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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目平直,喃喃自语:“萍萍,萍萍,是她!”
他走上前去,目中一片温柔的爱意,轻声道:“萍妹!”
东方萍回眸冷道:“阁下鸿运当头是武林的新任盟主,还会认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吗?”西门奇一时心急,竟不知如何答话。
西门熊见东方萍、七绝神君和金羽君竟然同时出现。他脸色微变,暗地里早巳急出一把冷汗,脑中闪电似的急转,顿时计上心来。
七绝神君和金羽君缓驰而来,看见石砥中面露惊惶之色,心里顿时一愣,竟猜不透他何以对他俩人竟如同陌路。
七绝神君急飘而下,哈哈笑道:“砥中,你连本君都不认识了吗?”东方萍回首凄笑道:“他根本不是石砥中……”
石砥中厉喝道:“胡说,谁说我不是石砥中。”
说也奇怪,神勇不可一世的回天剑客,在东方萍面前居然急冒冷汗,身上的衣衫都湿了一大片。幸好他刚才久经苦战,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别人会想到这汗竟是吓出来的,但还是瞒不过东方萍的眼睛。
西门熊嘿的一笑,上前道:“萍萍,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说着暗又向石砥中施个眼色,自己却一闪身形挡住了七绝神君和金羽君,暗蓄功力于双掌。
石砥中目光一冷,趁东方萍回眸流转之际,骤然大喝一声,双掌电疾地往东方萍身上劈来。
七绝神君一见大寒,急喝道:“萍萍小心!”东方萍一怔之间,寒冷的掌风迫面劈至,她急挫身形,扬掌斜推而上,两股浑厚的掌风在空际相交,顿时发出一声巨响,激荡于漠野里。
石砥中却趁两掌相交的反震之力,身躯倏然射了出去,整个身子在空中一翻,往黑夜里遁去。
东方萍身形急晃,追了过去。
七绝种君一掠身形,喝道:“鼠辈哪里走!”
哪知他身影才动,静待于一侧的西门熊突然抡起一掌朝他身前劈来,嘴里大声喝道:“柴伦,有种接我一掌!”
七绝神君急煞身形闪了过去,他气得脸色铁青,凝目一望,只见东方萍和金羽君已连袂追了上去,眼见两人的身形就要消逝于黑夜里了。
七绝神君心里大急,喝道:“西门熊,本君改天再同你算账……”
他惟恐西门熊有意拖住他,喝声甫落斜掌击拍而出,身子却拔高数丈往东方萍的背后追踪而去。
夜,渐渐褪色,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曙光。
显然已是仲春,大漠的草原上仍是枯黄一片,那强烈的阳焰仍然残酷地蒸晒着大地,狂风依然刮着……
仆仆征尘中,自那沙影漫天的光幕里,一个发髭蓬乱的汉子,沿着烈日在大漠里踽踽独行。
他望了望高挂穹空的烈阳,金霞万道,使双目几乎难以睁开;他的嘴唇干涩的嚅动了数次,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欲裂的双唇,接着手掌阻挡激射在脸上的沙砾,孤独地行进……
他的思绪随着空际旋激的风沙而转动,使他想起若干往事,那逝去的影子又重新显现在他的脑海里。
茫然移动着身子,他自言自语道:我终于又重见天日了,自从进入鹏城后,恍若隔世之人,连自己如何回到这个世界上都差点忘了……”
他并非慨叹旅途艰苦,而是感慨岁月易逝、仿佛才恍然一梦间,便由青年踏入了中年。
有如一个孤独的旅人,抬首遥望远处黄沙尽头,不禁摇头喟叹自己的遭遇。
他低声叹道:“唉,又是春天来了,江湖上不知变成什么样子,我石砥中早被他们遗忘了,或许人家以为我已经死了……其实活着与死了也差不了多少,因为我的心早已不再热衷名利,淡薄的像个苦行僧,我再也不留恋过去,只想远离江湖……”
思绪有如车轮般回转,幕幕往事电快地闪过脑海,但却无法激发他往昔的豪情。
