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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凤嫣然一笑道:“爹,这才真是宾至如归呀!”
接着,又简单地为双方引见。
青袍老人叫朱伦,白衫年轻人叫伍天行——朱家凤的夫婿。
简单介绍之后,朱家凤又道:“爹,晚餐好了没有?”
朱伦含笑点头,道:“好了,好了。诸位请……”
越过大厅,绕过回廊,登上暖阁中。
沿途没有见到一个闲杂人等或仆役,只有暖阁中有两名青衣使女在忙着上菜。
美酒佳肴,水陆杂陈,筵席既豪华又精致。
分宾主入座之后,朱伦含笑说道:“事先不知道诸位侠驾光临,临时凑合浊酒粗肴,简慢之处,请多包涵。”
何凌风等五人中,每一个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自从进人大厅起,所见的既豪华又气派的陈设,尤其是门外的白玉台阶,纵然是王侯府,亦不过如此。
至于目前的筵席,是“临时凑合”,也非虚言。
临时凑合,而能有这样的场面,似乎更增添了朱伦的神秘色彩。
由于冷玉珠也具有若干的神秘性,在某些事情上,何凌风等人都以冷玉珠的马首是瞻。
现在,也就是由于冷玉珠没有什么暗示,何凌风乃不加任何顾虑地含笑举杯,道:“凌风仅代表两位拙荆、两位谊妹,借花献佛,敬朱老伯一杯……”
接着,又敬了朱家凤、伍天行夫妇一杯。
朱伦等人也相继回敬。
席间,朱伦、朱家凤父女俩谈笑风生,但伍天行却显得很冷漠。
当晚宴告终,换上香茗时,朱伦才向何凌风等人正容说道:“老朽可以忖想到,诸位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尤其是有关老朽的来历问题,都不便发问,现在,先由老朽自己说明,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再由诸位自己发问,在可能的范围内,老朽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何凌风等人都含笑点首,没有接口。
朱伦苦笑着一叹,道:“老朽是皇亲国戚,同时,也算是一个江湖人。”
何凌风正容说道:“这一点,凌风等人早有预感,朱老伯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
朱伦道:“老朽是太祖皇帝的远房堂弟,也算是亲王的身分。”
何凌风目光一掠朱家三人,道:“从现在起,凌风当改口称王爷、郡主、郡马爷才对了。”
朱伦道:“不,这些,早已过去了,即使没有过去,也还是照现在的称呼为妙。”
何凌风讶问道:“老伯,此话怎讲?”
朱伦不答反问道:“‘靖难之变’,诸位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靖难之变”也就是燕王朱棣以“随君侧”为名,将乃侄建文皇帝赶走,自己登上皇帝宝座的经过,历史上称为“靖难之变”。
何凌风点点头,道:“凌风听说过。”
朱伦道:“太祖兴兵之前,老朽也是江湖人,当太祖南征北讨,建国过程中,也曾建过不少汗马功劳,太祖登基之后,论功行赏,获封逍遥王……”
说到这儿,他苦笑了一下,道:“现在想起来,老朽好懊恼,好后悔。”
何凌风只用目光在对方的脸上画问号,口中却没有发问。
朱伦徐徐地接道:“顾名思义,逍遥王是一个有爵无权的闲差,当时太祖皇帝本来是要封老朽为燕王的,是由于老朽疏懒成性、自己加以婉拒了。
当时,老朽很得意,既拥有亲王的尊荣,又可以以武林中人身分邀游江湖,是多么逍遥自在。
可是,当‘靖难’事变一起,老朽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太厉害了。”
微顿话锋,又苦笑着问道:“老弟台,方才老朽说过好懊恼,好后悔,现在,你明白个中原因了吧?”
何凌风点点头,道:“有点明白了。”
朱伦道:“如果老朽当年接受燕王的封号,朱棣就不可能被封为兵员、权势、地位都为所有亲王之冠的燕王,朱棣不封为燕王,就不可能有靖难之变,即使朱棣在别的封地仍想兴兵作乱,我这个拥有数十万雄师的燕王,也有足够的力量制裁他,是不是?”
