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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足一跺,径由窗口纵落街头,不顾路人的讶异,疾奔而去。
华云龙虽觉事情无关于己,可奈他天性风流,最见不得女孩子之泪,大为不安,心念电转,忽然也纵身边上,唤道:“谷姑娘。”
两人在大街上,毫无顾忌的施展轻功,虽引起行人商贾之惊,却也不骇,原因是徐州近日已司空见惯了。华龙云武功远胜谷忆白,不过二三个纵跃,已迫及她,谷忆白霍然螓首一回,道:“你赶来为何?”
语气虽有忿忿,脚步却缓了下来。
华云龙暗忖:“你这怒气,太没由来。”
口中却道:“在下意欲邀请姑娘至另一家酒楼。”
谷忆白停住身子,冷冷说道:“你不是执意离去么?”
华云龙止住步子,笑道:“在下是恐姑娘不肯赏脸,不得不尔。”
两人这时伫立在一家屋的瓦上,离开最热闹的西大街,虽巳远远,仍有不少行人,见到二人在屋瓦之上,谷忆白悲恼愁苦一凝,觉出不妥,娇躯一耸,复落在一条僻巷之中,华云龙随之跃下。谷忆白轻轻地道:“我想找一家偏僻安静的。”
华云龙颔首道:“好,只是偏僻容易,安静则难,说不定更是噪杂。”
谷忆白道:“没关系,只是没有那些厌物骚扰即可。”
她说的厌物,显然是指玄冥教的那些人。
华云龙莞尔一笑,道:“咱们循这巷子走吧?”
他方迈开脚步,谷忆白扯住他的袖子,道:“不要在这方向走。”
华云龙怔了一怔,扭头问道:“何故?”
谷忆白道:“我记得刚刚走向南而来,来这方向不是又回头走了?应往这边走。”
华云龙心道:这等小事,也说个不休,微微一笑道:“依你。”
转身走去。
谷忆白笑靥如花,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紧紧跟着他走。这条巷子虽窄,倒是蛮长,走了半里,未见尽头,谷忆白左顾右盼,见旁边就有一条小小面店,轻轻一拉华云龙衣袖,道:“就在这家好么?”
华云龙转面一看,见这家面店窄隘阴暗,剑眉微蹩道:“我是无可无不可……”
谷忆白道:“那就这家。”
娇躯若轻灵翔动的彩燕,已掠入店中,华云龙无可奈何,随之入内。
那开商的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儿,放眼一望,见店中忽然走入一对璧人,男的如玉树临风,神采夺人,女的如娇花照水,丽若天仙,他一辈子那里见过这等人物,一时几疑眼花,不禁揉了揉着眼。华云龙见店内阴暗,只不过三张桌子,十来个竹凳,油渍斑斑,粗陋不堪,并无一个食客。
只见谷忆白却毫不介意,搬过两个凳子,娇声道:“坐啦。”
华云龙坐了下来,笑道:“我瞧你是大酒楼上厌了,居然要进这等面店。”
谷忆白嫣然一笑,道:“你这也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吃喝?”
华云龙摇头道:“不,我童年常跑下山,云中山周围城中,这类小店常去,大了才止。”
谷忆白星目一睁,道:“你们落霞山庄富可敌国,还怕吃穷?”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云中山左近城中的小抖乱,流浪儿,那时都是我手下喽罗,与他们打一伙,不好上大馆子。”
谷忆白想像他幼年时顽皮情景,抿嘴一笑,忽然觉出这小店的老头儿并来过来招呼,玉面一转,嗔道:“喂,老板,客人上门,你怎地理也不理?”
那老头儿因初见这股秀逸人物,心怀凛凛,未得招唤,趑趄不敢上前,听那美如天仙的少女出言相责,不禁嚅嚅道:“小老儿……”
谷忆白玉掌一挥,道:“其他休提,你这里有什么吃的?”
那老头儿楞了楞,道:“姑娘喜欢什么?”
谷忆白娇笑道:“我喜欢的,你这里怕没有。”
那老头儿道:“姑娘说说看。”
谷忆白美眸一转,道:“我爱吃熊掌、驼掌、猩唇、四鳃鲈鱼,你有么?”
