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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巴记-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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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独上凝碧崖。

这事情便是他遇上了土豆子。

土豆子杀师求生(详见“布衣神相”).然后勾结樊大先生,倒戈阉党,取得厚酬,优哉游哉地享受去了,因他方便,比起负伤的李布衣等,沿途还葬了张布衣,并带着属眷跋涉,反而给土豆子赶在前头的路上。

土豆子姚到当然是无意要赶上李布衣这一行人,若他早知如此,走避犹恐不及。

只是,冥冥中一切早有安排,许多事情的发生,不但享有凑巧,有时候,连梦想都不及的事情,发生得比荒诞传记故事更奇妙。

土豆子遇上李布衣的时候,刚好他把一顶轿子里的商贾揪下来,他要坐上去的时候。

这时候,土豆子已经杀了三个人:富商的妻子和儿子、女儿。

这种事给李布衣碰到了,就一定管,而且,他再良善。也不想放过土豆子这等为患天下的人物。

土豆子知道自己绝对逃不过厄运。

他的武功连傅晚飞也未必敌得过。

只是他天生是一个“适者生存”的人物,他只及时叫了一句:“你们放了我,就等于救了一对你们的朋友。好朋友。

等到诸侠踌躇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他们情形极惨,但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这个秘密。

他见诸侠动容,自然一再强调:“你们放了一个我。可以以后再杀,但死去的朋友,就再也不能复活。“

李布衣终于答应了他。

杀人无论如何都不比救人重要。

土豆子有李布衣这一句话,顿时放了心。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因为李布衣不是樊大先生。

有些人,说过的话不值半个子儿,有些人,真的是一诺千金。

土豆子知道李布衣就是那一类人。

所以他说出樊大先生托他对项氏元妇的所作所为,虽然他不知道项氏夫妇上山后的情景;但情形之险恶已可见一斑。

李布衣没有杀他,也没机放他,只是把他让群侠扣押着。带回天样,他去查证。要是属实,便一定放了他。

土豆于很放心。

他纵然说过一千次谎,这次讲的却是实话。

为了他自己的生命。他已必须说真话。

他知道群侠会守信约,终于放了他的。

他反而想趁此认清江湖人称百攻不入的天祥的地域形势。

李布衣阻止了其他人跟随——一定要叶梦色等先返天祥疗伤。他自己却强压伤势,赶来凝碧崖。

其实他跟项笑影只是碰过两次面,第一次是他救了项氏夫妇。第二次却只是一个招呼,但是,有些人,天生下来,朋友的事仿佛比他自己的事更重要。

第十四章转弯

李布衣就是这样上了凝碧崖的。

秦泰不认识土豆子。

但他因长久跟随过项氏夫妇,对项笑影的感情,无疑要比李布衣深。他知道项氏夫妇可能有险。几乎没立即跳起来,往山上冲去。

事实上,他已经跳了起来了。

在他未往回冲之前,李布衣已拉住了他。

“不可。

“为什么!

“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少爷。夫人可能遏难啊!

“土豆子说的可能是假话,咱们贸然冲上去,反而中了他的计。那就不好……·’李布衣深锁双眉。“而且。如果遇危。项兄却不明示,定有隐情我们不能误事。”

秦泰这才考虑真假的问题,想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问:“看来。少爷在崖上还好好的。

没什么事呀。

李布衣沉吟道,终于肯定地道:“出事了。

这次到秦泰有些儿不相信:“我看不见得吧……可能是那个土豆子诡骗求存。也不一定。

李布衣道:“不。刚才测字,项兄有难。

秦泰动容道:”怎会?刚才在龙风堂上的测字,根本没有测完。就一一一”

李布衣接道:”就一刀飞来,是不是?”

秦泰道:“是呀,这怎能测——”

李布衣道:“测字讲灵意,这一刀飞来,我避开了,飞刀不偏不倚。射人‘巴’字上,‘已’字头上加一把刀,不正是‘色’字,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一把外来的刀,嵌入项兄写的‘巴’字上,只怕项兄难免色难!

秦泰将信将疑,咕嗜道:“不会吧?少爷一向不好贪色……“李布衣道:“只怕不是项兄好色误的事。我从前面看去,项兄未写字前,那樊大先生肩膀微动,我猜测他已威胁项兄,随便写一个字……‘巴’字,可能是他随心想起项夫人原是‘巴山剑派’的女弟子,这时却正好一刀射来,也可能是他故意搅局的设计……”

秦泰急道:“这么说……?”

李布衣道:“我看是樊大先生动了色心,‘巴’字是他的主意,项兄写的‘巴’字,给他外来一刀,射中了头,项夫人没有出现,只恐已落在樊大先生手里,因而要胁住项兄的。

秦泰还是不能尽信:“这说法……牵强一些吧……夫人也不是个随便的女子……”

李布衣叹道:”我知道。她不是。可是命里有根多东西,是很难说的。项夫人英风飒飒,性子贞烈,但眼带桃花,难免……何况,我适才看见项兄双眉,像涂了层胶似的粘在一起,又似给水浸腻了般的,眉毛有这样子的情形,自身或配偶,必有奸媾的情形出现,我因而特别留意项兄的手掌,发现他写字的时候,掌沿侧的婚姻线有一道显著的刀疤,把线纹割断,这可对配偶大大的不利,而樊可怜……”

秦泰怒问:“他又怎样?!

李布衣微叹道:“他眉心。山根之间,有数条青黑微纹,隐在肤下,横贯双眼头……大凡男女间有好情,难免会在这部位出现黑纹。愈近乱伦,此纹愈显,樊可怜跟项兄已结为兄弟,只怕樊可怜

秦泰怒喝:“我干他一一一”

李布衣一把按住,道:“要救人,先隐忍!