仅有东方萍是他永远不能忘怀的,虽然豪情敛逝,但是他对她的爱却与日俱增,埋藏在他心底的情焰反而愈来愈浓烈……
是什么事情使得豪勇不可一世的回天剑客变成这个样子,连往日那股争强斗狠的豪气都消逝殆尽,无疑的这必是与鹏城之秘有关。
他苦涩地一笑,摸了摸斜挂于腰际那个长长的布包,苦笑道:“我虽然不想再在江湖上争雄扬名,但这墨剑是天下第一柄凶剑,我不会让这种凶器再现江湖,我要它永远伴随着孤独的我,况且剑客与宝剑永远是分不开的,我现在虽想远离江湖,可是我爱剑之心却丝毫未减。”
突然,他视线里出现一排枯黄的树影,那些枯树早已不剩一片枯叶,零落的几株枯树之间,有一洼混沌沌的浅水。
石砥中双目泛射神光,他欣然地遵:“啊!绿洲,沙漠里生命的泉源,我终于找着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电快地扑向水潭的旁边,伸出两只干秽的手捧起混浊的水猛喝了数口,霎时一股清凉沁心的快意使得他精神一振,旅途劳顿此刻都消失了。
那浅浅的水里,一个蓬发长髭的倒影立时使石砥中怔住了,只见那里显现出一个两鬓飞髯、斜眉浓卷、脸现淡纹的影相。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俊俏的痕迹了。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褴褛的衣衫,失笑道:“江湖上再也没人认得出我来了,就凭我这种样子恐怕连萍萍都不会想到是我。”
石砥中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再望了望万里无垠的大漠,他忧郁地低声一叹,身子斜倚在一株树杆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他恍如觉得有极轻微的细碎步声向他行来,他轻轻启开双目,只见此时夕阳西下,强风卷起阵阵沙尘扑打在他的身上。他瞥见他身前凝立了两个魁梧的汉子。
那两个彪悍的汉子俱露出诧异的神情,以一种极令人厌恶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断朝他身上打量……
石砥中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理会这两个汉子。
右方的汉子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喂,朋友,你是打哪里来的?”石砥中脑里疾快地忖思道:“看他们两人身配兵刃定是武林中人,我现在厌倦江湖之心愈来愈炽,还是不要理会他们……”
他一念及此,淡淡笑道:“我只是个过路人来这里避避风……”
在他想像中这样回话,必会尽释这两个汉子的疑心,哪知他的话音甫逝,那两个汉子便都冷冷地一哼。
刚才发话的汉子冷笑道:“朋友,你是装孙子还是瞎了眼睛,这里已是海神帮的地盘,难道你没看见树上的标记?”石砥中可从未听过“海神帮”这个陌生的名字,他这时不愿再把惹是非,斜睨了他倚靠的树杆上一眼,果然树上刻有一个狰狞可怖的怪兽,它左手握锤,右手执剑,真像一个恶神似的。
石砥中淡淡地道:“二位兄台请了,区区一时没有看见,不知这是贵帮的地盘,得罪之处尚请二位多多包涵……”
那两个大汉非但未领这个天大的情面,反面有些不豫之色,两人互施眼色,便朝石砥中拢来。
左边的汉子嘴角微哂,道:“古军,这小子莫非是来卧底的,先干掉他再回报主人……”
右方叫古军的汉子冷冷地道:“不行,主人有命,还是抓住这小子让主人亲自发落。”
说着,右腕轻抖,电快地往石砥中臂上抓来。
石砥中见这汉子的手法怪异,和中原的擒拿手法殊归二途,顿时迷惑不已,他不愿在他们面前显示自己会武,只觉手臂一紧,有如一道钢箍般五指扣住了他手臂上。
他微微愠怒,道:“两位这是什么意思?”古军抓着他冷冷地道:“少罗嗦,见主人去。”
石砥中暗暗忖道:“我以为真能脱离江湖,哪知会半途遇上这种事,这两人已不可理喻,只有见到他们主人再说吧!”
