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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儿从未见过此等残酷的场面,吓得把脸埋在我的身上,不敢睁眼。
利剑、宝刀、长矛、戈戟、金铁交击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久久不息。整个王宫好像烧着了似的,处处是肆意张狂的火光,处处是逃亡的宫人侍臣,神色惊恐。
我往王宫的正门方向奔去,双方的厮杀以命相搏,各有死伤。
突然,一列卫兵朝我追来,我心知是吴王下令逮我,便拉着皓儿急奔。
许是皓儿又惊又慌又急,不小心被尸身绊倒,我立即把他拉起来,后面的追兵却已逼近。我们不顾一切地往前逃命,可仍然逃不出卫兵的追击。
他们步步进逼,就在两个卫兵伸臂抓我之际,一人持剑杀了过来。
剑气挥来,杀气涌至,卫兵立即转身迎上来人的攻击。来人孤身奋战,一人一剑颇有气势,长剑横扫之处,皮肉绽开,血雨纷飞。起初,卫兵惧于他凌厉的剑锋,接着发现此人虽勇,剑术却不是很精妙,于是,他们群攻而上。
来人正是楚公子诺,和皓儿一样,同在吴国为质。
十二年前,刚到吴国时,他年方十三,现已二十有五。我和他初相识于宫宴上,后来他渐知人事,同在异国屋檐下,心境相似,感怀亦有所交流。当他感伤时,我会软语安慰他;当我被宫眷欺负时,他也会施以援手。如此,我与他结下了君子之交。
此时,我身陷险境,他竟前来相救,而我从来不知,他有如此身手。
剑锋凛凛,楚诺拼尽全力护我和皓儿周全,在卫兵的夹击下虽不能游刃有余,却也能抵挡一阵。火红的夜,他穿梭于长戟中,脸庞俊朗,杀气腾腾的眼睛布满红丝,一边击退卫兵,一边喊道:“快走!快走啊……”
我紧张地观战,“不行,我不能走。”
“我叫你走,你就走……”楚诺气急败坏地喊道。
“楚叔叔不走,我们也不走。”皓儿扬声高喊。
长戟刺来,他迅速回身,运力扬剑相抵,交击声犹如金玉激鸣,又如冻河冰裂。瞬间,左侧的卫兵凶狠地刺来,我心惊胆战,手心冒汗,正要出声警醒,皓儿却已喊道:“楚叔叔,小心!”
楚诺及时抽剑,反仰身子,刺向后面的卫兵,鲜红的血溅上他白皙的额。
蓦然间,我发现两个卫兵朝我逼来,皓儿惊慌地大叫:“楚叔叔,救我们……”
戟尖泛着森白的光,我心下大惊,拽着皓儿转身逃去,那两个卫兵紧追不舍,将我母子逼在一处墙角。长戟横掠,杀气扑面而来,寒透心间,我呆愣地站着,皓儿簌簌发抖,口中一直喊着:“楚叔叔,楚叔叔……”
那邪恶的利器逼近我的肩头,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迫来,刺进我的眼睛。我禁不住那刺骨的寒意,微眯双眼,那薄薄的兵刃削掉了卫兵的手臂,只是一瞬之间。
长戟掉地,两个卫兵痛得哇哇大叫。
楚诺推我一把,眉目坚毅如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卫兵一拥而上,他立即转身迎战,勇猛地杀戮。
皓儿被方才血淋淋的断臂吓得目瞪口呆,眼见如此,我抓着他拼命狂奔……
跑了一阵,我回眸望去,他截住所有的卫兵,身陷包围,白衣上血迹斑斑,戟尖刺入他的左胸,他不顾身上伤势,浴血奋战。
双眸潮热,我决然往前逃奔。
本以为可以找到秦将,却在途经一处偏僻的宫苑之时,不期然的,遇见了吴王。
也许,他是特意来逮我的。
吴王一袭黑色长袍,像是丧服,神色孤郁,眼神阴鸷。他立在烧得红透的夜空之下,负手而立,身后的杀戮无休无止,而他好像早已看淡生死,只执着于一事。心愿了却,他就会含笑归去。
他身后站着一列卫队,手执宝刀,面色冷肃。
皓儿吓得往我身后一缩,低声道:“母亲,王上要杀我们吗?”
