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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千没有动,只静静的看着她,但蓝夫人似是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她嘴里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当年的往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他?为什么是你嫁给他?我哪里不好了?他为什么不要我?都是你,我要杀了你!只有杀了你他才会和我在一起!”蓝夫人已经失去了名为理智的色彩,显然已经疯了,她把时千当成了时夫人,伸出手就要扼上他的脖子。
时千眼里闪过一道杀意。
“啊!”
在碰上时千之前,蓝夫人便飞了出去,狠狠撞在阶梯上,后脑勺霎时破了个洞。她甩着脑袋慢慢爬起来,头发却是完全被血粘成了一团。
“嘻嘻,我要去找时哥,他一定会娶我的。”蓝夫人颠颠傻傻的走出了走出了门,一边走还一边开始唱歌。
看着已经疯了的女人走出门,时千并未阻止,早在她认罪的那一刻,属于原身对她的最后一丝执念就已消失,那么,她活着与否,都已不甚重要了。
对于原身的想法,时千能够理解,但却并不赞同。对于不喜欢的人,他向来习惯干脆解决。当然,这和他对蓝田的处置方法不一样,对蓝田,他的确是存在着让他痛苦一生的想法,但到现在还只是暗中出手甚至明面上帮助他,但这绝对不是时千本意,相对现在的温和处理法,他更爱将自己的仇人关起来慢慢折磨。
可世事不能总如人愿。
一来是因为蓝田是主角,虽然时千不敢肯定主角光环有多大,但无疑初期正是主角最为好运的时候。以修真界的说法,蓝田便是天道宠儿,是注定要成仙的大气运者,这样的人,轻易动不得,因为往往在他人看来必死无疑的危机对他来说都会是另一个转机,正如蓝田从落星崖坠下一般,就算是时千现在结丹期修为也不敢保证他能安然活下来,而蓝田却在毫无修为的情况下安然无恙,还得到了两件都不简单的灵器,他可不想亲手将主角推到更强的位置上。
二来,时千知道,他能回来便已是钻了天道的空子。而正因为这个,让主角失去了他的第一件仙器至宝,之后时千又夺了蓝田的青菱环,使他无法修炼至高功法,幸而时千后来用新的高阶功法填了回去,否则他还不知道天道将如何处理,至少不会是他想看到的那样。当然,那高阶功法时千是不会给假的与蓝田的,不过做些手脚却是难免,他可从来不是一个好心人,愿意真正帮助敌人变强。他期待着种马主角修到后来无法人事的模样,他倒想知道这样还有多少女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又如何与他合籍双修提升修为。
天道究竟有多强大?时千不是那些无知的穿越者,他在回来之前,早已在修真界生活了几百年,魔尊也做了不下百年,自是清楚自己如今的定位。在知道自己回到一百年前开始,他就明白他现在是被天道遗漏的存在,就像一件衣裳上多出来的一根线脚,若是被发现了,等待他的结果绝不会是任由他去如此简单,最有可能便是彻底被天道抹杀。所以他只能谨慎更谨慎,甚至忍了这傲慢自大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时千多次庆幸这不愧是一本有名的种马文,在原著作者笔下的天道只关注主角一人,只要主角经历没有特别大的改变,就不会任何问题。
他此次将主角带出来,并不主要因为他想将他带出来看蓝家灭门。而是在原著中这个时段,已是筑基期的主角真的带着曾莹出来历练,并且去了魔踪沙漠,还在魔踪沙漠中的魔族遗迹中得到了为数不少的乌金石。当然,原著中并没有蓝家和云家被灭门这个插曲,但后文中这两家也几乎没怎么出现过,这证明他们的消失并不影响剧情,所以时千才会下手。
不过,这样束手束脚还真是麻烦,看了眼院子里堆着的尸体,时千皱了皱眉,成仙自是可以摆脱天道的控制,但却并不是他现在能够达成的,他记得原著中似是有提过一个可以欺骗天道的神器,却因为只有一个功能而未被主角在众多神器中选择。看来,他得去参加那个七年后的宗门选拔了。
再无活物巨大庭院显得格外空旷,时千一挥手,一道火符从他袖中飘出。不稍片刻,炽烈的大火将半边天空染得通亮,飞快吞没了所有一切。
“蓝田,那边是不是你家?”
“怎么会这样!”顺着曾莹指的方向看去,蓝田表情一空,也顾不得拿方才买好的东西,迅速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两个时辰后,时千站在云家门外,看着从门内涌出的炙热火焰,表情难得带了些困惑,蓝家与白家都已除去,蓝田虽然还活着,却因为他当时不在场而并未沾上原身的因果,理应是大仇已报,原身应该彻底消失才是,可现在执念却还在。这让时千有些不解,还差什么呢?
