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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翔禁军右军属下曲长鲁海南。嘿嘿,晚了,你现在就是给老子赔罪都来不及了。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我一定要报告那大都督,将你这个小小长史满门抄斩……”
高寓霞依然不温不火的看着鲁海南,目光中竟然全是怜悯。等他咆哮落音,高寓霞却十分平静的大声道:“禁军曲长鲁海南,身为主官,统军不力,部众不束,违反禁训,抗拒军法,按大夏军律,斩立决。”那鲁海南站在高寓霞面前正得意洋洋,寒光突闪,一个人头已经落地,滚了两滚,沾满雪花的眼神却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出手的高寓霞,死不瞑目。
那群本嚣张喧哗的禁军顿时乱了,少部分人就要抢上厮杀。高寓霞手提沾满鲜血的大刀,横眉怒视,眼光扫过,那些本来想要冲上的禁军只觉得杀气重重,本来都是刀头舔血的人此刻竟然感到了浑身战栗;再想到高寓霞不动声色就敢出手斩杀同级军官鲁海南,想起他执法军官的身份,顿时一个个都老实下来。一时间本来喧嚣的渡口死气沉沉,只有满天的风雪还有遍地的鲜血。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在雪野中突兀响起。一个须发皆白的半百老者快步走了过来,身上的大氅随着脚步不停荡动。走得近了,高寓霞却看得清楚,来人正是这江南八万大军的统帅,堂堂五州大都督,章亮基章大帅。当下高寓霞还刀入鞘,拱手近胸,朗声道:“属下苏州后军司马高寓霞,见过大帅。”
章亮基回礼,饶有兴味的看了看这名长须飘荡的军官,微微颔首。高寓霞神色不变,继续道:“请恕部下军务在身,不能多礼。敢问大帅,这些溃兵当如何处理?”章亮基淡然道:“你是军法官,按律处置,你看着办吧。”
高寓霞点点头,回身对着那些战战兢兢的溃兵大声道:“所有军官出列……”那些面如土色的各部军官在他目光扫视下,一个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只听高寓霞看着这些军官,厉声道:“我军初败,你等不知约束部下,不听大军号令,纵容部下私斗,败坏大军纪律,罪不可赦。我按大夏军法第四条,制你们构军之罪,依律处斩。可有不服?”
那些军官一时间给吓得统统跪倒在地,胆小的磕头如捣蒜,拼命大呼饶命;胆大的则目光游离,准备觅路而逃。唯有一名全身是血的大汉依旧昂然立于雪地,口中沉声道:“我不服。”高寓霞眼光一凌,看着那大汉道:“你说……”
那大汉向章亮基行了一礼,粗声怒道:“属下吴州海宁府曲长王雄书。奉命与本部团练使刘佐刘大人阻挡追兵。我部本有兵一千三百人,为敌冲突,刘大人与近千兄弟均战死。余下兄弟拼命杀到渡口,过得河来,却被这些禁军无故杀死数十人。章大人,高大人,难道你还不准我等还手?只能束手待毙不成?可怜我数十弟兄,千辛万苦从反贼马蹄下逃得性命,却在这里被自己人所杀。”说到这里,这名大汉已经泣不成声。他身后那些余下的吴州府兵想到那艰险,也被感染,随着嚎啕大哭起来。
章亮基突然心酸,长叹一声。高寓霞看向章亮基,章亮基踌躇半晌,方开口道:“高司马你看如何处置?”高寓霞脸色平静道:“章大人,军法无情。今日这场大乱,倘若反贼趁乱来攻,则淮江天险失矣。这位王曲长血战沙场,拼死阻敌,有大功;然而不能约束部下,又擅杀同僚,却是大罪。究竟如何,还请章大人示下。”高寓霞虽然严峻,但也看出章亮基有心饶过这些溃兵,所以故意点醒。
