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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谷只有苦笑,不知又是哪一位师兄弟。
出得门来,却是一位不相识的带刀少年。
莫谷道:“少年有何事相寻?”
那少年年纪约十七八岁,慨然道:“我来挑战帮主。”
莫谷道:“巨蟹帮与少年有何过节?”
那少年道:“并无过节,我闯荡江湖,要来挑战帮主,如果我胜了,便要夺了你这帮主之位。”
莫谷心道怎生还有这等事情,便道:“此处帮主之位确实空缺,等待择贤而立。”
众船家不依道:“您便是帮主。”
那少年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胆小鬼,听见康某挑战,连帮主也不敢承认。”
众船家无不愤慨。莫谷道:“在下并非胆小,只是无心其位。”
那少年哈哈笑道:“如此便是将帮主之位送与我了。”
莫谷道:“这帮主之位定要选一贤德者方能担当,少侠若有心此位,也须经过考验。”
那少年道:“是你做缩头乌龟,不敢应战。”
众船家愤然,王七便来与那少年相斗,不过两三招便被打翻在地。稍有功夫的赵六上前,斗了数招,那少年吼一声,竟将赵六砍伤。
莫谷也愤然道:“你这少年,居然出手伤人。”
那少年鄙夷道:“果然是一群饭桶。你这帮主还不敢应战么?”
莫谷道:“习武所为何来?你先向这位兄弟道歉。”
那少年冷笑道:“你若胜我,便是下跪唤爷也可以。胜不得我,你便唤我爷爷。”
莫谷道:“欺人太甚。”上前相斗,总归空手对兵刃,束手束脚。
那少年却招招使狠,恨不得一刀砍翻莫谷。
莫谷拳路一变,反而变慢。
那少年呼道:“你找死。”一刀照莫谷右臂用力砍来。
莫谷忽然一侧身,右手一翻,压住刀背,向前一带,那少年便不由自己向前冲去。
莫谷右脚一勾,左手一掌击在那少年背心。这便是国老拳的招数。
那少年便飞出两丈,扑翻在地。众船家与成方一片欢呼。
那少年起身过来向莫谷跪下道:“如今已败,任凭处罚。”
莫谷道:“你只向这位兄弟道歉便是。”
那少年便道:“他是我手下败将,我只跪你。”向莫谷一拜,起身道:“如今我胜不得你,他日一定还来挑战。”扭头便去。
莫谷道:“且慢。”
那少年道:“还要如何?”
莫谷道:“只想问你一句,倘若你做了帮主,准备如何行事。”
那少年愤道:“何必取笑。”
莫谷道:“只是假设。”
那少年便道:“若我为帮主,一定要让巨蟹帮成为江南第一大帮,扬名天下。”
莫谷道:“如何才能做到?”
那少年道:“将周围的小帮派全部打败。”
莫谷默然,然后道:“你走吧。”
六十七、博棋
狄大等人正在下宝应象棋。狄大弈棋稍逊,下象棋却胜过众师弟。
狄大道:“当初莫谷曾道可与李路合做成药,如今正是时候。”
狄四道:“此乃长久之计,不过短期么,却不必如此大费功夫。”
三人问他有何妙计,狄四道:“莫师兄如今是巨蟹帮主,这苏杭之间往来的船只有二三十条挂着巨蟹帮的旗号。只要莫师兄一声令下,封锁了正气堂的水路。它靠陆路运输,便有许多不便,一次运量有限,费用又高,也不安全,稍稍再吓它一吓,嘿嘿。”成方嘴巴不牢,莫谷再三叮嘱,他还是将莫谷的行踪透漏给了同门师兄弟。
阮风陆六叫好道:“好计策,打压对手便是抬高自己。何况是四两拨千斤。”
狄大道:“只怕莫二不肯。”
狄四道:“自然不能让莫师兄白做,我等每年可与巨蟹帮若干资助,往来运河的货运自然也全部交与巨蟹帮。”
阮风也认为可行。
狄大道:“四弟这你便不了解莫二。他方从正气堂出来,断不会对付正气堂。”
狄四道:“难不成我等与他同门的情义还比不过他与正气堂的交情?”
