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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便施礼说道:“两位前辈,别来无恙?”
一谷声名远在三堡之上,齐振天不便怠慢,连忙还礼说道:“托公子的福,老朽尚称粗健。”
苍寅则翻了翻老眼,爱理不理地粗声粗气反问,道:“怎么?小子,你那老子又派了你代他出席?莫非躲在不归谷依红偎翠,贪恋温柔,不肯出来么?”
端木少毕生性狂傲,目空一切,他甚至连诸大门派掌教都未放在眼内,唯独对这神鬼皆愁,令人头大的风尘异人敬礼有加,不敢放肆,俊面一红,赔笑说道:“前辈说笑了,家父坐关未满,不能亲自赴夏大侠宠召,特命晚辈再次代为出席,一则听候差遣,二来也可多领诸位前辈教益。”
“好伶俐的甜嘴。”苍寅冷冷说道:“端木长风有儿如你小子,老怀堪慰了!小子,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端木少华道:“晚辈中午就到了,来得太早,所以到处走了逛。”
苍寅道:“都逛了哪些好地方?”
端木少华面上又是一红,赧然笑道:“其实,晚辈只去了巫山之阳与神女祠两处地方。”
苍寅“哼”地一声,道:“废话,前言不搭后语,小子,你在巫山之阳与神女祠流连了这大半天,你想干什么?也想做做高唐梦。这倒好,人家是在高唐做梦,你却跑来巫山移樽就教。”
老化子毫不留情,端水少华红透耳根,大惭俯首。
齐振天看不过去,有意解围,望了望九指追魂,皱起白眉, 道:“臭要饭的,你有完没有,天色不早了.你敢让夏少侠久等?别在这儿嚼舌了。” 苍寅看都没看他一眼,意犹未尽地凝注端木少毕,继续发他那“长者之威”,冷然说道:“小子,‘真是名士始风流’,等到有朝一日你成了真名士之后,再风流不迟!如今,老要饭的劝你改改你那自命风流的性子,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会跟你老子一样,差点做了牡丹花下冤死鬼。听着,回去时告诉你老子,就说苍老五说的,叫他出来晒晒太阳,再憋下去就要发霉了,前面带路。”
端木少华如逢大赦,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声称是,转身大步行去。
走了不到三步,他突然转过头来说道:“二位前辈,日间我去过葫芦谷一趟,名副其实,果然像只葫芦,四面峭壁陡势天生,一平如削,只有谷口一处可供出入,夏少侠怎么选上这个地方……”
齐振天尚未来得及说话,苍寅已然老眼双瞪,没好气地截住话头,道:“你小子这不是废话吗?葫芦谷不像葫芦,它难道 会像个夜壶不成?只有一个出入口还不够?怎么?你担心夏少侠到时会堵住谷口,坑了你?”
卖力不讨好,一句话换来个硬钉子,看来还是三缄其口,少说为妙。
碰上这要饭化子头,端木少华只有自认倒楣,一点脾气也没,连忙掉过头去,放步疾奔。
葫芦谷在神女峰西,这老少三人一放开步履,不消片刻便已到达葫芦谷外。
苍寅与齐振天站在谷口藉着月光只一打量葫芦谷形势,立即心神震动,面面相觑。
端木少华说得不错,这葫芦谷形势果然极为险恶,险恶得令人觉得秀丽绝伦的神女峰下似乎不应该有着这么一块地方。
完完全全的谷呈葫芦状,由谷口内望,谷内占地不大,地面上到处黄土碎石枯草成片,与神女峰清葱苍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成弧形的峭壁,高有百丈,奇陡如削,石色深褐,青苔满布,应是滑不留手。
委实是只有谷口一处可供出入,而这谷口的宽窄也不过数尺,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进出。
倘若人在谷中,封死谷口,那的确是猿猱难攀.飞鸟难渡,要想生离此谷,那是痴人说梦。
诚如端木少华所惑然不解,天下灵山胜地到处皆是,夏梦卿他怎么会选上这个地方,柬邀武林群雄,作为约会之地?
