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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把那个姓曹的下落说出。”
“大爷的朋友,不可能让我们知道,大爷的朋友中,有不少是身上有案的人,他们即使通了名,也必定是假的,只有大爷心中明白。”
“可恶!你在找死!”
“拿下他!”女人举手一挥。
一个黑影大踏步走近,伸手便抓。
一声大吼,他一棍急扫。
手上一震,棍被抓住了,噗一声耳门挨了一掌,跌入黑影的大手中。
南房的小厅灯光明亮,十三个人全被抓来了,有些已被打得面孔走了样,并排坐在壁根下发抖、呻吟、哀叫饶命,凄凄惨惨。
厅内有四个戴了鬼面具的男女,女的权充审讯官。
“喂他一口真情散。”审问官向同伴说,“三爷,你问,一定要问出姓曹的底细下落。”
“遵命。”身材高大的三爷欠喏,一把揪起气息奄奄的李老大发结,从一只小葫芦中,倒一些药撒入李老三的咽喉。
李老三完全失去反抗的力量,片刻,手脚一伸,无神的双目茫然地张开了,口中喃喃自语。
三爷先询问一些有关田庄的事务,再问及主人的去向下落。李老三知无不言,有问必答,但对主人的去向下落,无法回答表示不知情。
最后问及客人曹世奇的事,一步步引向下题。
“姓曹的来时没投名帖,主人只称他为兄弟。”李老三用木无表情的声调作答,“住在这里的几天中,我没听到主人用兄弟的称呼叫这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大名是甚么。”
“他住在何处?”
“听说要回南京,猜想可能住在南京。”
“他真的从京都来?”三爷问不出所以然,有点急燥冒火了。
“是的,从京都来,大爷替他弄到十几份丰乐亭和醉翁亭拓本真迹带回去。”
“哦,他要那么多份干甚么?”
“据说是回去卖的,有人出高价买。”
“卖的?”三爷欣然追问,“他卖这种东西?”
“不知道,他说卖的。”
再追问也是枉然,李老三只知道这么多。
其他十二个人,也用真情散使他们吐露真情,但白费工夫,他们比李老三知道得更少。
总算得到些少线索,有些经验的人,可从一言半语的小事故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把他们处理掉,要干净利落。”审讯的女人最后下令,结束了这次追查线索行动。
次日,本地的人发现张家留下的十三个人全部失踪,不久之后,由当地的人派人接管张家,派有几个人照料,等候主人返回处理。
此后的一个月期间,南京城几乎所有的字画店,都有人查询丰乐亭与醉翁亭拓本真迹,详细查核来源与时间。有几家店号的伙计被打伤,被逼说出真正的时间与来源,幸好都是早年存留下来的旧品。
没有人想到去外地调查,目标皆放在南京城内外。
栖霞镇远在四十余里外,已经不是南京的范围,而且该镇也没有真正的书画坊,那只是一处佛门弟子拜佛的胜地,门摊式的小店以贩卖香烛经文为主。
不久之后,有人指名找曹世奇的消息,愈传愈广,而且有不少人找他。
这消息最先是从江湖龙蛇口中传出的,有不少爷字号的人物要找他。
十一月下旬,天罗院的探索触手,终于伸至栖霞镇,那已是严冬届临,大风雪将至的岁末时节了。栖霞山的红叶已经落尽,上山赏风景的人已经绝迹,栖霞镇已经很少有游客光临了。
不文斋已经关门大吉,换了东主,据说准备明年新春,开张贩卖礼佛用品。
共来了两男两女,穿皮袄戴皮风帽,仅露出一双眼睛,向人打听不文斋的底细和东主曹不文的下落,所得的消息几乎千篇一律:不知道。
