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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却是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只是心底微叹了一句,也许世事奇妙之处正在于此吧?
哒懒操着怪异的语调应了一句,不一时便抱着一个酒坛送了进来,鼻子不住抽动,他在军中虽说吃的不错,味道比之在大金的时候还要好的,但就是这酒不能常喝,酒坛被封的死死的,他愣是觉得一股酒香不住钻进自己的鼻子,吧嗒着嘴就差流口水下来了。
看着他的样子,赵石笑了笑,挥手拍开泥封,十多斤的酒坛在他手里轻若无物一般,先给自己和李金花倒上,接着回头朝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出去的哒懒道:“你再去取一坛自己喝吧,不过别让李存义他们看见了,不然抽你军棍我可不会拦着。”
“谢……大人赏赐。”哒懒笑起来可是有些吓人,不过跪在地上磕的头却是实打实的响,赵石也喜他心思单纯,自己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问个为什么,所以现在到了哪里都带着他。
李金花在旁边却是扑哧笑了出来,赵石对她并没有厉言相加,见面也算平和,和她之前想的大不相同,还要请她喝酒,如对旧友一般,她这心情便也舒缓了些,心中暗自高兴之余,见这大块头如此有趣儿,不由乐了出来。
见赵石目光转了过来,脸上微微一红,还是不大敢与赵石直视,偏着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却变了很多……对手下的人很是不错……”有心想恭维两句,换他对自己笑上一笑,但她从来没干过这个,再加上还是有些紧张,难免说的干巴巴的,连她自己听着都恨不得把自己嘴巴撕了。
赵石将酒碗端起来,微微一敬,自己先干了下去,李金花顿了顿,却也不敢怠慢,憋着一口气,咕嘟嘟便和喝药一般喝了下去,被酒气一冲,一抹红晕立时浮现在了白玉般的脸上。
赵石却不管她,放下酒碗,手指敲击着桌案,他也没心思跟人兜圈子,立即便漫不经意的问道:“你到我这里有什么事吗?若还是为了当年的事情,我瞧就算了吧,当年我跟李树已经说的清楚,之后我们再不相干,两不相欠的……
你两次三番的来寻我,我看也不过是你良心不安罢了,这个你以后不必再记在心上了,你出身李家豪门,我则是穷人家出来的,我们之间谈不上恩怨,若是担心我报复的话,我看大可不必,我这就要去潼关了,千山万水,生死难料的,还顾得上什么李家?
若是说到这个地步,你自己还是跟自己过不去的话,这个我就没办法了,事已至此,总不成你我非都得记上一辈子吧?”
李金花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便僵在了那里,方才看他心平气和的,还以为有了转圜的余地,不成想却是等到这么一番决绝到极点的说辞,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她从来都是滴酒不沾,今日逼着自己将一碗酒咽下去,这时却是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胃肠也是一顿折腾,但这些都不如听到这一席话让她难受。
第五卷 万里征途会英豪 第265章 阵前
潼关,残阳如血,将关上关下照的一片赤红。
随着关下金军阵中一连串的传令声,黑压压的箭雨在令人悚然的弓弦响动声中,竟是将关头笼在一片阴影之下,箭雨落下,打在城墙上的石板地面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子,关上惨呼声立时连成一片,防护不周的兵卒横七竖八倒下一片,三拨箭雨之后,关下人头涌动,穿着各式皮袍的异族军兵像破堤的潮水般蜂拥而出,喊杀声更好像要刺破这雄关之上的天空一般。