他这时尘念已息,当真不愿沾惹上江湖是非,可是哪知他既然踏入江湖,江湖决不会容他回头的。
石砥中任由两人挟持朝前走去,转到这混浊的湖水后面,便见一个高高的土丘横斜而立,上面青黄一片,只有稀疏的枯草。
他越过了土丘,只见一行二十余骑俱倒在地上躲避狂吹而来的风沙,在那些骑士中间,搭起了一个高高的蓬帐,布帘低垂,不知里面住着是什么人?蓬幕外面站着两个黑衣汉子,斜配弯刀有如木偶,显得甚是猛威,见他们三人走来理都不理。
古军趋上前去在两人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便见守卫的汉子进去通报,不多时就出来了。
古军朝里面一指,沉声道“进去!”
石砥中冷冷一笑,掀帘走了进去,才进去他便一愣,只见一个面罩黑色纱巾的女子独坐在里面。
她有一双明丽又冷酷的眸子,那双星眸含着一层忧郁之色,石砥中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但那双眸子却勾起他脑海中的一丝回忆……
他可清晰地看到那女子的眼眶里含有一抹未干的泪水,恍如刚才哭过一般,他无法思索出这女子的来历,因为除了一双忧郁的眼睛外,他仅能看到那垂肩的满头乌发。
那女子骤见一个蓬发褴褛的汉子进来,似是极感意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往石砥中的身上一扫,冷涩地道:“你是谁?”石砥中轻声道:“我只是个过路人……”
那女子不容他有说下去的机会,突然冷喝道:“你不要想瞒我,看得出你的武功不错,告诉我你是谁,否则当心要你的命。”
石砥中急得出了冷汗,他不是畏惧对方的威胁,而是惊叹这女子敏锐的目光,他觉得这女子绝非寻常之辈,让人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他讪讪笑道:“姑娘请息怒,在下路过此处绝无他意。”
突然,那少女的目光凝聚在石砥中的脸上,连眨都没眨一下,她突然发现那熟悉的轮廓,那弯弯的浓眉、薄薄的嘴唇、炯炯有神的眼睛,极酷似深藏在她心底的那个人影,她突然扬声大笑……
石砥中不敢和她目光相接,急忙低下头去!那女子倏地扯下了蒙面巾,道:“你看看我是谁?”石砥中全身惊震,讶道:“何小媛,是你!”
当他由于吃惊而呼叫出何小媛的名字时,他内心后悔极了,他发现自己仍然脱离不了江湖,他的形藏终于又暴露了。
何小媛骤然证实了自己的猜疑,身上一阵颤抖,突然跌坐在靠椅上,两眼惶惑地望着他,一串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石砥中心里突然激动起来,何小媛昔日对他的情意霎时泛上了心头,他想缓和一下双方的情绪,道:“何姑娘,我很后悔,我们似乎是不该再遇到的……”
何小媛颤栗地道:“命运的安排,谁又能违抗?”那种绝望的语气凄怆的声音,缭绕在石砥中的脑际历久不散,使他觉得自己心灵上的负担无比沉重……
他暗自慨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何小媛自第一眼遇见石砥中的时候,她的心便属于这个年轻人了,她早把全部的感情通通投注在他身上,但换回来的却是无穷的失望,在那些早已消逝的岁月里,有爱,有恨,有醇厚的恋情,有冷酷的分手……她想得太多太远,纷杂的思绪,像浪潮拍岸,激起澎湃的浪花,一次……又一次……她陷入极端的痛苦里。
她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冲动,难以抑止自己的情感,使她又想要占有他,她突然扑进石砥中的怀里,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惟恐她又将失去了那追寻已久的梦。
她星眸轻阖,喃喃自语:“砥中我的爱,告诉我这不是梦……”
石砥中的心弦震颤,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东方萍,他的爱早已完全献给了东方萍,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容别人破坏,这才是真正的爱。
他冷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