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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咧嘴笑了一下,嘴真大,活像个小妖怪。“年轻人,气冲呀!我可和你们的领导都是好朋友啊。你像……”
“我没问你这个。就是他们都在这儿,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他这人没有仇人,挺会为人处世的,家里也很和睦,老婆那么漂亮。我知道的就这些,你再问也没用。真的,我作为这么大的领导,能不懂国家法律和你们的工作吗?刚才是因为我工作上的一些麻烦,心情不好。”他并没有道歉,而是在解释。
“真怪!怎么梦见这么个东西。”胡亮心情顿时懊丧起来。可他并没有摆脱梦境,而是接着回忆了起来。
后来见的是那个副总经理,女性,四十岁左右,相貌平平,但却有一种能打动人的气质,也许并不能引起性方面的骚动,但确实让人难忘。她中等身材,穿着西服套装,胡亮敢打赌,她不会穿别的衣服,她的体型就是为套装长出来的。她烫着发,眼睛不大不小,鼻子尖峭,薄嘴唇,黄白色的皮肤。她的坐姿是很标准的,像是一座雕像,动也不动。她的名字叫石馨薇,姓更符合她的举止做派。她说什么来着?胡亮回忆着。
“他是个好人,好干部,好同志!他被害是我们想不到的。”
“他没有仇人吗?”
“仇人?这么说吧。你说我们总经理杀人,我相信,你说他有仇人,我不相信。”“真是奇怪的比喻!”胡亮想。女人忽然笑了,说:“你看我们总经理能杀人吗?”
“这倒是。”胡亮想起总经理那矮小得像侏儒般的身材,也笑了起来。
回忆到这里,胡亮心情好了一些。那个美丽的女人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被害人的妻子,当时站在客厅中央,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她高个子,身体苗条匀称,明亮的眼睛带着几分性感。
“他死了?我现在信了。他身体可好了,能吃能睡的。我当时跟他好,有一半儿是看上他的身体了。一般人能杀了他?我都不信。可不信也不行呀!他不是死了吗?我说的对吧?”她眼睛是红肿的,眼下有黑色的阴影。
“他有仇人吗?或者其他的……嗯,能干出这种事的……”
“仇人?”女人皱着眉头,看样子在拼命思索着,“没有。还真没有!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他还真没有仇人。怪人!唉,我才发现他是个怪人。怎么会没人恨他呢?还是个中层干部,能不得罪人吗?可我想来想去,他就是没有。我和他这么长时间,还不了解他呀!没仇人,就是对他有意见的人好像都没有,连我还有呢。”她忽然沉默下来,眼睛失去了焦距。
“他没说过单位的事?”
“没有。他从不说单位的事情。还告诉我,单位和家千万要分清。单位的同事再好也是同事,不是家人,也不能成为朋友。你看说得多好!他可真聪明!”她叹了口气,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不是个一流演员,就是个一流傻瓜!”胡亮当时这么判断道。
“你出什么神儿呀?把那个年薪三十万的小子叫来!”古洛一进门就喊道。
他的声音通过让人难以理解的声电转换魔术,又通过同样让人难以理解的喝汽油的怪物,在终点就是一顿极其剧烈的敲门声。
“找我啥事儿?我很忙。知道吗?我年薪三十万,不是你们能赔得起的。”说话的人身材不高,很结实,即使在北京上了名牌大学,又工作了几年,但身上的土气还是有一些的,当然这需要古洛这样的火眼金睛才能看得出来。“学得挺快。”古洛想。
“你是刘彼得吗?”爹妈起的名是刘满库,他嫌土,一步到位,索性叫了个外国名。
“Yes。”
胡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色俱厉地说:“什么三十万、四十万?!就是三百万,你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你有义务回答有关公共安全的问题,如果说谎,就是伪证,后果严重。你知道吗?”
“我?你有没有搞错。我有说谎吗?”东北的土腔、港台的表达方式,很有些意思,连胡亮都想笑了。
“七月十三号,你明明在家,为什么说没有?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你作伪证,我可以把你拘起来。”胡亮吓唬着他。
刘彼得的脸变白了,他看了看古洛,又看了看房门,说:“我……没说瞎话呀!那天我是不搁那儿。”人一害怕,就想家,他的口音也一样,回归故里了。
“没有?看看照片!”胡亮已经让技术人员将录像带转成了照片,他指着照片上的楼说:“是你的房子吧?”
刘彼得仔细看了一会儿,他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认了出来:“嗯哪。”
“看看日子!是不是七月十三号?”
“是。”刘彼得点点头。古洛看见他的眼睛开始转了起来,就赶快说:“那天的事,回忆一下。”
“其实吧。我……上回也不算骗你们,情况是这样的……”
“好了。不说上回的事了。你那天回来后,大约在十点多钟,听到楼上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刘彼得的眼睛把屋子各个角落都扫了几遍,还想跳到窗外去。
“快说!说实话是你的义务,也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说谎是最下流的作风,可……”胡亮说。他最近最爱说做人和做人的道德话题,在这里他又找到可以发挥的地方了,不过,他突然想起现在这样做不合适,就打住了话头。
“你肯定听到了什么。你们的楼上下层隔音并不好,何况是你的楼上。”古洛紧盯着问。
“听到点儿。可我不知道是……那个……杀人呀!”刘彼得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眼睛停止了转动。
“是什么样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闯进去了。不,我也不敢肯定,后来就听到上面的动静挺大,像是几个人在跺脚一样。我还寻思上去问问,告诉他们什么叫公德。可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就没动静了。”
“大约是几点钟?”古洛说。
“不是大约,我这人做事就讲究个认真。我看了挂钟,是十点五十多一点儿。”
“那天你一直在家吗?没出门?”
