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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天微一摇头,突然开口:“霞,你不明白,我不在乎南宫毅是个成名多年的盖世魔头,而他居然才可经天纬地,胸蕴数万甲兵,这就绝不容我忽视!你看看眼前布达拉宫,简直是难以撼动,近千的密宗高手到他手里几乎……”
薛梅霞情知不虚,但她只能婉言安慰,强笑说道:“小天,别把他说得那么神,他只要不是神,我就不相信他能强过我夏大哥,跟你这位盖世虎将。”
傅小天微微牵动唇角,笑了笑,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事实如此,除了夏梦卿之外,傅小天几曾服过人?夏梦卿他是宇内第一奇才,南宫毅应该不比他强,无如眼前布达拉宫高明的布置,竟证明南宫毅的胸罗和夏梦卿不相上下。大清朝廷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劲敌,我怎能不忧心而深感觳棘?”
薛梅霞默然不语,但旋即说道:“这些我不懂,也许南宫毅真如你所说那么厉害,不过,我有信心,我夏大哥能打败他,而且必定比他高明。”
按理,薛梅霞不应该对自己的夫婿这样说话。
傅小天却毫未在意,那是因为他认为各方面他都难望夏梦卿项背;还有,便是他了解自己的爱妻。
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可是,这是大清朝廷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不能尽靠别人,自己总要拿点东西出来。”话锋微顿突然挑起浓眉,环目暴射道人寒芒:“岳武穆说得好!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我怕个怎地?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才是为将者死得其所!为大清朝廷,我不惜粉身碎骨脑浆涂地,出尽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南宫毅再厉害我也要斗杀他,走,咱们回去。”
豪气干云,无比壮烈,拉着薛梅霞,大步行下山去。
岳钟琪麾下的两员大将久久才定过神来,互觑一眼,齐挑拇指,飞步跟了下去。
夏梦卿与霍玄偕同天下群豪,未在拉萨落脚,却搭了几座帐篷,住在另一座山峰的隐密山坳里。
由于夏梦卿策划周到,此处山泉清冽,饮水不缺,食物是由拉萨买来的大批干粮,饮食都不虞匮乏。
这一夜,初更。
夏梦卿正召集大悲禅师等各门各派的领袖人物,在他那虎帐中,分派人手,共商歼敌大计。
蓦地,夜空里遥遥传来一声清脆佛号:“阿弥陀佛,老施主何人,请快留步。”
这是首夜担任警戒的少林十八罗汉,发现了可疑之人,十八罗汉足以挡住来人,所以帐中谁也没动。
可是怪了,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叱:“老施主再不停步,那就莫怪贫憎等要出手得罪了。”
也许来人有眼不识泰山;或者未将十八罗汉放在心上,虎帐中停止了议论,有人站了起来。
突然一阵震荡夜空的大笑,一个苍劲话声说道;“和尚别那么紧张成不?少林绝学擒龙手,老驼子可承受不起,一家人,烦劳通报夏少侠,独孤奇求见。”
原来是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到了,此老一向哪处去了?怎么等到这个节骨眼儿才来?
诸老松了一口气,互视失笑,随着夏梦卿迎了出去。
月色下,山坳外,十八罗汉中的两名大和尚一前一后,陪着一名驼峰高耸的灰衣老者走了进来。
可不正是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
老驼子一见众人,老远地便拱手豪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老驼子怎么担当得起。”
来至近前,一一寒暄。
苍寅跟独孤奇可是一对儿,也是多年的故友,见面就是劈头一巴掌,手动口不闲,怪叫说道:“臭驼子,你这一向躲哪儿去啦?怎么一露面儿又不见啦?害得我老要饭的找得好苦,说呀!”
独孤奇没躲,让那一掌拍上肩头,咧嘴笑道:“苍老五,你找老驼子何为?老驼子又没欠你的。”
大悲禅师插口说道:“贫衲等正为一直未见老檀越侠驾而深感纳闷。”
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少林掌教,独孤奇不好再嬉皮笑脸,微敛嬉态,笑道:“老驼子回大漠去了。”
苍寅瞪目叫道:“臭驼子,好好儿地你又回大漠干什么?”
