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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嫣欠身道:“前辈垂青,这是小女子大大福缘。”
忽听蔡薇薇道:“公公,你怎么放过魔教的人?”
元清大师微微一叹,不答反问道:“微儿,你自信能对付几人?”
蔡薇薇略一吟哦,道:“那两个姓狐的老鬼,微儿自信还接得住。”
华云龙暗感焦急,忖道:“阮红玉师父,对我似有不满,迟了更是火上添油,只是……”
忽听元清大师道:“龙儿,你敌得住东郭寿么?”
华云龙赧然道:“龙儿虽蒙公公成全,自知还差上一截。”
元清大师一扫贾嫣与贾少媛等十余少女,道:“诸位姑娘……”
贾嫣螓首一摇,道:“前辈千万别算上小女子,我们只可以摇旗呐喊,对付魔教教下的罗喽而已。”
元清大师莞尔一笑,道:“姑娘客气了。”
微顿一顿,又道:“那位道友,不是老衲小觑了,怕也远非东郭寿敌手,如此焉能留下魔教的人,况玄冥教也不会坐视。”
蔡薇薇讶声道:“公公忘了自己哩?”
元清大师苦笑一声,道:“老衲如今已无能为力了。”
此语一出,蔡薇薇与倩女教的少女们,全满面诧色,华云龙面露惶恐,呐呐道:“一定是龙儿害的……”
元清大师蔼然道:“五阴本空,一切风真,有什么害不害的?龙儿但知努力,也就不枉这一番因缘了。”
华云龙唯唯受教,蔡薇薇急声道:“公公,究竟是怎么了?”
元清大师淡然道:“也没有什么,休息一阵也就可以了。”
手一挥,道:“那位道友要你去,你可以走了。”
华云龙躬身应是,却又嗫嚅道:“只是公公而今……”
元清大师淡淡一笑,道:“老衲很好。”
华云龙不再疑迟,回身望着蔡薇薇,口齿启动,却说不出话来,一狠心,道:“薇妹珍重。”
转身向贾嫣诸人绕行一礼,道:“嫣姊姊、诸位姊姊,临危援手,彼此谊属一家,兄弟也不谢了。”
忽听蔡薇薇促声喊道:“龙哥,你快去吧。”
华云龙又瞥了蔡薇薇一眼,疾奔而去,展眼不见。
且说华云龙奔至山麓,已见程淑美正伫立一株槐树之下,他正想开口招呼,程淑美冷冷瞥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驰去,只得咽下,默默跟随。一直到渡了长江,两人踏上北上淮阴的官道,依然未交一语。华云龙闷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阮姑娘如何了?”
程淑美恍若未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华云龙暗忖:“这位前辈好像对我深怀忿意,不只因生性孤僻……”
华云龙碰了一个钉子,不再多问,低头疾赶,只见官道上,一先一后,两道轻烟,疾驰而过,两人武功均齐顶尖高手之流,普通人仅觉清风过身,抬起头来,两人正似风驰电击,冲出数十丈外。
此际,烈日当空,午末未初。程淑美忽然慢下脚步,冷冷说道:“贫道记得前面有家酒店,进餐后再赶。”
华云龙也慢下步子,道:“晚辈不饿。”
其实他自昨夜已来,连番搏战,已略有饥意。
程淑美冷然道:“你不饿,我饿。”
华云龙微微一怔,旋又晒然,忖道:“这位前辈虽是冷僻,倒是很体谅人。”
一会,已望见绿阴深处,挑起酒帘,两人随放慢脚步,像常人般走入,随便寻一张桌子坐下。这种荒村野店,虽是粗竹搭成,器物简陋,但绿阴清风,却是颇为舒爽。
华云龙目光微转,巳看出座中尽是商旅农夫,并无一个武林人物,那般人见到一位俊美无俦的少年与一位中年清丽道姑入内,静了一瞬,旋又吃喝起来。店小二虽觉扎眼,却瞧出两人是江湖人物,忙不迭送上酒菜。华云龙边吃边道:“前辈今后欲居何处?若无他事,可否枉驾寒舍?”
