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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厉害?”沐元澈思虑片刻,又问:“他说过想投军?”
“他嗓音很刺耳,说话少,连比带划,大概就是要投军的意思。”
沐元澈点点头,“收下他,让他跟着你,找个军医给你们都检查一下身体。”
“是,将军。”项云谦施礼退下。
项怀安和苏师爷回到帐营,向沐元澈做了详细汇报战备情况。三人又密议了好一会儿,项怀安和苏师爷离开,沐元澈靠在军榻上休息,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天边缭绕的云霞渐渐变暗,闪闪星辉点缀深蓝色的夜空。
沐元澈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走出营帐,向贴身侍随交待的几句,就快步向一片树林走去。他走在前面,后面有十几名侍随跟上,与他保持了百步的距离。
树林后面有几十个简易帐篷,是民工们的临时住所,此时并无人声。民工们都是松城县人士,被临时组织起来上前线,负责运送粮草、建营挖沟等杂事。
今晚,与沐元澈分道而行的几万兵马要到达前线,民工们都去搭建营帐了。
沐元澈蒙上脸,放轻脚步,在帐篷之间穿梭巡视。角落里有一间帐篷里亮着灯,一个男子蹲在地上,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隐约看到他在地上比划。沐元澈飞身跃起,爬上帐篷后面一棵小树上,慢慢滑下来,落到帐篷门口,向里面窥视。
“我还以为你功夫多高呢,我来了这么久,你居然没发现。”沐元澈捏往鼻子试了几次,才吭吭唧唧说话,声音怪异尖厉,听起来就让人难受。
“将军来了,我、知道,我不是细作。”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
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沐元澈一拳捶到树上,又扯下面巾扔到地上,愤愤叹气。他破天荒地第一次穿黑色夜行衣,还装腔做势,没想到连帐篷都没进,就被人识破了。还好跟随他来的侍卫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还不至于令他太过出丑。
沐元澈一把掀起帐篷,狠厉出掌,向男子打去,劲风熄灭了灯烛。男子没躲闪,也不慌乱,就在他的手掌要打到男子的身体时,一股强大的真气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直冲他的手掌。沐元澈一怔,赶紧收掌,身体向前一倾,险些摔倒。
男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扶好被打歪的帐篷,点亮了灯烛,又冲沐元澈摇头一笑,重咳几声,嘶哑出语,“你招式狠、力不强,还要练。”
“我还年轻,哪能一下子练到你那么浑厚的内力?”沐元澈坐到树桩上,越想越窝火,听项云谦说男人的功夫很厉害,他想来试试,没想到如此出糗。
“你潜质很好,要练……”男子冲沐元澈挥了挥手,请他到帐篷里面。
沐元澈进到帐篷,看到地上画了些奇'。。org:'怪的字体和图案,还加了一些符号,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试探着问:“你是济真堂的伙计?是叫老程吗?”
“是,我叫老程。”
“济真堂的人都在找你,你出来也不跟人说一声,他们都很着急。”沐元澈的语气中充满责备,好象在训斥一个惹来麻烦的孩子。
老程笑了笑,说:“他们不让来,要打仗,边郡要打仗……”
“你是说你要是告诉他们,他们会阻拦你来投军?”沐元澈打量老程,皱眉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不能想,想多了头疼,头很疼。”老程继续在地上画图案。
“我明白了,你是说你不敢想事,一想就头疼。我在塞北见过一个人,他的脑袋被石头砸过,问他什么事都忘了,让他想以前,他就说头疼。”
老程不理会沐元澈,画完图,又写了些奇'。。org:'怪的字,嘴里念念有词。沐元澈凑到他身边,支起耳朵也听不清他说什么,觉得很有意思,自顾一笑。
“你武功这么高,也知道好多事,脑子怎么会有问题呢?”
“不想,头疼、头很疼。”
沐元澈知道多问无益,就蹲到地上,看老程画的图案和字体,“你画的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呢?你真是脑子有问题,还象小孩子一样乱写乱画。”
老程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字体说:“西魏、西域都会写,他们的字。”
“你写的是西魏和西域用的字?”沐元澈站起来又蹲下了,满脸怀疑。
几百年前,大秦皇朝正西和西北部都是游牧民族,许多部落分散而居。因西北荒凉,许多罪臣的家眷都发配到西北为奴,有一个姓魏的罪臣之女嫁给了一个游牧部落的首领为妻。这个部落欲渐强大,连年征战,吞并了十几个小部落,慢慢称霸西北草漠。部落首领死后,罪臣之女辅佐儿子继位,建立了西魏国。
在西魏国的西北部,还有一些部落和小国环水而生,统称西域。西域的部落、小国和西魏都源于荒漠,最早使用的文字也相同。罪臣之女的儿子建国后,就推行与大秦皇朝类似的文字,但荒漠最早流行的文字有些地方还在使用。有时候,西魏国签发一些国书、密信,不想让人看懂,还会使用这种古老的文字。
沐元澈思虑片刻,问:“你怎么懂这种文字?你是西域人?”
“不是。”
“你脑子坏掉了,好多东西记不起来,怎么确定自己不是西域人?”
老程笑了笑,没回答沐元澈的问题,指着地上的图案,说:“打西魏、要布阵,西魏骑兵厉害,布活阵,再布死阵,有进无出,全军覆没。”
沐元澈腾得站起来,“你是说给西魏骑兵布这种阵,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还有这一种,也能,攻偷袭。”
“你究竟是什么人?”沐元澈紧捏腰间短剑,厉声问。
老程抬起头,一脸茫然看着沐元澈,眼底布满思虑。突然,他闭上眼睛,眉头也越皱越紧,双手用力掐头,面庞扭曲,脖子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头疼?”沐元澈出去吩咐侍卫,“去告诉项大人,让他派最好的军医来。”
“是,将军。”
沐元澈回到帐篷,见老程抱着头,疼得呲牙咧嘴,他急中生智,一掌打在老程后颈的哑门穴上。老程身体晃了晃,就昏倒了,表情也不象刚才那么痛苦了。
“沐昆,你进来。”
一个中年黑衣男子进来,抱拳施礼,“将军有何吩咐?”
