勉励之言了,再看落款,却是没有任何的题字,只有一枚印记,认了半天,才算是勉强将这几个篆字认出来,“四维之主”。
赵石自然不明白这四维之主的含义是什么了,不过想来也是皇帝故弄玄虚的玩意,连个落款也不写上自己的名字,估计也是怕自己的笔墨见诸于人,落了旁人口实。
想了想,也便决定不去问旁的什么人了,旺盛的好奇心往往会害死人的,轻轻将卷轴卷起,也不挂在室内,找了个隐秘些的地方,放了起来。
再次坐定的时候,却是手指敲击桌案,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人声,思绪也不禁纷乱了起来,这次回京,若是没有什么变故,应该就是抓牢了羽林军权,操练士卒,静观其变的局面了。
南方战事能到什么地步实在说不好,练兵却是不能有半点松懈的,旁的事情嘛,如今锋芒已是有些耀眼,要收敛些了。
自从入京之后,便东奔西走,最平静的一段日子恐怕就要数在景王府内跟着陈老先生读书的日子了,嗯,回京之后却是要将书本拿起来,虽说大秦重军功,他这里又是武职,读书看似也没什么用处,军中多是些粗疏汉子,一个大字不识的将军更是比比皆是,但是多读些书,总归没有坏处,知识是第一生产力嘛。
回京之后便找上两个老夫子,这些古文念起来朗朗上口,其中又言之有物,发人深省,到是消遣的好东西,读上一读确实没有坏处。
之后又想起那个传旨的老太监,估计是见了皇子在这里,多少有些有意示好的意思,拉着自己的胳膊,神神秘秘的说起宫里的事情。
其实无非就是景帝李玄谨听说了他要和李家结亲的消息,估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唠叨了两句,其中意味有些深长,也不知是喜是怒,从这太监嘴里神神叨叨的说出来,却着实没什么可信性了。
不过一桩婚事,能得帝王和太后两人关注,朝野风评如潮,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不过此事既已定下,便也不用再想许多,朝中出了些谣言,也不过是看他年轻,才会得到如此关注的,多数又都是嫉妒眼红之人在作祟,可以不理。
冠礼过后,将这些传旨太监送走,赵家庄的热闹喧嚣还有余波之时,赵石却已经带人到了县城,这次除了拜见张家的长辈之外,还有就是被石头娘催着来范家送聘礼的了。
本来这趟县城之行不必赵石亲来,以他如今的身份,亲自来拜见表亲长辈,那是放下了身段,给了别人好大的颜面,而长辈亲自登门,却是理所当然,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毕竟这只是一座县城,而范家和张家只算得上是士绅之家,说一句无足轻重也是恰当的,道德上的束缚在地位相差过于悬殊之时,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最终还是在石头娘的催促之下,赵石亲自来了县城,看着县城几十年不变低矮的城墙,赵石不由微微一笑,眼睛扫过身旁的李全寿,这个家伙也是长大了,之前听说要来县城看望表亲。
这小子当时便是一句,“不过是个乡绅而已,还用你亲自出马?就算是还要送聘礼,派个人去也就是了,你如今也是朝廷三品将军,也不觉着屈尊降贵?”
到底年纪小了些,还嫌稚嫩,一边说着试探之言,一边眼珠儿乱转,在赵石这样惯于观察别人言行的人眼中,自然是无所遁形。
看他这个样子,赵石心中也是警醒,有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就会着落痕迹,若是这次自己不亲来一趟,在这个小小的少年心里,一个得势便忘情义的评语是不是就要落地生根?
若以后还将身边这个皇子当做孩子来看,是不是会吃亏?皇家的人自然是没一个好相与的,勾心斗角更是家常便饭,十几岁的少年便有了心机和手段,到也不怎么稀奇,只是如今他还不是太子,年纪又小,还不需太过在意,以后见步行步也就是了。
到了县城,先去张家府上,又是一番扰攘,张家在巩义县也是数十口的大族,虽说分了家,但还是住在一起,赵石登门,张家几乎全族都迎在了外面,看着这一张张笑脸,曾几何时,赵石还曾在张家大闹过一场,估计这些人心目之中他赵石凶神恶煞的摸样已经深入人心,不过只是换了个身份,却又都摆出一副笑脸,唯恐逢迎不周,这权力的妙处果然是数也数不尽的。
到是姨夫和小姨两个人还能给赵石些好感,虽然也拘谨万分,但总没有露出谄媚之色,和其他人比起来,还算正常一些。
待得说起张世杰,两个人身为父母的都露出担心之色,父母天性,一望便知,这位姨夫是正经的读书人,又一辈子也没做官,和张世杰不一样的是,性子迂腐了些,也偏于淡薄,这是让赵石一直感到不喜欢的地方,因为这会让他想起前世时那位懦弱的让人感到恶心的父亲,于是简单的说了说张世杰的近况。
又勉强在张家用过午饭,便留下早在京师买好的一些物事,便由张世文陪着往范家而去。
到了范家反而简单了许多,范家人口不多,多是仆役丫鬟,看着一个女婿领着另外一个准女婿登门,更是送上了丰厚的聘礼聘书等物,这些日子的满心疑虑也消失了个干净,更是有些喜出望外。
他是个粗人,虽是觉着眼前这个准女婿升官未免太快了些,官位还高的有些吓人,但却也为自己当初的眼光沾沾自喜,赵石回乡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县里更是随着几位主簿,县尉大人的回转,传出当年的巩义猛虎已经成了正正经经的朝廷大将军的消息,这几日几位老友接连上门,说的都是他这位准女婿的事情,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透着深入到骨子里的羡慕,他这高兴之余,却也犯了嘀咕,皇帝老子传旨赐字,这也太邪乎了吧?
