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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妍微微摇头,暗自冷笑,杜家是书香大族,最重礼教规矩。福阳郡主有封爵,又有宗室尊贵的血统,是皇上指给沐元澈的正妻。她为什么要做小伏低、与庞玉嫣争一时长短呢?就这么没有底气吗?看来是把庞玉嫣当成重量级对手了。
慧宁公主眉头蹙起,脸色沉了沉,平静片刻,又换上一张笑脸。她让玉嬷嬷和沈承荣出去迎接慧平公主母女,又让人告诉映梅轩的管事给福阳郡主安排最舒适的院落。映梅轩是沐元澈养伤的地方,慧宁公主担心爱子面临危险,时刻提心吊胆。可有人却把这里当成了争风吃醋的战场,她心里能舒服才怪。
庞玉嫣面色沉静,笑意盎然,见众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挺胸抬头,表现得不卑不亢。福阳郡主是皇上指给沐元澈的正妻,而她由沈承荣和锦乡侯世子做保、要嫁给沐元澈做贵妾。两人过门后,福阳郡主就是她的主母,有嫡庶尊卑的区别。但她底气十足,不会凭空树敌,也根本没把福阳郡主当成对手。
“澈儿什么时候会发热?”慧宁公主极力缓和脸色,可仍很难看。
“受伤几个时辰之后,一直到伤口消肿愈合,这几天之内都有可能发热。最严重的就是受伤当晚,也就是今天晚上,会热度很高,也很难降温。”
“敷冰降温就行?”
沈妍前世是中医药学专业,主要研习经络原理及针灸、艾灸、砭疗等医术治病救人,一般以内症为主。对于外伤,她涉及不多,也掌握一些涂药、包扎等基本方法。象一剑刺透胸口,划伤心脏这么严重的外伤,她前世仅限于听说。
在这个时空,尤其是与西魏那场战争,她接触了很多重伤者,伤口愈合时发高热是普遍现象。但象沐元澈这种伤口创面不大,只是划伤心脏的人发高热会是什么时候,她不得而知。而且,沐元澈皮都没伤到,装受伤难度会更大。
慧宁公主是聪明之人,也受过伤,她问得如此细致,想必也在琢磨。这令沈妍有些头大,只怕一言不慎,让慧宁公主发现端倪,此事穿帮,他们可就糗大了。
沈妍重重点头,“敷冰是简单方法,若高热持续不下,还要喂降温的药。”
“知道了。”慧宁公主想了想,说:“庞小姐和福阳都想伺候澈儿,本宫是识趣之人,不想拂了她们的美意真心。你把发热时的应对方法告诉庞小姐,再开几副降温药备用,就去休息,今晚敷冰喂药之事就让她们来做。”
“好,我先开药。”沈妍松了一口气,回答得很爽快。
慧宁公主点头说:“本宫今夜要在这里陪澈儿,你们都各自去安排吧!”