独孤奇眯着老眼,笑得神秘,道:“落叶归根,老窝儿嘛,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苍寅老眼不花,满肚子机灵,一瞪眼,道:“臭驼子,少在老要饭的面前耍花枪,说,干什么去啦?有半句不实,老要饭的当场要你好看。”
独孤奇“哈!”地一声,道:“臭要饭的你想耍硬的?老驼子不吃这一套。”
苍寅却也童心未泯,老天真,刹那间换了一副脸,唱个肥喏,嘿嘿笑道:“臭驼子,咱俩可是数十年的老交情……”
孰料,独孤奇一摆手,仰着脸道:“少废话,也没用,老驼子软硬都不吃。”
四周哄然大笑,苍寅跳着脚,戟指说道:“大沙漠里的臭驼子、烂草绳,你敢冤我老要饭的,再不从实招来,惹火老要饭的,我打扁你驼峰。”
独孤奇飞快说道:“谢天谢地,老驼子求之不得,正愁它碍事。”
又是一阵充满欢愉、豪迈的哄然大笑。
苍寅可碰上了对头冤家,没了辙,徒吹胡子干瞪眼。
齐振天一旁幸灾乐祸,嘿嘿笑道:“小鬼碰上了阎王,臭要饭的这回可吃了瘪,报应。”
苍寅立刻转移了目标,找着出气筒,指着齐振天鼻子,一蹦老高,扯着喉咙大骂说道:“齐老猴儿,你敢捡苍老五的便 宜,我拆了你的老骨头。”
说着,就要动手。
独孤奇适时说道:“好啦,好啦,都快老掉牙了,还那么没皮没臊,收场刹戏吧,要听好消息么?走!里边儿谈去。”
嘴里虽这么说,脚下可没动。
这是独孤奇稳重处,游戏风尘,旗葫不羁那是一回事,当着夏梦卿、霍玄与这么多位身份高的领袖人物,他可不好僭越。
苍寅闻言放手,道:“臭驼子,真的么?什么好消息?”
独孤奇道:“正事归正事,信不信由你,要听,里边儿去。”
苍寅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耸肩摊手,道:“好吧!臭驼子,你是吃定了我,苍老五认栽。”
齐振天道:“哪怕你不认。”
这回苍寅没作声。一番谦让,由夏梦卿与大悲禅师领先进入虎帐。
坐定,独孤奇未等众人发问,便自动说道;“老驼子为何突然悄悄地返回大漠,那是天机,现在不能说,能说的只有两件事,这是老驼子称心快意大杰作……”话锋微顿,欢愉之情形于色,接道:“这第一件,老驼子日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一桩大事,把几个缠脚布包头的大食人全赶走了,一个不剩……”
众人闻言一震,苍寅一跃而起,道:“赶走?臭驼子,你没……”
独孤奇笑了笑,截口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驼子到了快伸腿儿瞪眼儿的年纪,不想多造杀孽,况且杀那些东西也污我双手;不过,那一顿皮鞭的滋味儿比死好受不了多少。”
别人都束开口,苍寅又说了话,摇头说道:“你臭驼子居然改了性情,变得前后判若两人,生了菩萨心肠,真令人难以相信,令人难以相信……”
独孤奇笑了笑,发说话。
苍寅抬眼深注,接道:“臭驼子,你能不能说详细点儿?”
独孤奇道:“事情就是这样儿,你要那么详细做甚?”
苍寅道:“你驼于就没从他们身上捞点儿什么?”
