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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一时半会，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慕槐需要我，我就要呆在他身边。对了，你明天怎么安排的？”
“在宾馆看资料。当然时间允许的话，可能会提前拜会下江董事长，给他发正式进场的通知，告知他有关注意事项。下周一就直接进场了。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这个助理帮我预约个时间。见江董，好不容易哦。”说到最后，刘星儿的嘴忍不住又撇了撇。
“你就不能等周一再去吗？”
“时间很紧，A市那边给我们事务所只有1个月时间。我还不是想早点结束。如果他真的没做过什么，早点结束，对他的公司也好嘛。”
“今天我刚跟他作过检查，他的早搏伴随室性心动过速的症状加剧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继续发展，有可能造成心衰。所以，我想他多休息下再……”
“多一天少一天也没什么区别。好了，我答应你，不刺激他，好好跟他谈，只谈工作，行了吧？”
“现在不是谈什么的问题，而是见到你，他一定会想起斯羽的。今天，我无意中提到斯羽的名字，他的脸色都变了。”
“是心虚吧。当年那么对待斯羽，现在肯定有些良心不安了。好了，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在他面前提起斯羽的，一定不让他心脏病发。好不好，我的许大医师。帮我尽快安排吧。”
“好吧。我帮你安排。反正迟早你们也是要见面的。也许晚见还不如早见。我一会就通知慕槐，再帮你们安排明天见面的时间。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今天答应我的话，还有那天答应我的事啊！”
“放心吧。等我把准备工作做完，就让你陪我去吃吃B市有名的小吃，我们单独去，好不好？”刘星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戏谑地望着许如风。
许如风在刘星儿这种眼光的注视下，彻底地败了下来，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入夜，江慕槐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手中的一份资料。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慕槐，我是如风。刘星儿来了，是代表中兴会计师事务所来的。明天，她想见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
江慕槐沉默了一下，说：“明天一早吧，我在公司等她。”
“那好，我给她说。你早点休息。”
许如风在那边挂断了电话，而江慕槐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看手中的那份资料，只是拿着那支烟，猛吸了起来。
第十二章 斯羽的困惑
虽然是周日，A市医保局内各处室工作人员依旧在岗位上工作着。自医保局发生受贿大案以来，局里就再没休过周末。数不清的材料要写，数不清的调查要接受，数不清的数据要核对。心中没鬼的，加班干工作；心中有鬼的，加班观望案件的动态……反正大家怀着各种目的坚守在岗位上，也观察着新来的斯局长的动作。
斯羽也到了局里。她直接去了钟局长的办公室。
双手递上B市两家公司的资料和自己昨夜加班写的分析材料，隔着办公桌，斯羽静静地坐在钟局长对面。
“不错啊，小斯，刚回来几天就写出了这么详尽的报告。我想一会再看这个，现在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从现有的资料上看，我们A市的这个案件，涉及两个关键点，其一是巨额受贿，其二是药品目录上部分药品虚高定价，虚增医保基金支出。”
钟局长赞许地点点头。“是啊，现在检察院已对原医保局个别局领导和个别处长正式起诉。但是，从目前检察院掌握的情况，一是我们内部还有人员涉案，二是已经落案的人员涉案金额并不大，跟检举人信上反映的问题差距较大。”
“所以，关键点就在B市的这两家公司。”斯羽接口。
“是的。这次案件的发生，源于三封检举信。检举信上重点提到了B市的这两家公司和我局个别局领导及主要业务处室的负责人勾结，通过虚列药品价格，甚至虚列药品目录，提高医药费用标准，一方面提高公司的利润，另一方面诈取医保基金，而且数额巨大。但是，当检察院调查时，始终没有查到有关人员和B市这两家公司的联系，案件陷入了僵局。小斯，谈谈你看了这两家公司的资料后的感受吧。”
“从资料上看，乾宇比另一家公司大，又是上市公司，所以，我认为两家之中，肯定要从乾宇入手。中兴会计师事务所今天已经到了B市，相信从财务审计口肯定能发现财目上的一些问题。但是，我觉得，除了这个，可能还要从这家公司的业务往来情况和销售人员的业绩报告上进行调查。必要的时候，对公司的高层，”谈到这里，斯羽停顿了下，稳定了下情绪，接着说：“对公司的高层要进行详细调查。”
钟局长再度赞许地点点头，说：“小斯啊，我真是没看错你啊。离开社会保险机构这么多年了，你的专业素养一点没拉下啊。现在，如果我说，就按你说的这个思路，由你亲自配合检察院，对乾宇的高层进行调查，你觉得怎么样？”
“这……”斯羽的脸上闪过一些犹豫，“我需要考虑一下。”
“那好，你尽快考虑好，回复我，我好安排。”
斯羽点了点头，离开了钟局长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斯羽下意识地翻弄着桌上的一份资料。那是乾宇公司基本情况介绍的一个影印件。上面清晰地记载了乾宇公司的成立发展过程。也介绍了它的董事长江慕槐先生和他的夫人于美婵女士是如何在7年左右的时间就让一个曾经濒临破产的国有小型制药厂变成了一个年利润过亿元的上市公司的过程。资料上，有一张乾宇上市时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图片。图片上的江慕槐意气风发，身边的那个女人高贵优雅。斯羽久久地望着那张图片，心底有一丝难受滑过。
“会是你么？行贿高官，制假贩假，虚抬价格，诈骗基金……这些，会是你做的么？虽然当年你是那么无情，但我还是始终相信你本性纯良，为人正直。难道，这八年你变了？你变成这样一个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人了么？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斯羽不断地问着自己，脸上浮现出各种表情，心绪再难平静。
第十三章 刘星儿与江慕槐的碰面