关上铁甲铮然,并不慌乱,受伤的和死去的都被顺序抬起送往城下,随着号令之声,弓箭手立即上前,箭雨射往关下,金军阵中不及撤走的弓箭手立即成排的倒下,惨叫声便是隔着这么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接着弓手调低角度,换上牙箭,直到对方的战士来到城墙底下,箭雨也没一刻停歇,关下冲锋中的金兵一片片倒下,鲜血四溅当中,被射中的金兵不是一声不吭的倒下,便是在地上碾转嚎呼,声音之凄厉令人不认闻之,这些牙箭乃秦军中所专有,箭尖上带着铁刺,扎进肉里,便是血肉模糊,拔都没法往外拔的,被射中时痛苦可想而知。
直到人潮拥挤着来到关下,一排排还带着嫩绿叶子的木梯纷纷竖起,人群如同蚂蚁般朝上攀爬,弓箭手身后一排排已经养精蓄锐了半天的军士才纷纷上前,持戈待战,弓箭手却并不退后,还是弯腰向下,不住攒射攀爬中的金兵,不时有军兵被射中,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去,纷飞的鲜血将城墙上染的斑斑驳驳。
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金军阵中,凄厉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一辆辆庞然大物被推了出来,都是金兵新制的攻城车以及数辆耧车,行驶缓慢,但却绝不停顿的向关下驶了过来。
“大帅,还是下关去吧,这里……”
头顶上路过一块斗大的石头,不远处一个军兵躲闪不及,闷声不吭中,半边脑袋已经被石块带走,鲜血和脑浆立时如同喷泉般溅了周围军兵满身。
李玄道漫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石头并不算大,一来是金兵来之前他便命令军兵将潼关周围数里的散乱石块都收入了关中,甚至五里之内的林子都被他命人砍伐一空,金军运送这些石头木材过来想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不然也不会等到十日之后,才发起猛攻的。
这已经是第十天了,金军到了下了本钱,日日狂攻不止,每次都在关下留下上千具尸体,伤者应还倍于此数,不过直到今日,才将这些大家伙弄出来,石头能扔到关上来的也多了起来,真正激烈的厮杀这时才刚刚开始罢了。
一把将身边焦急的亲兵官儿推开,仔细目测了一下那耧车的高度,比较官墙还要矮上许多,戍守潼关这许多年,这样的攻城器具到也不是没见过,但金兵这次弄出来的东西分外的高大,听说金国那边的匠人不怎么样,如今却是长进了,能弄出这么多来,不过那些工匠大多好像还是从后周那边掳来的,女真人?这些胡人能弄得出弓箭就不错了……
不过今天的势头看起来很是凶猛,从最初战力最低,稍微杀伤就往后退的汉军,到现在穿着散乱,满脸都乌其麻黑的杂胡,从天明时开始,攻击就没有停止过,金兵阵后的杆子上已经挂出了一排人头,看那头饰就知道,都是领兵的谋克,金兵督战队血红色的狼旗始终没有离开过阵前,催战的鼓声还有号角就没断过,看来金兵是想一举破城?到了此时,连攻城的耧车都上来了……
想到这里,李玄道脸上泛起冷笑,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旗杆上挂着的那颗已经风干了的人头,当年哥舒翰镇守潼关,数十万叛军顿兵城下,一筹莫展,若不是庸臣逼其出关,大唐天下可能到现在还稳稳当当的,如今关下这三十万大军,能有十万精锐就不错了,旬日之间,能攻得下重兵把守的潼关?做梦去吧。
“叫人将桐油都送上来,关下的石炮也都预备好,弄散了这些东西,看他们还能不能再制出新的来。”
“命段其豹,李驰勋,李敢当聚齐所部骑军,金兵退却时出关掩杀,告诉他们,谁若能夺得关下金兵将旗者,今晚本帅亲自与其把酒。”
听了这话,他身边侍立的两个身形高大的将军都脸色难看了起来,其中一人立即便大声道:“大帅,末将愿出关夺旗,愿大帅允准。”
这两个人都是潼关守军内三营统兵官儿,是李玄道的嫡系亲信将领,而段其豹来自河中,李驰勋也是刚到关前,李敢当统领的更是京师援军雄武军,都不是他们潼关一系戍军,这样的彩头自然不能让外人得了去,不然潼关守军怎么还能在人前抬起头来做人?