“是,公主,玉嫣定会尽力。”庞玉嫣笑了笑,似乎成竹在胸。
庞玉嫣和福阳郡主送上门,不用白不用,用了反而是给她们面子。看来她们已经触及了慧宁公主的底限,慧宁公主要折腾她们,才把这份“美差”交给她们来做。沐元澈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慧宁公主伤在腿上,卧床不能动,还要留下来陪儿子。庞玉嫣和福阳郡主要伺候他们母子,就不只喂药敷冰那么简单了。
两人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哪里做过伺候人的事?而且伺候沐元澈和慧宁公主的事不能交给仆人,必须她们亲自动手。庞玉嫣和福阳郡主现在就在较劲争斗,自然会各显其能,得利的渔翁就不只一个了。
沐元澈脉相异常、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是因为吃了沈妍特制的药毒,处于一种假死状态中,连大小便都不会有。他没受伤,根本不会发高热,要想把这场戏演得真实生动,还需沈妍施些小手段,这可就苦了沐元澈了。
庞玉嫣和福阳郡主要竞争,都想表现,争取慧宁公主的信任。既然她们都一片苦心,光让她们敷敷冰、喂喂药,不给她们增加难度,太便宜她们了。
沈妍装作给沐元澈检查身体,趁人不注意,喂他吃了一粒药丸。心里说:大哥,你今夜上吐下泄、连拉带尿可别怪我,有美女甘愿贴身伺候,你怎么也要有所表示。你就是春光乍泄,弄得臭气薰天,两位美女也没心情欣赏了。
“若是他晚上又吐又泄,你们在叫我,我再给他加药。”
“会上吐下泄吗?”慧宁公主刚松了一口气,听到沈妍的话,心又提起来了。
“以前遇到过这种病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看情况吧!”沈妍把护理的方式方法告诉庞玉嫣,又吩咐白芷黄芪留下来,配合她们侍伺。
“多谢沈姑娘。”庞玉嫣冲沈妍福了福,微微叹气。福阳郡主还没进来,沈妍就把护理的方法教给了她,这样,她就胜福阳郡主一筹了。
“还有,他的伤口我已包扎好了,千万不能乱动,更不能打开,敷冰时也要离伤口三寸远。若是裹伤的纱布移动,致使邪风入心,或是受了寒毒,人有可能马上没命。”沈妍脸色沉谨,语气郑重,任谁也看不出她谎乱连篇。
“都听到了吗?”慧宁公主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庞玉嫣身上。
“长公主放心,玉嫣自会谨记,也会告知福阳郡主。”
慧宁公主刚要说话,就听到慧平公主长长的问候声从院子里飘进来,眉头不由一皱。慧平公主说是来控病,其实是来兴灾乐祸,只是慧宁公主不能拒绝。
福阳郡主进来,面色苍黄,两眼通红,还在别别扭扭哽咽。看到沈妍,她立刻止住哭声,双目放光,如困兽养足精力,要再次搏命争斗一般。慧平公主见沈妍也在,微带笑容的脸立刻拉下来,比突然听说死了爹娘还要阴沉万分。
她们母女二人异口同声冲沈妍冷哼,之后,才给慧宁公主见礼,又受了众人的礼。看到沐元澈酥胸全露平躺在软榻上,福阳郡主害羞,想要转头闭眼,又见庞玉嫣面对此景脸不红、心不跳,她立刻恢复精神,摆出一副准备决斗的姿态。
“我看皇姐精神不错,伤得不重吧?”慧平公主轻描淡写询问。
“没事,这点小伤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比起在战场上差了很多,我就是担心澈儿。”慧宁公主脸上没有被重伤困扰的痛苦,而是担心爱子的沉重焦虑。
慧平公主随便安慰了两句,接过侍者递来的茶,走向软榻,问:“澈儿的伤怎么样?哟!这胸口可不能包这么厚的纱布,听太医说伤口不包裹好得更快。”
她一只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就去揭裹在沐元澈伤口的纱布。就在她的手刚碰到纱布时,庞玉嫣一声尖叫,吓了慧平公主一跳,身体一哆嗦,一杯热茶全洒到沐元澈的肚子上。这下子可把众人吓呆了,下人反映过来,赶紧收拾。
乖乖,沐元澈虽说处于半假死状态,可他的神经还有原始的知觉。一杯热茶洒到他小肚子上,又向下流去,他的身体激烈一颤,又直挺挺不动了。
“你鬼叫什么?”慧平公主见众人都以责备的目光看她,高声斥呵庞玉嫣。