早上八点，江慕槐已经端坐在他的办公室中了。从怀中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打打火机的时候，手竟有点抖。是紧张么？江慕槐哑然失笑了。见刘星儿而已，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而已。可是，心为什么还是跳得这样快？
抖着手把烟点上，江慕槐把整个身子陷在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静静地等待刘星儿的到来。
此时，刘星儿已经坐在了许如风的车上。因为还有中兴会计师事务所的另一个同事，俩人并没有多说话。车子很快就来到金膺大厦的大门口。刘星儿对身边的同事小王说：“一会儿，你和许助理谈，我直接去见江董事长。我们电话联系。”说罢，就准备下车。许如风转过头来，望着刘星儿，提醒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刘星儿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几分钟后，刘星儿已经站在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望着眼前那紫檀木手工雕花的门，刘星儿犹疑地抬起欲敲门的手。不知这个门里坐着的人，是当年那个正直果敢的故人还是现在见忘义的奸商？咬咬了自己的下唇，刘星儿甩了甩头发，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再镇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她抬起手，敲响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听到门响的时候，江慕槐刚抽完手上的那支烟，正伸出手去摸第二支。听到敲门声，江慕槐把刚刚抽出来的那支烟又放了回去。想想，再把整包烟直接放进了抽屉，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整理了西装，缓缓走到门边。
打开门，和刘星儿四目相对，双方都有一刹那间的恍惚。
“请进。”江慕槐最先回过神来，侧身，让刘星儿走进来。
“请坐。要喝点什么？”
“就白水吧，谢谢。”刘星儿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最初见到江慕槐的震惊感还没有过去，她依然有些恍惚。江慕槐太瘦了，原本记忆中，他是多么魁梧的一个人啊，现在，透过西装，都能看到他的突出的肩胛骨，还有，他的脸色太苍白了吧。
直到江慕槐递过水来，刘星儿都还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道了声“谢谢”，看到江慕槐坐到他的办公桌前，眼底有一丝抹不去的疲惫。
“星儿，”江慕槐有些亲近的称呼让刘星儿彻底清醒过来，她慢慢喝了一口手中的水，淡淡地说：“江先生，我想，您还是称呼我的全名比较好。”
望着江慕槐刹时变得灰白的脸，刘星儿有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为了让双方心里好受一点，她话题目一转，说：“江董事长，我今天来，是代表中兴会计师事务所对您进行财务审计前的谈话。根据规定，我的助理小王目前也正在和您的助理许如风先生进行谈话。我想，江董事长已经受到我们事务所寄出来的审计通知书了，我们将按照通知书上的程序，对您公司进行约一个月的全面财务审计。请您通知有关部门按通知书所列的材料作好准备。我们正式进场的时间是下周一，也就是明天。我，是本次审计项目的经理，另外，我们事务所还安排了5名同志作为本次审计项目的成员，明天，他们会和我一起进场审计。请问，江董事长，对以上事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么？”
在说这一大串程序化的话过程中，刘星儿一直不敢直视对面的江慕槐。作为中兴会计师事务所的首席注册会计师，刘星儿一年审计的大项目不下10个，对于这种审计前的例行谈话也早就烂熟于胸。可是，今天，面对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眼底青灰的男人，刘星儿的心底竟有几丝不安和忐忑。
“江董事长，请问您清楚我所说的全部事宜了吗？”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微低下头，不发一言，刘星儿心中的不安扩大了。
沉寂，在江慕槐宽大的办公室中渐渐散开。过了好一会，江慕槐抬起他那张苍白的脸，慢慢地对刘星儿说：“我都知道了。不知刘经理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望着江慕槐有些烁人的目光，刘星儿转开了脸，淡淡地说：“如果你都清楚了，那明天八点，我们准时进场。”说罢，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或者说逃开。江慕槐那有些幽怨的神情，江慕槐那憔悴的形容，江慕槐那喑哑的声音都让刘星儿感到压抑和不安。她真想马上逃离这儿，逃得远远的。
“星儿……”江慕槐有些疲惫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刘星儿不得不停下准备向外走的脚步。
“江董事长，我记得我刚刚说过……”
“现在我不是董事长，你也不是项目经理，就是一个老朋友和另一个老朋友。不谈工作，我难道不能直呼老朋友的名字吗？”
“除了工作，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刘星儿很想马上离开，但江慕槐声音中那抹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伤让她迈不动脚步，她跌坐回沙发，低下头。
“小羽，她好吗？”江慕槐不想再跟刘星儿扯，他直接切入正题。
刘星儿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直盯着江慕槐，没有说话。我答应了许如风的，我不刺激她。刘星儿的左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右手，以此让自己不开腔。
“星儿，”江慕槐的声音在忧伤的同时似乎还带上了一点哀求，“我知道小羽回来了，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所以，求求你，告诉我，她好么？这八年，她过得好么？”说到这里，江慕槐也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抱住头，浑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