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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姑娘满肚不乐意地找来二粒骰子及一只瓷颧。
与韩小铮掷骰子,她当然是只有输的份。韩小铮先尽是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玩了十几把后,曲姑娘己是索然无味了,她晃着韩小铮的肩膀:“小哥哥,这多没劲,。…”她身上仅有薄薄罗衫,温软清香一同向韩小铮袭击,若是换了别人,早已魂飞魄散了,可韩小铮却是未解风情之人,刚开始有些紧张,如今却是毫无感觉了。
他往嘴里塞了一颗新鲜的樱桃,边嚼边道:“我花了钱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哈哈,你又输了,这次,我要问你,段如烟是不是与你相邻?”
“好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小小年纪心眼倒不小!”曲姑娘不依不饶地用粉拳锤着他。打情骂俏本是她们的专长,尽管对象是一个尚未谙世之少年,但她也一样不觉肉麻。
“说不说?”韩小铮道。
“不说,你要是喜欢她,又何必来我这儿?我看你是吃不着腥的猫,怕左公子却又贼心不死!”
韩小铮心中暗喜:“有了,又有‘左公子’出现当下,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左公子有什么了不起?”
曲姑娘“朴畴”一声笑了,那婀娜的身姿一阵乱颤,半晌,她才直起腰来:“你呀,真是开玩笑,谁不知左家有权有势,左公子又风流倜傥?”
“呸!再风流倜傥,还不是被女人缚住了手脚?”
韩小铮故意试探着问道,他想知道曲姑娘口中的左公子是否就是左之涯。
曲姑娘道:“这倒也是,也不明白他这么一个人物,为何放着那么多名门闺秀不娶,偏偏要去找一个乡下丫头。”
韩小铮暗叫:“有戏!”他沉住气,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道:“说不定那丫头真是漂亮得出奇,左老爷子、拗不过那小子,所以才同意了这门亲事。”:曲姑娘一点他的额头:“笨哪!恰恰相反,是左公子拗不过他爹,才同意这门亲事的!”
韩小铮一听,更觉此事溪跷,着是左之涯痴迷阿芸,从而使左老爷子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答应亲事还有些道理,可现在为何是左老爷非得替自己儿子找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媳妇呢?
图财?图权?都不像,一个木匠有什么钱又有什么势?韩小铮转念无数,却仍是毫无头绪。
他忍不住道:“敢情这左老爷子是中了邪。”
曲小月——这名字还是通过掷骰子知道的——将一只手指竖在唇边,“嘘”
地一声,悄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韩小铮不屑地迄“莫非左家是将眼线布满天下了不成?我在这儿信口说一句,又怎会传到他们耳中?”
曲小月指指北边那堵墙,然后道:“她,就在那儿!”
韩小铮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了,知道地所指的是段如烟,他大大咧咧地一躺,就横在床上了,然后道:“听见了又如何?左公子总不能在成了亲之后还来你们‘春风得意楼’吧?”
曲小月“哼”了一声,酸酸地道:“左公子昨夜不还是在她这儿?即使他不来,可他的银两还在的,现在他人不在,可你不还是不能找她么?”
曲小月一向自恃貌美,设想到最后还是不敌段如烟,所以他一直对段如烟怀恨在心。
就在她说话的当儿,韩小铮不知什么时候拉过了一床被子蒙头睡着了,还扯起了细细切切的呼噜!
曲小月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客人!终究还是少年习性!”
看韩小铮那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竞是感慨不已大约是记起自己从前的日子了。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思路也模糊起来,眼皮慢慢阖上了。
正当地开始有些迷糊时,却被人用力一掌拍醒了,一惊而已儿才知道是韩小铮。
韩小铮从杯中掏出一锭大银子,估计有十两左右,他将银两往曲小月一递:“今日没带多少银两,就委屈你了。”
曲小月暗自窃喜,思忖道:“这家伙要么少了个心眼,要么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这么坐上一阵子他就给了十两银子还说委屈了我!”
口中却温柔地道:“小公于还不明白我的一腔情意么,盼只盼你能常来看看姐姐,不要学那薄情寡义之人……”手却己接过了银子,这种话,她己不知对多少人说过了,并将继续说下去。
此所谓“二八娇娘巧样装,洞房夜夜换新郎。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客尝。迎来送往知多少?惯作相思泪两行。”
韩小铮附和着点了点头,曲小月又依在他怀里,吊着他的颈,清泪点点:“勿忘我,好吗?”
韩小铮“扑哧”‘一声笑了,他道:“太姐,逢场作戏而己,何必如此投入?”
说得曲小月讪讪的,心道:“终是个毛小孩,什么都不懂。”
韩小铮推开她,然后道:“多练练掷骰子,下回我再来找你玩。”
言罢,他反手带上门出去了。
曲小月嘀咕道:“还玩?”
韩小铮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春风得意楼”他出了曲小月的门后,又在外面过道上转悠了一阵子,心中想道:“那小娘们知道给她的十两银子是从她自己那儿拿来的话,一定会气得发疯。”
他这么晃悠着来回,眼睛却不时地瞄向曲小月北边的那问屋子,那儿正是段如烟所居之处。
大概过了两盏茶光景工夫,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里边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举手投足间竟是风情万种!
韩小铮不敢怠慢,他立刻迎了过去,挡在那女子之前,施了一礼,方道:“姑娘,敢问段如烟小姐居于何处?”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尽管一闪即逝,却还是被韩小铮捕捉到了。
女人平静地道:“你找她何事?”