不文斋设肆仅三年多一点。栖霞镇的人,真正与曹不文东主接触的并不多,事实上曹东主很少在家,店务不需他照料,他只是名义上的东主而已,以他的名义缴交捐摊税,连缴税也不需他亲自出面。
四个人不死心,在镇上的客栈投宿,一连三天,不但向镇民打听,也向栖霞寺的僧人打听。有一个女人,甚至向人打听镇上有没有玄门道士。
可想而知必定一无所获,栖霞山是佛门胜地,根本没有玄门人士建宫观,与栖霞寺抢香火信徒。遍数天下名山,真正佛道可以和平并存,寺院宫观能建在一起,不互相排斥的地方,可能只有平凉的崆峒山而已。
第三天一早,四男女迎着扑面的刺骨罡风,踏上返回南京的大道,失望地离去。
将近五十里,要走半天。
四人本来是分开走的,一个时辰后接近尧化门,便走在一起了。
当初朱元璋定都南京,本来打算把京师建成天下第一大城,因此在修建旧城之外,外围加建了周围一百八十里的外墙,先建十六座城门。
后来,外城实在太大了,仅筑了一些土墙,工程太浩大经费无着。后来他建了凤阳的中都,中都四四方方,他愈看南京愈不顺眼,这个不圆不方像瓮一样的城,实在没有帝王的气势。
他派太子朱标至关中,看看西安古皇都是否合意。可惜太子回来后就归了天,迁都西安计划成空。
尧化门,就是外城东北角的一座城门,两层,有门楼,两侧有一段三五十丈长的丈余高土城墙。至栖霞镇的大道,旅客必须经过这座门。
四周小山围绕,附近没有村庄,城门也没有人把守,城门四季常开,附近还没形成村落市集,几家农舍,陪衬着这座孤零零,即将废弃的城门。京师北边,永远没有修筑外城的机会了。
四人走在一起,以平常的脚程,冒着寒风向百步外的城门走去,大道上只有他们四个行客。
远远地,看到城门洞有一个人影来回走动。
“真霉啊!晚来了半个月。”走在中间那位男士大声说,压下了风声,“咱们追查的脚步,真该放勤快些。今后,真不知该另由何处着手追查了。”
“恐怕风声已经走漏了。”左着的女人说,“姓曹的一定是听到风声,才关门大吉走掉的。”
“咱们并不能证实这个曹不文,就是翻江鳌那位姓曹的朋友。也无法证明他是汉府的,要捉拿的曹世奇,你不要预下定论好不好?”
男士可能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调查讲求证据,不胡乱认定。
“每条线索皆点出他就是同一个人,错不了的。”女人坚持已见,“每一征候,皆不是巧合。回去之后,派一群城狐社鼠来。务必把那些店伙徒弟的去向查胆,再一个个弄来盘问,一定可以查出他的一些根底。如果另起炉灶再找线索,肯定是浪费工夫,而且失去紧迫追索的时候,旷时费事。我反对放弃这条主线索,而且要进一步紧抓住不放,穷追。”
“当然不会放弃这条主线索,问题是找那些店伙徒弟,需要多少人手,多少时间?成名人物巨豪调查不难,这些平民穷汉还真不容易找到呢!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个甚么召魂使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混蛋给了江宁镇八方土地三千两银子活动费,只给咱们天罗院两千,可恶!八方土地哪能和咱们相比?凭咱们的声威……”
“算了吧!这不是比声威身价的问题,不能怪召魂使者偏心。”另一位男士说,“八方土地出动了五六百狐鼠,你知道开销有多大?像养一群蚂蝗,八方土地已经叫苦连天,声称血都被这些蚂蝗吸光了,这个月撑不下去,过年没有米下锅啦!”