程淑美放下筷子,冷然道:“关外。”
华云龙怔了一怔,放下碗筷,道:“前辈不是与玄冥教已扯破脸了?瞧端木世良与孟为谦,似已对前辈万分恨毒?”
程淑美道:“你放心,贫道虽居虎口,安若泰山。”
垂首进餐,她虽无法号,仍属三清弟子,荤酒俱禁,饭量也不大,略进些许,便掷筷抬头。
华云龙食量虽大,吃起饭却很快,早已吃饱,店小二虽送来一壶酒酿,他也善饮,碍着程淑美在侧,也就未动,折扇轻摇,默然等候。正欲启齿,忽听一阵马蹄杂着鸾铃之声,隐隐传来,瞬息之间,蹄声铃声,已是震耳,瞧那来势,分明是匹日行一千两头见日的精驹。
武林中人,爱名驹不下宝剑,华云龙与程淑美不禁皆转目望去。只见黄尘滚滚中,一骑如飞,似风驰电掣般冲过,以华云龙目力,也仅看出那匹马毛色如墨,鞍上的人,体态婀娜,裙袂飘扬,似是一位少女,至于那少女的容貌,却因马行太速,又属侧面,却未看清。
酒店中人,听得蹄声有若擂鼓,也纷纷扭头望向店外,凭他们这些村夫俗汉,更是仅见黑影扫过,马上依稀有个人影。黑马一过,立刻议论纷沓,吵成一片。华云龙想起自己那匹「龙儿」,在荆门被贾嫣所掳之后,便莫知下落,但他并不担心,自信那匹「龙儿」,性已通灵,常人驾御不住,高手不忍心伤害,同道好友,识者不少,决然无虞,说不定这时已回到了落霞山庄了。
忽然程淑美「噫」了一声,道:“这丫头为何也来了……”
语未罢,右掌一按桌面,人如巨鸟,已然出店。
华云龙急声道:“前辈……”
只听程淑美道:“你等贫道一下。”
华云龙站起身了,随又坐下,心道:“我既未曾看清楚,她功力不在我上,想也强不过多少,这少女定是她熟人,始可一瞥之下,便知是谁。”
满座食客全都目瞪口呆,偷眼觑着华云龙,似是怕他变鸟飞走,一时间,鸦雀无声。
华云龙对那般村汉旅客的目光,视若无睹,候了片刻。程淑美仍未回来,百般无聊,便自斟自饮起来。那一壶酒盛量不多,一会便已喝光,当下扬声道:“小龙哥,再来一壶。”
那店小二早候在侧,闻唤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忙不迭的送来一壶酒,将空壶拿走。
华云龙见他满面惶恐,蹑手蹑脚的样子,笑道:“我是煞神?何必如此?”
那店小二急声道:“爷是煞神……”
他本待说不是,不料忙中有错,反说成华云龙是煞神了,一时面如土色。
华云龙哈哈一笑,掏出一锭银子,抛在桌上,道:“拿去,免得你以为我是白食的。”
店小二弯腰哈背道:“不要那么多。”
眼睛却偷觑着那锭银子,恨不得一把拿过。
华云龙将手一挥,笑道:“赏你的,拿去。”
店小二连忙探手拿过,弯腰不迭的谢了,屁股一扭,急急奔向店后,似怕华云龙反悔。
华云龙微微一笑,转面向店外路上瞥去,忽见一条纤影,勿勿躲入绿荫幽篁。他一眼便已认出是薛娘小主人,那迄今不知的玄衣少女,欲待追去,忽然想道:“她已看见了我,这般躲避,显然不欲相晤,追上前去,既不好强逼,也没什么结果,若错过了程前辈,岂非得不偿失?”
这么一想,顿时重又回座。
他所行所为,旁若无人,满座的人,窃窃私议,只是聚蚊成雷,那声音也就可观了。过了片刻,华云龙已渐感不耐,暗道:“阮姑娘的师父当然不会跟那匹神驹赛脚程,必是出声召唤,难道要与那姑娘谈偌久……”
沉吟未已,忽听程淑美的声音,由路上传来,道:“华云龙,上路了。”
华云龙闻唤,身形一长,已扑出店外。只见程淑美当他掠出店门,即身形展动,疾驰而去。他忙跟上,高声叫道:“前辈,那姑娘是谁?”
