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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笑道:“宋老板声名赫赫,若屈身在这里,岂不让杭州同行耻笑金某不义,着实不敢当。”
宋九道:“甚么老板,便是赶车宋九。金老板收留,正是义薄云天。”
金三道:“不敢当。”
宋九便收起笑容道:“果然不成?”
金三道:“不成。”
宋九愤愤然欲去,金三拦道:“宋老板莫误会,非是不讲交情,实则不敢将你当作伙计。宋老板若来,自然是占股。”
宋九眼睛一亮:“岂敢岂敢。金老板如此抬爱,实是对宋某有再造之恩,不知可占几股?”
金三踌躇道:“宋老板以一车入股,怕只占得百分之三。”
宋九叹道:“如今无本,只得如此。金老板生意兴隆,宋某只望背靠大树了。不知金老板如今月入几许?”
金三便唤账房来,道:“如今我邀宋老板入股,宋老板打问营利,可算一算。”
那账房早在临屋听得明白,便噼里啪啦一阵珠算,道:“如今开支日大,一月净入便三十四两。”
宋九脸色便青了。
金三疑道:“莫算差了。”
账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道:“再不差的,再上月二十八两,再上三十九两。”
金三叹道:“我这里人多,竟不想开支如此巨大,明日核算,将那些但吃不做的郎中驱些回去。”转头对宋九道:“实让宋老板见笑了,宋老板若肯共事,大家同心协力,说不得还能发达。”
宋九强忍怒气道:“万不想金老板有这多难处。宋某便不叨扰。”出门大骂道:“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初时在扬州落魄,便是我收留他,与他仓库柜台两处主事,知他低价卖陈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好心却遭了雷劈。”
莫奈何四处投奔不着,这日硬头皮到得苏州,来寻莫谷。
莫谷也觉为难,婉言推辞。
宋九无奈欲去,胡掌柜偏到了,打问起来。
宋九道:“久仰胡掌柜,如今好大的名声。”
胡掌柜笑道:“哪里哪里,宋老板何处高就?”
莫谷未尝开口,宋九道:“原在平安堂作掌柜,只一时不幸,货物如何如何遭劫,如今落魄来奔。”
胡掌柜便以礼相敬,道:“长听莫先生讲起平安堂当初在杭州好生作为,原来宋兄便是掌柜,失敬失敬。人有顺逆,一时浮沉而已,不多时便会发达,莫放在心上。”
宋九笑道:“初时小莫,如今却成了先生。”莫谷心中不悦。
胡掌柜问明来意,便道:“宋老板屈就,果然便好,只如今事事托与莫先生,便要莫先生安排。”
莫谷道:“却难安排。”
宋九笑道:“初时与莫先生有些误会,只如今当弃前嫌,合力为胡掌柜办事。看胡掌柜谈吐,便是心胸宽阔,定是行大事的。”
莫谷心便有几分愤懑,道:“宋老板果不怕屈身,如今惟有重操旧业,原先孟克柳三巡查只是坐船,便慢了些,如今便请宋老板兼为送货巡查。”
宋九爽快答应。只胡掌柜有些不悦,心道:“原本是他上司,怎好如此慢待?想不到莫谷却是个嫉才妒能的。”从此有了心结。
宋九却是乖精,不久趁着胡掌柜空闲,便载了他到乡下,专寻不曾布货或者交情差的药店巡查,着实令胡掌柜生气。
回到正气堂,胡掌柜便当着莫谷之面,将孟克柳三诸人大骂一通。
五十二、论才
徐先生将店盘出后,一时寻不到合适营生,这日来看孙先生著书,闲聊中便有些愤懑:“这金三宋九莫谷皆是我下属,如今却有滋有味,世道怎生如此不公。”
