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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抢劫和黄赌毒案,抓了一大批人总得有地方安置他们。所以这回呼延鹏可能会受点罪,不过年轻人受点罪真的是没有什么坏处。
就在沈孤鸿坐在他的办公台前松了一口气的当口,徐彤也在他的律师事务所的落地窗前看到了呼延鹏被捕的消息,尽管是在意料之中,但他仍然感觉到他的心被什么东西用力地刺了一下。
他的新的律师事务所设在大都会大厦的八楼,这是本市价格最贵的写字楼之一。冲南的一面落地玻璃窗外是难得的一片绿地和一道气势磅礴的水墙,绿草茵茵,水流不息,虽然都是人造景观,但还是相当的有气势,同样令人心旷神怡。新公司的业务业绩不错,经他细致挑选的七八个专业律师在业务上都挺拔尖,可以说这种久违的生活是他向往已久的。
第十章(3)
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他的一个老同学到学院来看他,指点迷津地对他说,关于你律师牌照的事,不如求一下中院的沈院长,他在这类事情上说话总是方便一些,关系也直接一点。徐彤自然听得出老同学的话外之音,但普天下也没有不要钱的午餐。他被晾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突然有人发善心,像老员外搭救落难公子一样地来搭救他。
老同学当然看得出来他心中的疑虑,便主动跟他交了底牌,老同学说,当年翁远行的案子是你经手的,现在此案翻了过来,又被媒体炒得甚嚣尘上,但就看这些现炒现卖的东西,便知道徐彤你出言谨慎,懂得不该说的就不乱说的道理。而且你也完全有能力让某些人安静下来。
徐彤考虑了一个晚上,他想,这也许是他改变现状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终于,他尝到了苦尽甘来的滋味。他在高尚小区买的房子,当然还是分期付款,但他已经有底气挑选自己满意的户型。他挑了临江的一套房子,也就是说,在家中的任何一间屋子里只要推开窗户,便可见到蜿蜒而来的滔滔江水,如诗如画。尤其到了夜晚,不仅长长的江畔灯火通明,就连游江的渡轮也是霓虹耀眼,在江中独领风骚。许多时候,徐彤只有睡着了才觉得尚在人间,如果他醒着反而深感如在梦中,并且完全置身在童话世界里。
她的女儿也顺利地去了英国留学。
然而,平衡又一次被打破了,先是屠兰亭自杀身亡,这是徐彤始料不及的。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决绝,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屠兰亭这个人心胸狭窄,对于这样揭短的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多也就是一个诽谤罪吧,就足够教训呼延鹏了。想不到屠兰亭会走得这么远。这让徐彤的心中充满悔意。
屠兰亭毕竟是帮助过他的人,尽管的确拿走过他的学术观点,但仍然是有恩于他的。所以说,屠兰亭火化的那一天,徐彤根本没有到殡仪馆去,只是独自一人在江边徘徊到半夜,心情当然是非常沉重的,但比心情更沉重的是他无法面对自己的伪善。
现在,由于屠兰亭事件的脱轨,呼延鹏又进了看守所。本来,他并不想做得那么绝,但是利益二字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已经完全主宰了他。
徐彤的失眠症是在去了法学院以后落下的,他本以为逃离了法学院开始了新生活以后,他的失眠症会不治而愈,但事实是症状加重了,他现在不吃药简直就无法入睡。
有时候徐彤也会安慰自己,他觉得呼延鹏也太不听劝了,真是的,他以为他是谁?!
徐彤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台前,但他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办法集中思路进入工作状态。他不知道这是一场噩梦的结束还是刚刚开始。
南方的天气会无缘无故地返潮,返潮的天气就像女人翻脸一样,原本是一颦一笑总关情,陡然间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闹得面目全非。遇到这样的天气哪儿都是潮呼呼的,空气不仅能攥出水来,还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让人的心里长草一般地发毛。
呼延鹏从来没有觉着夜晚会这么长,长得让他心里没底,长得让他感到这个世界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虚无得很,只有时间是一个格外具体的,同时也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灵。它可以变得那么长,那么让人没有指望,而且也足可以摧毁一个人的世界观。以往他加夜班、写稿子,不知不觉天边就翻起了鱼肚白。但是现在他站在看守所七号监仓的厕所里,在微弱的灯光下靠墙站着。
一个蹲式的茅坑是他白天反复冲洗过的,但是那么多大老爷们要上厕所,加上反潮的天气,气味可以想像。
夜已经很深了,他的胸部还在隐隐作痛,断了的两根肋骨并没有好利索,但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休息。七号监仓不到20平方米,住着25个犯人,也就是说平均一个人还不到一平方米,所以睡觉一定是轮流的,监头是个抢劫犯,他不参加轮流,剩下的人无一例外地排队,每人三个小时换班睡,旧人可以站在监仓里,新人只有站到厕所去。
呼延鹏忍不住对监头说,不是说看守所的环境已经大为改观了吗?其实他自己也做过这方面的报道。监头说报纸上说的话你也信?修两间供人参观照相的看守所,你以为你就能住得进去?