李玄道瞅着关下蜂拥而上的金兵,哈哈一笑摆手道:“不急,仗还怕没的打?战事到这个地步才算刚刚开始,我大秦军旅扬名于世的时候还在后面呢,这个时候争个什么?
我潼关守军的战力我是深知的,但援军渐渐汇聚于此,人是不少,但战力却是参差不齐,不杀上一阵,怎么知道谁上谁下?
当关下这三十万金兵土崩瓦解的时候,你们谁若是能将完颜烈的大旄夺下给我,那才是给我长脸呢,现在嘛,不用急。”
此时关下金兵已经开始往上攀爬,杀声一阵强似一阵,但这几人好似混不在意,这样的阵仗虽是百年难得一见,但对他们这些将军来说,却正是沙场扬名的好机会,这个时候的大秦和后世的明朝可大不相同,几万大军出去,弄得几百个女真人的脑袋便以大捷著称,此时军功以四个人头为一转,升上校尉之后,还要的更多,若能夺下对方主帅将旗,那才算露了大脸,军功自也就不必说了。
听李玄道这么一说,两人脸色都兴奋的通红,不约而同的望向飘扬在金兵大营中那杆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迎风招展的金兵都元帅大旄上。
“秦军之精锐可不是周兵能比啊……”帅旗之下,完颜烈出神的望着高大的城墙,叹息了一声说道。
旁边有人立即哼了一声,出声道:“元帅,汉人不过是靠着有城可守,整日缩在里面,不敢和咱们堂堂正正打上一场,能有什么厉害的了?破关之后,定要将汉人那个领兵的生擒过来,让他在咱们面前爬上几圈,让咱们高兴高兴。
可惜,这关里估计没女人了,不然当着他的面,咱们轮流上去,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女真勇士……”
粗俗到极点的言语却是引得周围人等哈哈大笑,几个汉军猛安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这些女真将领却是不以为意,肆意谈笑,这些汉人在他们眼里只配给他们作奴隶,什么时候主人要看奴隶的脸色来着?
完颜烈脸色一沉,沉声道:“你们谁能带人现在破关而入?本帅便在这里许他个秦王来当当,这汉人的八百里秦川沃野之后就都是他的。”
人声立时一静,半晌却是没一个人再出声,完颜烈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心中暗自叹息,太祖何等英雄,已一部之力,破契丹人数十万大军,打下这片辽阔的天下,没想到儿孙们却已这么不堪,强敌在前,竟是一个有胆量的都没有,只知道女人财货,这样的废物却是充斥于如今大金朝廷上下,真个让人气闷,再瞧关上有条不紊的秦军,还好,汉人现在还是四分五裂,并不齐心,不然已他们的人数,大金和西夏早就不知被赶到哪里去了呢……
想到这里,便不敢再想下去。
“报。”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雪白,浑身是血,身上还插着一支利箭的军卒飞马来到面前,滚鞍下马,跪倒在地,这个是鞑靼人的传令官儿,腔调有些怪异。
完颜烈皱了皱眉头,“说。”
“花鲁麻首领说,部众伤亡太大,想……”
“想撤下来是吗?他的人头是不是也想被挂的高高的?”完颜烈沉着一张脸,厉声道,“你去告诉他,他若敢撤下来,他部落的草原牛马现在本帅就分给其他人,他部落的女人都会成为他人的奴隶,让他想清楚了。”
第五卷 万里征途会英豪 第266章 猛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金军拉着长调的号角声透着苍凉,绵延数十里的营帐灯火遍布,将整个天空都映的通红。
几辆楼车的残骸还散发着烟气和火光,将关前的空地照的恍如鬼蜮,影影绰绰的身影举着火把游荡在激战过的战场上,隐约还能听到些哭声,这是金兵在打扫战场,关上的秦军士卒都咬着牙看着,金兵会找出秦军士卒的尸体,砍去脑袋,这便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