孙先生笑道:“自古来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来居上一说不是汉武帝时便有了么。这人各有长,时运有起伏,一时上下算不得甚么。”
徐先生道:“听闻如今宋九却在莫谷属下,真正世事难料。”
孙先生道:“也不尽然,运道虽重要,你若自身无才,便是机遇到手也抓不住。”
徐先生摇头道:“我熟读诗书,总比他三人有才,终究还是时运不济。”
孙先生道:“才学才学,才并非学,学并非才。自然学可长才,便是学而有术,却有些才乃是天赋或是书外而来,便是不学有术。”
徐先生点头恍然道:“一语惊醒梦中人矣。”
孙先生便道:“庄子论剑,有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推而论之,人才亦如此。天下便如一大屋,量材架构,各在其位。你看栋梁之材负荷千钧,却不在最上,栋在下,梁在上,然而梁上有檩,檩上有椽,越大越在下。”
徐先生笑道:“这般讲心中便爽快些。”
孙先生道:“自古圣贤大儒便在民间,那些公卿巨族便如檩椽,皇亲国戚更是椽上的草耙泥瓦。最风光的飞檐斗拱,琉璃金瓦,取材也不过是泥土木梢罢了。”
徐先生道:“如此还是泥土之材好了。”
孙先生笑道:“同是泥土,你若作了砖,便要铺地砌墙,放置高低便由不得你了。便是一顿烂泥,有糊在墙上者,还有铺在瓦下者。樊哙若非遇着刘邦,也不过是个屠夫而已,只怕早早便犯事伏法。不过大多泥土只得任人践踏,与寻常平民奴婢无异,偶尔便有攀龙附凤,说不得便出人头地。卫子夫只是个唱歌的婢女,卫青只是养马的奴仆,一时遇见汉武帝,便成了皇后大将军,活活气死天下读书人。”
徐先生道:“如此读书人算作甚么?”
孙先生道:“读书人便是木材,栋梁檩椽无一不是读书人。木材需要绳墨规矩加工,这便是读圣贤书的目的。”
徐先生点头道:“师兄真正大材。”
孙先生叹道:“可叹大材不能为栋梁,便只有解板做器。尚不如墙头的旗杆,不过两指粗细。”
徐先生笑道:“这便是名声最响的读书人了吧。”
孙先生点头道:“可不便是,你看于今年年所选的进士,有几个是有真才实学的,只不过出身望族,或投靠权门,通门路,拜师尊,才得推荐。这科举科举,科在其次,举却在主。至于考么,过场而已,不然不唤科举唤科考了。”
徐先生道:“可不以师兄之才,如何发解之后便不得解额,只师兄何不到乡中求解。”
孙先生道:“初几年何尝不曾去,只其中关节甚多,举资难求,如今心也冷了。”
徐先生道:“如今师兄颇有声名,与当年不同,再去求解,或者可以。”
孙先生便也有几分心动,打量荐举不远,便也到州中参加考试。孙先生生意场上滚过,便不同当年昏昏然,上上下下将州中主事的大小官员皆打点了,踌躇满志便来参考,不曾想多年荒废,诗歌做得不佳,众人实在无法举荐。
孙先生也只得罢了,自嘲大材不堪小用,还是回家安心著书。
这日想及与徐先生论及人才如同建屋,便仔细分析,写成一篇,将书斋改作集材居。
徐先生听闻孙先生落选,赶来安慰。
孙先生早无失落之意,兴致颇高,又为徐先生指点:“只怕师弟也是仕途无份,不若还做些药行生意。”
徐先生道:“以师兄的才学都这般艰难,师弟对于仕途自然是绝无指望了。只方盘出药店,不知从何做起。”
孙先生道:“与他人相同终究做不好,我思量再三,依你各方面考虑,只有出奇兵。”
徐先生道:“怎生出法?”
孙先生道:“定要做与众不同的,可专攻别科。如今求病又要既有钱又不惜钱,想来想去便是花柳一科,药方倒也求得着,只难寻一个好郎中。”
徐先生思默良久道:“上次便是吃那郎中害了,如今依靠郎中委实不是法子,师弟却也想好了,我便亲自来做郎中。”
孙先生奇道:“你如何做郎中?”