韩小铮略略压低了声音:“不是我找她有事,而是左公子让我找她。”
女人身子一颤,上上下下打量了韩小铮几眼之后。
悄声道:“你进来。…
韩小铮便被女人引进了房内,女人反手又紧紧地拴上了门,看她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忧郁,韩小锌不由暗暗奇怪……那女人为韩小铮奉上了一杯茶,方道:“你进来时可曾让人知道是来找我的?”
韩小铮心念一转,摇头道:“自然没有,我借口找曲姑娘才上来的。左公子他一再嘱咐要小心些。想必,你就是段姑娘吧?”
她点了点头,道:“你是左公子的人吗?”
韩小铮一笑,道:“不是,论起来,我是他表弟,不过我与他颇为投缘,虽然他比我大上一些,但我们却更像挚友。”
段如烟点头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做下人的人,不知公子贵姓?”
韩小铮道:“不敢,敝姓赵。”
“原来是赵公子,左公子他,…他为何不自己来……”
韩小铮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这话可不好回答,正踌躇问,段如烟己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是我不让他来的,若非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止,说不定今日他又会来这儿的,如此一来,我与他,也许会更为痛苦……”
她的眼中,竟有泪光点点!她的眼神,夹杂着幸福与哀伤,格外的楚楚动人。
韩小铮没想到段如烟对左公子竞是情真意切,心中不由一时没了主意。
莫非是左老爷子知道了左之涯与段如烟之间的事,为了他的家族名望,才会替左之涯找了阿芸,从而以阿芸来牵制左之涯,让左之涯断了与段如烟的这份情?
似乎这种解释是有些道理的,可为何左老爷子放着那么多名门闺秀不选,却去找一个乡下姑娘?
却听段如烟问道:“赵公子此来,左公子向你托付了什么事?”
韩小铮支吾着:“这…他…”他一时想不起该如何说才好。
段如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她惨然道:“赵公子但说无妨,即使是他…,他负了我,我也是不会负他的!”她的神情让韩小铮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于是,他便道:“左公子让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他心中分量最重的终是你!还有一些话,咬文嚼字的,我却记不清了,什么终风且暴,终风且买的。”
段如烟淡淡一笑道:“不是‘买’,是‘霎’,说的意思便是尘上飞扬的景象。”
韩小铮惊讶地道:“他为何要对你说尘上飞扬之事?”
段如烟又一笑,她的笑很淡,远不如曲小月那么毗但她的笑容极有感染力,让人一见,如沐春风,心中杂俗之念,便会悄然而隐。韩小铮看得有些痴了。
段如烟似乎淡忘了韩小铮的存在,她忽然轻轻地吟了起来:“终风且暴,顾我则笑,嬉浪笑傲,中心是悼;终风且呕,惠然肯来,莫在莫来,悠悠我恩……”
吟着吟着,她的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渐渐有泪水涟涟而下,声音中也掺了抽咽之声。
韩小铮一下子慌了手脚,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地搓手。
段如烟的低吟之声显得那么幽淡如梦,其间之丝丝缕缕的哀伤让人柞伤,韩小铮生平第一次领悟到了忧伤的力量,这是一种让人的心为之轻颤的力量。
“终凤且噎,不日有屯寐言不寐,顾言则噎,噎噎其阴,扈欣其雷,寐言不寐,顾言则怀!”
当吟唱完最后一个字后,段如烟将脸课课地埋于双手之间,她的身子颤如秋风中的寒叶,却下发出一丝抽泣之声。唯有泪,从她的指间不断渗出………j韩小铮无论如何没想到见到段如烟时会是如此情景,一时心乱如麻,堵堵的很不好受,他有心要劝劝段如烟,可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今天却忽然变得木讷了,竟不知如何开口。
段如烟所吟念的,他一句也听不懂,但他能从她那略略有些发颤的声音中感受到许多的东西。
还是段如烟自己控制住了,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果然还记着我,爱着我,我知道我不该再祈求什么了,可我却总是不甘心!上天为何总是要让人经历悲欢离合、阴差阳错?我爱他,他爱我,可这又有什么用?一切的一切,都是可笑可悲……”
韩小铮忽然道:“段姑娘,左公子还对我说,日后他一定会想办法得到他真爱之人1”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下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莫非,自己是想给段如烟那颗悲伤欲绝的心以暂时的慰藉?
他发现进了这间屋子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的。
段如烟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抓得是那么紧:“他…真的这么说了吗?真的吗?”
韩小铮心一横,用力地点了点头。
段如烟本是兴奋的眼神忽然又暗了下去,甚至比以前更为黯淡,便如一颗飘逝于茫茫夜空中的星星。
她放开了韩小铮的手,略有些急切地这“赵公子,你一定要让左公子抛弃这种念头,他爹根本不会给他机会的,只要他心中有我,这就够了。”
韩小铮心中暗道:“听她语气,似乎知道左之涯的某种打算。”
口中却道:“左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左公子执意要做什么事,左老爷子也是会顺着他…”
段如烟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毛他爹是一个……一个可怕的人。”
她的眼中闪过一种奇怪奇异的神色。
然后,她突然道:“见了左公子,你便告诉他说我己忘了他,我……我不再爱他,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爱的就是钱财…”她的眼中又有泪下,却不肯擦去。
韩小铮道:“段姑娘何苦说这些违心之言?”
段如烟恳切地道:“望赵公子务必帮这个忙,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韩小铮看着她,终于郑重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