雨,终于是落了下来,以一种铺天盖地之势,洗刷了所有罪恶。
匆匆赶路的行人无人看到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个疯癫的女人抱着正对着墙角又哭又笑。
那场雨整整下了两天,这两日,整个莫擎城都像是沉寂了下来。
雨过天晴,夜色初降,夜市小贩已经挂上了各色灯笼,将城市染上了一层活力。
这两日之中,莫擎城几乎所有人都得知了蓝云两家灭门之事,但与时千所想不同的是,这座城市里的居民没有以任何形式哀悼他们逝去了的两条主心骨,反而像是脱离了桎梏般大肆庆祝。
后来时千才知道,在三大世家主事的时候,莫擎城向来以时家为首。时家向来以宽容仁厚为宗旨,对所有城民都一视同仁,能帮则帮,却是人心所向。后来时家被蓝云两家联合将时家灭门,这可让城中居民恨死了那两家,但却因着他们实力强劲而敢怒不敢言。如今真是报应不爽。
漫步在城市街道之上,时千将气息收敛,融在人群之中,与诸多人擦肩而过。在最初那一世,他经常这样。
时千记得最初,他有一个疼他爱他的母亲,她有一双干净而美丽的眼睛,仿若不会沾上任何尘埃,她总是给他讲最动人的故事,关于她和他父亲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单纯的孩子这是因为自己母亲在想他父亲,直至她让他拿刀杀了第一个人之前,他都一直那么认为。他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父亲。
而第二个,便是她。
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时千已经想不起她当时是什么表情了。他只记得,那男人死后,她歇斯底里的告诉他,他从一出生,便是一个错误。而她,一直都是她为了杀了那个男人培养的工具,她一遍又一遍给他将她和那男人的故事,不是为了让他看到他们多恩爱,而是为了让她自己铭记,那男人后来背叛她有多深。
然后呢?然后时千的手里的刀便刺进了她的心脏,那是他头一次觉得血那么温暖。他珍藏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因为正是它们让他错觉那女人爱着他。
那一年,他五岁。那一年,他第一次入了组织,彻底融入了黑暗。
时千总是伪装,起初是为了避免麻烦,后来是习惯了。他习惯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着温和假面的人,但尽管如此,他却不总是喜欢伪装,因为他伪装的,就恰好是他想成为而不能成为的人。但伪装久了,却是让他产生了点错位感,他需要到人群中寻找真实,只有在人群中,他才会发现,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无法在看到别人笑的时候跟着笑,也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哭,更不能明白所谓的感动叫做什么,他到底是明白了,不管装的多么像,他终是与那些人格格不入。
曾经有一个人带着开朗的笑容告诉他:“时千,你总是将自己伪装得太过严密,笑得一点也不真实,你要学会相信人,不然就太累了。”
那个人教会了他相信,然后却在他学会如何真正的笑之时给了他一刀。
生于错误,死于背叛,就是他最初的一生。
第二世,他是出生便被遗弃的婴儿,没有前一世的记忆,却依然没有摆脱黑暗。他一步一步爬上了魔修第一人的位置,成为了一个杀人如麻,冷酷嗜血的暴君。与前世相同的是,他仍然渴望着真实,他就那么将自己的信任交予了一个自己养大的孩子,然后落得个险些在诛魔阵中身死道消的下场。
而现在。时千想起那个同样有着假面,与他异常相似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他是不一样的。
第一世那个人,他暂时还没办法。但那个背叛他的女人,他可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喜欢蓝田吗?他倒想看看一个无法散播种子的种马哪里吸引人。
十五年后,魔尊将会捡到那个被抛弃的小襁褓,从此魔修便会多出一个圣女,时千心里默默盘算着,他到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他前世是在哪里捡到寒露的,如果他当时再慢一步,那小襁褓就会被一个乞丐拣去了。那么,这次便让现任魔尊慢上一步吧。
时千早在入了天灵宗后便从断玉口中得知了现任魔尊的信息,倒是比他以前更符合原著,至少现在的魔尊是叫寒离而不是时千了。
随着夜色更浓,夜市渐渐消了,鼎沸的人声也消隐在街角,偌大的街道上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小贩在眉开眼笑的收拾着摊子,想必是收获不错。
时千回身朝住处走去,明日便是他与蓝田约定的日子了。
原著中蓝田早期很为他的家族自豪,但后来随着他进入天灵宗,随即成为天灵宗内门弟子,再成为清阳的亲传弟子,便再未提及过他的家族了,后面修炼那么久竟是从未回过家族一次。
这两日蓝田没出现,曾莹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但时千却并不怀疑他们明日会不会出现。
“岂曰天无眼?天道有轮回!哈哈哈哈哈!!”
冷清而黑暗的空荡街道上,如此高亢的声音却是显得格外诡异。
又是那个男人,他依旧疯疯癫癫,腰间的酒葫芦也缺了个口子,浑身脏乱得犹如好几年没有洗过,这认知让时千朝旁边靠了两步,他现在不想杀人。
但男人却不识时务,竟是在时千面前停住了,他用那双满含血丝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时千,眼里的神色却是复杂至极。
酸臭味、酒香味、还有奇怪的腐烂味一股脑的朝时千涌来,这让他在第一时间封住了嗅觉。
胡子太长,上面还有食物的残渣,花白的头发就结成了一团,衣服破成条状,看不出颜色,眼神奇怪,他只大概猜得出里面包括了愧疚、欣慰、歉意,还有掩藏得很深的恨,但是没有杀意。
压抑住心中开始翻腾的戾气,时千面色依旧温和,在男人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迅速将男人分析了一遍。虽然男人身上没有了修者的气息,但时千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便是那个灵魂最后的执念,他几乎一瞬间肯定。
此时周围已经没有了行人,道路两旁人家门口的灯笼发出蔫蔫的光芒,不知是谁家养的狗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呜咽,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
“你是?”时千表情疑惑。
“你……”恍然回神,男人刚才还能高声大笑的嗓子却是如同哑了般,过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个字。
“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冲男人礼节性的点头,时千转身便走,尽管这男人是这身体的生父,但他却对他并无好感,虽然若不是那一剑,那很可能回不来,但这却并不代表他要感激他。
“你还好吗?”
就在时千即将转过街角时,背后传来一声问候,声音不大也不小,就如一个父亲对自己摔倒的孩子那般,简单而关切的平常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