“假若你要保他一命,就跟寡人走。”吴王低沉道,凛然目光射在我脸上。
“王上意欲何为?”双手冰冷,我问道。
吴王行至我面前,压低声音,“寡人怎么舍得让你返回秦国?”
我讥笑,“莫非王上觉得还能留下我吗?除非王上杀了我,否则我拼死也要离开吴国。”
他忽然一笑,阴冷至极,“寡人就是杀了你,也要把你留在寡人身边。”
第6节:吴灭
我睁大双眸,与他对视,即使他的目光冷酷阴森,我也不甘示弱。
吴王略抬右臂,转身前行,步履沉重。
四名卫兵走过来,押着我们前行。
第二章 吴灭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兵戈止,厮杀声渐渐消失,仿佛延续数个时辰的杀戮从未发生过。
吴王宫灯火通明,却已易主。曾经的主人,吴王,已是一个真正的寡人,再无卫队兵卒守卫。
朝议大殿空旷寂寥,唯有灯烛忽明忽灭。
皓儿被绑在朱漆圆柱上,由两名死忠的侍臣看押,吴王以皓儿为要挟,我稍微有所动作,侍臣手中的匕首就会刺入皓儿的胸口。
“事已至此,王上又何必呢?”我缓缓道,心知此时的他已丧失所有的冷静,好比一只被困已久的猛兽,疯狂地追逐猎物,即便和猎物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寡人之所以亡国,都是拜你所赐。艳姬,果然是艳姬!”吴王低叹一声,不无悔意,“秦王高妙啊,让一个怀着王子的艳姬当人质,以此迷惑寡人,让寡人身陷温柔乡,不思朝政,以至于对你们三国的日益强大视而不见。”
“王上并无不思朝政,只是未曾料到秦赵楚三国会联合起来攻吴。”我平和道。
吴王捏住我的下颌,“饶是如此,寡人也是亡国之君,寡人如何对得起我吴列祖列宗?”
他激动得手上加劲,疼得我龇牙咧嘴。
“怎么?很痛吗?求寡人啊。”他邪恶道,更加用力。
“王上要杀我,请趁早,否则再过不久,秦将就会赶到大殿,那时王上要动手,就不容易了。”我激将道,想以此缓解他对我的仇恨。
吴王鬼魅般地笑,手指在我的脸颊上缓缓地揉搓,“寡人还要好好地折磨你,你想死,没这么容易。”
灵机一动,我问道:“王上不想知道王后现下如何吗?”
他道:“王后为免被敌军侮辱,饮鸩身亡,如此贞烈,死得好!死得好!”
对发妻之死如此无动于衷,如此夫君,是终生所托吗?
昏黄的烛影在他的脸上跳动,使得他的戾气更盛。
城破,斩杀来使,联军攻入王宫,他已知身陷绝境,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而能够发泄仇恨的对象只有我,因为,除我之外,再没有比他更软弱的人。此时此刻的吴王,满身戾气,阴郁愤懑,却苦于无处发泄,逮到我,理所当然使劲地折磨我。
三国联军为什么还没有赶到大殿?秦将不想早点儿找到我和皓儿吗?楚诺怎样了?被卫队围攻,是否突围?还有赵国王子赵昌,现下何处?
心中转了数念,我不能再等下去,假若秦王根本没有带我回去的意思,秦将就会弃我和皓儿于不顾,那么,我和皓儿性命堪忧。
第二章 吴灭
我忽然道:“王上真的舍不得我?”
闻言,吴王一怔,“舍不得又如何?莫非你愿意同寡人一道命赴黄泉?”
“既然王上仍安然无恙,可立即乔装出逃。”
“出逃?你以为出逃是那么容易的吗?你以为寡人是贪生怕死之辈吗?”吴王怒喝,拽着我的衣襟,“寡人要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手指扣着一枚银针,迅速地刺向他的颈项,我嗓音冰寒,“只要王上动一动,我就刺下去,此穴是要穴,一针下去,王上将命归黄泉。”
吴王心惊胆战,浑身僵立,目光闪烁变幻,不敢置信我会拼命一搏。
看押皓儿的两名侍臣惊骇地奔过来,“放肆!快放开王上。”
我喊道:“皓儿,快跑!”