何凌风正容点首,道:“是的。”
朱伦道:“最令人气愤的是,朱棣狼子野心,赶走建文帝之后,还逼得建文帝生死下落不明,老朽实在气不过,乃夤夜潜入宫中,企图行刺,不幸事败,老朽几乎脱不了身。”
何凌风笑道:“遥想当年,老伯独闯禁宫的壮志雄风,真个是豪气干云,足令乱臣贼子闻风丧胆。”
朱伦长叹一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老朽是钦犯,只有躲在这荒山幽谷中,蹉跎岁月,空叹年华者大而已。”
接着,又拈须微笑道:“如果何老弟有意替朱棣效力,老朽的脑袋,倒是一份最佳礼品。”
何凌风苦笑道:“老伯可真会开玩笑。”
也直到这时,唐小仙才插口问道:“朱老伯隐居在这儿,朝廷知不知道?”
朱伦沉思着,道:“最近,朱棣可能已听到一些风声,知道老朽在巫山地区,所以,目前这赤城山庄的安全措施已特别加强,方才,诸位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心中一定已经感觉到,本庄周围,都设有最玄妙的奇门阵式。”
唐小仙含笑点头,道:“晚辈等人,是有这种忖想。”
朱伦道:“三个月前,有一位自认对奇门阵式颇有心得的老友,未经通报接引,自行闯人,结果……结果,他被整得口服心服。”
他一顿话锋,又道:“所以,朱棣的狗腿子除非不来,如果来了,管教他竖着来,躺着出去。”
朱家凤插口说道:“爹,何大侠等都累了,有话明天再说,该先送何大侠等去宾馆歇息了。”
朱伦哑然失笑道:“对对对……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何老弟,现在,请去贵宾馆歇息,请记着,不要随便离开宾馆,夜间,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过问……”
会听话的人都可以分辩出,朱伦的话中,有着某些暗示。
何凌风等五人都是聪明人,当然都听得出来。
自前,他们五人虽然都被待以贵宾之礼,但他们心中明白,自己等于已被软禁住了。
就当他们起身准备前往宾馆时,忽然一阵虎啸连声遥遥传来。
而且,虎啸声此起彼落,显然是四头巡山猛虎都已发现敌踪。
朱伦脸色一变,道:““何老弟,如果你们不急着歇息的话,可以跟老朽去瞧瞧热闹……”
费明珠抢先娇笑道:“好啊!我最喜欢瞧热闹了。”
朱伦含笑接道:“好,诸位请跟老朽来。”
…………………………………
第三十五章
朱家凤、伍天行俩口子不待吩咐,已匆匆离去,朱伦并厉喝道:“凤儿,如果是朱棣的爪牙,一律杀无赦!”
朱家凤的语声遥遥传来,道:“爹,知道啦……”
现在,除了此起彼落的虎啸声外,还夹杂着叱喝声、惨呼声,和金铁交鸣声。
很显然,尽管何凌风等人入庄时没看到闲杂人等,但实际上暗中却有太多的暗椿在警戒着。
默默地跟在朱伦后面的何凌风,以手肘碰了冷玉珠一下,并递过一个眼色。
但冷玉珠却装痴作傻地,只向她的“何大哥”扮了一个鬼脸,并向朱伦笑问道:“朱老伯,以前,贵庄有没有强敌侵犯过?”
