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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该死的,都来了!”徐滨一向随和,他好不容易引得白箫动情,自己也卯足了劲,谁知三更半夜,又弄出这群人来,气得他不禁口出恶言。
白箫听到同门到来,知道躲不过,何况人家闹房是好意,如果不下去,以后见了有的取笑了,光谢剑云一张嘴就够受的。于是她拉着徐滨起身穿衣,悄声道:“他们就要走的。滨哥,下去吧!”
在白箫的劝说下,徐滨意兴阑珊地携着她下了楼。
一进客厅就见四人手里各捧一瓶酒,其中三瓶白色的一看便知是烈酒,林清芬的那瓶花哨得很,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林清芬袅袅婷婷地越众上前,一身紫色艳服,满头珠翠围绕,好似要与新娘比个高低。她满面笑容,向徐滨、白箫道:“表哥、表嫂,大喜呀!小妹特携家酿陈酒一瓶,敬你们一杯,小妹陪饮一杯。百合,拿三个酒杯来!大一些的!表嫂,你今天真美,羡煞小妹了!表哥,你艳福不浅呀!”
两人只得随意客套几句。
百合拿了中号杯来,斟了三杯递上。林清芬笑道:“我先干为敬。”一仰脖子喝了,随即酒杯见底。徐滨、白箫只得也干了,只觉得酒味醇美,异香扑鼻,的确是好酒。林清芬笑吟吟的,看他俩干了,谢了一声,退向一旁,一双明眸打量着新房。
“二师兄大喜!小师妹大喜!今日洞房花烛夜,明年喜获双生子。我虽无佳酿,不能与林师妹的酒相比,但也是珍藏多时,咱们也干一杯。百合姐姐,请拿酒杯来。”谢剑云道。
百合看着徐滨,徐滨点点头,于是如法炮制,小夫妻又饮一杯。这酒颇烈,两人已觉不胜酒力。谢剑云又说了些戏谑之言,才退下。
最后是展鸿飞拿着酒瓶踉踉跄跄地走上前,这次他受师命,担任伴郎,为新郎挡了不少酒,此时早已烂醉。他拿着酒瓶,傻笑着说:“二师弟、小师妹,酒……酒……可是个……好……好东西!我……我最喜……喜欢,我只有……这一瓶了,你们只能喝……喝一小杯!不喝不行!多喝也不行!我……我要留着……自己喝!喂……那个丫环,拿小……小杯来!”
听着他七颠八倒的醉话,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百合见他直呼自己“丫环”,气呼呼地去拿了三个小杯。百合替他倒了三杯,他却把两个小杯哆嗦着递给小夫妻,自己把百合倒的那个小杯随手一扔,眼看要掉在地上跌个粉碎,却见谢剑云一跃而起,抄手接住。徐滨自是十分感激,要不然新房摔杯可不吉利。众人再看展鸿飞,抱着酒瓶全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倒在了地上。
徐滨皱眉道:“大师兄今晚替我喝了不少,害他醉倒了。我让徐永背他回去。百合,去叫徐永。”
百合道:“徐永他娘子生病,把他叫回去了。那时庄主刚走,客人也没来,他估量没事,和王妈妈说了声就先走了。”
徐永的娘子就是过去服侍过白箫的云香,两个月前,她因有孕便告假回家了。听说云香病了,白箫自是十分关切,“云香得了什么病?”她问。
“来人没说。”百合道。
谢剑云道:“何用徐永?我就能把他送回去。”
说罢,架起展鸿飞就走,口里道:“二师兄、小师妹,打扰了,快入洞房吧!”哈哈笑出门,又招呼林清芬,“一起走吧!”林清芬笑着点点头,然后向一对新人看了看,道声“得罪”,才翩然而出。
这一拨儿总算走了,王妈妈、百合赶紧收拾。这时才过三更,大家都很疲倦。徐滨与白箫再次上楼,不知怎的,两人都没了激情,无精打采地倒在椅子上,连外衣都不想脱了。
过了一会,徐滨猛然惊醒。自己今日是新郎!便站起身,想去温存新娘。不料,脚步不稳,竟差点摔倒,踉跄了两下,才坐倒在椅子上。白箫见徐滨这模样,想过去扶,却连站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又听到楼下有人声。