谈谈说说,接近了没有城门的城门口。
城门口那个人,堵在路中央向他们眺望,掀起风帽的掩耳露出面孔,双手叉腰似有所待。
天气奇寒,天宇中彤云密布,罡风凛冽,这人却穿了青布夹衣灯笼裤,腰带上仅带了一只荷包,没有任何兵丸,衣内显然也不可能藏有短匕小刀一类玩意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夫,相当年轻,脸色红润,健康壮况相当良好,至少不怕冷。
四人毫无戒心,但接近至十余步内,四双怪眼神色渐变,出现警戒的神情。
年轻人竟然没有让路的意思,双手叉腰堵在路中央,脸上有怪怪的笑意,目迎渐来渐近的四男女。
四男女的皮袄下端,露出刀剑的鞘尖,如果是普通的村夫,早就避在一旁免生是非了。
大踏步向前闯,年轻人竟然毫无让开的意思。大道相当宽阔,前后里外不见有人行走,因此四男女是并排赶路的,年轻人竟然不怕他们人多,竟然堵在路中无意让路,而且脸上有不怀好意的怪笑。
四个人都火往上冲,双手本能地暗中运劲,脚下不停,作势冲撞。
十步、五步……
“你们才来呀?”年轻人突然主动打招呼,仍然没有让路的打算。
口气不对,四人左右一分,反应迅疾,有一男一女已闪电似的撒剑在手。
“咦!你们胆气不够,怎么能做杀手刺客?”年轻人似感意外,“四比一,你们怎么如此紧张?你们该是身经百战,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呀!”
“你认识我们?”为首的男士沉声问。
“不认识,凭猜想而已。”
“你知道我们是杀手刺客?”
“猜中了吧?”年轻人不直接答复。
“你凭甚么猜中?”
“凭你们在栖霞镇调查的行动猜中的,因为只有你们才会查不文斋的事。”这次年轻人坦然回答。
“咦!与你有关?”
“所以我才在你们的归途等候呀!”
“你是不文斋的人?”
“对。”
“你是……”
“曹不文。”
四人脸色一变,中奖啦!
“也是曹世奇?”
这次,年轻人曹不文脸色也一变了。
“狗娘养的杂种!”他破口大骂,“原来你们搭上了神龙密谍,难怪敢冒大不韪,任意屠杀无辜。你们的心肝已经被狗吃掉了,我要你们偿命。”
一声暗号,四人同时发射各式各样暗器,撒出满天流光,猝然群起而攻,志在必得。
曹世奇身形疾退,眨眼间已远出侧方三丈外,所有的暗器皆慢了一刹那,全部落空。
又一声暗号,四人幻化逸电,向路右电射而出,窜入山坡的凋林形影俱消。
天罗院的院主,也被曹世奇轻易地摔例吓跑。这些杀手当然知道曹世奇了得,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调查,没有与曹世奇拼搏的打算,碰上了不得不动手而已,暗器齐袭失败,只好见机开溜啦!
四野皆是山林,脱身该无困难。
钻入凋林时扭头回顾,没有人跟来,城门口鬼影俱无,曹世奇的身影消失无踪。
“尽快脱身回云报讯,咱们查对了门路。”为首的人兴奋地说,“你们先走,我掩护你们。必须有一个人能回云报讯,因此必须避免和他交手。走!”
曹世奇坐在一株大树的横枝上,以做工具用的小刀,削制几把尺二长的木刀,外形与柳叶刀相似,一头重一头轻,可以旋转,也可以直线飞行。
接着,他用一段麻绳,编制了一个怪异的双绳兜袋,长有八寸,有点像弹袋,也像北方人士所使用的弹弓弓袋,只是具小而微相像而已,不同是兜袋有一个洞孔。
北方武林朋友,由于官府禁止民间带弓箭外出,却不禁止带刀剑防身,弓箭与匣弩,皆是违禁品。猎弓也只许有案的猎户可以携带进入山林,不许带在城市走动,因此改用弹弓。
弓与传统的弓相同,但弦另附有弹袋,可发射铁丸与泥丸,甚至可发射可爆炸的青磷弹纵火,功能比箭更多,用途更广。可是使用的技巧相当困难,很难练至华境,不易学,也难精,流传不广。
南方武林人也有用弹子的,但用竹簧片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