朱伦头也不回地道:“没有。”
何凌风微显不安地道:“朱老伯,凌风等人才来,强敌也跟着进犯,好像凌风等人也脱不了嫌疑。”
朱伦仍然是头也不回地道:“何老弟,别多心,老朽深知你们不会跟朱棣有任何关系的……”
他们走的是上坡路,而且是坡度很陡的山径。
但朱伦却是足不沾地,快速轻灵兼具,显见此老的确具有非凡的身手。
现在,他们已到达一个建筑在一处突出的石峰上的凉亭中。
此刻,山风强劲,浓雾已被吹散净尽。
在四周无数松油火把和气死风灯的照耀下,居高临下的何凌风等人,总算见到了赤城山庄的全貌。
整个赤城山庄,建在一个方圆约莫十里左右的葫芦形谷地中。
所有房舍、花木,都按武侯八阵图兴建安排,但却另行增加了一部份设施。
对奇门阵式,何凌风并不外行,但他仔细端详之下,竟然看不出来,究竟是在武侯八阵图中,增加了一些什么。
何凌风暗暗心惊中,悄然向冷玉珠瞟了一眼。
冷玉珠那张宜嗔宜善的俏脸上,似笑非笑,神态自若,一点也看不出她芳心中的秘密。
凉亭的位置,在谷地中心一处突起高达百丈以上的巨形石峰上,游目所及,除了没灯光的地方没法看到之外,大致是全庄一切,尽收眼底。
当朱伦等人登上凉亭之后,所有虎啸、叱喝、惨号,和兵刃相击声,都已停止。
一个劲装大汉,疾趋石峰下,仰首扬声说道:“敬禀庄主,敌人在侵入本庄前,已全部歼灭。”
朱伦俯身扬声问道:“来敌一共多少人?”
那劲装大汉道:“回庄主,来敌一共十七个,八个被‘巡山使者’撕掉,十个在小姐、姑爷赶到之前,全部就歼。”
朱伦道:“是什么来历,有没有问过?”
那劲装大汉道:“回庄主,来敌不是来自京城,其中一个属下认得,是洞庭湖君山水寨中的一位堂主。”
朱伦“哦”了一声,道:“小姐和姑爷呢?”
“小姐和姑爷还在谷外巡视,姑爷说,可能还有强敌潜藏谷口外……”
“不必了,回去告诉小姐和姑爷,放开谷口,让所有的强敌都进谷内来。”
“是……”
目送那劲装大汉离去之后,朱伦才苦笑道:“何老弟,真教人扫兴,来敌好像太差劲了,走,咱们迎向谷口去。”
冷玉珠娇笑道:“朱老伯,希望还有较高明的强敌,否则,今宵就没什么热闹可瞧的了。”
朱伦含笑说道:“看情形,一定有热闹可瞧的。”
当他们走下山峰,迎向谷口途中,谷道左侧忽然传出一声冷笑道:“朱伦,真是山不转路转,咱们又碰头了。”
随着话声,谷道左侧的密林中,已缓步走出二俗、一道三个人来。
两个俗家人一为年约半百以上的黄衫老者,一个为四旬左右的中年文士。
那道士却须发全白,着杏黄道袍,手持拂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朱伦一怔之下,笑道:“刁大元,你怎么还没死?”
刁大元冷笑道:“你还活着,三万余生命的血债未讨还,我又怎么能死。”
原来刁大元是太祖朝中,丞相胡惟庸谋反一案的要角之一。
那一件案子由于事机不密,功败垂成,事后株连所及,杀戮逾三万人,首要份子大都灭九族。
刁大元是胡惟庸的幕后军师,由于他武功高,见机早,才幸逃一死。
朱伦是当年敉平那件谋后案的主要功臣,所以,刁大元现在是为了“讨债”而来。
朱伦也冷笑道:“你现在已成为朱棣的狗腿子……”
刁大元截口笑道:“错了,你我都是朱氏王朝的钦犯,我又怎能替朱棣效力。”
朱伦道:“这么说,你此行完全是为了讨债而来?”
刁大元道:“不错,为了追查你的下落,我费了十年工夫,查到你的下落之后,准备工夫又费了三年以上。”
朱伦冷笑道:“真是用心良苦。”
刁大元道:“为了我全家九族五百多个冤魂,和所有同仁三万多条人命的血债,即使下再多的工夫也是值得的。现在,我为你引见两位世外奇人……”
抬手一指那黄袍老道,道:“这位是名震江湖的闲云道长。”
朱伦冷笑道:“据老夫所知,闲云老道是茅山叛徒,他除了驱神