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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忖着,邯郸有什么密报?邯郸是否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是朝堂之事,还是军方之事?
皓儿拉拉我的衣袖,“母亲,我乏了,我们回去吧。”
正要举步,却传来一个娇蛮的声音。皓儿与我回首望去,但见一黑袍男子背着一女子,女子喋喋不休地说着,男子偶尔插上一句,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讥讽、损人之语,女子被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是公主。”皓儿兴奋道,“背着公主的人好像是无泪叔叔。”
“嗯。”无泪怎么会在北疆?又是如何与赵盼兮相识的?
“我告诉你,你害本公主崴了脚,背我回来是理所当然。”赵盼兮俏脸薄红,气呼呼道,“你还要背本公主到寝房,本公主确定无碍后,你才能走。”
“公主,是你自己不小心崴脚的,根本不关我的事。”无泪辩解道。
“要不是你碍着我,我怎么会崴脚?”赵盼兮气得拍打着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一声命令,要多娇蛮有多娇蛮。
无泪得令,立即将赵盼兮放下来。由于他举止太过粗鲁,赵盼兮跌坐在地,怒吼道:“你竟敢摔我?”
无泪挑眉,轻松地反驳,“我只是遵公主之命放公主下来,这也有错?”
赵盼兮赖在地上,秀眉纠结,“你这是放我下来吗?你这是摔!我起不来了,还不快来扶我?”
“公主,我已经将您安全送回来,就此告辞,后会无期。”无泪的眼风忽地扫过来,终于看见皓儿和我,满目惊讶。
“混账!公主受伤了,你怎能就此离去?”我朝他摇头,使眼色。
“扶疏,不能让他走,快叫人抓住他。”赵盼兮着急地命令我。
“罢了罢了,无须叫人,我送你到寝房。”无泪勉为其难地抱起她,将她抱到寝房。
我命人去请大夫过来为公主诊治,无泪声称要出去喝茶便火速开溜,我亦带着皓儿离开,只剩下赵盼兮大呼小叫、跺脚捶床。
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我正要开口询问,皓儿已迫不及待地问:“无泪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师傅呢?跟你在一起吗?”
无泪弯下腰,摸摸他的头,笑问:“许久未见,你有没有想我?”
皓儿摇晃着他的胳膊,“当然想啦。无泪叔叔,快告诉我,师傅在哪里?”
无泪故意逗他,“就知道记挂你师傅,我就不告诉你。”
“坏人,以后不跟无泪叔叔玩了。”皓儿生气地拉长了脸。
“皓儿,不许这样,他是你无泪叔叔。”我轻声叱道。
第105节:收复雁门(3)
“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师傅也在雁门郡,不过现下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无情也在北疆,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北疆?
无泪的衣服很怪异,融合了匈奴人与赵国人的衣袍款式,另创出一种独特的样式,粗粗看来很普通,却很实用,可御寒,又便于骑马纵横。如此奇装异服的无泪,别有一种冷厉的洒脱。
我柔声道:“皓儿,先去那边玩儿,我和无泪叔叔说说话。”
皓儿懂事地去了。上次无泪与无情一起夺剑,后遭受多方人马的追杀,我未及向他道谢,很是过意不去,因此,我压低声音向他说了声“谢谢”。
无泪满不在乎地一笑,将前事揭过。他打量着我,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目光别具意味。
“你看什么?”我心生讶异。
“你变了。”他的两指摸着下颌,目光仍然停留在我身上,以一种令人讨厌的调侃语气说我。
“瞎说,哪里变了?”我瞪他。
“你身上有杀气,平常人很难感觉到的杀气。”
“杀气?”
“只有剑客才能感应到的杀气。”
“别瞎说,我要杀谁啊?”