这些天他那两个儿子紧赶着劝他亲自去赵家庄一趟,但他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他这一辈子,还没听说岳父紧赶着上门儿去拜会女婿的,这事儿他可不干。
不过他估摸着赵石回到巩义县也有些时日了,竟然连个消息也没送来过,是不是这官位高了,有心悔婚?思来想去,这些日子可没少犯寻思。
今日可总算是安下了心来,就说嘛,当初和这个少年郎还喝过酒的,少年人虽然看上去冷了些,但总归不像是那种势利小人的,要说嘛,自己的眼光果然独一无二。
见到两人登门,立时便请进内宅说话,赵石带来的那些护卫随从也都让自己的儿子去好好款待,看着施施然跟在赵石身后的李全寿,却也没怎么在意。
张张罗罗的,到是少了张家那许多繁文缛节,反而让人感到分外的亲切,待得到了内宅,却是将全家都叫了出来相见。
赵石率军赶往潼关之后,范柔儿也就跟着兄长回了家里,大半年未见,当初总觉着像个小丫头般的范柔儿却也变了个模样,羞羞怯怯的,看上去端庄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跟他作鬼脸的黄毛丫头了,如今人家也已十三岁,在这个时代算是到了能够嫁人的年龄,虽然看上去还是小了些,有了夫家的女儿却是成熟速度惊人。
不过片刻之后,赵石便也明白,这丫头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估计这番规规矩矩,端庄娴雅的做派也是得了父母的吩咐勉强做出来的,因为斟茶之时,已经有了些少女摸样的她眼珠儿却是转来转去,接着便是手一抖,茶壶带着滚烫的茶水便向赵石身上泼了过去,幸亏赵石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茶壶,才没让这滚烫的茶水泼在脸上,但身上沾上许多水渍却是难免的了。
小丫头还故作惊慌之状,一声惊呼,却是不知眼睛中的狡黠之色完完全全将自己出卖了,接着惊呼的惊呼,喝骂的喝骂,小丫头小嘴一瘪,作哭泣状,之后便一溜烟的走了,赵石无奈摇头,暗道了一句,这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李全寿之前便一直看着这头,自然不会被蒙骗了,看到这情形,差点没乐出声儿来,赵石娶的这两位都挺有意思,一个年纪大大,一个年纪小小,一个将军,一个却是小家碧玉,不过却都有让人头疼的地方,以后这一家子可是有戏码可瞧了,闹吧,闹的越无法无天,越离奇古怪才好,之后叫人编一个将军内宅轶事,说不准就能流芳千古的,想到这里,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一般。
经这一闹,范天养也是老脸通红,自己女儿什么心性他自然清楚,从小就很有些精灵古怪,之前就在内宅冷木头,冷木头的乱叫,怎么说也不听,很有些不满意这桩亲事的意思,这时说不准就是故意的,让人看了笑话,还是女婿亲自来送聘礼的时候,他这做父亲的可是面上无光的很了。
之后尴尬一直不去,说起婚期等事的时候,自也是赵石说什么是什么,本来打算在家中做了婚事的,也改成了选定日子之后,到京师完婚,赵石也不隐瞒,跟范天养直说了李金花之事,娶完正妻之后就要娶平妻进门儿。
在这事上面,范天养心里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也自知无能为力,毕竟眼前这个人已经是朝廷命官,听说那官儿做的还是前途无量那种,看样子之后三妻四妾恐怕是免不了的,这时向自己说起,对他到也算很有些尊重的意思在里面了,只是以后要跟女儿说说这妇道之事了,不然到了京里,入官宦之门,大妇若是受了欺负,那才叫一个没脸呢。
这些事情敲定下来,便是晚宴,喝起酒来,赵石也不客气,将桌上的准泰山大人灌的东倒西歪,两个大舅子也没跑了,都是被人抬出去的,和上次一样,还是独自带人回去到张家安住。
回到赵家庄,又呆了半月,这一日,准备起行回京之时,却是收到了张承的亲笔信笺……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433章 明尊(一)
张承的信虽然很是简单,但却派自己的一个族侄将信送来,很是郑重,信上没什么客套话,直奔主题。
许是知道赵石也是带兵之人,对军中之事清楚的很,一些细节上的事情根本没提,第一个便说到如今南军的兵马招讨使吴宁,评语却是不低,调度有方,有大将之风。
赵石也就明白,这位将门之后很是有些手段的,试想一下,大军云集,各路将领汇聚,能让像张承这样的悍将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没些手段怎么成?
吴宁这人他却也打听过了,吴家和杨家有姻亲关系,可以说是杨家一系的将领,当初同门下平章事杨感被贬到南方,能安安稳稳呆了十年,得吴家助力良多,想来吴宁这个兵马招讨使也是杨相推荐,不然大秦良将不少,也不会轮到偏居于一隅的吴宁。
信上接下来说的便是军容士气之类的事情,也能用信上的一句话来代替,所视之处,皆我大秦之精锐,百战之劲旅,禁军镇军间次分明,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皆枕戈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