“你能看懂地上的字体和图案吗?”
沐昆仔细看了看,回道:“属下见过这种字,也见过这样的图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年,属下在边郡追随世子爷里,见过他和公主截获的密信,上面就是这种字。要是离京城近就好了,请公主过来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沐元澈皱眉苦笑,“你不是废话吗?京城离金州几千里,可能近吗?”
“呵呵,长风兄弟应该也懂,他要能来就好了。”
“别提他了。”沐元澈看着地上的字体和图案,脸上思虑欲浓。
沐长凤恨朝廷,不让沐元澈为朝廷效命,为此和慧宁公主闹过几次,失了和气。沐元澈要带兵增援金州,在定安郡遭遇伏击,沐长风带人救了他。沐元澈想挽留沐长风,却被狠骂了一顿,估计此次与西魏交战,沐长风是不会再出现了。
沐元澈走出帐篷,叫过一个侍卫,吩咐道:“你明天去金州的济真堂找沈大掌事,就说我抓住济真堂的伙计老程,怀疑是细作。让她赶紧把我要的东西做出来,否则我就把老程杀了,再治他们一个窝藏细作之罪,让济真堂关门大吉。”
“是,将军。”
项怀安和项云诚带着几名军医赶来,沐元澈让人把老程抬到另一间帐篷诊治,又把项怀安叫进来,说了老程的情况,让他看地上的字体和图案。
“老程画的这些图案和文字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项大人与我想到一起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试。”
项怀安点点头,说:“没想到老程深藏不露,若这些有用,他倒是可用之人。”
沐元澈喊侍卫进来,“在我的营帐旁边搭一座宽敞的帐篷,让老程住过去。”
“是,将军。”
苏师爷忙碌完军中杂务,也过来了,沐元澈又把项云谦叫进来。几人都绞尽脑汁,边思考边商量,慢慢理出了一点头绪。沐元澈结合他熟悉的阵法,集思广益,苦想半夜,终于摸到了规律,结合图案,总结出这几种阵法的布兵方式。
第二天,老程就醒了,懵懵懂懂的,又过一天才恢复思路。沐元澈根据守军分布的情况,结合地势,画好布阵排兵图,拿给老程看。
老程仔细看完,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眼中全是对沐元澈的赞誉。他提出几点修改意见,沐元澈一一确认,两人互相欣赏,一商量便达成了共识。
增援的将士休整了两天,都已精力充沛,沐元澈计划主动出击。他调来几名将领,按最新的布兵图排兵布阵,第一次与西魏兵马交锋,就大获全胜。
最初,两军对垒的前线在松阳县城南面五里处,几天的时间,连打了三场硬仗打,解除了西魏兵马对松城县的包围,令西魏十万大军就后退了三十里。
沐元澈想剩胜追击,被老程阻拦了,他怕西魏退兵会另外设下埋伏。沐元澈也不愿意放弃好机会,心中犹豫不决,思虑是不是该听老程的话。
几个守将认为老程是外来人,不服气,就偷偷带几千兵马去追,想立功,结果几乎全军覆没。领教西魏了狡猾,沐元澈更加信任老程,把他当成亲随军师。
金州城的守军加沐元澈率领的去南疆平叛的兵马,总共只有六万人,这几场仗打下来,又损失了近万人。这时候,西魏大军既然后退,就不能再追,否则打起遭遇战,杀敌一千,自损五百,即使胜也是惨胜。
又打了几场反攻战,西魏的兵马后退五十里,正好是一个狭窄的关隘。他们在关隘另一端安营扎寨,不再挑衅攻击,突然安定下来了。两军对垒,却接连多日相安无事,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沉闷令将士更加压抑、异常谨慎。
沐元澈表面松懈下来,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他深知暂时安静不是好事,只怕西魏兵马再施诡计,或是突然发兵,就督促守将临阵布防。他听从老程的意见,结合自己的想法,又和项怀安等人商量了许久,决定沿途多设防线。
金州地处西南,四月一过,就到了雨季,雨水连绵不段,太阳好象消失一样。
沐元澈带来的兵马都出自北方大营,受不了这种气候,精神不好,身体也出现红疹、痢疾、低热等多种病症。在金州城驻守的将士习惯这种气候,但在草地树林中扎营,就难受多了,痢疾、低热等病症传染,当地的守军也有多人生病。
据探子来报,西魏的兵马多数在干燥的漠野长大,也不习惯这里的气候,染上了多种病症,正在加紧医治,西魏军营很安定,短时间内不会发起攻击。
得知这一军情,沐元澈把他带来的兵马撤到松城县和金州城,金州城派来的守军也撤回去了一半,只在三道关口上各留了三千兵马,轮流值岗。
雨季又断断续续两个月,两方人马也不同寻常地安静对峙了两个月。沐元澈觉得自己都快闲得浑身长草了,任务终于来了,来得非(。。org:)常讯猛,令他措手不及。
……
沈妍听说老程被沐元澈当成细作抓了,沐元澈逼她制作药毒,否则就治济真堂窝藏细作之罪。她深知沐元澈想借此威胁,但她不能把老程丢在军营,不闻不问。沐元澈要的那些毒药,没有秘方根本做不出来,但她想制作一种“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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