程淑美身形不停,冷声道:“你就会问人家姑娘。”
华云龙啼笑皆非,道:“干么这样急?”
但听程淑美道:“还要快,要赶五百里。”
华云龙举步若飞,猛然冲上,道:“到那里?”
程淑美道:“淮阴。”
回目瞬地一眼,黛眉一蹙,道:“省些力气,这一段路不短。”
华云龙笑道:“不打紧,小子撑得住。”
程淑美哼了一声,倏地加速。华云龙也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气运转,迸力追赶。两人这一阵疾驰,快逾飘风,跑到日暮,全部喘息有声,减慢脚步。
忽听程淑美道:“华云龙,你要不要歇息?”
华云龙道:“不必,晚辈能支持到淮阴。”
程淑美道:“好。”
倏地脚步加快,向前疾奔。
华云龙紧随在后,忖道:“她原来未尽全力,看来这位前辈功力虽不及东郭寿,轻功却可一较。”
丑牌时分,前面黑黝黝的夜色中,矗立着一座城池,正是南北咽喉,江浙要冲的淮阴古城。程淑美香汗淋漓,忽然煞住脚步,喘然道:“华云龙,咱们先调息一阵,恢复功力,再行入城。”
华云龙急欲见到阮红玉,当下道:“晚辈不累,前辈可否告知令徒居处,让我先见阮姑娘。”
程淑美转目望去,只见华云龙虽亦满头大汗,喘息却微,尤可怪的神采亦亦,反胜午时,与自己疲惫欲绝,大不相同,暗暗讶道:“就算玄冥教主或申屠主,也没有在五百里长驰后,反而精神益长的道理。”
她不知道元清大师以佛门「圆光莅顶」大法,增益华云龙功力,这番奔跑,反而渐渐与华云龙己身真气,互相融合,获益匪浅,故暗暗讶异。华云龙虽知此事,也未料到收效如此,心中暗暗感激元清大师。
程淑美想了一想,道:“既然你不累,咱们这就进城。”
“前辈……”
程淑美截口道:“少罗嗦,话可说在前头,遇上敌人,你上前拼命。”
纵身上了城墙,华云龙连忙跟上墙头。
只见城内屋宇鳞比,在月光下,沉沉一片,除了深巷犬吠,寂无人声。程淑美喘息一声,道:“玉儿住在城北一座「玄妙观」中,那观中的主持静逸道姑,是贫道之友。”
华云龙随口道:“那位观主,想来也是高人。”
程淑美道:“你猜错了,她不会武。”
顿了一顿,道:“华公子,现在我和你说正事,你既然和红玉已经……就不应该「始乱终弃」,弃红玉于不顾?”
华云龙大惊道:“前辈何出「始乱终弃」之言,我和红玉是真心相爱,到底红玉怎么啦?”
程淑美叹口气道:“红玉这孩子是个死心眼,她去找你,却发现你和蔡家丫头双宿双栖,所以伤心而回。老实说,我们红玉是比不上蔡家丫头。”
华云龙大吃一惊道:“前辈,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早跟红玉说过,一待事了,我就带她回云中山,她怎么这么傻呢?”
程淑美闻言面色一喜道:“这么说,你要我们红玉?你是真心的?”
华云龙苦笑道:“前辈,我华云龙怎么会言而无信,前辈,你放心,我不会辜负红玉的。”
程淑美转颜为喜道:“这么说是红玉自己死心眼,我就说嘛,这就好了,你见着红玉把话说清楚就行了。到时候,你要敢不要我们家红玉,我就找白君仪去评理。”
华云龙也笑了,程淑美突又黯然道:“其实我是红玉亲娘,我一直没敢告诉红玉。”
华云龙大吃一惊道:“为什么,伯母?”
程淑美道:“只怪我遇人不淑,他狠心的爹不堪忍受清贫的隐居生活,舍不得花花世界,在红玉周岁时丢下我们娘俩,后来死在江湖上。我含辛茹苦把红玉拉扯大,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红玉再走我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