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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戟心下骇然,料不到何小媛用心至毒,他暗暗地叹了口气,接过递来的水袋,向唐山客头上洒去。
经过冷水一淋,唐山客顿时清醒过来,他目光含泪向四处望一望,痛苦地颤动一下道:“那狂徒呢?我要和他再拼一场!”
何小媛冷冷道:“他走了,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我杀了你,你永远不能报仇;一条是你加入海神帮,我负责把石砥中的头颅拿下来,替你出口气。”
唐山客沉思一会,道:“我选第二条。”
何小媛冷冷笑道:“很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想要他的人头,我却要他的心,只要我们合作,我相信必可如愿。”
凝立一旁的施韵珠听得心惊胆颤,她深深叹口气,她以手肘轻轻碰了千毒郎君一下,千毒郎君摇摇头,轻轻道:“我们认命吧,谁叫我们师门的令牌握在她的手中呢!”
语音甫落,何小媛已扬起一阵得意的大笑,她恍如大漠的主宰者,带领海神帮的人向漠野行进。
苍茫的暮色层层波洒下来,石砥中摇晃身躯,沉默地迈着蹒跚的步子,他恍如没有一丝灵智存在,连自己要走到哪里去都不知道。汗血宝马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惟有这匹神驹才能了解他的痛苦,也惟有它能给他无比的慰藉。
我必须挣脱感情的囚笼,永远忘了她,否则我将没有任何作为,而辜负了我这身绝世武功!
一股豪情自心底涌出,暂时忘却心头的悲恸,他好像抖落身外一切的烦忧,在那坚毅的嘴角上又复现出那倔强的笑意。
“砥中,砥中,你等等我!”
他的笑意有如一片脱落的枯叶似的随着这声呼唤而消褪了,这熟悉的声音好像一柄剑刃似的刺进了他的心里,使得他豪情壮志急快地又幻灭了。
他凄凉地一声大笑,回身吼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还缠着我做什么?”
他沉痛地说出心中的悲伤,希望能借着这严厉的责难把一路跟蹑而来的东方萍喝退,可是当他瞥见东方萍惊惶地站在那里时,他的心不禁又软了。
东方萍眼中涌着泪水,颤声道:“砥中,请你不要以这种态度对待我,请你不要用那种目光望我,我怕……”
石砥中以坚强的毅力忍受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那冷静的脸庞上泛起一阵阵剧烈的抽搐,他以极低沉的语调,缓缓地道:“萍萍,我们的爱已告一段落,我不愿背负那不仁不义的恶名,你跟着我将会痛苦一辈子。”
东方萍摇摇头,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石砥中冷静地道:“你必须回去,否则我们将要被人误会,这个罪名我受不起,对于你也没有好处,可能会有更难听的话传出来。”
东方萍眸含奇光,泣道:“你可以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我们躲到没有人的地方,让我们找回那些失落的爱情!”
石砥中不敢和她那幽怨如梦的眸子相接,他惟恐自己那分尚未愈合的情伤又被她的眸光溶化,他仰天长叹口气,脑海中疾快涌出一个念头,忖道:“萍萍,你要知道我和你一样的痛苦,可是我不敢使那快要熄灭的感情再燃烧起来呀!萍萍,我爱你,谁晓得我是怎么活着的……快离开我吧,否则我会受不了!”
他落寞地苦笑道:“那些不中听的话会伤害你,况且天地虽大,却没有我们容身的地方,我们自以为脱离烦忧,却不知正陷进痛苦的深渊。”
东方萍含着晶莹的泪水,蓦地昂起头来,她此时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只希望能和石砥中长相厮守,世人对她的一切批评,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摇晃身躯向前连走几步,颤道:“我不管,他们骂我贱妇、淫妇、偷汉子、偕情郎私奔,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她一连说出这些难听的字眼,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石砥中一愕,没有想到东方萍会变成这个样子,说出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来。他哪知一个追求爱情的女子的心,何等渴望能和自己所属意的情人在一起,对于世间一切羞辱都可以置之不顾。
石砥中心神剧颤,脑海中疾快忖思道:“圣洁如兰的萍萍,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爱情真能毁灭一个人吗?是的,我不是也变了吗!”
