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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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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朗地笑起来,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变得生动妩媚,充满活力。丰满的胸部也随着笑声颤动起来。白尔泰移开视线,也陪着干笑了两声,心想这么健康而富有活力的女人,怎么会得那种魔症病呢?

这时外边的院门口有了动静,似乎有好多人来到大门口。

“喂!老铁子!家里有人吗?”

这是村长胡大伦的声音。

“有哩有哩!”珊梅应着声,急忙走出屋。白尔泰也跟着出来。

“你公公和丈夫呢?”胡大伦走进院里,眼睛却死死盯着珊梅的脸和胸部,“他是谁?就你们俩在屋里?”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我公公丈夫都忙活儿去了,胡村长你别瞎猜疑,人家是旗里下乡的干部……”珊梅脸有些红,赶紧解释。

这时大门口的人们都走进院里来,其中有一人蝴蝶般飞过来,脆生生地叫嚷:“白主任!白老师!原来你在这儿哪,你啥时候到的?”

“古桦!啊……古旗长,你也来了?嘿嘿,我是,我是昨天夜里到的。”白尔泰突然见到这么多人来铁家院,以为出啥事了,变得语无伦次,有些紧张。

“你昨夜就住她这儿了?”这回轮到古桦敏感了,手指珊梅问。

“不,不,我从公路上下来,在沙坨子里迷了路,差点冻死,是铁木洛老爷子夜里救我到他家里来的,他们今早儿才离开家。我、我没住她那儿……”说出口,白尔泰突然感到这种解释何等多余和愚蠢,于是立刻闭住嘴巴,绷起了脸。

“那你……”古桦还想追问,被哥哥古治安制止住了。

“古桦,行了!还想审问你的白主任怎么着?不懂事!”古治安已经注意到自己这位疯妹妹,对新来的白主任的事特别上心,可已经热心过了头,他从白尔泰绷紧的脸上看出小妹已经让人家反感。“老白,你的手下不太懂事,你就别介意。她跟我来这儿,想帮你开展工作,她对这儿的情况熟,她一来就打听你,心急说话就没分寸了。”古治安委婉地缓和下发僵的气氛。

“哪里哪里,古桦同志,谢谢你的关心。古旗长,你们来这村是……”白尔泰这才缓和下口气问。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老胡,老白是咱们旗新上任的旗志办主任,他到你们村,调查搜集过去的一些历史资料,你们要支持他的工作哟。”古治安向胡大伦村长交待。

“啊,原来是这样。欢迎,欢迎。老白,白主任,刚才……不好意思,往后有事就说,这就安排你的吃住问题。”胡大伦立即换了一副面孔,笑容可掬。接着转过身,对珊梅说:“我们在挨家挨户查看情况,村里妇女们得了奇怪的病,好像听说你也得过,一会儿都到村上看大夫,另外,”胡大伦的眼睛又溜到珊梅耸起的胸脯上,干咳了一声,“珊梅,你们家拜没拜‘狐仙堂’?你可说实话哟!”

“狐仙堂?”珊梅不解,瞪大了黑眼,“啥狐仙堂?我们家没那玩艺,我公公打了一辈子狐狸,他哪儿信那个!”

“那也让我们进去查看一下吧。”胡大伦领着古治安等人走进屋里,巡视一遍,又在院角仓房等处看了看,果然没有发现几乎普及全村的那类小宝箱或小宝龛。胡大伦似乎不大相信地盯着珊梅:“听说你魔症得的最邪乎,你怎么没向杜撇嘴‘杜大仙’请一个?”

“我是请了一个……”

“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

“我请的是怀孩子的方子,胡大村长,你也想要一个?格格格……”珊梅讥笑。

周围的人们都乐了。胡大伦有些尴尬,嘎巴了一下嘴没说出话。

“查到这儿,除了没有女人的光棍户以外,就老铁子这家还真没请没拜狐仙堂!”古治安旗长说着,目光含有批评意味地盯着胡大伦,“老胡,人家老铁子可比你这位村长大人有觉悟,人家不信邪,不信乱七八糟的,你们应该向人家学习!”