徐滨有气无力地瞧着呆呆的白箫道:“又有人来闹房了!咱们走下去太累了,让他们上楼闹吧。”
白箫点点头,不做声。
一会儿,又传来王妈妈急促而沉重的叩门声。这次与前不同,似颇有几分惊慌。徐滨摇晃着去开了门,只见王妈妈脸色慌张,禀道:“少庄主,丁二来传话,说庄主在花厅跟人一言不合,动了手,庄子中的武师都赶去了。庄主请少庄主快去,徐庆在门口等着呢。”两人朝门口望去,见一个人影在门楼处晃过,看身型,的确是徐庆。
徐滨一听父亲有难,人立刻清醒了一半。他急忙走到白箫身边,还未说话,白箫就挤出笑来,无精打采地说:“你快走吧,小心点!”徐滨见到她人软软的,似生了病一般,他自己也是浑身无力,头痛欲裂。他强打精神,捧起她的脸,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口,又在她耳边轻声道:“明天成亲也一样,你多保重。”
这时,王妈妈早就不好意思地下楼去了,白箫用尽力气站起身,扑到他怀里,两人紧紧相抱,这时丁二又叫:“徐庆叔等不及了!”
两人只得分开。
白箫眼睁睁地看着徐滨步履不稳地走向门楼,跟着徐庆走了。她走到窗口想送送他,谁知经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楼下的王妈妈、百合急忙上楼,把她扶到床上,给她脱了吉服,绣鞋,扶她躺下。盖上锦被时,她们见她双目紧闭,想是因为丈夫花烛之夜离去受了刺激,或许是酒喝多了吧。当时已近四更,王妈妈本要去禀报文慧夫人,但想到花厅上有争斗,详情又不知,只得守着白箫,等天亮再说。
过了一个多时辰,徐永回来了,进门就叹气,说是被人耍了,二更天奔到五更天,白白遭罪受,老婆好好的,什么病也没有。
王妈妈道:“没病就好,难不成你要你老婆有病!咱们这里倒是真的有人病了……”
“谁?少庄主吗?”徐永问。
“庄子里情况还太平吗?”王妈妈不答反问。
“有什么不太平的?你先说,谁病了?重不重?”
“庄子里没发生什么事吗?这事可有点怪。”王妈妈看着百合说,百合也点点头。
“你们打什么哑谜?快说明白。”
于是,王妈妈把昨夜徐滨走后的情况一一说了。
徐永深觉可疑,忙让王妈妈在新房看护少夫人,自己则去找徐庆问个明白。
此时天已大亮。
再说那边厅堂,徐氏夫妇、林氏夫妇各自落座,他们面前早备下了佳果美点,只等着新人来行礼,谁知道左等右盼,哪有踪影!文蕙脸露怒色,文兰微笑,要看她儿媳的笑话。两个男人假意不知情,谈笑风生。
这时,徐永匆匆从外面进来,见了主人,行礼后,便直奔徐士清身后的徐庆,喝问:“你把少庄主藏到哪里去了?快交出来!”
徐士清见徐永神态大异平时,忙喝道:“徐永放肆!什么事快说清楚!”
谁知徐永伸出双手,下死劲一把抓住徐庆,吼道:“少庄主呢?昨晚你把他骗到何处了?现在他人呢?”
徐庆与他平日关系不错,今日见他发疯一般,情知必有缘故,便道:“徐永兄弟,你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徐永还要再问,却早惊动了一旁苦等儿子、媳妇的文蕙。她听出话头,厉声道:“都给我住口!说,少庄主呢?”
徐永凄然道:“昨晚三更过后,被徐庆骗走了!至今未归。”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徐士清道:“徐永,这事不是徐庆干的,昨晚我与胡帮主彻夜长谈,从二更直至四更,徐庆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他怎能分身去新房?从新房到客厅有许多路,徐庆即使骑快马也费时间,我时时要使唤,他离去多时,我岂能不知?你把前后经过仔细说一遍。对了,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昏睡,王妈妈说被闹房的灌醉了!少庄主也醉得不行!”