也诚如苍寅所莫名其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个日子不好,夏梦卿他怎么偏偏挑上七月十五这个鬼气阴森的月圆之夜?
这是个疑团,但是武林帖具名的是“夏梦卿”这三个字,这疑团根本就不成其为疑团了。
苍寅、齐振天对笑摇头,并肩行入谷内。
这老少三人,是到得最早的一对半。
谷内空荡寂静,还看不到一丝人影。
地是黄土碎石,不足沾污衣服,当然鹑衣百结的要饭比子仓寅更不会在乎脏不脏,与齐振天就在谷中盘膝坐下,静等其他赴会的一干群豪到来。
也许是怕弄脏了那袭青衫,或者是怕有损洒脱的风度,再不然就是当着长者面前,端木少华依然负手站立一旁,一双冷芒闪烁的犀利目光,不住打丝着谷中险恶形势,频频皱眉,闭口不言。
老的一对,却是甫坐下便打开了话匣子。
只听苍寅豪声说道:“齐老儿,你不觉得此时此地,咱们面前缺少了点什么吗?”
齐振天呆了一呆,道:“缺少什么?”
苍寅抹抹嘴,咽了口唾沫,道:“酒!齐老儿看你颇似风雅之士,怎么跟块死木头般点不透?人生难得几回醉,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此时此地若来上一壶美酒,三五小菜,举杯当头遨明月,或慷慨悲歌,或低声吟哦,这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望着那副馋相,齐振天不禁捋髯失笑,道:“臭要饭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诗人墨客风雅事,看你这副脏猴儿相,披上龙袍也不像皇帝,你若文绉绉、酸溜溜地来上那么两句,准会笑掉人大牙,哪里是触景生情,分明是又在发馋。别急,说不定夏少侠早备丰盛的酒宴等着你呢!”
苍寅双目一瞪,戟指怒骂说道:“齐老儿,你这是狗眼看人低,怎么?我老要饭的难不成生就穷贱粗俗命?你别看老要饭衣衫破烂,长相不好……”
指了指端木少华,接道:“这小子长得又标致,穿得又体面,他肚子里的玩意儿不见得会比我要饭的多。”
向着端木少华一仰脸,道:“对么?小子?”
端木少华拍马犹恐未及,哪里敢说个不字,连忙赔笑说遭:“当然,当然!老前辈上通天文,下识地理,遍及诸于百家,旁涉三教九流,无所不精,无所不通,晚辈不及万一,怎敢比拟。”
苍寅冷冷回顾齐振天,有点洋洋自得,傲然说道:“听见么?齐老儿?”
这下马屁拍响了,端木少华却憋了一肚子闷气,齐振天笑道:“听到了,你臭要饭的满腹狗杂碎,委实令常人难及万一,不敢比拟了。”
端木少华听得暗呼痛快。
苍寅一瞪老眼,方要佯怒反骂。
蓦地.佛号震耳.葫芦谷口人影闪动,飘然走进数人。
“阿弥陀佛,贫衲以为早到一步,却不料仍落人后着,两位老檀越、少谷主别来无恙?”
好快的身法,二十余丈距离,话落人到,正是那以少林掌教大悲禅师为首的诸大门派掌教到来。
齐振天连忙站起.偕同端木少华双双趋前见礼,互做寒喧。
苍寅却慢吞吞地站起身形,拍了拍屁股,目注大悲禅师说道:“老和尚,真亏你还能赶来,老要饭的替你惋惜,错过盂兰法会超渡孤魂野鬼,你老和尚少了一场功德。”
大悲禅师笑容一敛,郑重合十,道:“阿弥陀佛,老檀越何做如是语?夏少侠德孚众望.宇内共钦,只他一纸,便是天大之事,贫衲也要立即放下,耽误正果也在所不计,何惜区区一场功德?”
苍寅惊然动容,大笑说道:“老和尚,有你的!老要饭的我简直肃然起敬,自愧不如。”转过身去分别与武当、昆仑、峨嵋……诸派掌教…一打招呼。
寒暄已毕,诸人围成一圈,席地坐下。
苍寅道:“老和尚,你是得道高僧,应具无边佛法,你猜猜看夏少侠突然遭传武林帖,召来咱们,究竟为了哪桩事?”
