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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少秋忘情地握住了她的手道:“碧瑶,别人或许不知道你,但在我面前,你说这话是过不了门的,凭你们姐妹昨天那两手,也没有寄身风尘的理由。”
碧瑶没有抽回手,听任他握着,只是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她并不习惯这种举动。
但是她的语气仍然很镇定,淡淡地道:“可是我们偏偏沦落风尘。”
“那必定是你们别具怀抱!”
“你认为是为了什么呢?”
“小姐,这我可猜不着,不过你们两位都是具有绝顶身手的侠女,因此你们将要从事的也必定是一项惊天动地、济世救人的伟举。”
“哦!你何以认为我们要做的事是属于济世救人的呢?”
“这个想也想得到的,若不是为了一个伟大而神圣的目标,不值得你们作如此重大牺牲的!”
“不会是为了私人恩怨吗?”
“不太可能,你们具有那种身手,要想行刺谁,不过是举手之势而已,用得着费这么大的事吗?因此,我想你们是对付一个巨奸大恶之人和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
“你倒挺看得起我们的,那么我们要对付什么人呢?”
南宫少秋想了一下道:“当今在京师够份量的人不多,假如我猜得不错,该是忠顺王和他的东厂了。”
碧瑶倏的抽回了手,变色起立,两眼盯住了他。
南宫少秋若无其事地笑道:“就算我猜错了,你也犯不着生气呀,我们不过是随便谈谈。”
碧瑶道:“不!你猜得很准,我们的确是为此而来的,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一猜就中的。”
“这太明显了,第一、那个被杀的余啸天一定常跟你接近,否则他也不会误会跟你有特别交情而跑来吵闹了,而你之所以敷衍他,必然是为了想从他那儿探听些什么。”
“这话不通,我如果想利用他,不会让你们去对付他。”
“那是因为他越来越讨厌,使你无法忍受了,所以才借个理由打发他,那天他来找碴,是你故意引起的。
以你在京中的了解,知道他的身分,应该是不必去得罪他的,可是你偏偏在轮到他的茶局前,跑到我们这儿来。
可见是存心利用我们来对付他的,你那天也对我们说,要想在厂卫中发展,就必须在他们身上表现一下……”
碧瑶咬咬牙道:“你倒是很精明,记性也好极了,一点都没漏过,既然明知道是在利用你们,为什么还要上当呢?”
南宫少秋笑道:“我只是说你故意造成冲突的场面,可没说你利用我们,更无所谓上当了。”
再说我南宫少秋不怕事也是有名的。两度上京师,打了七八次架多半是在八大胡同中挥拳,揍的对象有贵有显……”
碧瑶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少爷很了不起!”
南宫少秋忙道:“碧瑶,你别以为我是仗势欺人,每次打架,我都是为了抱不平,打的才是仗势欺人之徒,无事尚且找事,又怎能容人欺到我头上!”
碧瑶冷笑道:“匹夫之勇,不足为道。”
“碧瑶!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了。学剑之人,所逞的都是匹夫之勇,力敌一人,流血五步而已。
所以楚霸王才不齿小勇而要学万人敌,我现在是以小勇培养大勇,将来好继我伯父统率水军。”
“你们把国家军旅当作私人产业了。”
“你这是赌气,不是说理了,你明知我怕父的水师等于是私人建立的,才能保持精锐,若是换了个主帅,早已溃不成军了。
这虽然有点不对,但是我们以私人的力量为国家建军,不受权臣挟制,总算对得起国家了。”
碧瑶为之语塞,顿了一顿道:“至少你说的那个理由还不够,你必须提出一个更有力的理由来。”
南宫少秋笑道:“当然还有理由,那就是你极力反对我进人东厂,你不愿意跟我成为敌人。”
碧瑶咬咬牙道:“我可不在乎多一个敌人。”
南宫少秋知道这是她心高气傲,故意如此说的,故而一笑道:“碧瑶,我这个人手底下不行,但是脑筋却很灵活,何况手下还有几个能拼能打的人。
你也许不在乎我,但多我这个朋友,总比跟我作对好吧,何况我们根本没有敌对的必要,你说是不是?”
碧瑶也强不起来了。
她毕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只是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要对付的是忠顺王,还敢跟我做朋友吗?”
“这是什么话,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事,何况我以前并不知道你的来头大,更没想到能帮我多大的忙,但是对东厂的人,我还是说杀就杀,并没有含糊他们呀!。”
“好!少爷,你肯把我当朋友,我就告诉你老实话,汪振是我的义父。”
“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义父?”
“我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只是爱揽权而已,并没有太多的野心,最主要是他身为寺人,当不了皇帝。
而且他处在禁宫之中,作不了多大的恶。
他跟我父亲有交情,也很喜欢我,在我五岁时,他就收我为干女儿了,我到京师来,也是他请我来帮忙的。”
“这个干老子对你可实在照顾得不够周到。”
“他是邀我来为他主持西厂的,是我自己选择了八大胡同,宁可在侧面帮他一手,也不愿被他套进那个圈子里去。现在,你既然有意思混进这个圈子,我可以举荐你进去,相信绝无问题。”
“什么,你要我去主持西厂?”
“是的,要干就轰轰烈烈地干,以你的身分与背景也够这个资格,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杀了好几个东厂的重要人员,若是没有一个显赫的身分,怕镇不住对方!”
“碧瑶,你义父要你帮忙,也是对付东厂?”
“是的,他说忠顺王势力日张,利用东厂清除异已,扩充实力,有染指天下之图,连他的西厂也被渐渐侵人,地位日危,要我来帮忙消弱一下对方的势力……”
“是否有这个趋势呢?”