皓儿跑了几步,又折回身子,“孩儿不能丢下母亲。”
我紧紧地扣着吴王,焦急地吩咐道:“快去找楚叔叔,或者去找秦国将军。”
皓儿犹豫再三,终是咬着牙奔出大殿,去寻找救兵。我登时一松,却不防吴王一掌掴过来,重重的一掌,打得我跌坐在地,嘴中泛起一股腥甜,有血溢出嘴角。
“贱人!”吴王勃然大怒,眼中戾气腾腾,“寡人竟然不知你还有此等胆色,还有此等手段。”
“王上不知的,多了去。”我吐出口中的血水,斜眼瞪他。
“哦?还有什么寡人不知道的,尽管说来。” 他蹲下来,再次捏住我的下巴,“说!”
我冷嗤一声,“王上还有时辰听我说吗?也行,既然王上有此雅兴,我便说给王上听。”
戾气翻腾,他的神色愈显冷酷,我不想再激怒他,慢慢道:“此针是诊治疗伤所用的银针,可救人性命,也可置人于死地。”
他似要噬人,将我整个儿吞下去,“你会施针?懂得医理?”
我不置可否,他忽然想起什么,“这些年,为何你……”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懂得医理,自然可以用医理害人,甚至完全可以逃出质子府、逃出建业,可是我乖乖地留在吴国,承受他所给的屈辱和天下人的冷嘲热讽,为什么?或许我和皓儿能够逃离吴地,可是,吴王会派人搜捕,秦国也会派人寻找,无论逃到北地还是西南,皓儿都要跟着我颠沛流离。
第7节:吴灭(2)
我不想让皓儿受苦,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让他小小年纪居无定所、三餐不饱。
我坦诚相告,吴王颇为理解,我又道:“王上,医理不似剑术可以保命,我只想让皓儿平安长大,如此而已。”
吴王神色怔然,大有怜惜之意,“其实,你也很可怜。”
“谢王上。”
“寐兮,这么多年来,寡人待你虽无夫妻之情,但也有恩情。在你心中,寡人待你好,还是秦王待你好?”
真真可笑,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也能问得出口。
我心中冷笑,面上若无其事,“十二年了,秦王的面目,早已模糊,然,王上所给予的屈辱,我永生难忘。”
他扶起我,死灰般的眼睛透出一股骇人的狠戾,“既然如此,你便随寡人一同奔赴黄泉。”
我恶心得想呕,正筹谋如何摆脱这个神志混沌的亡国之君,忽闻利箭飞射疾行的声响,吴王也感觉到杀气逼近,转头看去,利箭呼啸而至,刺入他的右臂。
我趁机逃脱他的掌控,奔向大殿门口,却是一愣,继而欢欣雀跃。
大殿门槛处,赫然站立着秦国功勋卓着的大将军蒙天羽,他的身后,是秦国骁勇的将士。
皓儿,站在蒙天羽身旁,冲着我笑。
建业城陷落那夜,三国联军驻守王宫,掳获王室二十余人、朝臣十余人。
蒙天羽对皓儿甚为尊敬,对我也是持礼有度。血洗王宫之后,已是子时时分,他安排将士一百护我母子周全。那一夜,我在质子府安然沉睡,翌日日上三竿才起身。
这是十二年来最舒心、最放松的一夜。
护卫首领来禀,以吴王为首的王室余孽被押到王宫正门前广阔的空场,联军要一个个地射杀吴国王室,以此威慑吴地子民。
我匆匆梳洗,携着皓儿赶到宫门前。
空场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城中百姓汇集此处,观看本国国君和王室被杀的一幕。有激愤悲痛的,也有漠然以对的,更有窃窃私语的,在强军的枪戟下,平民百姓只能明哲保身。
二十余人被绳索吊着,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呆若木鸡。
我挤过人群,来到最前方,定睛望向一人。
那是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