“没出门。”
“你没听见走廊里有什么异常的声音?”
“没有。我洗了个澡,就睡觉了。每天累得跟王八犊子似的,一落枕,就睡着了。啥也听不见。”
“不是说谎吧?”
“绝对没有。”
“你走吧。”古洛挥挥手。
“走?我能走了?”
“快走吧。小心那年薪三十万跑了。”
“嘿嘿。”刘彼得尴尬地笑了笑。
李国雄满面红光,心情舒畅,最近他血压被药物遏制住了,自然高兴。其实,他到现在还不明白,高血压从得的那天起,就要终生服药。他总是觉得好一些,就不吃药了。他经常说:“是药三分毒!”几乎没有人不同意的,但那些人都没得高血压或其他慢性病。
“我给你弄点儿中药吃吃。那玩意儿没毒。”妻子是个偏方大王。
“嗯。祖国的瑰宝嘛。”他很是同意。
中药确实好,没有副作用,但也没正作用,他的血压一下子就跳到190,把医生都吓了一跳。于是,就又服起了毒药。“等好点儿了,弄个好中医方子。”李国雄一边听着医生的教训,一边在心里下着决心。
好心情总是不长久,大概人人都有这个体会。一个电话预示着李国雄就要变得烦闷了。是局长的电话,李国雄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当然是在走仕途方面,他从局长的语气中听出来点儿什么,就急匆匆地赶到局长办公室。
“你看看呀!这些日子怎么回事?还是刘毅民转来的告状信。”局长尽量掩饰着烦躁。这就是为官之道,一定要处变不惊,只有同样是做官的人才能察觉出来。
“噢,我看看。”李国雄照样是纹丝不动。
信是马清水爱人写的,要求公安局给马清水申冤报仇。说一是要抓住凶手,二是要还马清水以清白。“他是个人民的好官,公司全体员工像爱亲人一样爱他、拥护他,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些人造他的谣,什么男女关系,什么贪污受贿,捕风捉影,冤枉好人。就连你们那两个办案的警察也有这种倾向和表现。我忍无可忍,特向组织上反映,一定要侦破此案,使我丈夫能瞑目于九泉,我和孩子也可以昂着头做人!……”
“是胡亮和古洛吧。”局长冷冷地说。
“是。”李国雄觉得身上热了起来,似乎要出汗了。
“你跟他俩说说。不要这样,带着个人感情。我估计是古洛,但也不排除胡亮,那个年轻人比较直。”
“是。”
“让他们抓紧把案子破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局长脸上忽然隐约地出现了笑容,不是肌肉的牵动,甚至皮肤都没放松,而是从内心里渗出的,像泉水渗出石头一样。
“行。我催催他俩。”
李国雄转身就走了出去,走得非常快,根本不像个超重的胖子。可是,体重就是体重,他进屋时带的风都能听到声音,把古洛和胡亮吓了一跳。他们刚回到办公室。由于梅兰英案有了新进展,胡亮要古洛和他商量商量。古洛除了破案后,爱大发议论外,平时是不和任何人分析案情的,但胡亮却有这个癖好。古洛拗不过他,只好和他回来了。
胡亮先给古洛泡了杯浓茶,又拿出一盒他舍不得抽的中华牌香烟,自己也泡上茶,刚坐稳,就听到巨大的开门声和一阵风刮了进来。
“干什么这么吓人?”李国雄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胡亮就问道。
“还说啥呢?说啥呢?闲着呢?没事呀?惊天大案就在眼前,还唠呢!还不当回事儿?局长都炸庙了。你们还……”李国雄又急又气,不知说什么好。
“慢点儿!别倒下!血压高,这么激动,脑血管‘啪’的一下,医生可有事干了。”古洛认真地说。李国雄也想起他的高血压,不由得害怕起来。“胡亮,给我茶,让我消消火。”他拿起胡亮的杯子,就喝了一口,烫嘴,他差点儿叫了出来。
“慢点儿!别呛着。”古洛还是很关心地说。胡亮忍不住笑了出来,李国雄气得也笑了。
“你们俩就气我能耐。局长你们敢吗?”
“局长又收拾你了?”胡亮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狠狠地收拾了我一顿。这火大了,我从来没看见局长这么生气过。”
“怎么回事?慢慢说!”古洛说。
“还不是马清水的案子。他那个老婆又把我们,不,把你们俩告了。说你们俩诬陷她的丈夫。局长让你们赶紧破案。”李国雄继续喝着胡亮的茶。胡亮皱起眉头,心想这茶杯可要好好洗洗,他是个爱干净的人。
“嗯。我们见过那个女人。”古洛想起了马清水妻子的样子,说话诚恳,看起来是个厚道的人。“好厉害!‘蔫人出豹子’呀!”他想。
“你们俩撂个话儿,能破不的?”李国雄一着急就说家乡话。
“行。就先搞它。”古洛说。
“好!我和局长说去。”李国雄放下茶杯就往外走,又突然回头问道,“多长时间?等我胡子白了呀!”
“现在你就白了,不让你再白了。这个星期吧。”古洛说。
“好。”李国雄高兴极了,狠狠地拉开门,挺挺胸,走了出去。
其实,梅兰英案和马清水案是有连带关系的,虽然没有并案侦查,但在古洛和胡亮心中,已经将两案看作一体了。
“走吧。”古洛在车上对胡亮说。
“去哪儿?”
“马清水那么好的人缘儿,没有仇人,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