“那倒是不会错的,我义父先前跟他合作过一阵,不过是敛财而已,现在却日受他的排挤,十分后悔,所以我把你的事说了后,他十分欢迎!”
南宫少秋的心口中已略有底子,但是仍然慎重地问道:“目前西厂方面可用的人有多少呢?”
碧瑶轻叹道:“不知道,先前他手下有几十个人,但现在他已不知道谁是真正可靠的了,所以才需要一个可信的人,前去整顿一下。
不过他当然也有一些可用的人,否则早就被人挤掉了,我因为无意接掌才不去过问,你见了义父,他自会交给你的。”
南宫少秋又想了一下道:“看来我一接手,就要有一番大拼了,但事情还值得一为,我什么时候去见他。”
“就是现在,我们的好了的,他在等我回音。”
“此刻入宫,方便吗?”
碧瑶笑了道:“不是入宫,义父外面有一所别业的,那也是西厂的秘密机关,我们到那儿去见他。”
“他能出来吗?他是宫中的尚衣监。”
“我的少爷,你有时很精明,有时却又天真得可笑,以他现在的职务,还有人能管他的行动吗?
皇帝也不敢要他伺候,在宫中,他另有签押房,用的都是太监,连皇帝也得先经通报了才能前去呢!”
“这不是太跋扈了吗?一个宫监骄横若此,将来必无善终,你劝过他没有?”
“劝过了,不过没什么用,好在你也不是去跟着他,可以不管这么多。老实说,我帮他是情面难却,因为他救过我父亲的命,不得不还他一次情。”
“你父亲怎么会欠他的情呢?”
“我父亲身染沉疴,垂危一息,他那时恰好奉旨到山海关外观察,有人进奉一支千年成形雪参,他私扣了下来,却将那支雪参给我父亲治好了沉疴。”
“那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那毕竟是一份大人情,我不能不感激他。何况,我对他的报恩也是有选择的,我不会帮他做伤天害理的事。
像目前的打击东厂就是一例,忠顺王手下的那些人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确都该死,我也等于是变相除恶而已。”
南宫少秋道:“除一恶又养一恶,等他们揽大权后,总不会做好事吧?你这本帐可难算得紧。”
碧瑶脸上泛起了坚毅之色道:“这个你放心,我想他再坏也不会比忠顺王更奸了,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行为时,我宁冒大不韪,也会杀他的。”
侠女胸怀究竟不同凡俗!
南宫少秋肃然起敬道:“碧瑶,有你这段话,我也可以放心地接事了,我进入西厂是另有目的的。
但我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巨奸大恶的帮凶,所以我也把话说在前面,免得到时对不起你这介绍人。”
碧瑶的目中射出了异光,居然自动地拉着他的手道:“南宫兄!有你这番话,也不枉小妹的一番推荐了!”
两个人默然对视,似乎在交换着胸中的无限情意。
这时小红却悄悄地进来,见状笑了一笑道:“对不起,我不得不来打扰一下,你们究竟谈妥没有?”
碧瑶很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道:“鬼丫头,你着急些什么?”
小红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那边已经着人来催了两三遍了!”
南宫少秋不禁哈哈大笑道:“小红,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句急死太监可实在用得妙!”
碧瑶皱皱眉头道:“南宫兄,我义父虽然不是个可敬的人,但你要进入西厂,那可是个正式的衙门,官场上的礼仪,你至少也得遵守一点!”
南宫少秋连忙道:“是!是!我也只是现在开开玩笑,见了面,我一定会尊称他为公公的!”
小红笑道:“叫公公何如叫干岳父亲得亲热呢?”
碧瑶红了脸道:“鬼丫头,你也跟我一起叫干爹的,这干岳丈莫不是为你自己叫的!”
小红不禁也红了脸,追着碧瑶要去打她。
南宫少秋看看她们很有意思,觉得这碧落黄泉两位侠女,跟六合四灵中其他几个不同,她们还保存着一份少女的天真。
口口口口口口
一辆碧油香车,载着南宫公子和八大胡同的名妓碧瑶和她可人慧黠的待儿小红,鞭丝轻摇出门而去,不知羡煞了多少京师的王孙仕女。
碧瑶随人出局,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多少人花足了银子,求见一面都十分困难,但是她却和南宫少秋亲亲热热地偎依着上西山赏梅去了。
这时候天已下午了!
这会儿上西山,多半是赶不回来了,说不定就歇在西山,这小子不知是那辈子修来的艳福,居然独占花魁,怎不叫人恨得牙痒痒的。
但是他们又瞧见了南宫少秋那种潇洒的形貌和碧瑶实在是玉人无双,心中的气又平了一点。
周而转又兴起了另一种绮想,碧瑶以往对人的那种骄态和冷劲儿,也是够人受的,南宫少秋能够把这颗星星由云端摘下来,多少也算是为男人争了口气。
他们的车子的确是往西山去的,但他们却不是上山,远离山脚还有两三里时,就折入了一条小路。
碧瑶脸色微变道:‘喂!赶车的!你怎转了弯,这不是上山的路!”
车夫是个瘦削的中年人,穿着得很干净,笑笑道:“没错!这是条近路。”
“谁叫你抄近路的,快赶回去!”
车夫干脆停下了车,双手一摊道:“要赶你们自己赶,老子可不听人指使,你们雇车时,只说上西山没规定要怎么走,老子就爱走这条路!”
南宫少秋皱皱眉,低声问小红道:“这车是谁雇的?”
“是孙九代雇的。”
南宫少秋轻声道:“八成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不过没关系,那老小子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他得罪不起人家,也得罪不起我,一定会设法通知我的人,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