“杀气并不一定要杀人,而是从体内、心中自然散发出来的感觉,可以是眨眼间的眼神,也可以是随性的举止。”他说得颇为正经,不似说笑。
可是,我身上怎么可能有杀气?这也太无稽了。
见我不信,无泪继续解释道:“简单地说,你来到北疆,心态变了,而且你已杀过人。”
我哪有杀过人 ?'…'
念头一起,我立即反驳自己,数日前的沃阳战事,虽然我没有亲手杀人,但也因我而死了不少人。无泪的意思,难道是说我杀过人因而心态变了,因而身上带有戾气?
似乎有点儿道理,但又觉得有点儿勉强。
“无情看见你,也会这么说。”无泪诡秘一笑。
“你们为什么来北疆?来多久了?”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还有人追杀你们吗?”
“我们乔装来到北疆,无人知晓,如何追杀?”他笑嘻嘻道,颇为得意,“你与赵慕到处游玩的时候,我们正在北上。”
“连累你们……真不好意思。”我愧疚道。
“小心隔墙有耳。”无泪警示我,“你要见无情一面吗?”
既然在此相遇,我应该与无情见一面,可是,见面又如何,只是徒增他的烦恼罢了。
不见也罢。
无泪轻叹一声,“可怜无情为你茶饭不思,愁得不成人形了。”
我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嘱咐道:“你不要跟他提起在这里见过我,我不想他……对我有所牵挂。”
他眨眨眼,笑呵呵道:“昨晚我们还在说,那位生擒呼衍哈别、妙计夺城的扶疏美人究竟是谁,想不到是我们的师妹,赵慕是否更加珍惜你?”
我没好气地怒视他,“快走吧,否则待会儿公主来了,你就走不掉了。”
夜凉如水,北疆的夜晚寒气迫人。
玩了一整日,皓儿又困又乏,早早地歇下。我静静呆坐,侍女敲门,说是侯爷请我过去一趟。
一身黑袍,赵慕于窗前负手而立,那浓黑的背影别有一种沉肃之感。
听闻我的脚步声,他转身行来,眉宇间似有紧迫之色。
邯郸有大事发生?
他执着我的手,黑目闪烁,“寐兮,邯郸危矣,我必须立即赶回去。”
“究竟是什么事?”他的面色如此沉重,邯郸的危情必是十万火急。
“密探上报,秦国发兵三十万,这两日便逼近长平。倘若长平失陷,邯郸便成为待宰羔羊。”赵慕的语气虽是不紧不慢,我却知道他此刻心急如焚。
长平与邯郸相距甚近,长平一旦失陷,秦军直入邯郸,赵国便陷入生死存亡的危境。
我心潮翻涌,“秦国怎么会突然发兵攻赵?”
他攒紧眉心,“秦国此次发兵,绝非偶然。”他眸光切切,似有歉意,“寐兮,我必须连夜赶回邯郸,你稍后启程,我命十八黑甲精骑保护你和皓儿南返。”
“不行,你必须带走十八黑甲精骑,我和皓儿很安全,你无须担心。”
“不妥,如果十八黑甲精骑跟我走,我怎能放心离去?”赵慕面色如铁。
“慕,我能保护自己的,而且皓儿也有武艺防身,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我含笑宽慰他,尽力让他放松下来,“若你不放心,可让孙将军派数位勇士保护我和皓儿。”
“也好。”
赵慕握紧我的手,像要捏碎似的,我有点儿疼,但我不愿挣开,不愿他有任何不安,我感觉得到他的不舍,以及竭力掩饰的对邯郸之危的担忧。
我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头,“我一直相信,只要有你在,长平和邯郸必定无虞。你是叱吒北疆的睿侯,区区一座长平,区区秦国,何须畏惧?”
他笑了,剑眉微扬,“秦国素有‘虎狼之师’之美誉,不过我当然不怕秦兵,赵国有我一日,赵国的天便不会塌下来。只是,秦国此次来袭,必是倾举国之力,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可以击退秦兵,但我们会元气大伤。”
第106节:长平初捷
我点头,问:“立即启程吗?”