狄大摇头道:“这倒不是,只其中还碍着他那位不知算不算夫人的面子,这就难说得很了。”
阮风嘿嘿笑道:“原以为莫师兄是重情义,原来是重色轻友。”
狄大点头道:“莫二这家伙被桐柏宫那些道士给蛊惑了,怎会懂得我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高深道理。”
狄四道:“金三与众安堂总店及各分店交情不浅,每每我店的郎中与金三郎中有些冲突,掌柜总是偏向与他。大哥与云娘师姐讲讲去,选几家店将金三郎中轰出去。”
狄大笑道:“四弟总是想着釜底抽薪之计,好便是好,只是那云娘与莫二一般皆是个痴人,这种事断不做的。”
狄四道:“这同门之间皆不能相助,岂不是着人家笑话。”
狄大道:“论起来我百草门的弟子各有所长,莫二运筹有术,四弟行事利落,阮师弟善与人沟通,陆师弟善制药,云娘有众安堂的根基,再加上新师弟们隔三五年不断出山,如果能齐心合力,自然可成大事。”
阮风道:“好一盘象棋,我等便是士象车马,狄师兄便是将,听说牛僧儒相公加了砲,却不知怎样用。只是如今合力却难。”
狄四道:“刘师兄在杭州时,请他做药商会名誉会长,怎奈他不肯,如今药商会却名存实亡。”
狄大道:“终归借人之力不好用,怎生将自家力道聚拢便好。”沉沉思虑。
狄四道:“莫师兄便算自己不愿意对付正气堂,难道他下面那些弟兄还会与银子有仇不成?看来急着明讲是不成的。我再作一计。”
众人笑道:“莫不成还是釜底抽薪?”
狄四道:“我等先将货托与他运,将来下面弟兄都需倚仗我等的生意,到时弟兄们都与我等有了交情,莫师兄也就不好拒绝了。”
狄大笑道:“便算再出数计,终究还是釜底抽薪一招。如今却抽到莫二身上。”
狄四笑道:“大哥怎好这样讲,抽莫师兄的底,莫师兄不剥我的皮,大哥也要剥了。如今能为巨蟹帮带去生意,是为莫师兄招揽人心,巩固位置。”
狄大笑道:“这样讲来确实不错。”阮风陆六皆无异议。
狄四便来寻见莫谷,托他运货。莫谷不愿自己陷足江湖,作生意自然是愿意的,便接了下来。
狄四欣欣然以为得计,临别时见码头上船中载着正气堂的货物,便询问莫谷。
莫谷道:“成师弟寻巨蟹帮为正气堂往来苏杭送货。”
狄四心中不知是甚么滋味,回到杭州与三人商议:“没想到成方这小子添乱。”
狄大却道:“这却未必不是好事。”对阮风道:“待得成师弟再来杭州,便约见他。”
正气堂苏杭之间运货多是成方与柳三押运。成方来杭,阮风便约他与狄大等见面,狄大好好招待。
阮风便也有些不解:“师兄莫非还要与正气堂金三和气?”