大悲禅师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夏少侠奇才宇内第一,此举自然蕴有深意,恕贫衲不敢妄加猜测,不过……”抬眼轻扫围坐诸人,接道:“贫衲有一事颇为费解,夏少侠日前曾经莅临少林,并未提及他要遍传武林帖柬邀我等来此赴会,而在夏少侠离开少林两日后,贫衲才突然接到这张武林帖……”
苍寅接口说道:“这不难解释,你老和尚说过,夏少侠这么做,自然蕴有深意。”
大悲禅师微微点头不语,苍寅望丁他…眼,再次说道:“老和尚,夏少侠不会无故莅临少林吧’”
大悲掸师那张清癯的老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轻微抽动,眉宇问微溢黯然羞愧之色,合十说道:“苍檀越神目如电,明察秋毫,夏少侠的确不是无故莅临少林,出家人不打诳语,夏少侠山的是劝阻少林加入布达拉宫举事之盟。”
诸人俱为震动、苍寅霍地跃起,瞪目挑眉,沉声急道:“老和尚,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些?”
大悲禅师平静道:“日前,布达拉宫曾派两位大喇嘛游说大下,首登少林……”
诸人瞿然惊动,苍寅须发俱张,嗔目怪叫,说道:“好厉害,竟效那巧舌苏秦,恐怕他们设有那么好的口才。老和尚,说下去。”
大悲禅师淡淡的接口说道:“他们晓贫衲以大义,说贫衲以公仇,婉言苦劝贫衲加入布达拉宫举义之盟 ……”
“老和尚!”苍寅沉声说道:“你没以夏少侠之言斥之?”
大悲禅师道:“贫衲也曾以他们受白衣大食操纵,引虎驱狼,旨不在复国,形同卖国,欲陷百姓于水火之言驳之,但是他们表示……”
苍寅急道:“他们说什么?”
大悲禅师尚未说话,齐振天突然插口说道:“臭要饭的别老打岔行不?坐下来静静的听不好么?”
苍寅狼狈的盯了他一眼,愤然坐下道:“老和尚,你说你的。”
大悲禅师道;“他们坚决否认操纵之说,但承认大食人供以火器,从旁协助,真正举事的仍是我黄帝子孙……”
苍寅忍不住又道;“老和尚,你怎么说?”
大悲禅师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公仇私恨,莫敢或忘,谁不想早日尽逐满清,复我河山?贫衲当时确实心动,只是未曾当面答应加盟,请他们容少林考虑三日再做答……”
苍寅倏伸铁掌,一把扣上大悲掸师腕脉,大叫说道:“老和尚,三日之后你是如何答覆的?”
大悲祥师神色泰然,任他攫住左腕,道:“前脚后脚,那两位大喇嘛甫离嵩山,夏少侠已如神龙突降少林。”
苍寅威态稍敛,吁了一口气,松了铁掌,双目仍紧盯大悲不放,道:“老和尚,你有什么脸再见夏少侠?他怎么说?”
大悲禅师慈目突然暴射神光,倏又敛去,道:“苍檀越,只要布达拉宫所出确属义师,大食人真的只是从旁协助,贫衲以为公仇私恨,少林理应率先加入,不敢落入稍后,这应该不是羞耻之事。”
这话不错,倘若果如那两名黄衣喇嘛之言,少林率先加盟,那不但不是羞耻,反是无上光采。
只是,大悲禅师他忽略了夏梦卿以前的告诫,夏梦卿他身为先明宗室,雪耻复国,光复神州之心,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殷切;若无确实根据,若非事不可举,他领导唯恐稍迟,怎会反过来加以告诫阻止?
再说,凭他那威震宇内的玉箫神剑闪电手七字名号,他也断断不会无中生有,谎言骗人,果真如是,他还配称那宇内第一的一个奇字么?
乍听是理,苍寅为之语塞,一时没能答上话。
大悲禅师又道:“夏少侠没表示什么,他只要贫衲代为传言武林各门各派的领袖人物,半个月后在峨嵋和他会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