独孤奇大笑说道:“碰上你臭要饭的,老驼于想留点儿都不行!不错,斩获良多,第一便是那布达拉宫请来了大帮手……”
“这不稀罕!”苍寅道,“大伙儿一到这就知道了,是天外神魔南宫毅。”
独孤奇“哦”地一声,笑道:“要饭的吃八方,这可能是你那张嘴问出来,且听听老驼子这第二件斩获,他们有百来枝火器……”
“这也在夏少侠意料中。”苍寅道:“臭驼子,我看你趁早别抖了……”
独孤奇突然一笑说道:“臭要饭的何必那么猴儿急?且听听老驼子这第三件斩获,这第三件斩获便是老驼子适才所说两大杰作之一……”目光环扫,咽了口唾沫,接道:“有了这件斩获,别看他布达拉宫龙潭虎穴,固若金汤,我老驼子包管一攻即下,不费吹灰之力。”
倏然住口不言。
诸人闻言诧异,苍寅更是忍耐不住,直起身子道:“臭驼子少卖关子,也别先吹,吹炸了不好看。”
独孤奇微笑不语,探怀取出一物,伸手递向夏梦卿。
那只是一张折叠甚小的宣纸。
夏梦卿打开一看,神情震动,眉宇间陡现喜色。
赫然竟是布达拉宫的形势详图,圈圈点点所有布署一目了然。
大悲禅师坐得景近,一眼瞥及,悚然动容,立刻高宣佛号,目注独孤奇,肃然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檀越功劳第一!有了此图,何愁布达拉宫攻不下?华夏可保,苍生有救,老檀越功德无量。”
大概是不好意思,独孤奇竟然老脸一红,未作声。
夏梦卿传阅该图,图到了苍寅手里,他凝注良久,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独孤奇,一片疑惑,道:“老驼子,你应该看得出,这不是原图。”
独孤奇点点头说道:“不错,是仿制品。”
苍寅道:“既是仿制晶怎知它实而不虚,怎知这不是布达拉宫一招毒计?”
这是众人都感疑惑的,只是都不便开口罢了。
苍寅与独孤奇数十年刎颈之交,他却用不着顾虑那么多,其实,这等大事,为公不为私,有顾虑是对的。
独孤奇呆了一呆,笑道:“臭要饭的别假公济私,你想抹煞老驼于的首功?请问,你又怎知它虚而不实,是布哒拉宫的一招毒计呢?”
苍寅慨然说道:“苍老五不知,可是你老驼子也没把握,一步之差便全盘皆墨,后果令人不敢想象,事关重大,应该慎重。”
这话不错,独孤奇张口结舌,作声不得,半响方说出一句:“臭要饭的固然有理,可是老驼子敢以生命……”
夏梦卿突然一笑说道:“两位且莫再争论,这件事我自有主意。”
夏梦卿说了话,谁也不便再开口。
这共商歼敌大计的会议,一直到了快三更方散。
众人起身出帐之际,独孤奇也起身告辞;他这告辞,是表示要离去。
众人闻言愕然,苍寅却忍不住问道:“臭驼子,你要上哪儿去?”
独孤奇道:“不一定,也许回转老窝,也许在西藏到处逛逛。”
苍寅沉下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苍老五适才得罪了你?”
独孤奇正色说道:“苍老五,你我数十年刎颈之交,你就认为老驼子是那种人么?这种话也是该你说的么?”
苍寅脸一红,默然不语,但随即又道:“那你臭驼子是什么意思?”
独孤奇方要开口,大悲禅师已然低诵佛号说道:“阿弥陀佛,目前正是用人之秋,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老檀越神威盖世,一支神鞭足抵十余少林高手,怎地可轻萌去意?”
大悲禅师开了头,众人纷纷出言挽留。
唯独夏梦卿与霍玄微笑不语。
所有目光齐集他一人身上,独孤奇不由暗暗叫苦,略一沉吟,道:“老驼子多谢诸位雅爱,但是,老驼子仍是要高去。诸 位如要问老驼子原因,老驼子之所以要离去,自然有要离去的道理,恕老驼子无以奉告……”
夏梦卿这时才道:“老爹不必再卖关子,干脆说,这地方老爹比任何人都熟,想跑跑腿儿,打听点消息,暗探敌情,不很好么?”
独孤奇投过感激一瞥,微笑不语。
这回,大家都明白了,末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