他骤然觉得此刻她变得非常可怜,自己实在欠这个女孩子太多的感情,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哪会变得如此。一时羞愧齐泛心头,他只觉有一股沉闷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黯然摇摇头,目中闪现出一大片泪水,他痛苦地道:“萍萍,我害了你!”
东方萍摇摇头,颤声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给你那么多烦恼!”
她奔驰了遥远的路途,身上又受了一掌之伤,来时全凭一股精神力量支持,这时骤见石砥中,精神顿时一松,她身子微颤向前一倾,倒进石砥中的怀里。
一缕幽兰芳馥的发香飘进石砥中的鼻息里,他不禁深吸数口气,只觉那已熄灭的爱情之火在这刹那又燃烧起来。
当他那些飞快转动的意念尚未消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几个人影正向这里移动,但这时他已没有心思去注意身外的事情,因为东方萍的双臂紧紧抱住了他,使他整个的心神都溶化在对方的爱情里。
时光默默流逝,两人只觉生命短暂,在这仅有的温馨片刻,谁也不愿意轻易破坏这富于诗意的情调,连那飞驰来的数人到了身旁都不晓得。“嘿!”
石砥中正闭起双目沉思过去,突然被这声冷喝惊醒过来,他双目才睁,便见一道闪亮的剑芒在自己的眼前跳动,泛射出一片刺眼的寒光。
他大吃一惊,顺着那柄颤动的长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青年,脸上浮现阴狠的笑意,正满怀敌意望着自己。
石砥中大惊,冷冷道:“你是谁?”
那身穿大红衣袍的青年,嘿嘿笑道:“乌睛火爪紫金龙,驾剑云山落碧空……我是‘神火怪剑’,阁下大概也该知道我是谁了?”
石砥中暗暗一骇,满面惊异望着对方,在三仙六隐中,他深知神火怪剑的剑法是当世最诡异难缠的一种奇特的路子,顿时他对这青年多打量了几眼。
他急忙推了推东方萍,道:“萍萍,有人找上门来啦!”
东方萍恍如正熟睡似的,整个面颊苍白中透出红晕,她抓住石砥中紧紧不放,嘤咛一声,道:“不要理他们!”
石砥中正要说话,耳际又响起另一个声音道:“雁自南飞,翅分东西头向北。石砥中,你当不会忘了我南雁这个老朋友吧!”
石砥中没有料到一连来了这么多高手,连南海孤雁也到了,他回头向身后一瞧,只见南海孤雁和弱水飞龙并排凝立在他身后,他淡淡笑道:“原来还有两位!”
弱水飞龙嘿嘿笑道:“龙从海起,眼视日月口朝天……难道阁下尚记得在下,我们可得好好叙叙别后的相思。”
石砥中只感到脸上一热,他心里惊觉危机四伏,顿时有一个意念如电光石火般的涌进脑海之中,疾快忖思道:“这三个高手为何会凑巧一起出现在这里,我和他们一个对一个当然不会怎样,若一个对三个那就准败无疑了,看样子这三个人应该没有联手之意。”
石砥中今非昔比,经过的阵仗也够多了,他此刻虽然还沉醉在一种温柔幸福的感觉中,但他仍能以最快的速度忖思出对付这三个人的方法,把利害得失全都算计出来。
他缓缓回过头来,神火怪剑手上那柄冷寒的长剑,依然在他眼前晃动,几乎在这一回头间划中他的鼻尖。他神色大变,狠狠地瞪了神火怪剑一眼,吼道:“拿开你的破剑,我石砥中岂会受你这种侮辱,倘若你不识趣,我杀的第一个就是你!”