“是,是,老铁子这人是不信邪,也啥都不信。不过这事儿,也是从他这家弄出来的。”胡大伦有些不服地嘀咕。

“你根据啥这么讲?”古治安追问。

胡大伦瞟了一眼一边的珊梅,说道:“最早,是铁家的老坟地里发现的一只老狐狸,杜撇嘴儿说珊梅是最先叫那老狐狸迷住的女人,病是从她这儿传开的……”

“你胡说!”珊梅急红了脸。

“老胡,说话注意点,你还信杜撇嘴的胡说八道,这跟狐狸迷人连得上吗?村里的女人们得的是歇斯底里妄想症!好了,你快去组织村里女人们,到包院长那儿查病拿药,再派人把那个杜撇嘴叫到村部来!”古治安旗长挥了挥手,转身走出铁家院子。

一帮人簇拥着他,走向村部。白尔泰向珊梅告别,他见珊梅眼下行动还利索,神志也很清醒,自己不必留下来照顾她。珊梅由于胡大伦的怪话和古桦的疑问,有些不好意思跟白尔泰说话,微红着脸把他送出门,心里怪怪的。这时丈夫铁山下课回来了。

路上,古桦好像忘记了刚才的那段不愉快,向白尔泰唧唧喳喳说起挨家查“狐仙堂”的经过。有的家把“狐仙像”藏在柜子里,有的来不及取下还挂在墙上烧香磕头,有的见来人收像死活不肯,哭求死缠,有的一急之下把像团成团咽进了肚子里,有的女人更绝,干脆把像放进裤裆里,让男人们无法取出,笑话百出,逗死活人。

“真把‘狐仙像’放进裤裆里了?”白尔泰问。

古桦瞥他一眼:“你看,对这路事感兴趣吧!哈哈哈,白主任,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是放进了裤裆里,不过,是我帮助取出来的,没你们男人的事。”

白尔泰觉得古桦这女孩子,好就好在直率大方,不记小事,还很有趣儿,心想自己不必跟她计较一些小事,将来文化和业务上好好帮帮她,早日让她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把库伦旗旗志编写成功,也对得起她哥哥了。

村部那边闹开了锅。

打扫一新的西头大屋子里挤满了老少妇女,吵吵嚷嚷,七嘴八舌。农村妇女一向粗犷放浪、不拘小节,都是大老娘儿们,啥话都敢说,人多了更来劲儿。

“啧啧啧,人家那大夫的小手那个白嫩,放进俺怀里时,我真想让他接着往下摸!哈哈哈……”

“人家那是拿听诊器听你心肺,谁惜得摸你奶子!汗臭烘烘的,真不要脸。我倒是也想给他们查查身体,看看城里大夫长的‘把儿’,跟俺男人那‘把儿’一样不一样。”

“你试试,你那火爆爷们儿不把人家大夫阉了才怪呢!哈哈哈……”

满屋子欢声笑语,满嘴的粗俗俚语,这里好像不是瞧病的场所,倒是像过着什么节日,谁家在婚喜嫁娶办着筵席。

这时,从门外走进了一个人,珊梅。

屋里所有女人的目光,“刷”一下子都射到她的身上。没有了笑声,没有了俏骂,而且那些目光冷冰冰且鄙夷之极,像一把把刀子,整个屋子死静死静。

“狐狸精!都是她闹的!”有谁喊了一声。

“妖精,骚货!害人精!”众人喊叫起来。

“她还好意思上这儿来,成天想汉子想下崽儿想出了魔症,连带大伙儿,换了我早就抹脖子了!”

女人们嘴里的低声咒骂,冷言冷语,毫不留情地像一把把匕首投枪,刺向那毫无准备的可怜的珊梅。

她先是愣怔,后掩面而泣,夺门逃走。



西侧的高沙岗顶上,有人影闪没。小铁旦最先发现。

他们沿着洼地上的小路行走,勒勒车“吱扭吱扭”响着缓缓移动。

“老爷子,我们叫人给盯上了。”铁诺民“孛”,指着西侧坡顶鬼鬼祟祟的骑者影子说。

“看来是的,不用慌。”老“孛”铁喜镇定自若。

“会是啥来路呢?”这六位“特尔苏德·黑孛”中,有一叫黑鹞鹰的“孛”,性情勇猛刚烈,背着一杆猎枪。

“在这荒无人烟的莽古斯沙坨中,会有啥好来路!不是咱们喇嘛王爷派出的探子,就是活动在奈曼、库伦中间地带的胡子——九头狼的人。”老“孛”说。

“这两路,哪个也不好对付。”铁诺民担心起来。

“开打!有啥好说的,他们有枪,我们这是烧火棍啊?”那位“黑鹞鹰”拍着枪,抢着发言,“到这份上了,只有勇者活!”