章亮基的目光投向被风雪掩盖的淮江以南,眼神漂移不定,话语似有若无:“高司马,这些溃兵罪莫大焉;但念其均是百战余生,以后将为我军中坚,允其功过相抵。不过这些军官的官职,都需降上一级,以儆后效……”。章亮基此刻心中已经想到他日重建各部,这等悍勇的老兵却是必不可少,此刻再也损失不得了。既然已经控制了冲突,除去死了一些溃兵外,倒还没有造成其它严重后果,他心中难得的竟然软了,再无符往日军中严刑峻法杀伐无情的模样。
高寓霞带了点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这个在风雪中突然变得沧桑无奈的老人,点头应是;王雄书恁大个汉子噗的一声跪在雪地中,涕泪交加,对着章亮基大声道:“属下一定不负大人所望,定将这有用之身为大人杀敌……”。章亮基挥挥手,淡淡道:“那就好。若你日后能立下些功劳,也不负我为你法外开恩一场。”王雄书目含感激,大声应命。
章亮基抬手挥退王雄书,转头看向风雪掩盖的江南,沉默不语。看到章亮基望着江南的目光中充满了惆怅和萧瑟,高寓霞沉默半刻,突然开口道:“章大人,请恕下官唐突;但下官有一建议,需向章大人禀报。”章亮基没有回头,随手摆了摆示意他开口。高寓霞踏上一步,双手抱拳,沉声道:“章大人,我军虽然新败,退过淮江,但事实上损失并不严重;大部分兵力只是被击溃逃散,而不是被消灭。只要章大人派人到宁阳各处收拾部下,不出数日,当可回复五万之众。”章亮基转过头来,看着高寓霞,脸色却平静如水,“高司马,这点我自然知道,还不需你来点醒我。”高寓霞被他目光凝视,却丝毫不惧,依然故我道:“然而大人,我军现不患兵力不足,而患粮草。我军粮草被反贼焚烧,纵然能再集数万之众,然而无粮无草,却也是无计可施。”章亮基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粮草?那些反贼要不是第一战就将我军数万担粮草付之一炬,我军能军心大散?哼,苏州镇守使邝审纲是你的上司吧?托他的福,看他是如何守护我军后路的?”
高寓霞立刻恭敬的道:“被敌军抄袭后路,粮草被毁,邝大人的罪责是无可开脱;不过邝大人也已尽力作战,并身负重伤,生死不明啊。但是敌军能绕过巨江突然出现在宁阳战场,却也是让人料想不到之事。况且,章大人,我军现在依然还有可胜之机啊。”
章亮基一怔,目光中突然烧起熊熊大火,“高司马,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高寓霞神色严峻:“章大人,这胜机二字就着落在粮草之上。”章亮基愣了一下,低头略一思索,方问道:“你是说,这次反贼虽然大胜,但是因为我军粮草被毁,他们也只能依靠自身本已不足的粮草?”。高寓霞赞道:“章大人高明,的确如此。反贼虽然击破我军,但我军粮草也被完全烧掉;敌人本就是仓促被困宁阳城,没有多少存粮,加上此刻又有这么多援军还有俘虏。敌人恐怕也得很快撤出宁阳这座没有多少价值的城池。属下大胆推测,敌人必然是往天夷,退回老巢。此刻天夷虽然凤王被杀,又时值严冬,但是毕竟是红巾老巢,找个栖身之所应当还是没有问题。加上泉州王潮又能与其相互呼应,方重景方大人又兵力有限。大人,我军若能在其退兵之路上伏击,相信有必胜之机。否则,待敌人回到天夷,与王潮相互夹击,则方大人危矣,泉州危矣,江南危矣。那时才是真正的惨败之局啊。”高寓霞一口气说完自己心中所思,脸色因为激动而变的红润,长须在风中急速飘舞。
章亮基诧异的看着这个司马,片刻突然开口问道:“高司马,表字如何?家在何处啊?听你口音,应是幽燕人士吧?”高寓霞一愣,忙恭声道:“属下燕州渔阳人,草字丹栖,升泽四年从军,一直在燕州任职,常年与辽人奚人作战,略有薄功,今年五月方调任苏州镇军司马。”