“那你怎不阻止?任凭他们胡闹!八成你也灌醉了,连徐庆都不认识了!”徐士清喝道。
“庄主恕罪,属下当时受骗回家,说老婆生病,急需救治。等属下回家,老婆好好的,这才觉得事有蹊跷,赶紧回来。丁二说庄主与人在客厅动手,命徐庆来唤少庄主。少庄主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徐士清这才觉得事情不妙,便问:“丁二是谁?”
“这次办喜事人手不够,雇了些人,他是新雇的小厮。”
“他不认识徐庆?”
“是。”
徐士清又问:“你二更走,假徐庆四更来,中间是闹房的,他们是哪些人?”
徐永把那两拨人的名字一一禀报。林涌泉听到林清芬的名字,顿时变色,怒向文兰道:“看你把她惯的!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还去闹什么新房!我在向少林法师、武当道长讨教,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却连个女儿都管不住!整天让她出乖露丑!”
文兰也勃然大怒,道:“到底谁在惯她,你心中有数!”
徐士清夫妇见两人较真,只得劝解。两人虽不再说话,却犹是怒目相视。
徐士清心急火燎,对文蕙说:“咱们到新房去。”
不多时,众人已到新房,丁二、百合、王妈妈一起迎出来。徐士清看了看丁二,年在十八左右,老实巴交,不像歹人。
当下进厅坐下,询问详情。王妈妈一一回了。
徐士清忽然问王妈妈和百合:“丁二不认识徐庆,你们怎会不认识?”
“回庄主,那人确是徐庆。”王妈妈、百合异口同声道。
“当时徐庆进门了吗?跟你们面对面说话了吗?”
王妈妈与百合面面相觑了一会,嗫嚅道:“这倒没有。他背身站在门楼处,那时已经很晚了,连蜡烛都没来得及点。那徐庆与丁二说了几句,丁二就来通报了。少庄主喝得醉熏熏的,走路也不稳,就跟着走了。”
“少庄主跟他面对面说话了吗?”徐士清问。
“没有。我们大家都看着的。”
徐士清神色凝重,许久才道:“这个徐庆是冒名顶替的,歹徒施计赚走了我儿!”
“那可怎么办?快去找呀!”文蕙已经哭喊起来。
徐士清皱眉道:“自然要找!”于是向跟着一起来的陈南城吩咐悄悄去找,以免惹人笑话。待那拨人领命去了,又脸色凝重地对妻子说:“你不要太存指望,我看一时三刻不会找到。”
文蕙哭叫道:“那怎么办?”
文兰劝道:“姐姐宽心,外甥一时喝醉了,不知躺在哪儿睡着了,等酒醒自然回来。那个假徐庆不过跟他闹着玩罢了。”
徐士清瞧了林涌泉一眼,后者正皱眉不语,见内兄看着他,也向徐士清带有深意地回瞧一眼。徐士清转头见妻子尚在抹泪,道:“别哭了,上楼看媳妇去!”文蕙这才收泪携着妹妹的手上楼去。
林涌泉道:“我上去有点不便,就在楼下等张神医来吧。”
徐士清道:“咱们是至亲,避什么嫌?请吧。”
于是徐、林两人踏级而上。四人一看白箫,她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
文蕙忽然想起一件事,到床前,拉出白箫一条皓如白玉的手臂,只见一粒鲜红的守宫砂赫然在目。忙拉文兰去看,两人面面相觑。这一幕也落在后面连襟俩的眼中,众人已知昨晚两人实未成亲,白箫仍是处子。文蕙第一个忍不住,骂道:“这闹房的也太不像话了!竟然不让新人圆房。”
其他三人均不作声,徐士清心中异常气恼,只是林氏夫妇在侧,不好发作。这时百合上来通报:“张神医来了。”
徐士清道声“快请”,徐庆陪着那大夫已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