“不,你错了,智者活。”老“孛”纠正说,神色依旧安然沉着,而语气很坚定,“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硬来。”

“是,明白了。”众人应诺。黑鹞鹰吐吐舌头,不吱声了。

太阳即将西落。荒漠上,洒下一层金红色的霞辉,使得原本野性凶险的大漠,变得柔和起来,那些张牙舞爪的老树、高耸陡峭的沙峰、布满丛棘的沙湾都一一披上绯衣霞裳,充分呈现出大自然的绚丽奇景。大漠,有时也美得诱人,奇得醉人。

西落的太阳,把人影树影坨子影抻拖得老长老长。

“爸,这边的地上长出了两条人影,你看,多长。”小铁旦指着勒勒车东侧的沙滩说。

诺民侧过头看,果然沙滩上投下来两条长长的人影。他急向西边的高沙岗望去,那西落的日头正照出两个人影在沙岗顶上晃动,一会儿不见了,躲进那座高沙岗背后。

“增加人了,一个变成两个,快到摊牌的时候了。”老“孛”也望着西侧沙岗。

铁诺民等人都紧张起来。

“爷爷,跟谁玩牌哪?摊啥牌呀!我也要玩!”小铁旦嚷叫。

“这‘牌’只能大人玩,小孩儿可玩不得,乖孙子,听话,一会儿看着爷爷怎么跟他们玩!”老“孛”铁喜从马背上俯下身子,抚摸一下勒勒车上的小铁旦头说。小铁旦还真听话,他最佩服的人就是爷爷。

“好,停车!前边就是黑风口,我们今晚就在这沙湾子里住宿过夜!”老“孛”下了指令,几辆勒勒车全都停下了。

只见前边一二里之外,有一处狭窄的黑森森的路口子,两边是高耸逶迤的黑色沙梁和陡峭的坨坡,上边长满了茂密的沙枣刺儿和黑榆树毛子,别说人连猴子都不好攀越。惟有那条狭窄的通道,犹如一个张开的黑洞,等候别人进入。秋天的风沙,“呜呜”呼啸着从那口子里吹出来,草屑树叶被卷到空中,飘飘扬扬又落回这边的沙湾子,可见风力之强劲和凶险。

众人见了不寒而栗。

“没有别的出口吗,老爷子?”诺民问。

“我小时候跟随师傅走过一次,黑风口是惟一进入奈曼旗边界的路口,别的地方都是茫茫流沙,没有路可走。”老“孛”回答。

“那,黑风口那边是……”

“大概就是大胡子——九头狼的老窝儿了,九头狼就仗着这里地形险恶,打劫过往行人商旅,遇到强手又可瞬间逃遁到大漠里,无影无踪,两边的旗兵——奈曼、库伦的马队奈何不了他们,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老“孛”铁喜沉思着这样介绍,他始终不露声色,不知打着什么主意。不过诺民等人只要见了老爷子那沉稳而不慌不忙的脸色,心里也就十分踏实,都各自去忙活安营扎寨了。

老“孛”指挥着大家安顿。这次的安营不同往日,他先用步子丈量着,把五辆勒勒车按五行方位,车辕朝外,车篷朝里聚集中间,再腾出所有的厚毡子,在五个车篷的周围遮挡住一层毡墙,一般胡子们用的猎枪子儿,打不透这层毡墙。这是家眷和小孩儿过夜的地方。接着,老“孛”派人从附近砍来好多干杏树疙瘩,分五处堆放在勒勒车的五个方面。正北朝黑风口方向的那堆干柴,堆得如小山般高,并在五堆干柴下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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