华云龙暗暗失笑,忖道:她上次显得城府深沉,此刻却似一个十三不字之年的少女。
那老头儿目瞪口呆,道:“这……”
谷忆白嗤的一笑,道:“算了,你将面名念一遍。”
那老头儿如蒙大赦,急忙将可做的面都说出来,谷忆白略一吟哦,转面朝华云龙道:“其他顾名思义,我都知道,唯有阳春面,名子倒雅,是如何做,我倒想尝尝。”
华云龙忍俊不住,想她贵为玄冥教主之徒,每日山珍海味,对这等最平常的,反而不知,道:“阳春白雪,知道么?”
谷忆白失声—笑,道:“原来就是白面,就吃一次吧。”
星眸凝注华云龙,一片柔婉神色,低声道:“你爱吃什么?”
华云龙笑道:“你爱吃的,我也喜欢,也来一碗阳春面好了。”
谷忆白灿然一笑,挥手令那老头儿去做。
这时,已近午正,却仍未有食客,华云龙向外望去,只见店外有十余个人,一直朝两人望来,这面店炉灶都在店门口,那老头儿,边下面,边向那群人招呼。只见一个汉子,跑至那老头身边,低低说了几句,他耳力过人,已听出说的是自已,那老头儿似是大为震惊,转面望了望二人,现出敬仰神色,那说话的汉子,说完重又奔出。
华云龙情知那群人大概仅是一干穷汉,见到了华家华公子,自是不敢进店同席,有心唤他们进来,也免得妨了面店生意,但见谷忆白兴高采烈的神情,忖道:“我与她的交谊,说不定仅此一次,唉,她既然要静,就让她清清静静的进食,待会多赏那老人一点就是。
一忽,那老头儿端上面来,立于一旁,搓着老手,嚅嚅道:“华爷,这……这面……”
华云龙一摆手,道:“这些你不必管,去歇下吧。”
那老头儿以为他们是对情侣,不喜有人骚扰,急急退得远远的。谷忆白津津有味的吃着,华云龙也取过竹筷,挑了几条。男女之间,就是这般微妙,共食之时,若是无情,则龙肝凤髓,也难下咽,若是有情,那伯是糟糠齑盐,也津津有味。只听谷忆白柔声道:“味道如何?”
华云龙笑道:“不坏啊。”
谷忆白欲言又上,半晌才道:“今夜你非去不可么?”
华云龙知她是指谷世表所邀之宴,笑道:“那还用说。”
谷忆白微微一叹,道:“我那几个师给与孟为谦、端木世良他们,都一力撺掇家师,就在宴上废了你。”
华云龙夷然道:“令师意下如何?”
谷忆白道:“我师父笑而不答,我瞧危险的很,你还是不去为妙。”
华云龙略一沉吟,道:“令师我虽未谋一面,但于此事,我看令师必会客客气气待我。”
谷忆白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你要小心。”
沉吟半晌,忽道:“家师练有一种掌力,能将绝毒逼入敌人体内人,那毒力之烈,天下无出其右……”
华云龙截口笑道:“在下百毒不侵。”
谷忆白道:“毒你不惧,可是那掌力却可透重甲,伤肺腑于不知不觉中。”
顿了一顿,凄然一笑,道:“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
华云龙道:“姑娘放心,在下绝不利用姑娘所告。”
谷忆白幽怨地道:“你……”
螓首一垂,默默不语。
华云龙站起身子,道:“咱们可以走了?”
谷忆白默然起身,随他行出店口,华云龙随手抛下一锭银子,道:“门外的朋友,我都请了。”
那老头儿连忙道:“华爷,不要几文钱……”
话犹未毕,只见华云龙向犹候立店口的人招呼一声,与谷忆白己走出老远,眨眼消失巷中。
二人漫步之间,不觉已出南门,华云龙煞住脚步,道:“姑娘好走,在下不送了。”
谷忆白悠悠一叹,道:“咱们可以做朋友么?”