秦泰好一会才说得出谱来,涩声道:“少主人……你既能领悟天机、洞察人心、能卜未来、料事如神,为何不能早先引领,使少爷、夫人消灾度厄呢?

李布衣给这一问,愣了半晌;才长叹道:“泰伯,天威莫测,天意难问。命是不可更变,运是常易的。我尽可能,不过参透一些因果循环、掌握一些统计与经验的学识,领悟到命运在人的脸上、掌上、行动里的一些暗示与符号,哪能未卜先知,事事如意?”

他苦笑反间:“君不见为人化灾除凶的相士。法师,多是贫困潦落之辈?若他们能事事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自己早就弃贫就富了!但他们依然营营扰扰,为口奔驰,这还不是命也!欺神骗鬼。不学无术的相士不算。真正有本领的相师,一样无法挣脱起落浮沉,一样要度运命危劫,只不过,他们因掌握智识,较能指示一般人趋吉邂凶,进取守成。一个相师,同样怕穷、会死、恐惧失败、常不如意,就算他想救人,朗知对方在求利过程里遭劫,但对方听了他的话,就真的不求富贵了么?就算救人、救己,也讲缘法,讲究命。不然,一个善泳的人掉下了静潭,也会给水蛇咬死;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坠下了急湍,也可以抱住浮木,冲上了岸。”

他见秦泰神态落拓,拍拍他肩膀道:“难道一切命定了,就不努力么?非也。因为努力改变命运,也是命,掉下水里等死的人。可能就真的死了;掉下水里拼命抱住根本头的人,可能就活得了。在漩涡里抱住根本头,不给它溜走,也需要很大的决心与力量,这才是决定生死成败、荣辱得失的关键。

他对秦泰道:“我想,项兄夫妇目前,正需要这块木头,而我们就是木头,只怕项兄夫妇已无力往我们这边游来,幸好我们是活的,我们现在就向他们游去。

他涩声道:“我们要尽我们之力,但他们能不能度劫,就要靠他们自己的福缘了。

秦泰颤声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布衣道:“前面山道,有一个陡弯……”

秦泰顿时明白:“我们……?”

李布衣点头道:“我们迅速转过了弯,贴近山壁,那人一过来,我们就制住他。

秦泰优虑地道:“看来,还是把这人打下悬崖容易一些。

李布衣道:“能不杀人,最好不要杀人。谁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秦泰道:“不过……要是这人放出火箭讯号,只怕项少爷、夫人就……“李布衣脸有优虑地道:“我也是怕这种情形……”

说着之际,两人已转过了弯角。

二人随即紧贴石壁,等跟踪的人追蹑过来,便一齐下手。

但等了半晌。并没有人走过弯角。

李布衣变色,低声道:“不好,只怕给他警觉了……”

突听山弯后有人唤声道:“布衣神相,我叫黄八,是樊大先生派我来跟踪你的。只要你一有异动,我就施放讯号,全寨就会严加戒备……”

黄八静了一会。并没有立即说下去。

秦泰低声道:“他在试我们是不是在山弯之后伏击他?”

忽听黄八又道:“我知道你们就在转弯后山壁旁等我。只要我转一个弯,就是死,不过,我可以不转弯。”

秦泰怒道:“你想怎样?”

黄八道:“我想你们过来,点了我的穴道,或者击昏我。

李布衣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黄八昂然道:“因为我不想放出箭号;”他顿了顿接道,“昨天。樊大先生要我冒充阉党走狗黄九之弟,向项大侠施暗袭,然后把我擒住。问项大侠要不要杀我,好令项大侠信任他。讨一个功;但是,项大侠不记前嫌,放了我,要不然,我知道大先生的手段,牺牲我这样一个手下,不算什么。

他激昂地道:“项大侠既保住我一条命,我也希望你们去救他。我要你们封我穴道,是怕万一你们救不着人,反被人杀了,他们也不会疑心我故意不放讯号。

秦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发现了……?

黄八笑道:“这有何难!我从背后追踪,见你暴跳如雷,两人窃窃私语,我黄八虽是小人物,但从未看轻过名动江湖的神相李布衣!

李布衣现身愧然道:“我倒小觑了阁下了。

黄八豪笑道:“那有什么要紧!我就是希望李神相也知晓,绿林里,也有汉于的,未必人人都跟姓樊的同流合污!只是有心无力,虚与委蛇罢了!

黄八横步在道上,把掌中箭号丢落深谷,道:“闲话少说,项氏夫妇此刻大概是关在灯楼上,生死未卜,您快来点我穴道吧!”

李布衣向秦泰道:“看来天意的巧妙安排,比起人的刻意为之。巧妙何止千百倍!”两人点了黄八之后,往凝碧崖潜伏过去,李布衣边疾掠边深思道:“项兄这次如能无恙,是因为他积了一点善缘,放了黄八。

秦泰道:“黄八这次得以不死,也是因为他种下了这一点善因。否则,他纵来得及放出讯号,也难免不死于你我之手。

李布衣怔了怔,有所悟答:“是。

灯灯楼里,灯是点着的,楼里还是不够亮。

因为是黄昏,外面夕阳黄亮一片,把秋意都往楼里赶,楼里很暗。

楼内有项笑影、茹小意,更有樊可怜,织姑与黄弹。

樊可怜有点不耐烦地道:“现在这样子的情形,我实在不大喜欢。

茹小意神色一片冷然,夕阳从她身后栏杆外的古树枝叶,照射在栏前白花,再照在茹小意脸上,使得人看去一眼就混合了古树、白花、美人的感觉。

一阵晚风。

花落数瓣。

风吹过花朵微晃,刚好显衬出茹小意领袄上白玉铺瓣布的耳朵与细颈,淡绿色的在边染上了夕阳的黄色,变成很薄命的黄花绿草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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