呼延鹏刚进来的时候,无数双恶狠狠的眼睛都盯着他,他想这回他死定了,肯定全部的肋骨被人打断,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全性命。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不知晓的世界,而且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在对峙了将近一分钟以后,监头问他犯了什么事?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监头说看你是个书生的份上,打就不要打了,但是规矩还是要讲的,那就是负责里里外外的卫生,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站着的夜晚是绵绵无期的,厕所的夜晚是臭气熏天的,但更重要的是呼延鹏内心的夜晚可以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是从云端落入谷底的,这之中什么先兆也没有。他进看守所的那个下午,天气因为下不出雨来很有几分闷热,闷热是坏心情的源头。他被带到一间四面见光的铁笼子里,全身脱光,前后检查,直到自己扒开肛门让管教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最后管教一剪刀把裤子扣剪掉,抽出皮带,他便可以提着裤子去监仓了。并不是有人为难他,他前面的嫌疑犯是这样,他后面的嫌疑犯也是这样,这是规矩。遇到发案现场被捕的嫌疑犯,有人身上太脏,铁笼子边上有一条橡胶管子,管教会像冲洗一件物品那样把嫌疑犯冲洗干净。
第十章(4)
呼延鹏第一次领略到完全没有自尊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一个没有露阴癖的正常人来说,光天化日之下脱得精光而且前后左右地转一圈,是一件让人终身难忘的事。而且管教的脸上无比冷漠,跟监仓中其他犯人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第一天晚上,呼延鹏一夜没睡。他睡不着是一回事,监仓里不够睡又是一回事,而他没有睡的原因是必须完成每个人分配到手上的手工作业,做一种纸的康乃馨,完不成的人第二天会受到处罚戴手铐。呼延鹏由于不熟练,自然做得很慢,别人做完之后根本不理他,该睡觉就睡觉,问都不问一句。那他就一直做一直做,做到手和脑子都变得完全机械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要负责打扫卫生,扫厕所刷碗等等。
当然他也不是没睡过觉,轮到他睡觉时他只觉得刚一闭上眼睛就被人推醒了,说是三个小时已经到了。
有时候,在漫长的深夜里,呼延鹏会把他自己的遭遇前前后后地想上好几遍,直觉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都跟翁远行一案有关系,尽管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件事他不知道,可能是沈孤鸿,也可能是其他人。所谓拔起萝卜带出泥,他不知道他的好奇心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但是他知道有人在警告他就此沉默。
他承认这一招很厉害,洪泽说得对,做政法新闻也是进黑社会,保不准哪天被暗算。他是要好好想一想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有人迷迷糊糊地跑进来上厕所,热气腾腾的尿液伴着稀里哗啦的声音几乎令呼延鹏沼气中毒,一股恶劣的味道熏得他差点窒息。他想他可能真的是应该收着点锋芒了,否则真有可能死于“意外”。
最令呼延鹏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看他的是戴晓明,戴晓明只待了五分钟,但是呼延鹏会为这五分钟一生都感激他。戴晓明说,你放心,无论对方家属开出什么条件来我都无条件答应,一定能把你捞出来。戴晓明居然用了捞这个字,这再一次让呼延鹏联想到黑社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简直就生活在故事里。戴晓明其实是一个不怎么像领导的领导,他说这件事是个意外,不相信拿出一百万来还摆不平这件事。至于其他的问题那就等人出来了以后再说。
在回监仓的路上,呼延鹏忍不住鼻子发酸,两行清泪没有缘由地滴落下来,不知是因为自己委屈还是戴晓明仗义。
紧接着,是透透来看他,透透是柏青陪她来的,这种时候她便是一个彻底的女人,一见到他便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柏青递给她纸巾,又告诉呼延鹏他交给了管教一些钱,只要有需要就跟管教说。柏青看他的表情,就像一条哀伤的狗,还是呼延鹏反过来安慰柏青和透透,说戴晓明已经来过,情况或许没有想像得那么糟。
洪泽来看呼延鹏时的情景,依旧是他以往的风格,他埋怨呼延鹏道,早就跟你说过,现在满大街跑的都是坏人,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为什么要随便相信人?尤其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要是坏起来根本无可救药,绝对是卖了你还让你帮着数钱的那种人。呼延鹏本来想告诉洪泽自己其实是遭遇了陷阱,但转念一想这件事短时间内根本讲不清。所以他说自己采访不深入也是血的教训。洪泽也说,你是记者,不是枪手,怎么变成别人泄私愤的工具了呢?这跟你自己也有关系,你太自以为是,总把自己想像成正义的化身。
呼延鹏突然说,洪泽,那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正义?洪泽想了想,说,当然有,但它是深藏不露的。呼延鹏听罢颇有同感,他觉得洪泽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是深刻的,正义这个东西怎么可能流行的满大街都是?!
在看守所的日子无疑是度日如年的,度日如年的呼延鹏几乎每天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还有比这更糟的事发生吗?这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致使他在宝贵的三个钟头的睡眠时间里也睡得很浅,时有噩梦惊现。因为这里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在这里发生任何事都不出奇,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点什么事,这让呼延鹏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因为虽然他在看守所,但他仍然是在明处,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更不知道他的对手还会干什么?而假如他的对手果然是沈孤鸿的话,对付他不是太容易了吗?
最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天晚上,他被点名叫出监仓,有两个人押着他走,他问了好几遍去什么地方?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七拐八弯地走到一排地下室,里面阴暗潮湿,天花板上是大片大片的发黄的水渍,有好些地方还像七星岩那样滴水,在一个房间的门口,他们停了下来,在其中的一个人开门的时候,呼延鹏看到了门边挂着“禁闭室”的木牌,于是他说,请问为什么要关我禁闭?我是没有完成手工作业还是跟人打架了?话音未落,身后的那个人已经猛推了他一掌,他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