徐先生道:“左右花柳不比别科,乃是难言之疾,便看得不好,谁敢声张。看几本医书,望闻问切,我重点在问便是,切得不准平头百姓如何晓得。”
孙先生笑道:“师弟大长进了。”
五十三、两难
宋九到得正气堂,时常便载着胡掌柜四处巡游,渐得了胡掌柜信任,常为胡掌柜出些主意,却要莫谷执行。
莫谷心中自然有些不快,只他性温,也不讲出。
孟克柳三却不耐。宋九常下乡,回来便在胡掌柜处讲二人如何如何偷懒使滑。二人便常得胡掌柜责骂,心中不忿,便合起来劝莫谷辞却宋九。
莫谷虽晓得宋九为人,但胡掌柜信任,也只无法,嘱咐二人只用心办事。
孟克终究不耐,别投清风堂,店虽小些,但东家却有钱,初做药行,对孟克也信任,任为主事。
孟克便来劝莫谷:“先生与其在此受气,不如到清风堂来,我已与东家讲过,先生若来便是掌柜,授予全权。”
莫谷摇头道:“如今胡掌柜对我尚无辞意,我终须善始善终。”
孟克叹道:“先生虽讲义气,只怕胡掌柜未必。”
莫谷终究不肯去。
眼见年底将至,盘算一年盈利大约六七百两,莫谷心道待得了年薪,置处房屋,便简陋些,终算有处家。
不想这年秋冬季阴雨,胡掌柜南北货一时脱不出手,竟潮霉在仓库,损失不下五百两,置办新货,不免又占用资本。
到得年终,胡掌柜觉得手头有些转不开,打算与莫谷十两便是,已与账房并宋九讲过。家中老婆却不肯,道:“今年亏得这许多,怎还与他?平素每月与他二两,已不少了,四处看看,何处有这贵的伙计。”竟不肯取。
胡掌柜也得罪不起,这日与唐掌柜在一起,道:“手头吃紧,待莫谷与君娘成亲日,送他五十两。”
莫谷却不知晓,只过了二月,还不见给。这日准备问起,可好胡掌柜寻他道:“资金吃紧,先生也晓得,便待先生成婚,我为你操持一切使费。也晓得先生平素用度紧张,便在每月二两之外,抽取千分之三提成。”
莫谷笑道:“难为想及。”心中着实郁郁。
宋九常在外道:“胡掌柜与了莫谷年薪,还要为他操办婚仪。”莫谷维只苦笑。
清风堂渐起,宋九向胡掌柜道:“孟克本是此处出身,所学皆是莫谷所授,若非莫谷有意放他一马,怎会发起。”
胡掌柜道:“莫先生怎会心想外处,怕是不实。”
宋九道:“此非空穴来风,听闻清风堂掌柜一职一直虚位以待,便是为莫谷留着。你不见孟克一月总要来此跑动两三次?便是他牵的线。”
胡掌柜便有些半信半疑,多来过问运筹,莫谷所定方略或听或罢,到后来莫谷也心中慵懒,不愿再用心筹划了。
置不得房,杜父便不肯来,婚礼便办不成。办不成婚礼,胡掌柜便不付账,便置不得房。莫谷身处两难。
君娘性豪爽,忽为人妇,莫谷宠惜,渐渐养娇。度日拮据,虽说君娘无怨言,莫谷也晓得不能长久。还好唐掌柜照顾,招君娘协助账房。
柳三也是出工不出力,莫谷已知晓当初他到杭州游玩是实,此刻也已无心计较。
胡掌柜生意不顺,正气堂众人年关便也未得多少花红,听宋九四处宣扬莫谷既得年薪,各个不忿,便合起来,对莫谷命令阳奉阴违,诸多事便由宋九绕过莫谷与胡掌柜汇报。
宋九便劝胡掌柜道:“运筹之事,听来玄妙,其实不过尔尔。胡掌柜偌大生意人,只不过不熟悉药行而已,稍加用心便是,何必倚赖旁人。”
胡掌柜摇头道:“此言却偏颇了,那采莲会、纸船灯,不是腹中有货万想不到的。”
宋九道:“便算他有些货,如今也掏空了,这半年来可见有何动作?”
胡掌柜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