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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们,准备进京找佛教协会找班禅大师,说说理。”
“喇嘛爷爷,你们想干什么?”古桦问。
“要求恢复库伦旗喇嘛教的宗教活动,重修库伦旗的福源寺,让我们这些还在世的喇嘛们,有个念经的地方,有个归宿。”老喇嘛把厚厚一沓儿诉状子,递给白尔泰、古桦看。
“我大哥怎么说?”
“他支持,当然支持,你哥可是个很开明的‘王爷’。他计划着恢复库伦旗过去那种办庙会的传统活动,开发旅游业,发展全旗经济。我们从民间角度向上反映,他从旗政府的角度打报告,准备申请上边的专款。我现在是等着开春呢,只要天一暖和我就带几个人进北京,住雍和宫,那儿我有好多教友,他们也会帮助我去见班禅大师的,听说他很关心咱们蒙古地的喇嘛教状况。”老喇嘛信心十足,跃跃欲试。
白尔泰心中感慨。宗教这东西可真有些神奇的动力,它让这位年已古稀,行将就木的老人焕发出如此活力,不辞辛苦,联络众人,还要进京活动游说。人类只要有了信仰,凝聚力就增加,民族的生存发展能力也会变得强大,甚至无可阻挡。
“老喇嘛师傅,”白尔泰把那卷诉状子还给老喇嘛,斟酌着词句,“除了喇嘛教,您老还了解咱们库伦旗萨满‘孛’的情况吗?能不能给咱们说一说?”
“‘孛’?萨满‘孛’?”吉戈斯老喇嘛那双昏花的老眼顿时警惕起来,“你问它干啥?‘孛’还能编进旗志里吗?”
“不不不,随便问问,我只是听说过去咱们库伦旗当‘孛’和‘列钦’的人也不少,随便想了解了解。”白尔泰为打消老喇嘛戒备心理,如此解释。
“早年,在库伦旗,喇嘛教才是正经,受朝廷和皇上保护。萨满‘孛’、‘列钦’都是不入流的,属于野的,一般都在民间活动,后来也都入了喇嘛教了,可能也有些少数的‘白孛’归顺喇嘛庙后,暗中活动,可是后来也听不见他们什么消息了。”老喇嘛显然不愿谈此话题,态度变得冷淡。
“听说‘土改’后,有一位‘黑孛’传人,从奈曼、达尔罕旗那边逃过来,进入咱们库伦北部沙坨子屯落后没有消息了,老师傅,您听说过此人吗?”白尔泰壮着胆子,终于这么问。
吉戈斯老喇嘛的那双变得冷峻的眼睛,怪怪地盯视半天白尔泰的脸,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弄得白尔泰都不好意思了,有一种被冰冷的杀猪千刀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的感觉。
“早年间,我也好像听说过这样的谎信儿,都不可信,无凭无据的……”老喇嘛轻轻松松否决掉了白尔泰抱有极大希冀的这个疑案,而且老脸上显现出,拒绝再说此类话题的断然神色。不过,白尔泰从他那眼神和脸色瞬间变化上,明显感觉到此老翁肯定知道点什么,隐瞒着什么秘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再缠着打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这种经历过人间各种风霜的人,不会轻易吐露自己心中秘密的。
正这时,从外边跑进一个小男孩儿,告诉了他们铁家坟地老树闹鬼,飞出蝙蝠的消息。
于是,吉戈斯老喇嘛、白尔泰和古桦等人一同出屋,也去遥看那奇异景象。
“邪魔哟邪魔,老铁家的坟地肯定有什么不祥的邪魔在闹腾呢!”吉戈斯老喇嘛合掌念咒。
“当年,库伦旗的那条大沟里,曾经也住着一个九头恶魔莽古斯,弄得生灵涂炭,人畜不宁,后来从西天来的喇嘛大师迪安奇,把它打进地底千丈深穴,又在上边盖上贴符咒的铸铁重盖子,让其永世不得逃出来。”
“我见过那铸铁盖子,‘文革’中红卫兵把它给掀开了,下边什么洞穴也没有,就是黄土嘛,哪有被打进千丈深穴的九头恶魔呀?”古桦笑说。
“孩子,凡人的肉眼哪能看得见呢?神物就是神物,那恶魔莽古斯肯定早跑出来,在人间为害了,你看看现在人间乱成了什么样子!阿弥陀佛!佛爷保佑!”