“五月?嗯,那你是在我军追击反贼到宁阳,敌人分成两部的时候才调来的?怪不得看着面生。哼,我要早知道我部下有你这样的人才,也不会把我的后路交给邝审纲那个粗疏之人了。”高寓霞听到章亮基评价自己上司,闭口不言。章亮基撇了一眼,越发觉得此人善于做事,当下随口道:“怪不得苏州军里,只有后军还能成建制地撤了回来。我还以为是那个‘鞭不动’领军有方,现在才知道,恐怕这都是有你这个好司马的原因吧?”苏州镇军后军统领姓边名董,才能甚为平庸;因为其领军作战的时候总是求稳,一有风吹草动就全军收缩成一团,再不行动,只等敌人撤退或援军到来才敢前进,因此被同僚起了鞭不动的外号。不过因为他做事力求安全,倒常被任命为押运粮草看守后方的任务。这次蒋锐侠的红巾突袭选择的方向就是他部所在,居然还能被他把大部分军队带了出来,堪称奇迹。章亮基本已有心任命他暂时代理受伤的邝审纲为苏州镇守使,现在方悟出来,这如有神助的奇迹其中的功臣却是另有其人。
高寓霞得章亮基如此称赞,倒也不敢居功,连声道:“我军被袭之时,若不是边大人临危不惧,指挥有方,我等也不能安全退出。”
章亮基哼了一声,也不去揭破他,反看着高寓霞道:“若我命你带人现在就去奔袭宁阳,你可敢去?”。高寓霞闻言,顿时热血上涌,立刻抱拳大声道:“属下愿效鞍马之劳,披坚持锐,敉平反贼。”
章亮基应声好,立刻道:“我现命你代任苏州镇守使一职,立刻在各部挑选善骑精锐,夜袭宁阳。”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立刻补充道,“云定扬的寒原骑还有三百,禁军安塞汉骑药凌重部还有五百,我统统调配给你,加上各部抽调,应可凑足一千之众。牵扯住这些反贼应该不成问题。我会连夜命巨江赫令侠所部尽快赶回宁阳,这样在宁阳我军就有三千骑兵,应该能将反贼拖到我大军重新集结。丹栖,你可有信心?”
高寓霞纳头便拜,疾声道:“属下高寓霞定不辱使命,誓将反贼拖在宁阳。”
雪更加大了,章亮基不再言语,透过纷飞雪花看往江南的眼神,却突然间有了一种锐利……
千里暮云平(五)
“越巍……”,蒋锐侠突然大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抬眼间,两只明皇皇的红烛在床前静静的燃烧着,周围一片寂默。蒋锐侠大汗淋漓,脑海中还是闪现着孙庭岳被官兵一刀两断的那霎那爆发的血光,那种可怕可怖充斥了蒋锐侠整个的脑海,直让他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呕吐感觉。肩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蒋锐侠别过头,看到肩背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两块夹板则将自己的肩胛牢牢固定。方才的突然起身可能撕裂了伤口,此刻的绷带上正缓缓渗出鲜血。
黑暗中传来隐隐的哭声,在这夜深人静中让人听得心里发渗,一片凄惶。蒋锐侠摇摇头,排去心中的恐惧感,慢慢站到地上。那哭声渐渐变得清晰,可听得清楚是有很多人同时在压抑的哭泣。蒋锐侠心中暗暗吃惊,摘下一支蜡烛,缓步走到门口,伸出右手,推开了房门。顿时一股凉气透骨而来。风雪还未停止,在微弱的烛光下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堆积起来;在可见的地方全是一片惨白。
守在门口的是季韦佩。看到蒋锐侠出门,他大惊道:“大头领,你怎么起来了?快进屋去休息吧。”蒋锐侠没有理会,侧耳倾听了一会,方开口问道:“这是谁在哭泣?发生什么事了?”季韦佩神色黯然,压低声音道:“大头领,就在今天,鹰王战死了……”
蒋锐侠手中端着的蜡烛“呼”的落在雪地中,烛火应声而灭。那豪爽威武的一代鹰王就这么去了?霎那间,在蒋锐侠脑海中再也不记得他对自己的无义,而唯一出现在脑海中的,只有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