狄大道:“师弟但看勿语。”和成方东拉西扯,成方见师兄如此招待,自然感激不尽。
成方嘴巴本就不牢,狄大言语间便将正气堂的一些动静察探明白。
成方去后。狄大将象棋取来,在车旁边加上砲,教导三人如何用砲,道:“我在成德,彼处人已多用砲。”
三人道:“这砲也奇怪,走着直线,却要隔子吃子。”
狄大道:“南方多水,打仗有水军。北方却不同,重用骑兵,如今攻城用石砲却多,抛石可打到城楼上,端得厉害。成方既是我等同门,岂不是大好一个不使钱的间谍。阮师弟不知砲怎样用,这岂不是一门隔山打牛的好砲。”
三人大笑道:“师兄高明。”
六十八、行医
徐先生果然在城中一隅开了一间花柳专科,莫看地偏,偏便有偏的好处,谁道商家一定要选热闹的市口。
这主顾也不知从何来的消息,徐先生开张半月无人问津,一旦来了主顾,便日日不断。
徐先生心道:“我只拿出当年自家看诊的一张医方,不想用在旁人身上还是有效的。甚么医道艰深,看来也不难的。”
闲来看看医术,就书中再抄几个药方,切脉不准,晓得大概便是,总之多问几句不就了事。
这日来得一位公子,顺带两位小厮。那公子也不通名,只伸臂着徐先生诊脉。
徐先生自然见怪不怪,来此地者怎有通名的,便通了名也不见得是真名。当下作势诊脉,寻问几句,终归是花柳之疾,便提出几付按素常方子早已包好的药去。
那公子抛下一锭银子,徐先生大喜,这些银子配十几副药也足够了,这花柳科郎中就是与常科大大不同,别科在药中动足心思抠银子,哪比如今,这诊金不知高出药费几倍。
那公子取了药,便径朝众安堂总店走去。
到众安堂,三人不走大堂,着边门便进去,径入内宅。那公子吩咐两名小厮去,自家入内坐定,原来竟是众安堂的少东家,便是云娘丈夫。
云娘见他进来,便起身到仓库去了。
那公子居然安心在家呆得三日,按时敷药。云娘看在眼中,只作不见。三日过后,那公子自觉效果不佳,便来寻徐先生。
徐先生道:“公子这病有些年头,所以一时效果不著也是寻常。”便又诊脉,再取几副药来道:“还不见好转,不收费用。”
那公子再耐性敷用几日,虽然疼痛,果然有些效用,下面便有些干。
那公子大喜,来谢过徐先生,便又玩乐去了。
过得半月,病情又起,却比前次还重,出门也不大方便。
云娘无奈,便按莫谷给的方子与他内外施用。那方子甚细,何种情形如何加减详注明白,初时确不大起效,五六日后便起效甚速,再将养十数日,便近痊愈。
那公子问起云娘药方来历,云娘若只讲从百草门学来的便也罢了,一时不合讲是从一位师兄处讨来的。
那公子大怒道:“你这贱人,竟将丈夫的隐疾告诉野男人。”一把将药方夺来扯得粉碎,要来打云娘。
云娘冷笑道:“打便由你,只看你如何向公婆交待。”
那公子便不敢动手,反向云娘赔不是。
云娘便劝告他,莫再去花柳之地。那公子初时也听了,在家与歌妓宴乐,过不得两个月,耐不住,竟又去了。
这日来到徐先生处,使两名小厮着实一顿好打。
徐先生道:“我药分明已经有效,只不过功劳尽被人抢了去。”
那公子也有些半信半疑,便饶他不再打。
那公子便依然故我,半年后又染病,向云娘讨方子。
云娘已然心如寒冰,冷笑道:“药方被你撕碎,我又去哪里与你。”
那公子道:“再向你师兄讨去。”
云娘冷笑道:“如今你便不顾脸面了。只我那师兄是江湖人物,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那公子便又来寻徐先生。
徐先生思量这次需得见效快些,便将其中南星大黄黄柏剂量加重。
那公子回去照方敷用,过了两日下面又黑又亮,竟中了毒,直痛得翻天覆地。寻来名医相看,命虽保全,却成了残疾,莫说再寻花问柳,便连吃饭的力气也剩不多了。
那公子便欲寻人来打死徐先生,反被家中人痛骂一顿。又气又悔,镇日趴在榻上,眼见一日不如一日。
东家见儿子病重,又无子嗣,只怕香火要断,便雇船启程,沿运河一路向京城去,沿途寻求名医。
云娘再恨丈夫,也终不能绝情,托成方向莫谷讨药方。
成方果然将药方送来,转付莫谷来信中道:“如今已非治隐疾了,乃是要续命调理。柳泌山洞中并无这类药方,再道人已极衰弱,下药分量要拿捏极准,不是谁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