白尔泰和古桦辞别老喇嘛往村部走。半路上碰见了村长胡大伦,他也是闻讯而来,想看个究竟。自打前两天全村党员干部会上,古治安狠“克”他一顿,批评他抓工作不利,全村闹“狐仙堂”,不闻不问自己还带头搞,让他做出深刻检查,之后,胡大伦的情绪有些提不上来,感到自己冤枉,心里暗暗移恨于事情发源地铁家坟地和老铁家儿媳珊梅。古治安等旗里来的人,当晚开完会就回去了,临走时向刘苏和乡长还交待下来,让哈尔沙乡准备召开全乡村干部以上人员的会议,专门研究哈尔沙乡治理沙坨子的大事,并重点谈了一下老铁子黑沙窝棚治沙经验。当时胡大伦以为自己听错了,老铁子搞的那玩艺叫治沙经验?全是自私自利为个人谋利的表现,还能当经验推广?但他学乖没敢冒炮,反正到时开现场会,去老铁子的黑沙窝棚实地参观,看情况再说。那一晚由于老铁子去野外窝棚不在家,古治安旗长没见着他本人,但留下话,让老铁子有个准备,到开会时介绍经验。旗长的话,当然得由他村长胡大伦去传达,这两天他正琢磨着如何去找老铁子,主要是还欠着那老小子的两瓶酒一车柴禾,一见面肯定张口要东西,没东西那老倔驴又要犯倔撂挑子,他得先备好东西才成。刚才听人说铁家坟地出怪事,心里暗暗高兴,怀着几分幸灾乐祸奔铁家坟地。
“你来晚了,村长大人。”古桦笑着说。
“咋了?没了?那些蝙蝠呢?”胡大伦不甘心。
“蝙蝠?飞了,散了,该上哪儿就上哪儿了。”
“那老树呢?闹鬼的那老树呢?”
“老树倒在,还是棵老树,原地没动。村长,你也认为是闹鬼吗?”古桦问。
“不是闹鬼是啥?弄得全村鸡犬不宁,怪事全出在那棵老树上!我非叫人砍了它不可!”胡大伦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咬牙切齿。
“砍老铁家坟地老树?格格格,那老铁大叔不跟你拼命才怪哩!”
“他敢!我这是为了全村百姓的利益,为了消灭封建迷信的根源,是为公家的公益大事!”胡大伦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胡大伦迈着疾步走了,昂首挺胸,心中暗暗盘算:这回终于找到了出击点,找到了一个破铁家坟地“风水”的借口或者充足理由。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完成祖宗遗训的时机。他这内心的隐秘用心,只有他和老对头老铁子心如明镜,妙就妙在这次他得把事做得有理有节,让那老倔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嘿嘿嘿”乐出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吓走了路边寻食的狗。
三
九头狼名叫陶克龙,五十多岁,长得虎背熊腰,很是威猛。
他并未食言,果真在黑风口路旁沙地上,置了一桌酒席,等候铁喜老“孛”一行人。而且,为免起疑,他把手下人全部遣回老营,只留下两三个拜把子亲信接待客人。
上了黑风口,人们的眼前豁然开朗,两边则是远近闻名的八仙筒老树林,里边狼豹横行,无人居住的原始森林密不透风,九头狼的老营就扎在八仙筒里边某一处隐秘地方。
寒暄过毕,九头狼从火堆上提起一铁壶热烫酒,往桌上的两个大碗里“哗啦哗啦”一倒,拿一碗捧给铁喜老“孛”,自己端上另一碗,豪爽地说:“为老哥送行,没啥玩艺,浊酒一碗,本应请老哥哥到寒舍宽待,可老哥哥急着赶路只好这样简便了,一是讨个交情,二是为夜里的冒犯请罪,哈哈哈,来,小弟我先干为敬!”