赵慕颔首,我嘱咐道:“万事小心。”
“临别之际,你有什么要送给我的吗?”他忽而笑得诡异。
“什么?”刚刚还是面呈忧色,现下却是微笑如魅,这人怎么变化如此神速?
“提醒你,此次日夜兼程地赶回邯郸,你是否应该鼓励我?”
我恍然了悟,斜眼睨他。他热切地望着我,满目期待,我心软了,在他颊上落下轻轻一吻。没想到,他顺势拥住我,吮吻我的唇,虽然短促,却也沉迷醉心。
赵慕放开我,目光深凝,“寐兮,保重。”
我淡笑,“你也保重。”
他转身离去,墨黑长袍浸入浓夜,与夜色融为一体,瞬间消失。
第六章长平初捷
南下途中,遇到从长平逃出来的百姓,有的说秦军攻城两次,长平军民顽强抵御,损失惨重,长平即将失守;有的说长平守将卞一无德无才,若不是睿侯赵慕日夜兼程赶回邯郸,秦将慑于睿侯军威,秦军早已攻下长平;有的说,长平守军只有五万,赵王急调大军驰援,然而也不过十五万,面对秦国三十万虎狼之师,长平失陷是早晚的事。
各种说法与传闻,不一而足。
据我所知,秦赵兵力相差无几,赵国兵力共约六十万,四十万兵权握于赵慕之手,余下二十万握于赵笙之手。驻守北疆抵御匈奴南下的二十万将士万万不可南调,赵楚边境的十五万驻军也不能抽调,如此说来,赵国只有二十五万兵力抵御秦国强攻。
战场上,以少胜多并非不可能,但也需一位精通行军布阵、调兵遣将的将领统辖全军。
赵王会任命赵慕为将吗?赵慕已到长平了吗?
我日思夜想,却苦于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孙将军安排四位勇士护送我们南下,赵盼兮也一道上路。自上次北上途中偶遇后,她对我们不再端着公主架子,而是像对待她的慕哥哥那般待我,有一说一,言辞从不拐弯抹角,举止大大咧咧,率性而为。我看得出来,虽然她骄纵蛮横,却也很好相处,本性纯良。
我们追星赶月地赶路,一路上,她时常呼喝四位勇士做这做那,将他们当作奴仆使唤。他们是驻守北疆的粗野汉子,血气方刚,见不惯公主蛮横的脾性,引发数次冲突,幸而我从中调解,才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万万没有料到,某日竟与无情、无泪不期而遇。
我问他们为什么南下,无泪笑呵呵道:“赵慕在北疆,我们自然南下避开,不过现下赵慕赶回邯郸,忙于战事,一时半会儿不会派人追杀我们。”
赵盼兮遇见无泪,乐得合不拢嘴,将四位勇士赶回雁门郡。无须再伺候赵公主,他们乐得返回北疆。于是,无泪便可怜兮兮地被这位刁蛮公主缠上了。
许久未见师傅,皓儿自然也缠着无情,问个不停。
这晚,我们在一户农家夜宿,皓儿问完了所有问题,终于沉沉睡去,无情这才抬眼看我。
无情仍然是无情,纯黑的长袍,坚毅的面庞,冷峻的神采,只是那双黑眼中,深藏着欣喜。
他目光沉邃,渐趋温热,我有点儿无所适从,便道:“不早了,早点儿歇着吧。”
“我知道你在雁门郡。”他淡声道,不动声色。
“无泪告诉你的?”
第六章 长平初捷
“不是。”无情目光一凝,不可思议地问,“你见过无泪?”
我一怔,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于是,只能据实以告,“无泪送公主回行辕,碰巧遇见。”
他愣愣的,凝目失神。
我知道,他一定在想,无泪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也在雁门郡?他能否想到,之所以无泪不告诉他我的行踪,是我让无泪不要说的。
片刻,他回神,淡然一笑,“原来如此。”
昏黄的烛火映得他的脸庞散发出一种微红的、影影绰绰的光影,我看见他眼中的自伤与苦涩,深觉无奈与苦楚,有那么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