庞玉嫣躬身施礼,“回长公主,沈姑娘说利刃划伤了伯爷的心脏,包裹伤口是怕邪风入体、危及性命。小女见长公主要掀包裹伤口的纱布,过于惊恐,又不知该如何阻拦,就惊叫出声了,失礼之处,还请长公主宽容。”
“她知道什么?信她的鬼话?怎么不请太医?”慧平公主又怒声责骂沈妍。
沈妍见沐元澈的伤口没事,没露馅,不屑于跟慧平公主争辩,微微一笑,就出去了。庞玉嫣是个人才,把这戏台留给她们,她要早早领饭盒,洗洗去睡。
庞玉嫣一直守在软榻旁,一些人的习惯性动作在她意料之中。看到慧平公主的手伸向包裹伤口的纱布,她不出声。慧平公主就要揭起纱布,她一声尖叫,吓得慧平公主洒了茶,烫了沐元澈,也吸引了众人的全部注意力。听到慧宁公主责骂,她不愠不恼,辩解周旋,礼貌且大方,又很巧妙地把火引到沈妍身上。
“慧平,你年纪不小,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慧宁公主皱着眉头责备慧平公主,连带看向福阳郡主的目光都不和悦了,“你先回去,改天再来探望。”
“好,我这就回去。”
慧平公主被众人的目光责怪,已经很没面子了,又被慧宁公主点名责备了几句,简直丢尽了人。她狠狠瞪了庞玉嫣一眼,没给慧宁公主行礼,也没理会福阳郡主,就出去了。福阳郡主被众人不客气的目光包围,不知是去是留,怔立当场。
第一局,庞玉嫣胜,胜得不动声色。
福阳郡主咽不下这口气,送走慧平公主,又回到了花厅,跟慧宁公主替其母道了歉。得到慧宁公主的安慰,她又打起精神,摆出一副要和庞玉嫣一决高下的模样。慧宁公主见她们拨弓张弩,也不阻拦,跟众人不停唠叨沐元澈的伤势。
众人都知道沐元澈因拒婚而受伤,福阳郡主的士气又弱了一筹。好在她有尊贵的身份,又有皇上指婚为正妻的尊荣,从根本上也压制了庞玉嫣。
刚吃过晚饭,沐元澈就发起了高热,伴随肚子山鸣鼓响,吐泄通天,且连绵不绝。慧宁公主身受重伤,不能动弹,留在花厅害手,就挪到了厢房,由下人跟她传报消息。花厅里乱成一团,两位美女各显身手,诸多仆妇忙碌穿梭。沈承荣又要照顾慧宁公主,又要顾及沐元澈,两边奔忙,烦乱不堪。
直到天明,沐元澈才退了热,也不拉不吐了。不分主子仆人,众人都整整忙碌了一夜,连偷懒停脚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睡觉了。花厅里安静下来,丫头婆子筋疲力尽,七倒八歪就睡了。庞玉嫣和福阳郡主都累得快虚脱了,她们都在蜜罐里长大,哪受过这种罪?她们也顾不上互相挑饬,倒在椅子里就睡着了。
沈妍本想高床软枕,呼呼大睡,可她良心不安,又惦记看热闹,也睡得不踏实,一夜起来了几次,听丫头汇报花厅里的情况。她不安,并不是因为折腾了庞玉嫣和福阳郡主等人,而是因为她给沐元澈用了那么一点药。
若是让沐元澈知道沈妍为折腾别人给他下了导致高热吐泄的药,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所以,她昨夜赶紧跟丫头学着打样子新颖精致的络子,要送给沐元澈系玉佩。又配了几副药膳方子,连夜炖制,准备给他补身体。
第二天,福阳郡主就病了,慧宁公主让人封了一份礼物,把她送回杜家。福阳郡主哭哭啼啼,不想就这么回去,可身体不争气,只好甘败下风。
庞玉嫣见福阳郡主走了,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更加精神。她把护理沐元澈的注意事项教给丫头,让丫头照看,就去休息了,准备晚上再战一夜。虽说沐元澈昏迷,看不到她的付出,但慧宁公主等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了。
沈妍给沐元澈端来熬制好的药膳,刚到花厅门口,就被庞家丫头挡住了。庞玉嫣有交待,凡沐元澈入口的食物茶饮必须由她和她的心腹下人经手。别人就是进去探望沐元澈都要经过她允许,连沈妍这个大夫都被挡在门外了。
白芷黄芪气不过,要跟庞家丫头吵闹理论,被沈妍拦住了。沐元澈又不是真的受伤,再拉吐几天,身体也不虚,炖药膳是她陪罪的心意,吃不吃两可。既然庞玉嫣愿意大包大揽照顾沐元澈,沈妍也不想多事,还乐得轻松自在呢。
“姑娘,奴婢听说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