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在这三个人出现的刹那,那原本平静的心绪会突然烦躁起来。他历经无数的死劫,会战不计其数的英雄豪杰,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惶惑不安,恍如即将大难临头一样,竟觉得世间原来是这样的恐怖。
东方萍的身躯在他怀里突然一阵抖动,她星眸紧闭,洁白如玉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只听她痛苦地呻吟了数声,忽然翕动嘴唇,以一种非常虚幻的声音颤声道:“我快要死了,砥中,你不要离开我!”
石砥中仅能听清楚这几个字,底下的话含糊不清,他分不出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心神骤然一惊,目中泪水几乎要泉涌出来,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他真怕东方萍会真的死在眼前,使他含恨终生。
神火怪剑被石砥中那狂傲的话语激得大吼一声,向前大步踏出,他面上肌肉抽颤,气得怒喝道:“你有种和大爷拼拼看,看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
石砥中对神火怪剑的疯狂厉吼充耳不闻,他低头看了看呼吸沉重的东方萍,心里突然难过起来,他搂得她紧紧的,只觉她的生命正在生死一线上,他长叹一声,惟恐她那一缕芳魂此刻从他手上溜走。
他低头自语道:“萍萍,你不能死啊!我将抱着你寻遍天下的名医,医好你身上的重伤。倘如你因不能等待而死去,我就和你同时死去,在黄泉路上,我俩依然一对。”
南海孤雁和弱水飞龙虽觉石砥中今日行径怪异,听到那阵肝肠寸断的低语,却深深感动了他们,他们对回天剑客和天龙大帝之女间,那段回肠荡气的伟大情史,早有耳闻,这时陡见两人如此情深,不禁也有些黯然。
神火怪剑可不懂什么儿女情长,他只知练成盖世无敌之艺,以雄霸天下。这时见石砥中对自己不理不睬,尽和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拥抱在一起,眉头不禁一皱,有些不屑地忖道:“人人都说石砥中是何等的英雄盖世,哪知也是这样的不要脸,抱着一个老太婆也当宝贝,我真不知道他怎会看上一个老太婆!”
由于东方萍面向石砥中怀里,他无法看清她那俏丽丰艳的脸靥,只能见到那流泻在石砥中臂上的满头银发,顿时还以为她是一个白发老太婆,故有这种想法。
神火怪剑斜指剑尖微点石砥中肩头一下,只见石砥中满脸怒气瞪着自己,他看得心头一颤,料不到对方眼中射出来的眸光那么冷寒,他冷哼一声,吼道:“你若没有女人我可以给你找一个黄花大闺女,抱着一个骨头都硬了的老太婆有啥意思!”
“你敢惹我回天剑客,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石砥中气颤的一声大笑,身形在电光石火间疾立而起。他怀里抱着一个人,行动极是不便,只见他脸上怒气已发,急忙把东方萍挟在左臂,右手缓缓拔出那柄金鹏墨剑。
神火怪剑神色凝重地倒退一步,将手中长剑斜斜平胸指向穹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投落在对方那柄金鹏墨剑身上,他脑中一闪,陡地涌出一个意念,忖道:“传闻金鹏墨剑是一柄天地间最凶煞的神器,有避邪震魔之能,倘若我神火怪剑能夺得此剑,再配上我那身诡异莫测的剑招,天下将没有人是我的敌手!”
他诡异的怪笑,冷冷地道:“阁下注意了,我这一剑将点你的府台穴!”
说罢,那大红衣袍陡然一闪,一道烁亮的剑光倏地化作一缕青芒,诡奇莫测地向石砥中肩上攻来。
哪知剑式递进不及一半,剑光忽然一阵颤动,神火怪剑右手将长剑斜斜一抛,长剑已经换到左手之上,一个硕大的光弧,快捷无伦地射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
石砥中没有料到对方可以随意变换左右手执剑,骤见对方一剑幻化诡谲地攻来,急忙挫腰轻灵地一拧身,移开数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