说完,九头狼一仰脖儿,“咕嘟咕嘟”,喝凉水般饮干了那满满一碗六十五度“烧刀子”老白干。
铁喜老“孛”毫不迟疑,也捧着那一碗酒,慷慨而言:“承蒙老弟抬爱,我铁喜‘孛’一行逃难之人,平安度过‘黑风口’,又结交你这样豪爽好汉,真是三生有幸!两座山不会碰头,可两个人总有相见的时候,他日要是我铁喜翻身得意之时,我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绝不忘了老弟这碗‘烧刀子’!干!”
铁喜老“孛”也豪情大发,痛饮那碗老白干。看得诺民等人心惊肉跳,不知九头狼是真情还是假意,酒里有毒还是无毒,都捏着一把冷汗。
小铁旦坐在勒勒车的帐篷中,看了这一幕,从他娘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跳下车,跑到爷爷和九头狼跟前,大声嚷嚷:“我也要喝‘烧刀子’!我也要喝‘烧刀子’!”
“哈!这娃胆大,还真稀罕人!”九头狼陶克龙,一见这聪慧伶俐颇有胆识的小铁旦,高兴了,抱起他亲了亲,拍了拍。
“这是小孙子铁旦,才五岁,宠坏了,尽胡闹。小铁旦,快叫陶爷爷,不要胡闹!”铁喜笑着说,脸上不免有一丝担忧之色。
“我没有胡闹。陶爷爷,他们说你是大胡子叫九头狼,我没有见你有九个头啊?”小铁旦一点不惧长得凶煞般的九头狼,歪着头端详着九头狼的脑袋和脸,突然这么提问。
铁喜老“孛”和诺民等人一听这话,脸都变了。
“哇哈哈哈……”九头狼张开血盆大口爆发出粗犷的大笑,“你这小娃胆子够大,好,有种!不愧是名‘孛’铁喜老哥的后人!今天九头狼大胡子爷爷,就告诉你我九个头的秘密!小娃儿,你数数爷爷的脸上有几条长刀疤。”
小铁旦伸出小手指,果真一二三四地在九头狼那张粗野如沟壑、伤疤纵横似树皮的长脸上,数将起来。
“正好有九条大疤痢!”小铁旦拍掌乐道。
“那就对啦,每条大疤都是仇家或官兵留给我的,每条大疤长好后我等于又长出了一个头,所以别人说我长着九个头。每个‘头’里可有一段吓人的故事哟……”九头狼陶克龙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阴影,神色变得黯然和沉重,似乎回想起那刀头上舐血、枪弹中拣命的惊心动魄的往事。
“我要听故事,我要听长九头的故事!”小铁旦又嚷嚷。
“小铁旦,别再胡闹了,我们以后找个时间请陶爷爷过去做客,再让陶爷爷讲他那长九个头的故事,好不好?”铁喜老“孛”赶紧走过去,把小孙子铁旦从九头狼怀中抱过来,不能让这宠惯的小孙子惹出什么麻烦,节外生枝。
“等一等。”九头狼叫一声,走到铁喜老“孛”身旁,“我喜欢你的孙子,这小娃儿将来肯定有出息,我这九头狼爷爷要送他一件见面礼。”
只见九头狼陶克龙,从腰上解下一把银柄金鞘乌钢牛角刀,递给小铁旦说:“爷爷的这把保命的刀,伴随我半生,危难时救过我多次命,爷爷能长九个头跟它大有关系。今天,爷爷就把他送给你当见面礼!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真好看!谢谢九头狼爷爷!”小铁旦银铃般喜叫。
“使不得!陶老弟,这礼太重了,这是你心爱之物,小孙子受之不当!”铁喜老“孛”赶紧婉拒。
“你老哥,是不是看不起我这当胡子的,要是真那样,今天就算啦。”九头狼不高兴了。
“哪里,哪里,老弟不要误会,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替小孙子真心诚意感谢你!”铁喜老“孛”放下孙子铁旦,握着九头狼的手道谢,并转身对孙子铁旦说:“小铁旦,快给陶爷爷跪下磕头,感谢陶爷爷赏宝刀之恩!”
这时的小铁旦变得十分乖巧,规规矩矩地下跪磕头,认认真真,一丝不苟,高兴得九头狼一个劲儿狂笑,拍着胸说:“好啦,你就是我的干孙子了,往后你小铁旦有啥事,九头狼爷爷全包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