华云龙道:“眼下不是朋友?”
谷忆白玉面一仰,道:“以后呢?”
华云龙暗暗忖道:“你师父既非报杀师之仇不可,我家也不能坐视群邪猖狂,你我处境实有若水火,这个朋友,如何交得起来?”
转念之下,欲开口明言,但见谷忆白两道秋水般澄澈的目光,紧盯住他,见他沉吟不语,娇躯已暗自颤抖。华云龙见状之下,再也不忍心说出决绝之辞,笑道:“只要你不想杀我,自是可以。”
谷忆白芳心大畅,嫣然一笑,悄声道:“本教的高手,大部聚于城南十余里外的一所庄院中,较次的则在近城另一在院,柬上未写明地点,必是距城远的庄中,不过,我可能不出席。”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想在那般景况与你见面。”
转身走了几步,回头一望,谷忆白仍俏立原地,痴痴望着他。
华云龙挥了挥手,谁知谷忆白反而翩若惊鸿,飞身过来,唤道:“云龙……”
顿了一顿,道:“我可以喊你名字么?”
华云龙微微颔首,问道:“有事么?”
谷忆白忸怩一笑,吞吞吐吐道:“我……”
突然低下了头,道:“今晚我在「荣升客栈」等你,你一定要来。”
说着,不待他答话,飞身就走。
华云龙哑然一笑,转身行去,心中想道:这般含糊下去,不是了局。他对谷忆白的情意,实是煞费踌躇,念起蔡薇薇,且华、谷两家大仇,决无和解之理,欲趁早断了,无奈他又以为情是情,仇是仇,不能混为一淡,要他伤了美人上心,以他倜傥不羁的性情,那又是千难万难的事。
思忖中,华云龙回至客栈,蔡昌义、余昭南等俱已出门,院中唯留着侯稼轩、谷宏声数位老人。华云龙高声道:“侯伯伯,昭南兄他们去了何处?”
侯稼轩眉头一蹙,道:“见你正午未返,放心不下,找你去了。”
华云龙笑道:“他们固热情可感,我又岂是容易暗算的。”
语音微顿,道:“查幽昌的人来过了?”
侯稼轩颔首道:“有人来言,他跟踪两个玄冥教徒,见他们追入城东里余一所庄中。”
华云龙摇头笑道:“那不是谷世表所居之处,应在城南十余里。”
侯稼轩惑然道:“怎么牵出谷世表那贼胚来了?”
华云龙淡然道:“谷世表变成一大魔头了,自封九曲神君,建起玄冥教,自称教主。”
侯稼轩惊声道:“那小子已有这等气候了。”
当年神旗帮的人,因白啸天与无量神君交情不薄,谷世表时至大巴山做客,均熟知此人,故于此事,惊愕非凡,唯谷宏声向未涉及江湖,并无他感。
只听薛人九冷冷说道:“咱们将所有兄弟,都招集起来,守在庄外,情形不对,即冲入接应。”
侯稼轩颔首道:“薛老弟说的不错,谷世表对华爷一家,可谓积恨如山,龙少爷走了单,那有不下手之理。”
华云龙笑道:“诸位伯伯太小看他了,谷世表而今措置,俱见枭雄心胸,岂致如此轻躁。”
谷宏声哈哈一笑,道:“那玄冥教主想不到竟与老朽同宗,老朽倒非与他亲近亲近不可了。”
语下意欲一斗谷世表。
众人尽皆莞尔。只听一阵脚步声,人犹未见,已闻蔡昌义高声叫道:“你捣什么鬼,说好就在对面酒楼,又溜到那儿去了?”
话声中,领先走入,余昭南、李博生、高颂平也进入厅中。
华云龙道:“我此去得知玄冥教主之来历,你们呢?”
蔡昌义楞了一楞,道:“那杀胚是谁,你说来听听。”
华云龙一伸懒腰,道:“问贵总管吧,他还是谷总管的同一家人。”
蔡昌义面庞一转,朝谷宏声道:“好呀,谷总管,原来你与那魔头是一家人。”
谷宏声啼笑皆非,道:“那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